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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章三 陷害

看到昏睡了一整天的少年转醒,玥的神色有些缓和,转过身来,微笑道:“你醒啦。”

云煌抬眼看了看四周,却是一片不认识的事物,再加上他刚刚醒来,神智尚且很模糊,也懒得去想,只是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开口茫然的问道:“这是哪里?”

玥飘然来到他的床边,侧坐在床沿上,看着刚刚醒来的人,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觉,柔声答道:“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客栈罢了。”见云煌坐起都有些吃力,说着便将云煌重新扶着躺在床上了。

一阵莫名的芳香飘进鼻息,使得云煌一阵清醒,忍不住抬眼仔细的看来,见面前的女子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清丽不可方物,直入仙子下凡。却也是愣了一愣,心中翻腾,思绪万千。

“她一定是仙女了!”云煌想着,神色欢喜,但转瞬间又黯淡下来,“可我只是一个落魄的小子,她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呢?”胡思乱想间,神智又有些混乱,不禁狠狠的摇了摇头,不再想下去。

云煌躺在床上,看着床边的女子,眼中突然闪动了泪光,他感到一阵温暖,沁人心脾的温暖。玥轻轻的给他盖上被,见他脸色仍然有些晦暗,怜悯之心大起,轻声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云煌看着她,喉咙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哽住,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两行热泪流下来。

玥有些慌乱,正要出言安慰,却忽然想起少年面上的怒色,轻声道:“你叫什么?”云煌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还不知她的名字,而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在云煌心中却是将她当作了自己的亲人一般了。

她还不认识自己呢。

云煌念及,更觉得眼前的女子一定是仙女下凡,是天神派遣来帮助自己的,泪水更是夺眶而出,哽咽道:“谢谢!”玥为他拭去泪水,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云煌看着她,半晌才到:“云煌。”

“哦,”玥轻声重复一遍,她亦知道这不是事情的重点,很快便不再想下去了。转言道:“算了,你告诉我,为什么在那个树林里有那么多的死人?他们是怎么死的?”她双目柔和,透着坚定,直望着云煌。

云煌心下一宽,再次感觉到了那个柔和而温暖的感觉,就像亲人!

他抬起头,迎上玥的目光,看了许久,才移向别处,脸上神色渐渐暗淡下来,对着虚空,缓缓说道:“说来话长,而且太过离奇,谁又会相信呢。”玥轻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衣衫,道:“什么妖魔灵怪姐姐没有见过?你直说便是。”

云煌看了看她,似乎是相信了她说的话,才神色黯然的道:“我自幼被云府收养,成了云府的四……咳……一个人,自幼什么灵法异术也没学过,直到……”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看了玥一眼,终于没有说出,又咳了两声,续道:“前些日子,父……云老爷被人暗杀,他对我恩重如山,全云府的人都筹备葬礼,云龙雨,哦,就是云家二少爷,却不让我戴孝,昨天有一个老人来云府吊唁,云龙雨让我去倒茶,我便去了。”

“他给我一杯茶,指了指那老人,我便明白,端茶过去了,那老人白发冉冉,胡须也白,走到近处,好像我也能感觉到什么压力,我当时也什么都没想,倒好茶便要下去。倒是那个老人看了我很久,末了还问了我的名字……”云煌看着玥,破涕而微笑了一下,道:“就像方才姐姐那样呵。”

玥正凝神听着,忽听他说如此,也微笑起来,问道:“然后呢?”

云煌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续道:“我答过便退下了,只是退到后堂,有许多黑甲人拦住了我的去路,硬是把我带到后院,却还不让我进房间。只是那么站着,我猜那又是云龙雨的命令,也就没多想。”

“不一会儿,便见云龙雨扶着那个老人走到后院,那老人身上已有血污,那血都是黑绿色的,我想,应该是中毒了罢,那老人在云龙雨的搀扶下,来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惊道,‘你?’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他可怜,道:‘老人家,你怎么了?是中毒了么?’云龙雨指着我斥道:‘狼烟都如你这般卑鄙么!卑鄙到下毒,现在你却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老人却是一愣,思虑很久,脸上血色渐渐退去,似乎有些没有力气了,忽的转向云龙雨,斥道:‘老夫明白了!’说着一把推开云龙雨,凑到我这边,把我推到墙边,云龙雨将手中一个翠绿色的小瓶子扔给旁边的一个人,面对我们,负手而立,哈哈大笑了两声,道:‘老头子,我要的声音已经收集完了,现在你明白了,又有何用?’

“说着,一步一步的朝着我们两个走来,那老人并不理他,转向我,我发现他面色有些扭曲,似乎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不禁问道:‘老人家,你没事吧。’他脸上似乎有些歉疚,略带抱歉的语调道:‘老夫看了一辈子的人,没想到临死前却会看走眼,真是天意啊,真是天意啊!’

“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见云龙雨杀意纵横,面色狰狞,也似乎明白了,他是借我的茶来把杀人的罪名嫁祸给我!我正想冲出去,却被那老人拦下,他也有些怒意,却仍是低声对我道:‘小子,老夫看错你了,现在救你出去,便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啦!’

“说着,从他手中竟然晃出了一把金黄色的仙剑,那剑黄光流转,带着神圣的气浪,直堪与日月争辉!一时间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迷蒙中好像听见老人大喝一声,将仙剑抛向天空,然后我却被另一只手扔出了云家院子,直扔了好远,在空中,我还听见一个声音沉沉的对我说:‘我救你出去可不是让你现在就回来送死的!’

“我从院子上倒飞出去,树枝从背后打在我身上,很是疼痛,但却能在空中看见云家院子中的事,那黄色的仙剑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重新落下,黄色的神圣光芒上竟然瞬间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气,随即又恢复了明亮,老人暴喝一声,飞身而上,登时云家院子内黄光漫天,将它紧紧包裹住,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一会儿,我就到了浩阳城西面的一个树林里面了,那里离云家不算太远,我休息了片刻,刚要冲回去,才想起在半空中那老人跟我说的话,心中有些愧疚,又想到那老人是因我而死,我便更应该活下去,于是向远离浩阳城的方向逃去了。

“夜深了,云龙雾带着那些庭卫来追杀我,我就逃到了那一片树林中,然后……”

云煌说到这里,却是又说不下去了,喝了一口水,只是撇过头去,淡淡的道:“后面的事……太过离奇,说来,恐怕姐姐是不会信的。

“哦?”玥正听得入神,感慨于那老人的高义,忽然听到云煌说起这些,好奇心大起,不由得追问道:“没关系的,煌弟你只管说便是。”

云煌听她叫自己“煌弟”,对她的感觉更加亲切,险些又要哭出,却是摇了摇头,平静了心态,黯然道:“不,姐姐是修真之人,那些对常人来说见也未见过的仙术奇技倒是耳熟能详,只是……若是来自九幽地府的鬼怪呢?”

玥一愣,旋即想到师父临走时所言,不由得信了几分,面上却并未大动,只是平静的说道:“但说无妨。”

云煌见她神色并未大动,心中也有些佩服,知道说下去她也并不会像常人一样大惊小怪,不相信自己。便平静的道:“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从空中就出了许多九幽地府的阴灵,想要侵蚀我的神识,都被我用琴声摄住,正好云龙雾带人来抓我,我一时间很是恨他们,他们凭什么平白无故的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阴谋就置我于死地呢?我只是这样想了一下,谁想到那些阴灵却是好像听懂了我的心声,都朝着云龙雾他们去了,然后……他们就都死了,我感觉困了,就睡下了,醒来就到这里了。”

云煌一口气说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眼看向玥,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站在窗边,怔怔的看着夜空出神。听云煌说完,面色也未有变化,云煌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禁对她佩服起来,忽的又生出一个念头,想要拜师学艺,以报仇。

玥此刻心中却是一惊,暗自佩服师父神机妙算,却只是转过身来,淡淡的道:“愔弟,你告诉我,你弹奏的曲子,可有名字?叫做什么?谁教你的?”

云煌一愣,险些便要脱口说出,方才他诉说冤情之时,考虑再三,终究未说,只是此刻玥专专问起,却是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玥缓步度到床边,轻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云煌一听,霎时间觉得自己十分对她不起,又想了片刻,才道:“是一个年轻人教我的,他说我鬼气太重,若是有阴灵出现,便弹此琴曲,阴灵自然会消失,几经实验,却是屡试不爽,我这才信了。”

玥念及私传琴技乃是大罪,照琼声阁门规,传业受业者都不可轻饶,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追问道:“那人可曾对你说过他的名字?或是,你可记得他长的什么样子?”

云煌摇头道:“都好多年了,我是一点也记不得了,况且,那人再三叮嘱我不让我胡乱告诉别人。我也就根本没有记下。”

玥看了云煌一眼,见他眉目诚恳,心中信了几分,却不知为何自己会相信这么一个故事。她不及多想,道:“这琴曲,可是叫做‘灭魂诗’?”

云煌一怔,漠然的点点头,许久才道:“姐姐怎么会知道的……”

玥微笑道:“因为,它本来就是琼声阁的无上神通,姐姐就是忘了一切,也不能忘记琴弦之声呵。”

云煌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喜悦地道:“姐姐是琼声阁的弟子?”琼声阁乃是神州大地之上从八百年前崛起的正道修真门派,短短八百年便跻身正道领袖地位,实力与势力不可小觑,云煌虽然整日居于云府,对外界事物知之甚少,但终究是听到过一些关于琼声阁的事情,心中也一直对这个正道的修真门派隐隐的有一些向往。

玥见看了看他,点点头,微笑道:“不错。”

云煌遏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当即道:“姐姐可否带我去拜师学艺,收为门下弟子?”玥“咦”了一声,云煌又续道:“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玥见他神色激动,唯恐引起内伤重新发作,连忙上前将他扶倒在床上,心中念及方才他所讲的故事,对他的遭遇也有些同情。知道云煌已无处可去,师父正好让自己将云煌带回琼声阁,若是再举荐一下,让他拜到琼声阁门下,若是他当真有缘拜入门下,学习灭魂诗一类琴技也是理所当然了,不失为一件一石二鸟的好事,想罢,又笑了一笑,点头应下了:“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上一把,不过到底琼声阁会不会收你做弟子,还是要看你的灵气和缘分了。”

云煌一听,连连谢过,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伸出手来,微微用力,一道柔和的光晕泛起,顺着她的手传到云煌身体,云煌一时间神清气爽,精神百倍,末了,玥才道:“你灵力使用过度,休息一下便好,又服下了‘祈心丹’,应该没什么大碍了,那么,你先睡下,明日便启程回琼声阁罢。”云煌见自己拜师一事有些眉目,连连欢喜的点点头。

玥慢慢的移出客房,正要轻轻的将门带上,忽的回过头来,又看了云煌一眼,秀眉微皱,沉默片刻,轻轻关了门,走进了另一个客房。

云煌躺在床上,歪着脑袋看着客房内的摆设,那是极为普通的摆设,绸幔半遮住床,客房中央有一张古木圆桌,不远处便是窗子和衣柜,夜风吹进屋内,撩动起绸幔,缓缓摇动,窗外松涛阵阵,发出细微的声响,皓月当空,一样的夜,却没有了风雨。

云煌环视,目光停止在桌子上的一把瑶琴之上,那琴散发出的灵动轻盈的气息,仿佛笼罩了整个屋子,让云煌很自然的感到一阵舒适,不由心下大畅,多看了几眼。

空气中飘荡着几许某些不知名的花的芳香,轻轻的在空气中嗅上一嗅,便如同喝了陈年的美酒一般,醉了。

云煌想下床走近那古朴的琴观看,谁知方用手支起身子,后背上被那只凶暴的阴灵猛击的内伤便发作,疼得他怪叫一声,重新砸在床上。

他的目光,透过窗子,看向了夜空,天边的月亮皎若银盘,正高悬。松涛阵阵,夜风清凉的吹进客房,云煌又是一阵舒爽,深深,呼吸。

忽然,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茫,他想到了那个老人,想到了云龙雨狂妄的不屑,云龙雾死前的诡异神色,想到刚刚见面的神仙一般的女子。

他甚至没有问她的名字。他苦笑一声,打定主意,明日一早一定要问,夜风吹袭,桌子上的烛火飘摇不定。许久,一阵猛烈的风吹进,蜡烛的火光终于在轻微的“噗”的一声中,熄灭了。

云煌的双眼正直直的看着那根蜡烛,它突然灭掉,云煌也是一惊,虽然立刻又平静了心情,但随即心中又百味杂陈,自己是不是也如那根蜡烛一样,总是要被风给吹灭的呢?黑暗中,只有明月高高挂在天上。

云煌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睡去,睡梦中,仿佛又回到了昨日……

蝉鸣阵阵,屋外,一个人影也无,尤其是在这深夜之中,连寻常人家内闪亮的灯火亦难寻着一个。这间客栈可望大海,许是在城郊,沉睡着,与城市中心一带的欢歌格格不入,分列两厢。只一天,便从云家四少爷直接变成了落魄的小子,世道无常,无人能说清,云煌睁大眼睛看向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客房之中,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云煌本就没有睡,听得有响动,也不敢有所动作,只是竖起耳朵听着声响,心中忐忑:“莫不是云家派人来杀我的?”但随即又自己推翻自己,在心中骂道:“你小子痴心么,当你是什么宝贝?人家会这么专程来杀你么?”

听得屋内翻箱倒柜,盆器倾侧,大概是一个小贼罢。云煌暗想。

以前在云家,小贼入户之事从未有过,或许真有胆大包天的盗贼敢潜进云家,只怕也会被那些庭卫和家丁捉住,打个半死罢。云煌并未有大动作,只是微微侧身,借着月光,看着黑暗中的人。

那人的动作停了一停,似乎是看见云煌翻身,不敢惊动,又过了一会,见云煌又没了动作,也便继续寻找什么东西了。

云煌看着那个黑衣人,颇有一种猫抓耗子的游戏感,却忽然又醒悟道:“自己就算是那个猫,也是一个连动弹一下都困难的笨猫!”他对自己的无能有些憎恨,对自己竟也有些看不起的鄙夷了。

看那黑衣人在黑暗中游走许久,仍是未拿到什么,云煌心中却忽然一惊,心道:“若是与我无关,这人会不会是专程来偷姐姐的东西呢?”他本没有什么东西,不禁警觉起来。

拿黑衣人从一个柜子中取出一个中等大小的包裹,轻笑了一声,云煌一瞧,却也瞧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可是他却感到很担心。

云煌暗自憋了一口气,忍着疼痛,愣是没有发出一点痛苦的声音,突然从床上坐起,对着屋子内大喝一声:“哪里来的毛贼,竟敢打扰本少安寝!”

客房内的黑衣人大惊,手中的包裹掉落在地上,云煌暗喜,仍然斥道:“看在本少今天心情好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快滚罢!”拿黑衣人显然是小贼,被云煌这么一呵斥,全身都颤了起来,双腿突然一软,跌坐在地上,却又连忙站起。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来,直冲着云煌。

匕首在月色掩映下,反着银白色的月光,云煌暗叫不妙,有些懊悔自己的鲁莽,偏生此刻自己还全身疼痛,动弹不得,只得又斥道:“你还干站在那里么?若是惹了本少动怒,你还想活着走出这房门么。”

黑衣人身子又是一颤,但随即又稳住,轻“咦”了一声,云煌听得心中有些忐忑,那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云煌心中暗自祈祷道:“既是女子,就手下留情,快走吧!”

谁知那黑衣女子随即嘿笑一下,显然是发现了云煌只是在装神弄鬼吓唬她离开,胆子大了起来,轻声斥道:“哼,想吓我走?也不看看你是谁!”云煌谎言轻易被戳穿,心中恼火,高声道:“你就不怕我大声叫,让客栈里的人一齐来抓你么!”

黑衣女子哼了一声,恨恨道:“你若是敢,我便杀了你!”说着,举着匕首,一步一步,向云煌的方向一点点走来。

夜色正浓,月光似乎瞬时暗淡了下来,将客房内本有的微弱银色光芒也吝啬的收了回去。蝉鸣仍在,此起彼伏,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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