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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手

古书记载,一万三千年前,万族林立,无数强者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创造了一个繁盛无比的时代。其中,以羽族,人族,魔族,妖族,修罗族五大族最为强盛。

五族之中,又以修罗族最为特殊。他们天生冰寒,且随着修为的不同,身体内外都会发生奇妙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全身的,源自血脉。

出生之后,修罗的血便与其他人不同,是橙黄色的,且一开始便有着凡人境的力量。如若修炼,跨入天人境,这时候,他们的血便会由橙黄色转变为赤红色。就像之前的修凌一般。

而在修罗族中,这样的境界被称为“赤武”境界,外人则称之为赤武修罗。

再之上,是“青弑”境界,有着聚神境的力量,此时,修罗体内的一切又会发生变化,血不再是红色,而是青色,双目也不再是赤红,而是青绿。

修凌此刻,便介乎于赤武和青弑之间,换句话说,便是天人境九阶巅峰之境。只差一步,便是聚神。

白成想不通其为何会死,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看出修凌的实力,那日在山林里,修凌并未全力以赴。今日在白府,才是巅峰的修凌。

然而,再巅峰,也始终没有突破那层桎梏,修凌依然不能算是聚神境,同样的,他也没有聚神境的力量。能杀了白成,虽在意料之中,但因此付出的代价,却是修凌未曾想到的。

白成手中的那颗黑石,里面有着相当于聚神境六阶的强大一击,要承受住那般力量,并不容易。

修凌付出了一只手臂全废,胸骨尽碎,五脏破损的代价,挡住了那道光。

……

白府内,身穿铁甲的护卫将所有路口围住,水泄不通。天人境的高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事发之地。然而他们还是晚了,白成已死,杀人者消失。

一间典雅的屋内,一名天人境高手半蹲在地,向着一名中年男子低语着。

“族长已死,杀人者不得而知。”

“那就算了。”中年男子说道。

“算……了?”那天人境的高手一脸愕然,“大人的意思是......不必追查?”

“人都已经死了,何须再浪费人力。”中年男子平淡地说道,随后他的目光看向那道光芒敛去的方向,身上升起一股无名的气势。

“光再炽烈,也不过是一瞬而已。白族,是该换个人当家了!”

那名天人境高手听此,默默地点了点头,冷血的双目中满是冰寒之色。这一天,终于到了。

次日。

白成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消息,开始传遍整个白族。没有人怀疑,因为怀疑的人,都已经死了。

在那日赶到现场的所有天人境高手中,三分之一的人效忠于白成,然后在第二天,他们的尸体出现在了一百里外的一处山涧深谷里。

在护卫到达之前,现场已经被剩下三分之二的天人境高手彻底重新布置了一遍,所有的痕迹都被完美地遮掩而去,走火入魔这个说法,更加可信起来。

至于原来现场的资料,早已经整理好,送到了中年男子的手中。

“发绿的红色血液,是中毒了吗?”中年男子坐在桌案之前,面前摆着一叠整理好的资料。

一名护卫在这时走了进来,俯身低语,“大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还有一事,属下等不知该如何处理。”

“何事?”

“白成的儿子白童,该如何处置?”

“既然是个白痴,就不用多管。”中年男子说道。

“是。”护卫点了点头,随即退走。

……

荒莽的大山之中,野兽凶猛,对鲜血极其敏感,便是隔着几十里,也能清晰地闻到那散发在空气里的一丝血腥。

修凌的伤很重,一条手臂完全废了,动弹不得。胸前的骨头碎裂,插入内脏之中,流了很多血。普通人早该奄奄一息,修凌却和没事人一样,在林中狂奔。

回去的途中,遭遇的猛兽极多,鲜血的味道让附近的凶物都向着修凌聚集而来。但无一例外,全部被斩杀。

即便是重伤的修罗,也不是区区野兽可以招惹的。

修凌的速度很快,但相比之前,还是花费了近两倍的时间回到小石族。不过时间依然刚刚好,正好是四天。

紫衣老者和白衣青年看到修凌回来的时候,都很意外,没想到他真的在四天后回来了。当他们看清楚修凌的伤势后,更是震惊。

“杀了?”紫衣老者目光看着靠在树上的修凌,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杀了。”修凌很平淡地回答,虽然平淡,却很劳累。

他的伤势在两天的狂奔后,更加严重了,在普通人看来,几乎是在濒死的边缘。紫衣老者几次想要为修凌治疗,都被拒绝了。就连疗伤的丹药,修凌也没有接下。

就像一只在野外受了伤的狼,修凌独自一人舔着伤口,承受着痛苦。

“他的手臂……废了?”白衣青年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紫衣老者问道。那不确定之中,既有着震惊,又有着遗憾,更多的,则是不懂。

“应该吧。”紫衣老者说道,眼中满是惋惜。

一只手臂,在修行路上的重要,和性命几近一样,尤其是对天才来说。修凌废了一只手,便是输在了起跑线上,即便天资再高,和同辈相比,也终将弱上一筹。除非其修到化神境,拥有血肉重生之力。

“他是疯子吗!”白衣青年怒道,“为了眼下的痛快,竟不惜付出自己的未来,他难道没有想过,没了一只手,意味着什么吗?”

紫衣老者默然,摇了摇头,一张老脸上满是皱纹,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可惜了,真的是可惜了。”

月色下,修凌独自一人仰望着星空,眼中满是冰冷,似要将这片天空冻结。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有些干瘪,好像少了很多血肉,只剩下了骨头,但实际上恰恰相反,骨头已经碎裂成渣,那布条裹着的,不过是一堆如烂泥一般的血肉。

的确是废了的手,不过,修凌丝毫不在意。

这世上怕也只有他有本钱去不在意。

很久以前,便没多少人知道。如今,更是不会有人知道。

修罗的身体,自出生开始便很脆弱,甚至比一些弱小的种族还要不堪。然而,修罗的生命力,却是最顽强的。即便是在常人看来无法治愈的伤势,修罗也照样可以自动恢复。这等强大的生命力,正是来源于修罗的血脉。

修凌废了一只手,那不过是暂时的,随着时间,废了的手会重新长回来,根本不必等到化神境。

“两个月,应该就差不多了吧。”修凌自言自语道,感觉不到左手的存在。

身后,响起了人走路的轻响。

修凌转过头去,有些惊讶,来的人既不是紫衣老者,也不是那个白衣青年,而是石蔓蔓。

看到修凌望过来,石蔓蔓脚步一停,显得有些不安,紧张。

修凌自然没有为难她的打算,目光一移,继续看向星空。

石蔓蔓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到修凌身边,然后坐了下来。看得出来,她不太想打扰到修凌。

“我……我听那位老爷爷说,你去……去……”石蔓蔓很努力,但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来。

“杀人?”修凌很自然地问道。

石蔓蔓低下头,嘴里轻嗯了一声,心情有些压抑,沉重。为什么他能这么自然地说出“杀人”这两个字来呢。他和自己一样,才十二岁啊。

“你想说什么?”修凌问道,目光依然盯着那片星空。

“杀……杀人不好。”石蔓蔓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敢看修凌,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会生气,至少心情会不好。

“哪里不好了?”和想象中的不同,修凌很平静地问道。

石蔓蔓一愣,脸色因为呼吸有些发红,她鼓起勇气,大喊道,“因为……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哪怕他杀了很多人?”

石蔓蔓头更低了,不是说她无力反驳,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把自己心中所想的表达出来。

修凌的目光移到了石蔓蔓的身上,有些冷,就像这山上的风,在夜里总是有些冷的。

“这些话,你和你父亲说过吗?”修凌问道,有些不屑。因为他清楚,即便是如小石族这样的小部族,也肯定是杀过不少人的,身为族长的石有宁更是如此。

石蔓蔓的声音带着很怯懦的感觉,说道,“我不敢说。”

修凌怔了怔,更加觉得好笑起来,他盯着对方,阴冷地说道,“那你凭什么敢对我说这样的话?”

石蔓蔓没有说话,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明明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比爹爹更加可怕。

许久之后,石蔓蔓终于抬起了头,她看到了修凌的那只有些瘦小的手臂,紧接着话题就转变地如此突然。

“你的手…….还好吗?”

这真是一个愚笨的问题。哪怕是三岁小孩都知道,一只包着布,淌着鲜血的手,会是一只“还好”的手?

修凌面无表情,说了句,“会好。”

没说还好,是因为现在他的手并不好,之所以说会好,是因为再过两个月,这只手就会恢复。

石蔓蔓也不知道听没听懂,默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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