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娟心想，如果这样，就算是变成一只被囚禁的小鸟也好。爱情是什么？不是天长地久，也不是山盟海誓，更不是遥不可及的罗曼蒂克，而是这样，彼此都觉得快乐幸福。但此时她却不知道马子火却是十万分的不愿意。或许这就是常常摆在眼前的爱情，你爱的不爱你，爱你的你却又不这，如此这般两厢情愿的实属不多见。
到精品屋的时候，马子火停下车子不准备进去。于是对柯娟说：“我在这儿等你好了，你进去吧。”柯娟看了看马子火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一个人悻悻的进去了。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长方形的被彩色塑纸包着的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
“你送我回家吧？”柯娟看着马子火说。
“嗯，好吧。”平时很喜欢说话的马子火这时却没有了任何想说的话，只是疲于应付而已。
马子火调好车子的时候，发现柯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脸随即就红了。“快走吧。”马子火说。
“给你这个。”柯娟把手里的那个用彩色塑纸包着的东西放到马子火的车筐里，然后边跑边回过头对着马子火喊：“笨蛋，我家就在这里转弯的地方呀。”马子火看着柯娟的头发在她耳边飘动的时候，忽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夕阳的余晖把最后一抹热消散掉，马子火看着那些拉着长长影子的高楼一下子就都藏在了黑暗的角落里。
回到家的时候，马子火见爸爸正在看新闻联播，里面全是一些有真事没真事的东西。今天不是伊拉克打，就是阿富汉又有恐怖份子，反正自己又不是在那里生活，在地球另一头的事，又没亲眼看见，还不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新世纪么，讲究一个和谐。都TM和谐了。马子火也没有说话，一头就扎进了自己的小屋里。打开那个彩色的塑纸包装，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纸盒子，拆开的时候，马子火惊呆了，这是自己一直都喜欢的史努比。一时间马子火心里觉得有股暖流，顺着血液游走在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胖子想着当时坚决而果断的铃声宣告高一生活结束的时候，自己握着成绩单的手有微微的发抖，不是成绩太差，而是他觉得太快。还有高二刚开始的生物课，老师竟然用了三分钟时间就能从草履虫的细胞膜讲到寒武纪时期地球上的三叶虫是如何的嚣张。还有化学老师一次次的让自己去拿那些试管烧杯去做实验，而每次自己都会不符合操作规程。语文老师让自己默写那些读起来就让人头疼的文言文......还有那时候自己偷偷喜欢的王艳，和萧牧两个人上自习课与同学换座位，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下象棋。那时候虽然觉得没怎么样，但至少快乐。可现在，为什么一时间自己好像变了什么似的。望着放在桌子上的史努比，它骄傲的向着自己笑，马子火就有一种失去重心的感觉，整个身子仿佛散架一样，忽的向床上倒去。
萧牧无精打彩的背着包钻进教室的时候，马子火已经在了。他径直来到马子火身边，看了看王波说：“弟兄们，我把电台的合约给解除了。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就行了。”王波吃惊的睁大了双眼，而马子火却一眼的平静，或许，对于一个人，他如果想做什么，而且已经做过了，没有必要再去做什么解释或者是追问什么。马子火想自己现在也够烦了，不知道为什么，应该高兴才对呀。漫长的化学课似乎缩短了时间，马子火还没觉得难以忍受的时候，下课铃便响了。他扭头望了望窗外的实验楼，平时应该三五成群的初中生在此玩耍，现在却是人影全无，或许有一部分到开学的时候就升入高中了吧。几棵杨树无力的站着，头顶的烈日在炙烧，仿佛把一切要燃烧。马子火正在发愣的时候，王波捅了他一下，回转过头来，发现柯娟在自己面前。
“马子火，中午放学请我去校门口吃拉面吧？”柯娟似乎总是一副快乐的样子，天生没有烦恼，没有不高兴的表情。
“呃，好吧。”马子火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望着柯娟离去的身影，马子火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应该高兴呢，还是悲伤。
中午的面馆里人非常多，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坐下。柯娟拿起桌上的筷子看了看说：“这个，也太脏了吧。”马子火没有说话，招手要了两碗牛肉拉面，然后要了两个小菜，一小碟花生和一小碟土豆丝。柯娟对着拉面不住的吹气，然后看着马子火吃拉面的样子，开心的笑了。马子火把他那一碗吃完的时候，柯娟又把她的那碗失推到马子火面前，然后掏出纸巾递给马子火，擦擦汗吧，看你热的。接过纸巾的瞬间，马子火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知道自己不能哭，但还是有泪流出来，便借机用纸巾擦了。还说这面怎么这么辣呀。柯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马子火笑，脸上绽开了美丽的花。
中午的太阳似乎永远不知疲倦的散发着热，两个人走在柏油路上，脚下粘粘的，似乎路面都被晒化一样。抬眼望向远处，路面上向刚洒过水一样，看着湿湿的。经过学校那条法国梧桐路的时候，柯娟索性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没有一丝风，马子火的后背早己湿透，也跟着坐在上面。
知了也停止了叫声。偌大的校园里静静的在渡过这样的炎热的夏天。柯娟看了看马子火，想说什么却被马子火一句话打断。“柯娟，你倒底喜欢我什么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柯娟笑了，却没有回答。然后扔下马子火独自一个人回教室了。马子火愣愣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头脑可言。
王展要走了。萧牧和马子火几个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吃惊不已。王展则说没什么大惊小怪。萧牧拍了拍王展的肩膀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王展向来都是那种身体里有不安定分子的家伙。这次他上BJ，说是为了梦想，为了那个叫做音乐的东西去追逐去打拼，然后多少年后，会有一个歌手的名字写在大大的海报上，那个名字叫王展。
对于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王展不屑一顾。他昂起头说，没有什么大不了，像我们这样，既便若干年后大学毕业，也不见得会怎么样，手里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个小本本而已，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马子火这时却没有了太多的话，而是说：“要不，今晚哥几个聚聚吧，反正也没多少时间了。”话刚说完，王波也跟着附合。王展看了看表说：“要不，就七点吧，我得回家一趟，还有点事要办。”
街边喧闹的饭馆里，一桌子只是埋头喝酒，没有谁想说什么。终于在又一轮酒子放下后，马子火说话了。
“我说，你们倒是说点什么呀，弄得给开追究悼会似的，也没怎么地吗，不就是这小子要走吗，人家那是为梦想。”
“好，来，为梦想干一个。”马子火话还没说完，四眼就举起了酒杯。
地上的空酒瓶一个接一个多起来。马子火晕晕的起身说：“你们先喝着，我去趟厕所。”几个人依然推杯换盏，没过多久就听马子火大喊，“快来人呐，打起来了。”
最先出去的是王展，然后是四眼和王波，老虎和萧牧是最后出去的。几个人出去后，最先看到的是马子火满脸是血的和一个小青年扭打在一起，旁边还有二个在笑着，不时朝马子火指指点点。
“还看什么，上呀。”王展说话间就冲过去把那旁边的其中一个打倒在地。王波手里还提着个酒瓶，只觉得自己脚底如踩着棉花一般向那抓着马子火衣领的家伙砸去。一时间几个人打在一起。刚开始觉得有点过瘾，就见过处警灯闪烁，老虎最先看见于是对着几个人大喊：“快点走，110来了。”满脸是血的马子火被老虎和萧牧拖着沿着大街走，见前面有条胡同，几个人便一头钻了进去。
几个人见马子火头缠着绷带，不禁都想笑。王展的衣服被扯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其他人都没什么。
“行吧，哥们，你走这样送行不错吧，场面上还过得去吧。”马子火晃了下满是绷带的头对王展说。
“去你MD，还没说怎么回事呢。”
“嗨，我从厕所出来后，不小心把一口痰吐到那家伙身上了。话还没说两句就打上了。”
“行了，明天不用上课去了吧，我给你请两天假，你在家呆着吧。”王波看了看马子火说。
“没事，我在宿舍就行，回了家我妈还不骂死我。”
“是舍不得那个什么叫柯娟的吧？”
“去你大爷的。”
七．
王展就这样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除了马子火头上那个疤以外。
萧牧和夏恩和两个人整日形影不离似的，让马子火看了很是恼火。终于他对萧牧说：“哥们，有点立场好不好，别成天成双成对的，我看着都不会舒服。”萧牧回过头来笑笑说：“你也不是成天粘的不行么，管好自己就行了。别那么八卦。”马子火一听八卦这个这眼，马上就火了，冲着萧牧大叫着：“以后不准备喊我八卦或是八婆，要不我跟你急。”说完马子火转身就走，留下萧牧在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雨后的傍晚夕阳无限美。萧牧骑着自行车送夏恩和回家。路过街心花园的时候，看到有情侣在拥抱亲吻，于是夏恩和就扯萧牧的衣角，萧牧回过头来关切问：“怎么了？”夏恩和满眼红晕的说：“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相亲相爱么？”萧牧顺着夏恩和手指的方向望去，本来满是温柔的眼睛里突然放射出凶光，恨恨的看着那对相拥的情侣。
夏恩和完全没有看到萧牧的表情。只是催他说：“我们快走吧，打扰人家很不礼貌的。”萧牧回过神来，踩着自行车低头就走。
这是一处住宅区，前后有几十幢楼。夏恩和家所在的是三单元。可能是建于九十年代，大部分楼层还保有当时的建筑风格。天空不时有成群的鸽子飞过，萧牧看着那些自由自在的生命，脑海里忽然想到《流言》，那些鸽子在清楚的看着什么，也在清楚的传播着什么。说到这些，不免又会提起王安忆，或许对她的认识都不太多，萧牧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看《长恨歌》的时候，心里那种感觉。麻麻的疼，似被打了麻药，却还是会在药效没有完全消失的时候的疼。
额头又开始隐隐的疼，萧牧用左手去抚摸，可还不及触及，那种疼便瞬间消失，还是留下停在半空中的手呆呆的举着，远处的夏恩和以为他在向自己挥手，也微笑着给他挥手再见。这真是个弄巧成拙的动作，萧牧取笑自己说。
晚上的时候，手机开始震动。打开是王展的短信。我现在刚到BJ，这里人潮如流，虽然没有那边干净爽朗的天空和空气，但这里是梦想开始的地方。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忽然难过的流下泪来，不是太过做作，只是心里有一种失落感。是不是我们都会分开，天各一方，天涯海角？萧牧拿着手机想。
那年你微笑的孩子般的脸/透过车窗/阴挡了我的视线/回忆里枯竭的沧海/三石头都已烂/谁辗转诉说谁的故事/在时间尽头被往事割断/谁抚琴轻唱谁的离歌/妄图携一世永远/时间变做飞扬的般若/在瞬间里开出一朵两朵三朵的花/如同断了三枝记忆的梗/沉默带走了结局/黑暗带走了故事/于是/只留下了空白深处/静静相思的人
躺在床上，萧牧想起看到若轩的情景。心里一片始然。他开始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没有方向感，觉得仿佛有种东西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飞快的冲进洗涮间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自己，忽然觉得很陌生。这时客厅里的电子钟响了十二下，萧牧无力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一个阴天散开来，一片树叶被吹落，一个季节似乎要塌下来。
有个人开始迷路了。
马子火开始常常做一个梦。梦中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取回一样东西。而最终当他走到那里的时候，发现只有一个空空的箱子。头顶上不明不暗的灯在夜风中来回摇曳，有种凄惨的样子。
那个叫王菲的歌手唱从头到尾再数一回生病了要喝药水，莫文蔚唱loveyourselfeveryday，我听窦唯，听许魏，听一切我喜欢的东西。
现在觉得生活开始有点混乱，一切或许缘于这个暑假。马子火揉揉眼睛，看了看表。寂静的校园里依然是人影罕见，或许只有那个高二的楼层里有生命而已。一切还是要慢慢的向前。呵，美好的向前。马子火心想。
今天的教室里喧闹异常，马子火很早就看出来其中的不对。忙问王波怎么回事，要是现在，应该上课了呀，可铃声过后，老师还是没来。王波笑着对马子火说：“今天呀，我们解放了，老师们说是教委里紧及通知，都去教委开会了。学校里估计除了传达室的大爷外，就我们这些人了。要是放在平时马子火肯定会高兴不以，可现在他却丝毫没有半点心情，只是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天空中懒洋洋的云彩在飘。
正出神，头上不知被谁敲了一下。扭脸一看是柯娟，不由的脸红了。王波挺知趣的跑到后排去看小说去了。马子火一时不知所措的呆坐在那儿。
“马炎，放学送我回家吧。昨天听夏恩和说是萧牧送的她。”
“呃，好吧。”不知道为什么，马子火一见到柯娟就感觉没有太多话要说，平时的八卦劲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就能凑成一句话。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不能再回宿舍了。”
“好吧。”马子火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觉得和女孩子在一块思考是一种很费脑子的事情，还不如干点别的，比如拥抱或者接吻。
柯娟走后，王波又回到座位上，脸上全是阴险的笑。“我说，怎么回事，就这么会呀，聊的什么呀，说来听听。”
“哪有什么，就是让我放学去送她。”
“噢，原来是这样呀，不用上她家吃晚饭吧。”
“去你的。下午老师要是不来去网吧吧，这样多没意思。”
“好的，估计你又会被蹂躏的体无完肤。”
马子火懒得再给他说，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为了下午的激战养粗蓄锐。
当马子火用后卫进球的时候，王波彻底绝望了，望着屏幕右上角的分数，自己还是0，而马子火却是5了，半场结束后，马子火得意的靠在椅子背上说：“怎么样，到底是谁蹂躏谁呀。”
“谁知道是玩实况足球呀。这个我还没怎么练过呢。”
“我呸，等你什么都会了，我还玩个屁。所以嘛，各有所长么，服吧。”
“有本事咱打CS，玩这多没意思。”
“得了吧，还有下半场呢，踢完再说吧。”
看着王波一脸的气愤，马子火仿佛捡了好多钱似的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