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吴应林对另外一个不过如此的好奇,化学与化学工程学院院长办公室,方祖豪口中的两个“不过如此”陷入了某种冲突。
芮小亭是化学与化学工程学院院长古以诚亲自引进的。
在回国面试第一次见面时,古以诚就喜欢上了这个天真可爱纯洁的女孩子。当然,除去天真可爱纯洁外,芮小亭博士期间做的工作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五年的时间,就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发了十八篇文章,并拥有一项自己的专利。
她完全有资格进入原南理工。
古以诚初收芮小亭的简历时,看看她的年龄,再看看简历下那些琳琅满目的成绩,他脑中就勾勒出一个个性诡异、桀骜不驯、锋芒毕露的芮小亭。毕竟理工科中少年得志如芮小亭这般的并不多见。
不过,见面交谈之後,古以诚就彻底推翻了芮小亭在自己脑中的形象。
芮小亭进入原南理工以後,很得古以诚欢心。总是很认真地做好交待给自己的工作,从不抱怨那些工作与自己的博士副教授身份相不相符,这样的事有几个人能做到?
要知道,原南理工某些领导就是会变态到把很多与学术科研教学完全不相关的工作分配到二级学院,而且周而复始,做了再做。连古以诚自己有时对这种事情都感到愤慨和心情不愉快呢,更惶论下边要亲自完成这些无聊工作的老师。
有时,古以诚对芮小亭充满了歉意。芮小亭引进来,不是为了要干这种事的。
不过,干著这些无聊事的芮小亭从不抱怨,有时还会安慰安慰他。这让只有一个儿子的古以诚很窝心。
在古以诚眼中,芮小亭就像是他的女儿。
当然,女儿也有不乖的时候,比如说现在。
“院长,签字。”芮小亭站在院长办公桌前,将作弊表推向古以诚。
原南理工和许多院校不一样,当监考抓获作弊时,必须由主考-正常情况下都是二级学院院长-签字通过。
这个规定不知什麽时候起开始实施的,也不知制定此规定的人当初是为了什麽,总而言之,芮小亭自己不能做出学生处分的结果。
古以诚抓了抓自己的中央部长头,问:“这回是……?”
“将纸条放在双脚中间。”芮小亭回答。
将推到自己面前的作弊表又推了回去,古以诚笑著打趣道:“这麽好的视力……不加入空军可惜了。”
芮小亭盯著古以诚,脸上作出不满意的表情。
女儿生气了,“呵呵呵呵”,开玩笑开的有些不是时候呢,古以诚心里想。他支了支自己的眼镜,如两年以来每个学期一样,开始劝说芮小亭:
“这个,芮博士……考试作弊的学生呢,一般学习都很不好。你就是给他抄……他也抄不及格。学生呢……也不容易。压力呢……也挺大的。背一个处分……对未来都有影响。你把他的纸条收了……就可以了。你知道,未来对一个人……是很重要的。想当年……我要是没考上大学,就会继续……在农村翻猪圈……那个猪圈的……味道啊,你这辈子……想都没想过……你知道猪圈里面……是什麽吗……”blahblahblah,古以诚好象颇有兴趣将芮小亭的记忆带回三十三年前。
“那以後考试时我们院别安排监考了!”芮小亭不耐地打断古以诚的追忆过去。
“什麽?”怎麽这回芮小亭说的和以前各学期不大一样了?以前她都谈什麽规则什麽原则的。
芮小亭又重复了一遍:“那以後考试时我们院别安排监考了。大家都高分快快乐乐地毕业,学生也省事,我也省事,你更省事。”
省事是省事,不过,只要他敢施行这个政策,不过一学期,教育部就会派人下来查这件事。而且,古以诚虽然同情学生,但他相信,如果没有阶段性的这种考核,学习的学生将不会有几个。长久下来,学生毕业时将不会具备相应的专业能力,一来二去,化学化工类相关口的工作单位将会拒绝再要自己学院出去的学生。
真这样的话,化学与化学工程学院将会被毁掉。
“这样,还是不行吧……”虽然知道芮小亭不是在说真的,但这件事情的後果还是在古以诚脑中过了一遍。只是收掉纸条不抓学生作弊而已,至於走这麽远吗?
“学生考试作弊後收掉纸条让其继续考试,会让学生越来越猖獗。”芮小亭坚决不会做这件事情。虽然做这种事情的老师不会留下灭绝师太、原南第一神铺的恶名。
“这种是典型的零风险,高回报,等同於变相地鼓励作弊。如果只收纸条的话,只有傻子才不去作弊。反正抄到是赚了,被发现了大不了纸条被收掉,再换张抄就可以了……”,所以即使院长一直不太同意以作弊处分自己院的学生,但芮小亭一直严守自己的监考本分-抓到作弊的同时,在作弊卷子上写上“作弊”二字,不管院长那关通过还是不通过,学生的此次考试必然作废,不得不进行补考或重修,这样多少使学生的考试成本增加一些。
“而且……入学的时候老生都会和新生谈这个老师怎样那个老师怎样。当所有的监考老师都只起纸条收纳机的功用时,一代传一代,我们院的考风和学风只能越来越差。好人谁不想当……”对於芮小亭抓作弊的行为,甚至有的老师都是有意见的。某个老师曾在背地里对别人说,她可没芮小亭那麽心狠……自己心狠吗?为了得到称赞人人都不讲规则就是所谓的好人吗?
“纸条收纳机……这个比喻有意思。”古以诚又开了一个不合适的玩笑。看著芮小亭嘟起的嘴,古以诚马上宽慰道:
“我被说服了。”呃,实际上,是古以诚被他老婆说服了。
古以诚的老婆也是化学与化学工程学院的一名普通教师。昨天,他的老婆监了一场考,一个学生身上竟然携带有纸条上百张,被收了一张,又拿出一张,被收了一张,又拿出一张。最後,古以诚的老婆不得不站在这个学生旁边直接监视他。於是,这个学生不抄了,其他的同学又开抄。最後,古以诚的老婆不得不将作弊的学生驱逐出考场。结果被驱逐的学生还和古以诚的老婆呛声。
“我从不知道,监个考可以这麽累……”当天晚上,古以诚回家後,古夫人-梁再絮敲打著脊背对古以诚讲述了考场中发生的事。
最後,梁再絮感叹道:“还是芮博士行啊……”
自从升成副院长後,古以诚由於要巡考的原因,就再也没监过考,他没想到,自己的学院现在的考试风气竟然这麽的令人诧异。老婆说的对,在监考这个问题上,芮博士的坚持是有道理的。
“你说服我了,我们是该整顿考试风气了。”古以诚对芮小亭说。
“啊?”芮小亭没想到这次院长竟然被自己说服了。屡受挫折,她以为这次还会和以前每次一样咧。没想到……
芮小亭“嗖”地绕到办公桌後,双手抓住古以诚的胳膊,高兴地摇著说:“老古,你真是太好了!”
古以诚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示意这是办公室,芮小亭迅速地松开了手。
“我们……下学期再开始实施。”
得到古以诚的准确答复,芮小亭拿起桌上的作弊表,轻快地向外走。
古以诚叫住她向外转的身体,笑道:“晚上有地儿吃饭不?没地儿吃饭去我家,我让梁老师给你做大餐。”
芮小亭“嗖”地又回到办公桌後,古以诚的胳膊在芮小亭的欢叫声中再次被蹂躏了一番“老古,你真是太好了!”
古以诚这次没清嗓子,揉搓了一下芮小亭的头,笑话她道“小孩子”。
於是惹来芮小亭不依不饶的娇嗔。
听著芮小亭的娇嗔,古以诚只是温柔的笑著。女儿,有时候就是用来宠和哄的。不过,这种场面如果让学生们看了,不知道得掉落多少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