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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彩衣风波

毛豆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老高了,他仍睡在昨晚喝酒的破房子里,身上盖了件破棉毡。乞丐们早已不知那里去了,地上一片儿狼籍。毛豆掀开棉毡,坐了起来,他从没有喝过这么多酒,酒一喝多,他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摸摸腰间,他带的钱还在,昨晚虽然买酒买肉花了些钱,但省过一晚住店的钱,也还划算。毛豆走出房子,在街上乱走,城里的街道不比渌河镇,这里比镇上要繁华热闹数倍,毛豆买了几样点心,后来在绸缎铺看到一件彩衣,这衣服绿窗穿上一定好看,反正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买回去留着给绿窗过年穿,这孩子,只怕过年还没有穿过新衣。毛豆生就一副慈怜心肠,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一生,是被这慈怜心肠害苦了,一直到他死,他为这慈怜心肠所受的苦难才能终结。

毛豆回到苏府后,已经日过中午了。他回到府里以后,先问东家在哪里?他要向他汇报信已经送到了。老苏抽着烟着说:“东家和太太去叶府还没回来,你先去吃饭,要是没饭了,叫吴妈再做。”近来东家重用毛豆,老苏对他客气多了。

毛豆来到厨房,把从城里买回来的点心送给吴妈,吴妈咯咯笑,一边拈点心吃一边对毛豆说:“毛豆啊,真是个好孩子,以后有什么缝缝补补的活儿了,拿来妈妈给你做。”

毛豆笑着说好,走过去看绿窗做饭,因为长工和下人们都吃过了,吴妈特意给毛豆开小灶,从小厨房要了些肉,让绿窗给毛豆做。吴妈吃了几口点心,蟹蟹蛰蛰把剩下的点心包好,装做不在意走了出去。毛豆小声对绿窗说:“你还没吃着,她都给拿走了。”

“拿走算了,只要她高兴就好。”此时的绿窗美目流盼,肌肤胜雪,她并不以吴妈拿走了所有点心为忤。

“这里还有。”毛豆又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这个好吃,我给你藏着,等没人时你可吃。”

绿窗笑了起来,她一这笑还是孩子气十足,全没有平日里老气横秋的大人样儿。“我给你说,你可别说出去。”毛豆思忖了一阵,还是决定不说为妙,绿窗还是个小孩子,万一她嘴快说了出去,不是惹麻烦,好在绿窗也没追着问他要说什么,这是她从小养成的本事,不惹人嫌,别人要说个么便给她说,不说她也不问。

绿窗对毛豆给她买的彩衣喜欢得不得了,毛豆要她等过年再穿,她一定要立即穿上,毛豆拗不过她,只好把衣服拿给她。绿窗穿了彩衣,站在门口,所有看见的人都笑,问她的彩衣是谁给的?也有人阴沉着脸说:“不看看做的是什么活儿,穿这么鲜亮的衣服。”吴妈当然也是这么说,又数落毛豆:“整天扒柴搂灰,穿这么鲜亮的衣服,正经主子小姐也没穿的这么鲜亮,也不看看自己身份,穿得出来穿不出来。”

毛豆劝绿窗:“换下来吧,等过年穿。”

这回绿窗没在拗犟,眼睛里含着泪,别别扭扭往柴房走。柴房经过毛豆改造,靠窗的地方给她放了一张床,窗台上就放着洗漱用具,因为柴房里老鼠横行,又养了一只猫,怕猫乱跑在正房里惊扰了东家,白天就拴在房里,不放出去。

绿窗穿着彩衣往柴房走,毛豆怕她难过,跟着劝她。他们还没有走到柴房,就看见少东家瑞卿和小姐云卿,手里拿着风车,一前一后跑了出来。他们看见衣着鲜亮的绿窗,似是一怔。云卿当即便哟喝道:“这是我的衣服,你什么时候给偷走了?”

“不是,小姐,这衣服是我在城里给绿窗买的。”

“就是我的,赵妈,赵妈,把我的衣服拿来。”

赵妈闻声急步走了过来,看见绿窗穿的鲜亮,也是一怔。“这是我的衣服,赵妈,你快让她脱了下来。”

“小姐,这不是你的衣服,是我在城里买的。”毛豆说。

“就是,就是。”云卿的声音很高。

“你还不脱。”瑞卿上去踢了绿窗一脚,踢得绿窗一个趔趄。“少爷,少爷。”毛豆急忙去拉瑞卿,瑞卿半大一个孩子,岂肯听他的话,他想躲开毛豆,双脚乱踢,不想一脚踏空,“砰”的一声,墩坐在了地上。瑞卿是个娇惯了的孩子,他在府上唯我独尊,下人们都凑他的趣,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他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开了。云卿是个厉害孩子,看见她哥哭,一下子抓住绿窗:“都是你惹的事儿,你跟你妈,都是惹事精,丢苏家的人不说,还偷东西,你把衣服脱掉,给我滚出去。”

云卿骂得绿窗火了性子,她使劲一推,“咚”一声把云卿推倒在地,云卿脑袋碰到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赵妈拍着手说:“我的天哪,不得了。”她赶紧去扶云卿,云卿却也哭开了,赵妈看见云卿后脑勺鼓起了个大包,吓得直哭:“我的小姐,这可怎么得了呢。”

正乱得不可开交,老苏听见哭声走了过来。他看见瑞卿云卿兄妹都坐在地上哭,赵妈也在哭,忙问道:“怎么了?”

两个孩子还没有说话,赵妈就抢着说:“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连主子都打了,这不是反天了。”

老苏一听勃然大怒,指着毛豆骂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东家抬举你,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连少爷小姐都打,这还了得,老随老田,把这个东西打二十大板,关到柴房里。”

苏家家大,府上用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人,老随是看家护院的,身上有些功夫,有他在,渌镇的偷儿们等闲不敢到苏府来,以前苏家也并没有家法一说,自从老苏当上管家以后,在府外放了块石板,凡犯了错了下人,或顶着瓦片跪在石板的上,或竟象老苏说的,给按到石板上,打几板子,执行任务的,自然是老随。为些老随很不乐意,说他到苏府来,是看家护院的,不是打人的。但老苏是管家,他也无法,只得瞪瞪眼睛,看着毛豆说:“毛豆,叔得罪了,先给你赔礼。”

绿窗穿着鲜亮的衣服,分开众人说:“苏管家,我穿的衣服是毛豆在城里买的,这个很多人可以做证,小姐硬说是她的,我现在把衣服脱给她,你免了毛豆的打好吧?”

“那不行。”老苏板着脸:“一码事归一码事,衣服的事,以后再说。”

云卿哭喊着说:“那衣服是她偷我的。”

绿窗的小脸儿气得紫涨,她恨恨说:“既然毛豆怎么都免不了这顿打,我也不把这衣服给她了,——都是这衣服惹的祸,要它何用?”绿窗脱下衣服,放在脚下使劲踹。这一下,老苏脸上挂不住了,一众下人都在看着,从来没有人给他如此难堪过,他一把拉过绿窗,凶恶地说:“你这个丫头,性子这么拗,我告诉你,多少拗性子都在我手里转了性,我不信冶不服你。”他两巴掌扇在绿窗脸上,绿窗的小脸儿上登时起了几个红印子。

被老随老田一人拉条手臂的毛豆身子向前挣着说:“苏管家,绿窗小,不懂事儿,你别打她,打我好了。”

“你们两个,都是欠打。”老苏阴恻恻说,东家和太太都不在家,他在苏府是说一不二的人,他说打,没人敢出声反对。

老随把毛豆按在石板上,本想手下留情,但老苏就站在旁边,他不敢做假,只好轻轻打下去,打得毛豆屁股一片响,毛豆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老随急得说:“你喊啊,嫌我打得轻是怎么的?”

毛豆就是不吭声,老随下手重了起来,接连打了几板子,毛豆脸上的肉直跳,他还是咬着牙不吭声。老随放下板子,笑着说:“好小子,别人板子还没落到屁股上,已经哭爹叫娘了,这小子结结实实挨了二十大板,一声也没吭,真是好小子。”

打完毛豆,又打绿窗,老随为难地看着管家,意思这孩子还小,怎么能打?只怕他一板子下去,把这孩子打得一命呜呼。老苏说:“板子打不成,用桚子。”

结果桚子拿出来,夹住绿窗手指头,夹得绿窗哭爹叫娘,众人都为绿窗求情,说这孩子年龄小,手还没长成型,万一手夹坏了,是一辈子的事儿。

毛豆拖着巨痛的屁股也为绿窗求情,老苏说:“不给她一个教训,以后要反天,桚,使劲儿桚。”拉着桚子的人一使劲,只见绿窗脸上毫无血色,两个眼睛反插了上去。众人吓了一跳,忙围着绿窗看,有人喊她,有人掐她的人中。老苏说:“朝她泼碗凉水,就好了,今晚就把他们关到磨房里,不给吃饭。”

毛豆和绿窗被关在磨房里,磨房地上淋了许多水,天冷,地面给冻得硬邦邦的,毛豆看到磨房的角落里有把柴草,挣扎着过去把柴草拖出来,躺到柴草上,他不敢坐,一坐屁股就疼。绿窗躺在她身边,两只手朝上伸着,小小的手指上已经浸出了血丝,她的面色苍白,两个眼睛空洞地看着屋顶的蛛网。外面风刮了起来,北风带着嘹子响亮地刮着,看来是要下雪了,毛豆只觉身上冷嗖嗖的,他问绿窗:“你冷么?”

“是,我冷。”绿窗颤抖着说。

毛豆翻过身,轻轻抱住绿窗,绿窗的身上火一般烫,毛豆吓了一跳,问道:“绿窗,你怎么了?生病了。”

“我浑身没劲,手疼得厉害。”

“你是发烧了,绿窗,得赶紧去药铺抓药。”毛豆顾不上屁股疼,从柴草上爬了起来,他走到房门前,想喊个人,但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任他怎以呼喊,没有一点儿的回音。毛豆使劲儿拽着门,“叮”的一声,门环竟从门上脱落下来。毛豆抱起绿窗就往外走。磨房在苏家后院里,天黑以后,除了住在后院的老田,没有其他任何人,此刻老田的房间里黑咚咚的,显然老田不在他的房间里。毛豆抱着绿窗,来到老田的房间,摸黑把绿窗放在床上,拿被盖好。这才摸到洋火,把灯点亮,渌镇不比城里,渌镇人还点着油灯。抱绿窗去药铺要花钱,毛豆身上的钱差不多都花完了,到哪里去找钱呢?毛豆思忖了片刻,决定去账房看看毛先生还在不在?如果在,可以问他借几个,他在苏家做长工,平时东家管吃管住,工钱到过年时才发,他想问毛先生,如果急用,能不能领到工钱?

他从后院走到前院,所幸没有碰到一个人,但账房里黑乎乎的,没有点灯,显然毛先生不在,或许他已经回家去了,毛豆失望地往回走,走到正房的角落,两个正搂抱的人被他一惊,赶忙松开了手。借着正房的灯光,毛豆看到是太太的使女小银,和老苏的内侄儿,厨房买菜的纪商玉。他们两个也是太胆,正房的旁边,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就做出这事儿来。小银见暴露了她的首尾,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一扭身走了。纪商玉陪笑道:“毛豆哥这时候忙什么?”

毛豆此时心急如焚,才无心管别的事,他不理纪商玉往前走,纪商玉跟在后边说:“毛豆哥忙什么?”他的年龄要比毛豆大几岁,一口一声毛豆哥,叫得毛豆的心软了。他叹气说:“绿窗病了,得去看医生。”

“没有钱是吧,我这里有一块钱,哥哥先拿去用。”纪商玉的脑子倒机灵。

毛豆接过钱,感极地说:“我拿了工钱就还你。”

“还不还的,就别说了,只是今晚的事,哥哥可别说出去。”

毛豆笑了一下:“我不会说,你就放心吧。”

纪商玉悄悄说:“我不是为我,是为她。”嘴角朝正房里一努:“要是说出去,她就没命了。”

毛豆点点头,心想以前曾听说小银许配过人家,现在和纪商玉在一起,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他顾不了那么多,绿窗现正病着,他当务之争是去给她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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