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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故技重施(二)

城果然在等我。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他急切却又马上变做冷淡地说:回来了。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城靠过来把我拉进怀里:傻瓜,怎么能是你的错。是我不该轻易离开你。我听了城的话,眼睛突然不受控制地潮湿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腮边,落在城的手背上。等了两年,我终于等到他这句话了。城把我抱得更紧了,他低声说:“哭吧,把你两年的委屈都哭出来。然后我们重新开始,重新组建我们的快乐。”恩,我在城的怀里重重点头。我仿佛看到他还是当年的样子,穿着白衬衣,骑着自行车,我在后座抱紧他的腰。

又一天清晨。我趁着城不在家到花市买了些盆栽,都是些叫不出名的野生植物。那些名贵又娇生惯养的花我是肯定养不久的,所以开始就不碰它。

我把它们整齐地摆放在阳台上,虽然城看不到,但我会认真讲给他听,它们是怎样孕育花朵,怎样的含苞待放,怎样的华丽绽放,以及最终必然的凋零,我都会一一地讲给城听。从今以后我就是城的眼睛,我会把整个世界都描绘给他听。早上,当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我会告诉他今天的天气如何,是晴空万里还是细雨蒙蒙;中午休息时间我会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我正在阳台上望着他公司所在的方向,会告诉他天空是蔚蓝的,云朵是雪白的,空气是粘密的,楼层是高耸的;等他下班回来我就陪他一起听夕阳落地的声音,然后他就用一个耳朵听音乐另一个耳朵听我敲击键盘的声音。

城上班的时候我像以前一样一个人生活。早晨,为城准备早餐送他上班。然后坐在温暖空旷的阳台,呼吸着城留下的气息,对着那小小的盆栽思考这个世界,偶尔在键盘上敲下脑中忽然闪现的凌乱文字。到楼下的小超市里买回蔬菜水果和酸奶一股脑儿塞到冰箱里。很少抽烟,很少喝酒,很少喝咖啡,买了大罐的茶叶看它们在玻璃杯里忽上忽下起伏不定。不再到蓝落的酒吧,不再与外界联系,手机大部分时间是关机的,因为不想这种生活被打扰,只偶尔与菲通电话问她身体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在QQ上和尘子打招呼,继续忍受她的奸诈好赚来日常生活费用毕竟我不能让城养我。在周末的时候和城一起到公园里看天看地看花看树,我牵着城的手,一路奔跑一路大笑,只有在那时,我才是真正的以赤诚之心快乐。而城,他拉着我的手,风把他的头发向后拂去,把他的衬衣鼓成胀胀的囊,他的嘴角在阳光中弯成明媚的狐度。因了彼此,我们都是盛世明媚。

后来城说,我知道蓝落是个自私嫉妒却极其高傲不屑的女子,所以我相信她会把她所做的告诉你,因为自我出现她所做的便失去意义。可是,苏子,我还是不愿你与她过分接近,因为我怕你成为她那样硕大饱满的阴郁。你知道我一直想把快乐完完全全带给你,但是苏子,我也知道,只有我在你触手可及的位置时你才会放肆地快乐,但是我不能时刻待在你身边的,因为我需要工作,我得养你。

一个人的时候对着那些花草,虽然它们不会思想不会讲话,但我对着它们说话就像你在身边一样。它们在细微的风中舒展着筋骨,叶尖轻颤,花朵立在枝上摇摇欲坠,似是赞同我的想法给我以微笑和鼓励。我给它们每朵花都起了个名字,有的美丽,有的俗气,但那是它们独一无二的代号,它们一定无声地在心里感激着赐予它们名字的掠夺者,尽管这掠夺者曾剥夺了它们盛放在原野的那份野性,但这掠夺者却给了它们名字,给了它们独一无二的代号,给了它们可以留在世上的痕迹。所以当我看着阳光中它们的温暖,我就会在键盘上敲下与以往风格完全相反的平淡温暖的字眼,这时我便会感到细微处的快乐。所以城,不必为我担心,因为只要空气里有你的味道我就会觉得你一直在我身边。至于蓝落,她毕竟是将我带大的姐姐,但是我答应你,不会与她过近。

苏子,你们两个是相似的人,所以如果待在一起就会刺伤彼此。不过我依然感谢她,如果没有她我可能不会遇到你,我感谢她将你间接赐予我。

那些花草,它们很健康,它们悠闲地躺在阳台上,受着天然阳光的恩赐。我在想起或兴起时给它们浇水,时间是不定的,有时是在醒来的清晨,有时是在无聊的正午,有时是在赶稿的夜里,但是更多时候我会按时认真地照顾它们。因为,现在它们就是我的朋友。

蓝落传简讯给我,要我收拾一下她在楼下等我。不知道她找我到底什么事,但还是随便挑了件衣服扎了个马尾就去了。

蓝落优雅地靠在车子上盯着我这身打扮瞧了好一会儿,然后诡异地笑了笑招手要我上车嘴里说着:“好了,这样也行或许会更有杀伤力呢。”

我看着蓝落不怀好意的笑警惕地问她:“到底什么事?”蓝落一面开车一面神秘地答:“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蓝落这副小开心的样子了,记得以前她只会在恶作剧时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知道这次她要搞什么花样。不过,我也不打算多问,等时间到了我自然会知道的。

车子在一家我从没去过的高级美容会馆前停下来。蓝落下车随手把钥匙丢给泊车小弟后就大踏步走进去,有两位小姐马上迎上来问她需要什么服务,她对她们摆摆手表示她暂时路需要然后又一路趾高气扬地走下去。我穿着一件不太合体的白衬衣,和一条与衬衣极其不搭的长裙,脚上是唯一与这里的气氛有点相通的细带高跟鞋就这样跟在一身名贵装扮的蓝落后面,我并没有觉得不自在,虽然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阳光看着我。

会客室里坐着一位高贵的夫人,看到蓝落过去便迎上来虚假的寒暄。我不喜欢与上流社会虚假的人敷衍便独自坐进角落的沙发里等待蓝落进入正题。而此时那位夫人正忙着应付蓝落并没有注意到跟她一起的我。

隔着一点距离我听到蓝落称呼那人为江夫人,难道是江天的妻子?应该不是呀?江天的妻子上次被蓝落狠狠羞辱一番怎么还会跑来自取其辱,不过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呢?我不自觉地打量起她。看得出来她当初定是一个美貌之人,只是女人总是抵不过岁月的蹂躏的。时间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老去的痕迹。她的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的鱼尾纹,虽然也是一身名贵合体的衣服,但与蓝落相比,她那明显的黑眼圈和眼袋已肆意地昭告了她的年华已逝。唉,女人啊,不管你曾经多么的耀眼多么的高高在上,在时间面前你永远都是输家。

蓝落在这时走过来,她拉起我的手又欲滴出水的声音把我介绍给那个女人,原来她真的是江夫人,不知蓝落是怎么做到的,竟能让江夫人与她和平相处。

我想再不打招呼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伸出右手,微笑着说:“江夫人好。”,但江夫人好像没听到我的话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脸上一脸惶恐和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正想问她怎么了,她却抓住蓝落的手急促地问:“她真的是你妹妹?你说她叫什么?”我和蓝落都被她搞得莫名其妙的,蓝落的手腕被她握得有些红,但她依然好脾气地回答她:“是啊,我可是把她从小带到大的。”我在旁边符合着点头表示肯定。

江夫人并没有因为蓝落的话而放松,她不相信地看着我:“真的吗?你真的叫蓝苏?”“是的。”我肯定地回答她。她的神色怪异,直觉告诉我她必定与我的小时候有关,我还记得江天第一次见到我时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但是我没有让蓝落说出我是被她捡回家的,同样我也没有把这些事告诉江夫人,因为我隐约觉得他们如果知道我的身世对我来说不是好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它就是很强烈!

那个下午江夫人一直神思恍惚,蓝落说什么她几乎都没听到,只是一直紧锁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似乎在回忆什么。最后蓝落终于忍无可忍带着我拂袖而去。

在车上我问蓝落她怎么会主动找江夫人,她一边开车一边气急败坏地告诉我:“我要她跟江天离婚。”我一脸惊讶地望着蓝落:“你做二奶不是做得挺自得的吗?怎么突然想结婚了?”蓝落握着方向盘的手陡然一紧车子来个急转弯我的前额差点碰到挡风玻璃,正想开口骂她却看到蓝落脸上的深深的落莫之情:“她们不懂我,你也不懂?”我被她这么一问忽然间失去了所有语言,于是一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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