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之言不可不信,仙家之说不可不听。你这小子好生自作主张,怎么没叫你在这山中丢了性命!”老道捶胸顿足道:“我本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胆敢擅闯这深山密洞,却不料到竟然会是你这个毛头小子!”
我不认识这个怪模怪样老道,但是他却认识我,不仅仅如此,他还知道那个保命匣的事情,这么一阵折腾之中,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不知在何时那个保命匣已经丢失了,我现在失了这个护命宝物,可以说是凶险之极。
我觉得这个道人能够救我,所以便连连哀求道:“道长,道长。那个保命匣对于我来说必不可少,还望道长怜悯在下,将那宝匣为我找到,在下定将感激不尽。”
老道的脾气很坏,扯过我就要打,可是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或许是看我现在刚刚得以活命,不便动手。就又是将我一摔之下摔倒了地上:“糊涂哇糊涂,你难道还猜不到那一方保命匣就是贫道所赐吗?孟仲仁者,梦中人也,这正是当年不希望你会遭遇此祸,借以避难的名字啊!”
我心中大惊,完全没有料到我自己的名字之中还会有这等玄妙。曾经听许多人说起过,一个奇怪的名字,往往是用以镇压邪气,得享天寿,只是没有想到,我这个被无数人嬉皮笑脸的称之为“梦中人”的名字,竟然也会真的是这个意思。
“孟仲仁者,梦中人也;无以梦危,无以梦惧。”老道叹了一声,竟然是向我问道:“你的家里人还好吗?孟厚图,孟厚落这一班人还活在世上吗?”
孟厚图是我的爷爷,孟厚落是我的大爷爷。在这个世界上,提起他们的人通常是叫太老爷,二老爷。已经很少有人会说起他们的本名了。我知道这个道人的来历不会普通,就只得老老实实回答:“爷爷安在,太爷爷却已经逝世近十年了。”
“物是人非,可叹可叹。一晃之间,曾经的许多人物都已经不在了,就算是孟厚图,想必也已经垂垂老矣了吧。”老道一连叹了几声,最后竟然流下了眼泪。我静静等待着他哭了一阵,才继续说道:“太爷爷据说是因为去了一趟渤海,才会……”
老道不等我说下去,就打断了我的话:“不要说了,那渤海岂是他那个年纪的人可以去的?早就叫他不要再亲自涉险,他偏偏不信。死在了渤海,又哪里值得慨叹?!”
他看上去又已经愤怒起来了,我没有说话,静静等待他发泄了愤怒之后就又说道:“大爷爷安全的从渤海回来了,可是之后就得了重风寒,一病不起,这才在之后驾鹤殡天的,但是太爷爷去得很安详,说是已经实现了所有的心愿。”
我说这句话的本意是希望这个老人可以抑制住悲伤,但是却没有料到他更加愤怒了:“谁会相信这种傻话?孟厚落他一生纵横,怎会死在小小的风寒上!这不是真的,他必然是死在了渤海老妖的妖毒之下,因此死前印堂发黑,双目泛白,遍布血丝!你说他死时是不是这样的情形!”
我被他的这几句话给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我还记得,父亲曾经说过,大爷爷死的时候印堂发黑,两只眼睛也不像正常的死亡。可是爷爷却好像看不见这些似的将他送到殡仪馆去了。按说这也就没事了,但父亲并不死心,打算潜入殡仪馆看个究竟,可是后来不知为何,那座殡仪馆竟然莫名起火烧毁了,连同大爷爷的尸体一并化作了灰烬。
所以他说,这件事自此就只好不了了之。他虽然一直怀疑太爷爷的死另有原因,可是却又不敢直接问爷爷,便只好作罢。经过了这么些年,大家都已经将这件事忘记了,可是没有想到这个人却一语中的,将大爷爷的死因重新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我怕他只是说到这里为止,就赶紧追问道:“道长,那渤海老妖是怎么回事?大爷爷死前确实有过您说的那些症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望道长……”
老道忽然变了脸色:“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现在你的本领就连这小小的山中妖邪都差点置你死地,你还说什么渤海老妖?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快滚!”
我自讨没趣,可是老道却好像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差池,急忙改了口:“不不不,你不能滚,至少现在还不能滚。保命匣,那个保命匣必须找到!”
说了半天,都已经忘记这一桩事情了。老道并不普通,说到那里就做到那里,毫不拖泥带水,他一说要找那个保命匣,就立刻将之付诸行动,足下一点,便飞上了半山腰。
“错了错了!道长,老孟的那个匣子不是在这里丢的!他往我家去的时候那个东西就已经不见了!到了晚上之后他就一直很古怪,谁都不理来到了这处深山,而后我们才去找你的,道长您忘了吗?”
其实不只是许文,我也略微明白自己的保命匣不是在这里丢下的,可是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我又是什么时候陷入了梦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梦境?更重要的是,我现在是清醒的吗?
我在空中画出了一个法阵,而后将它拍到了自己的胸口上,顿时之间我觉察到了一丝直入心底的疼痛。这告诉我,梦已经醒了。因为不管一个魔梦如何真实,它都无法掩盖住一个地方:胸口,即使它可以模拟出一切感觉,也无法模拟那里的痛楚。
道人已经从山上飘然而下,一开始他就以为我是在那座山的里面弄丢了保命匣,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事情已经变的糟糕透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保命匣,就不知是什么时候陷入了梦境。
正在一切毫无头绪的焦急之际,一直在那里胆战心惊的许娜却开了口:“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学校的那场大火?那场火起的怪,说不定就是在那里出了问题。”
“大火在什么地方?”老道缓缓问道。
许文想了想:“我记得起火的是三个宿舍楼和一个教室。在看冥学园的东北角上,其他的就说不清了,不过现在回去的话说不定能够弄清楚。”
“东北方。”老道咬咬牙:“东北方正是今天看冥学园里鬼怪游行的日子啊!孟仲仁!是不是你在那附近自称己能,招惹到什么妖怪了?!”
“一只寻人尸,一个黑衣人。”我回答:“可是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在那之后就都离开了,不可能会对我再有什么危害。问题应该不是出在那里。”
“寻人尸是个无关紧要的妖怪,可是黑衣人……你竟然惹到了那种东西,怪不得。”老道苦笑了一阵,继续说道:“这可真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了。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这种东西我都没遇见过,竟然叫你给见到了。”
“那是什么东西?”我问了一句,可是得到的却只是老道不住的苦笑。
“不要管那是什么东西了,知道了反而不好。”老道挥了几下羽扇,对着我和许家兄妹大声喊道:“现在和我一起去看冥学园!手中都拿好武器!记住,一旦发现身边的人有任何古怪都要杀掉他!”
我点了点头,可是却忽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但还没等我问出来时,他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古怪的人都要杀,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