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饮冰等人回到将军府,得意又夹着几分怒火,卫可达小心翼翼地跟在李饮冰身后,李饮冰猛一回头,瞪着卫可达吼道:“你跟着我作甚!”卫可达心虚,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出半点声音就慌慌张张地从李饮冰的房间里退了出来。
“老爷,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李饮冰身边一小厮送走了卫可达,关上了门小声地问。李饮冰哈哈笑了一声,也不言语走到书桌边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封好,唤道:“王五,速派人将此书信连夜送给大公子,记住,务必要送到本人手中!”王五领了书信,谄媚地笑了两声:“原来老爷早有安排,小的这就去准备。”李饮冰冷哼了两声,挥挥手让王五出去了。
这王五原是朱标手下的一个杂役,仗着溜须拍马硬是成了李饮冰的管家,此次调任洪都,李饮冰孤身前往就只带了这一个随从。因与朱标府上相熟,李饮冰着实委以重任,不少大事也常交由他办,这王五也是个精明人,事无巨细倒也事事做的干净。
朱文正躺在都督府的石凳上,泯着苦酒。谢翠英屏蔽下人,静静走到朱文正身边坐下,两人相对无言。良久,谢翠英按捺不住问道:“文正,你…”朱文正起身,抬头又泯了一大口酒,叹了一口气,“洪都战祸刚停,又出这等劳什子的事情,吴王自会秉公处理的,明日我亲去应天,相必能大事化了,还老百姓一个公道。”谢翠英急道:“你明天要去应天?”朱文正回头看了看谢翠英,也不作答。谢翠英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比天灾更可怕的是人祸,我就知道,巡查使一来…”朱文正未等谢翠英讲完,急忙打断:“不要乱说,吴王尚未未定夺,你我岂能胡乱猜疑!”谢翠英自知失言,向四周扫了一眼,也不再说了。
第二天,朱文正早早起来叫来,贾秦交代了一些府中事宜,就让人备马,准备前往应天,这备马之人正是许明。朱文正刚上马车,却听到远处传来急促地马蹄之声,朱文正探头出来看,只见马上打着应天府的旗号,朱文正心中一惊,不敢怠慢,赶紧下车迎接,果真是吴王来信。信使大致将吴王意思告知众人,只说会派人详查此事,来人即日就到,着朱文正好好安排。朱文正只能应诺,心中暗惊:都道吴王耳目众多,果不其然!朱文正还想留信使多逗留片刻,却被一口回绝,只说:“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停留。”贾秦在朱文正交代府中事后并未离开,听使者话中意思,怕是还有信要传,顾假装寒暄一句:“两位大人远道辛苦,倒不知洪都还有哪尊佛值得两位大人却连杯水也未能喝上,我等着实过意不去。”那领头的信使,一听这话顿生几分好感,应承道:“这位大人客气了,小的给吴王当差,自然不敢马虎,只是那将军府的几位大人还都等信,着实不便!”贾秦嘴角微动,也不挽留,朱文正当然也听懂这话中意思,与信使道别,径自返回都督府,贾秦不动声色,尾随朱文正就到了议事厅。
朱文正当中坐定,问:“贾参事,你怎么看?”谢翠英进来替朱文正和贾秦各倒了一碗茶,端了出来,贾秦起身客气了一番,捧起茶杯押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吴王既然已经知晓此事,想必早有公断,只是不知吴王会派哪位大臣前来审理此事?莫非是刘基刘大人?”朱文正也端起茶杯,闻了闻,又放下,说:“东部张士诚正气焰嚣张,吴王又怎会在此时派刘大人前来!”贾秦疑虑道:难不成会是世子?”贾秦抬头看朱文正,朱文正也不答话,只拿起茶杯看了看,说:“茶真是个好东西,但恐怕只有酒才最适合我。”恰是此事,贾秦门人来找,说是潇湘阁有客到,贾秦进退两难,假意呵斥道:“税务之事吴王自有公断,怎地还要来找!”那门人平日也不见贾秦发火,况且当着都督,顿时腿软趴在地上,慌慌张张地说道:“小人该死,是将军府的王五,早就告诉参事大人和都督在商议公事,偏不听,说是什么要大人去谈来使的事…”
亏得是这门人低头看不见贾秦脸色发青,负责怕是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了。朱文正笑道:“既然不去应天,我这也没什么事要交付于你了,你快去忙吧。”贾秦不敢再多大话,慌忙领了门人退出了都督府。
刚到潇湘阁门口就看见那王五在门口来回转,贾秦赶紧上前问道:“怎么不进屋内等?”王五看见贾秦回来,连忙迎上:“贾大人你可回来了,赶紧的,你我这就去将军府吧,老爷和卫将军都等不及了!”
贾秦刚进将军府,还未行礼就被李饮冰拉着进了后院,一路上李饮冰神采飞扬,贾秦心里暗暗发慌:难不成吴王这就要对都督动手了吗?在将军府的会客厅,几人随意坐定,贾秦顾不得恁许多,赶紧问:“信使可都走了吗?李大人何事如此高兴啊?”李饮冰得意的捋了捋胡须,怕是还从未见过李饮冰这么得意过。卫可达此时也是哈哈大笑,抢着说:“信使早走了,贾参事,你可知道这来办税务一案的是何人?”贾秦自嘲一番,只道不知道。卫可达又笑道:“世子马上就来洪都了。”尽管早已猜到,贾秦还是佯装诧异了一番,李饮冰这才说道:“贾参事,依你看这税务一事究竟该作何了结?”贾秦心中发毛,小心答道:“世子和都督自**好…”
“交好?好从何来?”李饮冰也不管贾秦,继续说道:“你我为官,不过是为了钱,大公子他们为的是什么,是天下,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一个利字,这世上又哪有永恒的朋友?”
贾秦对这种不讲道义之人心中自是痛恨百倍,但世事如此,这种人位居高位者时常有之。贾秦笑道:不知大公子会怎么对付都督?”李饮冰站起来,在会客厅踱起步来,说道:“大公子一向手软,只怕不会趁机解决朱文正这个后患,贾大人,朱文正素来信任与你,假若你我联手,岂还会有朱文正翻身之时?”贾秦一惊,连忙站起来拱手答道:“李大人言重了,下官人微言轻,怎敢与大人等共谋此事?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贾参事,你就别谦虚了,谁还不知道你?鬼主意最多,跟着世子以后还愁没有荣华富贵吗?贾参事,我能有今天可都是你的功劳,如若不答应以后休要怪我。”卫可达心直口快,抢上前来劝。
贾秦自知今日若不答应,李饮冰等人日后必定报复,只得委曲求全,奉承道:“那以后还要仰仗大人和将军多多提携了!”
贾秦在将军府又饮了一番酒,当天也并未提及如何对付朱文正,李饮冰只说等朱标到后一切自会揭晓。
朱文正自贾秦去后就知道在洪都自己已然就是一座孤岛,自己能救得了孤城洪都,这次又能救得了自己吗?洪都税务之事,虽非自己亲自所为却也难辞其咎,失职之罪怕是在所难免了,怕只怕,朱标会肯给自己定下一个失职之罪吗?朱文正不知道,贾秦不知道,其实朱标在临行之前早就得到朱元璋的暗示:小惩立威!惩罚不是目的,立威才是朱元璋派朱标来查此事的真正目的:你朱文正纵使有万般能耐,你的一切也都是我朱元璋给你的,想要我随时都能收回!
朱标一行浩浩荡荡直到信使来后的第五天正午才到洪都,朱文正将朱标一行安排在都督府住下,李饮冰等人自是不大愿意,但也不好当面说破,只得答应。接风洗尘免不了一场酒席,洪都大大小小的官员皆来奉承,都督府前所未有的热闹。欢娱过后面的狼藉,夜深,最后只留下李饮冰、卫可达、贾秦等几人,朱标满面通红,醉醺醺地对朱文正说道:“文正,你到洪都来可有些日子了,父王可还时常念叨你呢。你我兄弟,今天定要喝个痛快!”朱文正朗声道:“这个自然,承蒙吴王惦记,你我当然要喝个痛快!”
李饮冰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顾不得那许多,急忙站起身子,端起酒杯对朱标说道:“世子,你我也有些日子不见了,老臣也敬你一杯。”说完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望着朱标,朱标怎会不懂李饮冰意思,说道:“李大人客气了,当时你走的匆忙家中,都未来得及为你送行,此次恰好到洪都倒真有些你家中的玩意要交给你。”朱标又转向朱文正,说:“文正,今天要不暂且如此吧,李大人怕是等着家里的信儿等得不耐烦了。”说完哈哈笑了两声,对李饮冰招了招手,李饮冰赶紧上前扶住烂泥一般的朱标,朱标又对下面的人挥了挥手手示意大家都散了。贾秦、卫可达施了施礼,退出了都督府。朱文正自是坐着,对李饮冰说道:“李大人,那你就扶着大公子进去休息吧。”朱文正命房内丫鬟带朱标、李饮冰进去,李饮冰自是求之不得,赶紧扶朱标到房内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