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完好,似是于碧波湖洒上一层澄金,微风掠过,奏起闪闪光点,似是裹着梦幻的珠帘,又仿佛记忆惺忪里的旖旎泓光。叶子域轻牵着柳凝儿的手,上了木筏。荡起木浆,竹筏缓缓驶出一段距离。
扑面而来的风愈加紧凑,柳凝儿的心跳莫名加快,她抿了抿唇,问:“小斯,你到底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杨歌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木浆与水面碰撞出单纯的声音,叶子域的语气不疾不缓:“凝儿,如果这里容不下我们,你可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柳凝儿的面部有些潮红,她紧张地问:“为什么这里会容不下我们?杨歌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说我是他女朋友,可是,我总觉得……”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叶子域已跳入湖中。闻声,柳凝儿的眼神变的慌乱,她双臂紧忙向前伸着,嘴里着急地喊:“小斯,小斯你怎么了?”
半晌,她都未听到答话,纷飞的柳絮似是约好一般,一股脑儿朝湖面扬过来,或是被引力牵入湖面,或是无致地拍向她的四周,泪水刹那间没过脸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纵使那个经常翻覆的梦境,都没令她如此害怕。她哽咽着喊:“小斯,小斯你在哪里?”
忽地木筏向后轻移,木筏的前方露出一个脑袋,叶子域抹了一把脸,头发上或有水滴欲坠,面容干净而轻松。他笑着说:“凝儿不怕,我在这里!”
闻言,柳凝儿的哭声愈烈,身子似突然承不住筏子的惯性一般,微微摇晃。她索性趴在木筏上,嘤嘤地哭泣。
筏子靠了岸,叶子域匆忙游过去,将柳凝儿揽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对不起,是我不好,不哭不哭啊!”
触上他湿嗒嗒的衣服,柳凝儿抬头,眉皱若幼蚕,声音里尤带着重重的哭腔:“你吓我!”
她站起身,半推着叶子域,愠声道:“快回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又想感冒是不是?!”
“是!老……”叶子域的微笑陡然一闪,凝视着她的眸子里染上沉重的忧伤,他认真地说:“是!凝儿大人。”
木屋和庭院里皆静悄悄的,似是从不曾有人来过。檐下的花瓣永远新鲜如斯,似是脑海里心爱的人儿永不凋谢的笑脸。屋子里,多了一张沙发床,淡淡的橘粉色与周围的色调极是相称,沙发床的顶端,置了矮小的橱柜,叶子域的行装便算安置妥当。
叶子域牵着柳凝儿的手,绕过沙发床,让她坐在五指沙发上,笑着说:“今天起,我们就是室友了。”
“这个……”柳凝儿面有难色,“这样不好吧?……”
说话间,叶子域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拿出毛巾简单擦了头发,鼻子一酸,他打了个喷嚏,走过去缓缓蹲下身去,深情地睇着柳凝儿,眼神颇为可怜:“凝儿大人,你若是撵我走,路上一吹风,没准儿真就感冒了。窗下另搭了张沙发床,你就收留我一晚呗!”
半晌,柳凝儿眼睛一眨,似是还在沉思中:“这儿有壁炉,倒是暖和一些。”
叶子域兴奋地握住她的手,笑的像个孩子:“你这是同意了?”
柳凝儿认真地点头:“就一晚哦!”
两人去山庄用了餐,末了,服务生上了两份甜点,叶子域看向她的眼神怜爱而珍惜:“凝儿,天天吃药膳,会不会很苦?”
柳凝儿摇摇头,颇为期待地问:“小斯,医生有没有说,我还需要吃多长时间的药,就可以复明了?”
每一次去医院,柳凝儿只要求妈妈带她去。然而,每一次医生都让她回避,单独跟柳舒眉谈。所以,对于自己的病情,柳凝儿并不知晓。
叶子域静静地看她,道:“应该快了。”
他没有告诉她,医生说,因车祸她的脑中有瘀块形成,即使用药,也不能保证她到底何时可以复明。况且,她体质偏寒,若用药过于频繁,会引起血虚的症状。
顷刻间,柳凝儿便吃光了所有的甜点。她抹了抹唇,欢快地笑:“都是我爱吃的,小斯你真厉害!”
叶子域骑了单车,柳凝儿坐在后座上,轻揽过他的腰,迎面的凉风被截住,她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舒服。花地间的小径狭长却平整,一点都不颠簸,淡雅的花香萦绕着两人,直到行至花地尽头,叶子域停了车。
将车子停在一边,与叶子域并排站在一起,柳凝儿才觉得风似生了数只翅膀,周遭被扑棱的凉飕飕的。她觉察的出,这里应有一片空荡。偶有花香淡淡穿过,这里应该是离花地不远的地方,如果向南有路,应该可以通向碧波湖边。
“小斯,我怎么觉得这里空荡荡的?”
阳光斜过身,似是化作一把剪刀,将地上的影裁出棱角。叶子域的目光深邃而温柔,似是陷入了久违的记忆:“这里是一片空地,我想不好,这里要种些什么。”
“这是一片园子吗?”
耳边的风揉乱了她的发,她的鼻尖微凉。她不会记得,自己曾许诺他,会将他留给她的那片地,好好地经营,种上他意料之外的东西。
“是的,但我想不出……”叶子域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没有说下去,凝睇她的眼神柔和中带有一丝哀伤。
你要告诉我的事情很多,而你却不记得。
柳凝儿关切地说:“小斯,我们回去吧,这儿风大,你刚受了凉。”
她已经不再抗拒,叶子域牵她的手。被紧紧握于掌心的手,仿佛无形中牢牢地抓住了根拐杖,心也找到了方向。
凉润的夜拉下帷幕,木屋里却是一片和暖。栖于床上,柳凝儿却是久久没有睡意。她翻了个身,道:“小斯,我睡不着。”
体内似是存了火星,一触即燃,体表却是寒冷的。叶子域裹紧了被子,轻轻地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灯龛微明,映起适中的亮光,他看的到,她脸上的满足。
三个多月前,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每一天晚上都会听着他的故事入眠,良久,电话那头静默的时候,他才挂了电话,安心地睡去。那个时候,她告诉他,自己最怕黑暗,唯有听着他的声音,才会减少心里对黑暗的恐惧。
他不在身边的这些个晚上,屋里都会存有一丝光亮。他害怕再一次失去她,却忽略了她眼前一片黑暗,心里该是怎样的害怕。
他的声音软绵绵的,静夜里却如斯温柔:“从前有个小孩,从小衣食无忧,父母对他皆是百般疼爱。他生活的很幸福,海外留学归来,便进了家族企业,身边不乏莺莺燕燕,他却觉得幸福感顿失。直到有一天,他认识了一个女孩,才觉得自己重新又有了激情与期待……”
他剧烈地咳嗽,将他的思维震的碎而乱。柳凝儿回过神,担忧地问:“小斯,你没事吧?”
叶子域连咳数声,心口有些疼,声音也变得沙哑:“没事。”
柳凝儿下了床,摸索着走近他,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额头冷汗涔涔。柳凝儿一惊,道:“小斯,你发烧了!”
“我没事。”
他的声音弱弱的,柳凝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急急地起身:“我去找医生!”
叶子域拉住她,手无力地垂下,呼吸愈加吃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柳凝儿将他的手放进被窝,着急地出了门。
夜空那样静,静的高远而莫测,三三两两的灯光映着道旁的颜色并不均匀,柳凝儿朝着山庄走去。看到柳凝儿,孟凡一愣,落了锁,惊诧道:“凝儿,你……”
因走的急,柳凝儿有些微喘,她匆忙地说:“快!小斯他,不舒服……”
孟凡找了彭晓,一同来到木屋。赵覃很快赶了过来,为叶子域降了温,又喂他服了清肺的药,嘱咐道:“他从小免疫力就差,万不可再着凉了。”
想着今天叶子域纵身跃进湖中,柳凝儿低了头,眉头紧曲。赵覃颇为惊讶地看她:“凝儿,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