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兼职保姆
彩衣看了看表，已经十点钟了，校长还没回来。“宿舍楼该关门了吧？”彩衣想着，有点焦急。
“彩衣，今晚，你就在我这儿歇了吧！我已经让刘嫂给你准备好房间了。走，不等了，我领你去看看！”说着，也等了一晚的校长夫人起身。在九点钟时，花勿眠就被安排着歇了。刘嫂也被校长夫人赶去睡了。
“阿姨，不麻烦您了，我还是回去好了······”彩衣忙推迟。
“叮······咚······叮······咚······”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校长夫人听见，立刻快步奔去开门。不一会儿，彩衣便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彩衣不觉起身，屏住呼吸，紧张地看向门口。
门开处，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影走了进来。灯光下，校长夫人的面容更温柔了。而她身边的那个男子，大约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头发灰白，脸部轮廓瘦削而深刻，额上有几道皱纹，却仍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华绝代，只是面容太严肃了，但他看向妻子的目光却分明异常温柔。
“校长好！”彩衣连忙躬身问好。
“这是？”语气虽然诧异，但校长的面容却依然平静而严肃，看向彩衣的目光甚至有些锐利的探究，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这是彩衣，大一新生，找你有事的。”校长夫人立刻走到彩衣身边，向校长介绍道。见校长准备转身，忙继续道：“我很喜欢她。你可不要吓着她！”校长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转身向门口走去。见彩衣还呆在原地，校长夫人忙提醒道：“你不是有事吗？还不快跟上去！”彩衣反应过来，谢过校长夫人，便快步跟上了校长的脚步。
彩衣跟着校长走进了北面一个特殊的房间——书房。书房门口用玻璃嵌着一副著名的对联：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正中间甚至还挂了一个手工制的竹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勤苦斋。所有文字都是方正的楷体文字，端端正正，沉稳中透着一股厚重的压力感，一撇一捺间有力而又隐隐透着一股锋锐之气。“果真是见字见性，‘见字如见人’啊！”彩衣心中暗叹。走进书房，彩衣有一瞬间穿越了时空的错觉：十几列黑色的木质书架有序地从东至西地排列着，每个书架都编了序号，序号旁写上分类，如文史类、生化类、天文地理类、科技工程类、教育类、语言类、民俗类、军事类等，甚至还有休闲类、健身类、星象推演类、相术类等。每一个书架都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籍，有纸质的、铜质的、皮质的，甚至还有竹简和泥板书！彩衣张大了嘴，早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彩衣才意识到，这个花校长似乎不只是个二流大学的校长那样简单，哪怕那些竹简和泥板书都是仿制的！
校长走到书桌旁坐下，挥手示意彩衣坐在对面。彩衣发现，这张书桌恐怕也很有些年代了，紫黑色的，虽然不知是什么木材，但想必很名贵吧！书桌上摆着几本厚厚的书，最上面的是几本各种语言的字典。桌上除了钢笔、墨水外，竟然还有文房四宝：毛笔、墨、宣纸、砚台！还有镇纸！东西虽多虽杂，但却摆放得井井有条，一点也不杂乱。彩衣坐下后，校长看向彩衣，开口道：“什么事？”
“我想······请您删掉我在助学金名单上的名字······张老师说名单已经报给您了······”彩衣紧张答道。
“院系？专业？班级？名字？”校长听彩衣如此说，便一边打开身后的一个书柜，取出一叠资料来，一边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
“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0901班孟彩衣。”彩衣迅速答道。
“好了。”校长用钢笔在其中一张资料上划了一下，便说道。
“你走吧。”校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转身向彩衣道。
“您不问为什么吗？”彩衣忍不住问道。
“有必要吗？”校长的话依然不带感情，在这刚过中秋的夜晚，彩衣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加件衣服了。
彩衣走出书房，回到之前的房间，跟着校长夫人去了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彩衣还是妥协了，谁能拒绝这样温柔而又坚决的邀请呢？
在校长夫人要离开的时候，彩衣看着她脸上难掩的疲倦之色，突然脱口而出道：“阿姨，您请我做保姆吧！”话刚出口，彩衣便有些后悔，这样唐突失礼的请求实在不应该。
令彩衣意外的是，在最初的讶异过后，校长夫人柔柔一笑道：“好啊！”
后来，彩衣才知道，校长夫人虽然为人温和客气，但并不是个轻易相信和接受他人的人。二十多年来，花家也只有一位刘嫂负责做饭、洗衣、洒扫等事，再没有请过其他任何人了，而刘嫂是跟着他们从北方过来的。更何况，彩衣还是在读生，工作时间并不稳定，对于保姆这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工作，无论是对彩衣还是对花家来说，都是不合适的，而且，也极不方便。许多年后，彩衣忆及当时情景，便向校长夫人追问原因。校长夫人只是抚着彩衣顺滑的头发，温柔道：“因为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是不同的。”
彩衣做了花校长家的兼职保姆。虽然是兼职，待遇却很优厚，而且校长竟然没有反对。彩衣的工作其实并不多。每天清晨，早已请过假的彩衣会赶去花家，和校长夫人一起帮刚起床的花勿眠穿衣、洗漱、梳头、吃早饭、练习走路，然后推着他去散步。中午，彩衣吃过饭，又赶去帮着服侍花勿眠吃午饭，照顾他午睡。晚上是吃饭、散步、活动关节、按摩、读书，又匆匆忙忙赶在天黑前去上晚自习。上午没课或下午没课的时候，彩衣会在花家待上整整一个上午或下午。趁着花勿眠睡觉的功夫，彩衣会抓紧时间背单词、预习和复习功课。彩衣在花家时，校长夫人动手的时候越来越少了，除了洗澡、上厕所这些事要亲自服侍外，其他时候，她都会静静坐在一旁，温柔地笑看着彩衣细心地、耐心地服侍着自己的儿子，甚至有些时候，还会不知不觉地睡着。这时，彩衣便会暂时放下手上的工作，帮其盖上一床薄毯，仔细掖好后，才继续自己的工作。
双休日，彩衣会在花家待上整整两个白天，且风雨无阻。但是，自那天后，彩衣再没有在花家过过夜，总是坚持着天黑前赶回去。即使这样，各种版本的谣言还是暗暗地传了开来。虽然碍于花校长的威信，没有那样明目张胆，但是，每当彩衣走过校园的时候，仍然时不时会有几道异样的目光和仿佛掐好时间的“窃窃私语”传来。彩衣不在意，真的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