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4年,中国上海
初氏公馆
“快,快点,那边正急着用水呢……你,我就说你,会洗碗吗?洗的还不如我这手白呢!重洗重洗!真是,变着法偷懒!”
富丽堂皇的初氏公馆里,此刻正忙得火热一片,擦地的、洗车的、打扫庭院的、修剪花木的,百十个佣人清一色的蓝色衣裤,脚不着地的在人群中穿梭着,忙碌着。
而负责监管督促的杨嫂此刻正瞪大了眼睛找毛病,一张大嘴,满口唾沫星子乱飞。
“这里好热闹啊,杨嫂。”
风凉酸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却是一袭金色丝绸长裙的夫人,慕容淑惠。
闻言,杨嫂连忙脸上堆笑,谄媚地笑道:“太太好。”
“嗯”慕容淑惠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缓缓打量着这大厅。
装潢精美,独具匠心。
宽敞偌大的厅堂现在可谓是人满为患,女佣仆人飞梭走动,忙的气喘吁吁。大理石地板擦了一遍又一遍,干净的都能照出人的影子来;崭新的纯棉丝红地毯从三楼楼梯一直延伸到大厅门口;奢华的家具被来回搬动,放这不对,放那也不好,急得著名的楼房设计师头冒虚汗,一遍一遍地改动着手中的设计蓝图……
整个初家的人都动起来了,各司其职,手忙脚乱,手中的动作简直没一会儿是停下来的。那因为忙碌而显得紧张的眼睛仿佛都没有她这个初太太的存在,这让慕容淑惠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杨嫂,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这里会如此喧哗!”
“回太太,这是……是先生吩咐的,说是让小姐风风光光地出嫁……”杨嫂硬着头皮,诚惶诚恐地说道。
“那不是出嫁是订婚!”
话一说出口,慕容淑惠的脸更黑了,眼神凌厉而狰狞。
想当初,她刚要做新娘的时候,被初竞天一句“毕竟是二婚,传出去不好听”为由,凄冷无比的娶了过来,而现在他的女儿订婚竟然如此大操大办,搞得像皇帝嫁女儿一样。
不就是嫁了个唐家二少爷吗!
想到这儿,慕容淑惠一跺脚,转身朝流香居走去。
流香居
净几暖炉,绮窗丝障,精致的摆设处处流露出一种古典和诗意。
金色的光线穿过朱窗,洒落一地璀璨的色泽,绡绣蛱蝶的纱质窗帘蹁跹起舞,为室内增添了几分神秘而柔软的颜色。
空气中氤氲着淡雅微涩的茶香。
安静的房间内,一个红衣墨发的女子正跪坐在桌前泡茶,动作跟日本茶道差不多,但那茶水,却是天壤之别。
前院热闹盈天,张灯结彩;
后院寂静无声,乏人问津。
女子只专心于手中的茶,脱俗如玉的侧脸飘渺温润,仿佛游弋于万丈红尘之外。
眼神沉静,唇角携一缕若有若无的笑容。
突然“砰”的一声,上好的金丝楠木门被一脚踹开,来人脚上的高跟鞋鞺鞺鞳鞳地踩在地板上,发出响亮刺耳的声音。
女子抬头望去,明朗粹亮的眼眸仿佛夏日里的碧沼浮影,温软恬和,柔波迭荡
“初太太来得好巧啊,我刚泡好的茶,正好能请您品尝一番。”
女子的声音若穿林而过的风,说不尽的悠扬与空灵,优美的让人着迷。
“喝茶现在初家也只有你这么悠闲了,竟然有时间泡茶?!”慕容淑惠脸色黑沉如水,双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与愤恨。
“研习茶道是初夏每日必修的课程,以往这个时候夏都会呆在房间里,也不见初太太说个不字,怎么今天初太太却来指责初夏,难道是初夏做错了吗?”
初夏好整以暇地看着慕容淑惠,光华流转的眼眸如同无底深渊,吸引着人沉沦其中。
空气中似乎有丝诡异的波动。
慕容淑惠呆愣地对上那双温柔又从容的双眸,那黑如曜石,深邃华美的瞳仁仿若月光下横曳如绫的波纹,迷离如烟,漫然荡漾。
一切是那么美好,慕容淑惠沉浸在那片温柔当中,开始有些不能自已。
突然,那双眼睛变得黑沉起来,浓雾扩散,眼光凌厉,仿佛化身成面目狰狞的恶鬼,嘶吼着,狂嚣着,冲破层层黑雾,张牙舞爪地朝她冲过来,眼看就要冲到她面前———
“啊!”
慕容淑惠惊骇之极地尖叫出声,双腿一软,她“砰”一声摔倒在地上!
“初太太怎么了?”温润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昔,眼角含笑,有几分明知故问的味道。
慕容淑惠惊魂未定地将视线移到初夏脸上,却见那双眼眸璀璨莹亮,清澈流光,那有什么鬼魅,哪有什么厉鬼?!
慕容淑惠的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她讪讪地从地上爬起,眼中盈满恼羞成怒的火光。她愤恨地怒视初夏,艳丽的面孔被仇恨扭曲的分外狰狞:“好啊,你竟然用那鬼什子的催眠术来恐吓我,你不想活了!”
“初太太在说什么?初夏听不懂。”
面对慕容淑惠的仇视,初夏显得格外平静,她低着头打开茶盒,将茶叶倒入白瓷茶壶里,随后接入沸水,合上茶盖,放在桌子上,一系列的过程,复杂繁琐,但初夏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一般,漂亮的,让人忍不住赞叹。
而在慕容淑惠看来,这绝对是一种赤裸裸的无视和轻蔑。当下,她再也顾不上维持初太太的风仪,高声嚷嚷道:“好你个初夏,竟敢如此目中无人,我可是初家的女主人,以后你的命运如何,可就是我几句话的事!不要以为你有一副好模样就可以眼高于顶,你那狐媚子妈不是跟你长了同一副模样吗?不还是照样被你爸踹了!更别说你了,呆头呆脑,除了读书泡茶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那唐家二少爷……”
粗鄙难听的话如同竹筐倒豆子,噼里啪啦一股脑全砸了出来,但嚣张得意不屑的声音却在最后一句戛然而止!
慕容淑惠紧紧捂着嘴,脸上浮出惶恐后悔的苍白神情。
“什么唐家二少爷,初太太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初夏依旧低着头,轻轻摇晃着白瓷茶壶,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她的睫毛微微眨动,在如金的流光下更显扑朔迷离。
很美丽,但那上挑的眼角却折射出几分凌厉与阴森。
“咳……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初家人才能知道的事情。”
“难道初夏不算初家人吗?”
声音依旧起伏无波,但却隐隐地,隐隐地透出一丝寒气,一丝在这季节里尤为明显的寒气。不过很可惜,慕容淑惠没有意识到。
“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嫁?嫁给谁?”声音很轻很动听,有一种蛊惑的味道。
“当然是嫁给……”
“咳咳……”
慕容淑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阿春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心里一惊,慕容淑惠连忙闭嘴。
房间里寂静的有些骇然。
初夏低眸垂睫,面前的茶杯里飘转出袅袅绿雾,丝丝妖娆地渗透入空气中。
绿烟,武夷山新出土的茶叶,口感醇厚,清香微涩,药用价值极高,市场上万金难得一两。
可就是这样万金难买的极品茶叶在初夏里却成了研习茶道的工具,用完后,随手倒掉,连池污水都不如。
可是她呢?不照样被人操控在棋盘上,成了别人手下一颗小小,小小的棋子,予给予求,给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真是讨厌这样的感觉呢!
“初太太还没说,初夏要嫁给谁呢?”
慕容淑惠自知自己说多了话,尴尬地咳嗽一声,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你想知道,你就去问你爸爸吧!阿春阿兰,我们走!”
“是啊,初夏都不知道的事情,初太太又怎么会知道呢?”
风轻云淡的一番话,却如大海上的狂风暴雨,彻底激怒了一向以初家女主人自居的慕容淑惠。只见她身体一个大反转,踩着一双20公分高的高跟鞋,怒气冲冲地朝初夏走来,艳丽的脸上满是恼恨和“你胡说”仨字,一指指向初夏,慕容淑惠破口大骂到道:“谁说我不知道!整个初家,但凡有点地位的都知道,也就只有你被蒙在鼓里。告诉你吧,你要嫁的是……”
“太太……”
阿春阿兰见自家太太越说越刹不住车,急忙出声提醒,谁料慕容淑惠袖子一甩,呵斥道:“你们给我闭嘴!本夫人还用不着你们提醒!今天我就在这把话说开了,你初夏在初竞天眼里其实一文都不如,他送你去日本去韩国,就是为了让你有本事取悦那唐家二少爷,因因为早在你十三岁的时候,唐家二少爷便看上了你,并约定三年后也就是今天,举行订婚仪式!”
慕容淑惠的脸上挂着得意而嚣张的笑。
唐家二少爷,哈哈哈哈……
不光中国,恐怕整个地球人都知道,唐家的二少爷唐钦嗜血成性,冷漠孤僻,独个儿在亚马逊热带雨林里长大,是个十足十的怪物。
据说,他杀人成性,视人命如草芥,对女人更是没有好脸色。
可这样一个怪物,居然向初夏求亲,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把初夏嫁给他,恐怕不出几天,就会把命栽倒他手里,这样天下就太平了,清静了,说实话,她还真想看看,自命清高的初家二小姐如何痛苦涕零地求她,那场面,一定会很刺激。
“喂!”初夏奇怪地看着时而幸灾乐祸时而一脸狰狞的慕容淑惠,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慕容淑惠的狞笑僵在脸上,她愕然地看着兴致颇好的初夏,在大失所望的同时不由得气冒三丈,当下,她再也没有任何顾虑,掐腰高声道:“你别妄想有什么人能够帮你,现在初家围满了人,为了保护监控这里,唐家特地派了一百多个顶级杀手,所以你就安心呆在这儿,那也别想去!
哦,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参加订婚仪式的是唐家现任君王,也就是唐钦的大哥,唐颂,那可是全球第一的美男子啊!如今能亲眼看到他,也算是承了初小姐你的情了。”
“初太太如此称赞唐颂,莫不是看上他了?可初夏听说,那唐颂还不到二十岁,依你们这个年龄差距……”
“初夏!”慕容淑惠声色俱厉地尖叫打断,她受不了初夏这样的从容淡定,更受不了别人拿她的年龄跟她的偶像比较,那是对她偶像的侮辱!
若是,若是,她再年轻个二十岁,不,十岁也好,她一定用尽各种手段去接近唐颂,哪怕是做情妇,她也心甘情愿。
想到这儿,她怒瞪向惬意无比的初夏,她真的很嫉妒她,美好的青春,年轻的身体,更重要的是那张脸,即使她再怎样痛恨无视,还是会被惊艳到。那种,那种倾国倾天下的美貌怎么会给了她,怎么会给了她!
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