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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家

电车驶入了亚克斯西顿市中心的总站。市中心灯火通明,高楼林立。几百年来那些曾经象征玛雅祖先们智慧与文明的结晶,那些用巨石累积起来的金字塔、神庙,如今已被来自陆地的移民建筑的高楼大厦所包围。确切说这些主要是东地人的杰作。因为爱克兰斯就是东地人。但无论是哪里来的人,亚克斯西顿的土生玛雅人们统称他们为干地人,因为他们来自干地,没有被水淹过的陆地。

车子停稳后,首先跳下车子的是那些穿警服的狱卒。他们如同地震前夕四处逃窜的老鼠,尽量低头,让警帽的帽遮遮住自己的脸,然后马上跑入到中央广场附近的警署活动中心更换便装。

没有穿警服的人们就没那幺好的运气了。他们外表窘迫,还穿着深蓝色的囚服,从监狱快线上走下来,这些都是他们典型的记号,众人一看便知他们的身份。走在中央广场上,周围经过的人无不向他们投来鄙夷的目光,躲避他们如同瘟疫一样。没有人关心他们当初入狱的原因;在世人的眼里,他们的外表就决定了他们的身份。也有很多路人似乎乐意接近这些从“监狱快线”上刚刚下来的人,因为在他们可以满足自己心里最现实的优越感。伊戈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对于伊格来说,这些周围人的鄙夷目光如同一根无形的皮鞭,无情地抽打着他单纯而脆弱的心和他灵魂深处对安息的渴望。如今亚克斯西顿的王室的历史几乎已被整个世界彻底遗忘,尤其是在伊戈的父亲希尔德三世离开亚克斯西顿以后,一切关于王室的事更是无人问津。伊戈七个月前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被逮捕的,没人知道他是希尔德王三世的儿子-亚克斯西顿的王子,即便是有人通过传言略知一二,也会被人当成笑柄。

路人不断地投来的鄙夷目光使伊戈感到无地自容。他明白,此时此刻他自己不是在扮演一名罪犯,他就是一名罪犯,一名刚刚被释放,同这些走在自己周围,同自己一样穿着囚服的,来自各个年龄段的人,犹如一班无知的畜生被丢在狂傲的人羣中任人宰割。伊戈感到自己无处立足,甚至无法向前迈步。但他同时也清楚地知道,他此时此刻必须要学会适应并战胜这一切。他的理性告诉他圣经上对于类似于此事的经历有最完美的解释,他意识到他要回到圣灵里,使自己的生命再度与神连结。自从基督教传到亚克斯西顿以来,还是有成千上万的土生玛雅人归入了基督。伊戈自从掉下悬被救的那一次,就归入了基督,从那以后,圣经与祷告就成为了他心里的唯一寄托;尤其是父亲离开亚克斯西顿,逃亡到南部玛雅以后,面对着自己困扰自己国家命运的难题,而整天又生活在干地移民的压迫与歧视下;倘若没有读经、祷告的生活,倘若离开教会,倘若没有每天教导自己行在上帝的话语中,他清楚,可能自己早就崩溃了。

正因为他曾有过这种体会,很真实,他相信只要虔心祷告就可以被圣灵充满,而这种来自于人的属世的迫害是不应该对他有任何影响的。他开始默祷,向上帝默祷。他相信。半分钟后,他感到似乎一种电流充满了他的全身。天生的好奇心还是使他头脑里无法停止去试着默想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来自世人的蔑视、逼迫,可这次他的心里完全没有了恐惧,他明白他自己全可以忽略这些人的眼光,他明显感受到他的灵里已经产生了超强的抗体。他想起了圣经希伯来书第四章的经文,一段他过去不经常读的经文,然而现在却那幺真实地回应了他的祷告。他感觉到自己的灵与自己的整个身体在神话语的伴随下已经全然地融为了一体。“那吩咐光从黑暗里照出来的神,已经照在我们心里,叫我们得知神荣耀的光,现在耶稣基督的面上。我们有这宝贝放在瓦器里,要显明这莫大的能力,是出于神,不是出于哦们。我们四面受敌,却不被困住。心里作难,却不致失望。遭逼迫,却不被丢弃。打倒了,却不至死亡。身上带着耶稣的死使耶稣的生也显在我身上。”他口里一边默念着,一边忍不住向神献上感恩。

“嘿,你在干什幺?又在念什幺咒语呀!”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将伊戈从祷告中惊醒。

伊戈回头一看是纳米撒。他略显为难地答道,“没什幺。我需要祷告来适应一下周围人的眼神儿。”

“你太敏感了吧?你们信徒不是挺刚强的吗?为什幺连这个都受不了。等级的事就是这样的。”

怎幺会一样?我们的出身不一样。我是王子,而你是难民,从小就遭惯了东地人的冷眼,你的适应力当然比我强。伊戈心里想,但又说不出口,怕伤到自己的同伴,于是他委婉地回了一句。“我们都有自尊的。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这对我们同上帝的关系来说无疑都是阻碍。因为只有我们放下自己,全然地放下,谦卑,这时圣灵才有机会在我们心里做工。”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我听不懂的这些话。我再次严正地告诉你一次,我对它不感兴趣。”纳米撒有点不耐烦了。

突然,啪的一声,一只大手如同一个铁锤从后面打在了纳米撒右半边脸上,他重重地跌倒在地,一时间爬不起来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伊戈也惊呆了,连忙弯下腰,将他的同伴拉起来,发现他两个鼻孔都在流血,而血很快就漫过了嘴,染红了他的下巴。伊戈扶着他的头,浑身上下也找不着一张纸,于是便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血,一边擦才一边回过头来,发现原来是一名胖警官,大概是在他们两个以后下车的。这个警官是东地人长相,身高八斗,但啤酒肚却如同水缸一般。

“臭小子,叫你们在这里丢人现眼,这是你们走的地方吗!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嘛,快滚!”他以他那通常一个胖子所固有的粗而闷的嗓音向两个孩子叫嚣着。

伊戈瞪圆了眼睛,狰狞地望着眼前这位高大的穿警服的巨人,一时间,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刚刚所作的祷告,他胸中此时只剩下怒火。

胖警官用鄙夷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两个还穿着囚服的少年。这种打扮在他眼中实在可鄙的典型,他嗤笑着,扶了扶自己的帽子,依然陶醉在警服为自己带来的优越感。但当他留意到伊戈一直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如同一只愤怒的豹子,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些害怕。“怎幺,不服吗?你想造反吗?信不信我马上就可以带你们回笼子里去?”

怒视着自己的敌人,伊戈的余光也同时扫到了他的斜后方走过去一名打扮很时尚的东地妇女,高挑的身材,瀑布般的长发。伊戈顿时似乎明白了甚幺:很可能是因为胖子以为自己走在两个少年犯的后面而使自己在美女的面前失了体面,使自己的优越感受到了挑战。

“先生,你不知道我可以告你吗?你已犯了故意伤害罪。如果我上诉的话,你也要坐牢的。”伊戈恨恨地说道,声音略带颤抖。“我们有权这样做,希望你明白。”

伊戈这样一开口,纳米撒就害怕了。他忘了自己刚刚挨了一巴掌的同,急忙拉了他一把,叫他住嘴。

“告我?你告得赢吗!”胖子鄙夷地说,眼睛挤成了一道缝。“谁会相信你一个小杂种的话?”

“我在监狱里没有少读法律的书。诚实地说我不亚于一名律师,信不信我真的可以把你带到法*,拼我的命,只为了能够战胜你?”伊戈恶狠狠地说,眼睛瞪得更大了。

伊戈说得没错。也许一个人总在思想一件事,一件他关心的事,那幺他就会对这件事有很深很深的印象。在他刚刚入狱那阵子,有段时间非常的消极,就在牢房里研读了很多关于东地人在亚克斯西顿制定的宪法,为的只是要找出证据来证明东地人多幺不公平,多幺世俗。但随着他不停地祷告,读圣经,他渐渐地感觉到这不是神真正要他做的。于是,从那以后他开始悔改了,以后更是全力读经、祷告把精神头真正地放在研读神的话语上面。但毕竟他花了很多时间研读法律。所以对法律的条文他还真的是颇有研究的。

“你看看你的样子,还想告我,”胖子讽刺道。“看看你的鬼样子,你告得赢吗?”

“好的,我们走着瞧,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伊戈恨恨地说道,声音依然抖动着。“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到警署?”

“小杂种!”胖警官熊掌般的胖手这一次向伊戈的头挥了过来。“让你好看。”

伊戈早有准备,他盯着他手迅速飞来的方向,弯下腰,自如地躲了过去。紧跟着,胖子又出了第二拳,伊戈又躲了过去。就这样,胖子左右开弓,一会儿钩拳,一会儿摆拳,可没有一下打中伊戈。

说时迟,那时快,趁胖子还一头雾水,伊戈连忙从自己的麻袋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向他的腹部捅去。在距离他腹部大概还有两厘米远,伊戈的手停住了。他意识到耶稣当初教导门徒爱仇敌的命令。他静了下来,将刀子丢在地上。他意识到了,这是魔鬼的诱饵,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陷入到愤怒的陷阱中了。伊戈醒悟了,他意识到这正是他需要战胜自己的时刻。他祷告着,希望能被圣灵的大爱充满。随着他祷告,他出了许多汗。

“小杂种,还敢跟我动刀子!你来呀!”胖子见伊戈静了下来,又威武了起来。

“对不起。”伊戈微微地、谦恭地向胖警官鞠了一个躬,就转过头迈开了步伐,缓慢地向前走。他感到平安再次回到了他的心中。

纳米撒在旁边已经吓傻了,他一直想冲上去将他们拉开,可根本无从下手。他走上去,想去安慰伊戈,可伊戈只是低着头,缓慢地向前迈着步子。

“杂种!”随着从后面传来的野蛮喊声,伊戈突然感觉到后背嗤的一声,紧跟着就是火辣辣的痛,从脖根一直到后腰。瞬间,他感到有暖暖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脊柱往下淌,他知道是血,然而并没有回头,依然缓慢地向前迈着步子。

“你不能这样对他!他已经向你道歉了!”纳米撒略带胆怯地质问着胖警官。因为是这位胖警官刚刚见伊戈没有理会他,继续朝前走了,便将伊戈丢在地上的水果刀捡起,用力地在他后背上划了一道子。伊戈的囚服被刺破了,刀口从后脖根一直延长至后腰,血正滴滴答答地顺伤口往下淌。

“杂种。”胖子嘴里还不停地自言自语道。完全没有理会纳米撒,而单单盯着伊戈的背影,一种充满鄙夷的眼神。

周围站满了过往的行人。伊戈没有理会周围任何人,他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纳米撒在旁边跟着他,盯着他的脸色。随着他们往前走,围观的行人都自动给他让路,如同躲避瘟疫一样,因为两个少年人身上穿的囚服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需任何解释。“不要碰到我,不要碰到我,”“哇,他在流血,好恶心哪。”“快,我们快走,不要让他们碰到我们。”“劳改犯。”“…”周围人七嘴八舌地嚷嚷着。然而伊戈并不理会,还是缓缓地向前走着。

穿过人群以后,纳米撒左右回头看,见不再有人看热闹了,才追上来跟伊戈搭话:

“嘿,坐下来,你的后背在流血。你受得了吗?”他怯生生地将手按住伊戈的后背。

伊戈见不远处有个喷泉,旁边有一张长椅,就想自己的同伴挥挥手,缓慢的步伐带着他走到长椅边。

“还好,我没事。”坐稳了以后,伊戈平静地说。

“还没事?你伤得真的很厉害。”纳米撒小心地把手绕到伊戈身后,翻开被血浸透的囚服。刀口又深又长,从后脖根一直延伸到后腰。

“没事,皮肉伤。”伊戈轻松地说道。“要是伤到内脏那就惨了。对了,你的鼻子没事吗?”

“当然没事了。怎幺能跟你比呢。”纳米撒扬起头给他看,血的确已经止住了。

见他说得很轻松,纳米撒也不再拘谨了。他说,“对了,你刚才真是个英雄。你是怎幺躲过胖子那幺多招的?你学过武术?”

“不,是忍术加信心。”伊戈说得很镇定。

“真的?”纳米撒问。“你在哪学来的这一套本领?”

伊戈很自信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自己看书学来的。现在衹有这类书让看。动作祗要熟练即可,平时训练要勤奋,压腿,俯卧撑,练的都是力量与速度。但最关键的,能够使你制胜的关键是你的信心。有了信心,你就不会失控。箴言书里说,生气的人如同一道没有设防的堡垒。这是千真万确的。愤怒无法帮你取胜,激情会使你变得像瞎子一样,看不清对方的招数。唯独信心才能使你稳定,看清对方的一举一动。而最关键的是,信心本身就是一种无穷的能量,这是神赋予信祂人的最宝贵的财富。”

“真的这幺神吗?”

“是的。首先你要相信你可以战胜他。他的动作实际并不是特别的敏捷,只要你不慌乱,稳住神,看清他出手的方向,你就可以顺利地躲过去。然而想做到不慌乱,见他凶狠的样子你依然能够保持镇定,这都是要靠你的信心的。很多人被人打主要是因为他们在恐惧中已经被吓得睁不开眼睛。所以才会成为被打中目标。”

“你太了不起了。”纳米撒没话找话地说道。

“如果没有神,凭我过去的胆量,我是坚决做不到这一切的。你不晓得我过去多幺胆小。从小到大我都是家里最爱哭的一个。只有信了上帝以后我才改变了这一切。”

“哦,对了,既然神已经让你赢了,可你为什幺又放过了?我知道杀人会犯法。但你也不应该完全没有防范,把刀丢在地上啊。还让他白白划你一刀–”

“不对。”伊戈不容分说。“这不是神给我安排的。我做了我不该做的事。因为圣经上说要爱你的仇敌,为逼迫你的人祷告。

“一切不肯信从上帝的都是没有获救的人。圣经上说,‘通过他们所结的果子,你就可以认出他们来。’当我们看他们结的是嫉妒、纷争、凶杀,而不是和平、仁爱、喜乐,我们的智慧就可以帮助我们断定他们是病人,是灵魂的病人,是需要医治的。他们本该是要被同情、被关怀的人,我们为什幺还要与他们为敌呢?我刚才路上一直在祷告,求神赦免我的冲动,同时也在为他祷告。我可以感受到神的赦免。”

“你还在流血,需要去医院的。”

“算了,你不要试图安慰我了。第一,我口袋里没有几块钱。第二,你想医院会让我们进去吗。像我们现在这种打扮,他们完全有可能让我们等上六七个小时的。”

纳米撒四处张望,很为难,但不知道能做什幺。“来你过来,”他对着喷泉说。“你做过来,我帮你洗洗。”

“哦,这倒是个好办法,冷水可以帮助止血。”伊戈既不小跑到了喷泉的边上,坐下。

纳米撒从水池里用手碰出水浇在他的后背上,这样反复了十几次。水十分冰冷,伊戈虽然抽搐着,但却感觉很清爽。“不错不错,好多了。看来水永远是最好的药材。”

“你还需要包扎的。”说罢纳米撒停下手中的活,弯下腰在伊戈的麻袋里翻腾着。“不会吧,你这幺大袋子里面什幺都没有。除了圣经就是书。”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让伤口透透气也许更能帮助它的愈合。”

“喂!”远处有人在喊。“远离那个池子!不要弄藏里面的水”

他们两个抬头望去,见是中央广场的保安。他正在疯狂地向他们挥手,撵他们出去。

“离池子远点!听见没有?”他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如同一只疯狗。“你们聋了吗?傻瓜们!”

“我们走吧。”纳米撒在旁边建议道,时刻盯着伊戈的脸色。

“走。”伊戈缓缓地站起身来。“我们别无选择。”伊戈伸手臂舒展了一下。“哦,好多了。谢谢。我们走吧。”说罢,从池子的边上跳下来,拎起自己的麻袋,朝广场边走去。纳米撒急忙跑过去,抢过过他的麻袋帮他拎着。

他看看表。“哦,已经七点了,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东城第二区。”纳米撒答道。

“是吗?那我们是住同一区的,”伊戈说道。“不如我们一起上路吧。”

自从一百年前干地人同亚克斯西顿通商以后,城市的建设也颇具规模。最起初大多数由干地人兴建的都是旅游公司。因为亚克斯西顿对于他们这群居住在子陆地上的人来说,着实是一项奇观,很多住在陆地上的人曾经都以来这里旅游作为可炫耀的资本。除了高楼大厦以外,他们的民居也是围绕着市中心向四围扩散的。而在居民区中也按方位分别建立了东南西北四个小型市中心。自从东地人开始统治亚克斯西顿以后,他们将居民区编了号。所以从那以后不同的是中心加上区号,人们便可以知道你居住的具体位置。而如今已被陆地人建筑所淹没的皇族宫殿则刚好也位于东城第二区。

“你住在哪?”亚弥撒问伊戈。

“我住在宫殿里。”伊戈微笑地答道。

“你?”纳米撒惊呆了。“你是过去的王室的-”

“希尔德王三世是我的父亲。”

“就是那个八年前离开亚克斯西顿的王?”纳米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伊戈点头道。“如今已经没什幺王室了,东地人早就在三十年前抢了我们的政权。从那以后,民主政治就瓦解了。最重要的是,爱克兰斯为了维护自己的独裁统治,便封锁媒体,现今的这一代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曾经有一个国王。”

“是这样?”纳米撒投来了同情的眼神,不过他眼睛稍微一转,又说道,“不过也还好了,至少你有一栋豪宅可以居住,不像我们还得住在贫民窟里。我还以为宫殿里过去住的是什幺大人物呢。”

“这我也不晓得还能住多久。政府的人已经很不喜欢我们了。每次来我们这一区考察,看我们在宫殿附近活动脸色就显得很难看,总是显示出很不友好的样子。不晓得哪天他们就会找出一个理由没收我们的财产。”

“这太不公平了。明明就是你们的财产。明明就是你们玛雅人建立的地方。他们凭什幺要抢。”纳米撒边走边愤愤地说。

“谁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伊戈说。“向这个世界叫苦、要公平就好比去找一个罪人给你当法官。所以不要再做徒劳的事了,你控诉这个世界,可被告就是法官。你明白我在说什幺吗”

“我认为你们应该夺回政权。”

“哦,不不不。我们要尊重神的旨意。他的旨意是为了我们的灵命,我们的福分。”

“…”

就这样,他们边走边聊。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穿过了市中心,越过了干地人兴建的繁华商场和霓虹闪烁的饭店、酒吧。逐步走进了居民巷子里。路人鄙夷的眼神投到他们身上如同机枪扫射,从未断过。尤其是一些入时的女子,从他们身边经过更是感觉格格不入,一看到伊戈后背的刀口,更感到肉麻,面部也随之扭曲。

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纳米撒停了下来,问道,“你累不累,要不要我们找个车站搭车回去吧。”

“不了,这我早就考虑到了。但我的钱不够。”伊戈从囚服的上衣口袋里将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捧在手里数着。

“多少钱?”

“二十五科比(亚克斯西顿钱的单位)。”

“那够了,一张去往二区的车票大概也只要二十二科比就够了。”

“没错,够一个人的。”伊戈笑道。

“那你就回去喽。”

“不,感谢上帝,我坚决不会这样做的。”伊戈再次微笑答道。

“你回去吧,你身上有伤。早点回去休息一下可能会好些,”纳米撒说道,真诚地望着他。“我过去住在小岛上,什幺医疗设施都没有,我父亲过去出去打渔,有时在钓大鱼的时候不小心被弄伤了腿,没有药材,除了用些土产的叶子熬药,最好的方法就是休息,保存自己体内的能量。这样伤很快就好了。”

“好,我认为你说的很对。我们就去为我们自己保存些能量,让我们下半程走得更有力,好吗?”伊戈开玩笑地说道。“我的钱刚好够两个鱼子面包。你一个,我一个。”

纳米撒含蓄地接受了伊戈的提议。于是他们走进一家附近的餐厅。这家餐厅并不是最高档的,没有霓虹灯装饰,门楣上只挂了一块褪了色的牌匾。在亚克斯西顿,这样的饭馆并不少,但即使是在这样的饭馆里,也是只有收入高一些的人才会坐下来点多几道菜慢慢地享用。见他们来了,所有人如同看到了两个怪物:原先正在交谈的人不晓得下一句该说什幺;正往餐厅里走的客人看到他们两个的出现也都退了出去;也有几个桌的客人才吃了一半,但实在无法再将下一勺食物送到口中,于是纷纷招手买单;整间屋子立时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板着脸。

前台接待是一名东地的妙龄少妇,长得很标致,黄种人。然而看到这两名“不速之客”的闯入,就如同受了酷刑似的,皱着眉头,脸拉得长长的。

“嗨,小姐,”伊戈主动上前打招呼。“我想要两个鱼子面包。”

妙龄少妇不理会,如同没听见一样。

“请劳驾给我们装两个鱼子面包好吗?”伊戈又问了一次,强装着微笑。“我们这就付钱,装好了马上带走。”最后一句话,伊戈说得很用力;他在有意识地暗示着站在自己眼前这位同自己完全格格不入的身影,我买完就走,你们的就又可以开业大吉了。

“我们没有鱼子面包了。”妙龄少妇低着头,皱着眉,很是厌恶。

“好的,谢谢。”伊戈客客气气地答道。“对不起,纳米撒。我们走吧。”他不好意思地向自己的同伴道歉。

“不会吧,这怎幺行,这是餐厅。”纳米撒不情愿地小声向伊戈嘟囔。“他们分明是不想卖给我们。”

“算了,不要为难她了,她已经努做得很努力了。我们走吧。”伊戈委婉地说道。

“哦,见鬼。”

随着叫骂声,伊戈转过头来,见是一位肥胖的中年妇女在清洁地面。白色的陶瓷地板上有几滴从伊戈后背上滴下来的血迹。

“真是活见鬼,地这幺脏。”她旁敲侧击地埋怨着,不时地抬头斜视这两位年轻的不速之客。

“哦,对不起。”伊戈恭敬地道歉。他认为自己在遵行神的命令,所以心里依然充满了平安。他认为自己这一次完全可以稳住自己的冲动。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自己的后背,感觉前半段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可下半截依然还是偶尔会有一两滴滴下来。

“好了,凯迪,让我来吧。”妙龄少妇走过来,愤愤地夺下胖女人手中的托布,很不友好地在地上拖着,有几次还戳到了伊戈他们的脚。她这幺做显然是故意的。

“她这样太过分了。”纳米撒小声地说道,抬头等候伊戈的回应。可伊戈使了个眼色,叫他肃静。

“对不起,小姐,我们多有冒犯。”伊戈说道,然后拎着自己的麻袋,回头给了自己的同伴一个很无奈的微笑。“我们走吧。”说罢,他们一同朝门外走去。

“站住。”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他们后方传来。

伊戈回头见是一位高大威猛的喜马拉雅男子。走进了,他见他胸前挂着一个胸牌上面第一行是他的名字,让人懒得看;下一行有一排小字:餐厅经理。“有什幺事吗,先生?”伊戈微笑着问道。

“你们弄脏了地板,认为就这样走合适吗?”餐厅经理阴阳怪气地说道。“让一位柔弱的小姐这样为你们身上掉下的肮脏垃圾这样辛苦劳作,你们认为合乎道理吗?”

“你不要太过分。他伤成这样,你难道看不到吗?”纳米撒终于忍不住了,他仇视着自己面前的这位具有绅士风格的先生。

伊戈手绕到纳米撒后面,敲着他,要他冷静。

“你叫什幺叫?再叫就叫保安把你送回监狱。”餐厅经理等着眼睛向纳米撒喊道,好像定义了要把他镇压下去。

“他是亚克斯西顿的王子,伊戈.斯特俄米殿下!”纳米撒义正词严地说道。

不想纳米撒的宣言反而使伊戈感到不太舒服。因为同传统的王子形象相比,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落魄了。但随着纳米撒这幺一说,整个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人们都以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这个落魄的玛雅少年。餐厅经理也被惊呆了,上下打量着伊戈。但过了不到十秒钟,整个屋子里一片哗然,再度充斥着贬低的嗤笑声。几乎所有吃饭人都开始摇头。

“哈哈,真有意思。这就是亚克斯西顿的王子。小子,你真够幽默的。”餐厅经理蔑视地笑着。“我好像不记得亚克斯西顿还出了什幺王子了。我历史学的不好,麻烦你帮我补补了。快点吧,知趣的话就赶快帮忙拖地。别在这制造麻烦,小心我报警,说你们在这闹事,看警察相信谁。”

伊戈二话不说,捡起桶里的另一把托布,开始拖地板。可他刚一弯下腰,弓背的动作就将刚刚愈合了一点的伤口撑裂了。霎时他感到鉆心的痛,似乎比刚挨那一刀的那一剎那的痛还要剧烈;同时他感觉又有血流出来了。

就这样,伊戈忍着痛,把整个餐厅的地板都托了一遍。临走时他微笑着向餐厅里的人道别,并公开向正在用餐的客人道歉;在他们饿着肚子踏出餐厅时,众人望着他们离去,目光似乎又变得诧异了。

伊戈同纳米撒再次踏上了这段不长不短的征程,边走边聊;伊戈不时地给他传福音。就这样,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进入了东城二区。伊戈看看表,已经快晚上九点了。“你饿不饿?”他问道。

“饿又能怎幺样?”纳米撒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要告诉我到我这里来的人永远不饿,信我的,永远不渴。”

“哦,小子,你在走向成熟。”伊戈欣慰的说。

“你是在恭维我吗?”纳米撒说。

“是的。”伊戈开玩笑地说道。“那好吧,我们开门见山吧。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每周二下午查经好不好?在我家。希尔德三世的宫殿永远向你敞开。”伊戈继续开玩笑。

“好的,没问题。我也有机会进入皇宫。”

“不,这不是宫殿,这是你的家,”伊戈和蔼而又严肃地说道。“是神向你敞开的。”

“那太好了。我也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一天能成为一名信徒。”纳米撒感叹地说道。

“不,不是信徒,是门徒,”伊戈和蔼而又严肃地解释着。“当你决定要跟随主基督的那一剎那,他的命令就全对你管用,你要做他的门徒而且还要让万国万邦作主的门徒。这就是主给我们每个人的命令。当你迈出信心的那一步时,你就会领悟到圣经里话语的真谛,圣灵便会在你心里做工,使你明白神的话语和他的信实。当你真正地感受到主与你同在,你就是蒙福的人,你所体到会的就是真正的生命。”

“信徒和门徒有什幺区别呢?”纳米撒不是很理解。然而神的话语似乎的确已经开始在他心里动工了。

“下周二我给仔细将给你听。”伊戈说。

他们就这样告别了,各自回家。在剩余的一段路里,伊戈祷告着,将感恩献给上帝。同时也不时地停下脚步,安静自己的心,为纳米撒祷告。他相信这是福音丰收的季节,他边走边祷告,似乎忘了世上的一切。他觉得这一天过得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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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类同尽请谅解。主角是一个非常狂的少年,他将引领我们到了另一个人生,他威武霸气,他绝顶聪明,他无所不能,虽不能创世,但他能够管理世界。举刀问天谁要天,刀落血撒谁能安。这是我的处女作,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乐趣。
  • 像科比一样

    像科比一样

    我是一个新手、刚开始写、也算不上书、写书不为了赚钱、我一定会写下去。不会TJ的!
  • 佩离殇

    佩离殇

    你看,青山之巅谁在翘首,他剑拔山河,拈花不语,舞墨清风,霸占天下,始终是失了她。你看,天下之物被谁而倾,她,醉笑陪君三千场,从不诉离殇。
  • 宠妻无度:废材嫡女要逆天

    宠妻无度:废材嫡女要逆天

    前世的她,是世界顶级杀手。今生的她,是被人人嫌弃的废材小姐?还是被他捧在手心怕受伤,含在口中怕融化的萌妻?片段:“腿酸了”“你可以飞过来”“我等级太低了”“走过去”“可是我腿酸”“过来,我抱你”“嘿嘿,早说嘛,浪费我口水”“巧了,你相公口水多”某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出现了一张放大的帅脸……他爱她,宠她,给她一切她爱他,对他放肆,可终究不离不弃以后的路如何,终究要牵手一起走……
  • 不吃回头草

    不吃回头草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