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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苏醒

寂静,以及无尽的黑暗……

混沌未明,仿佛一切都是虚空,时间与空间都失去了意义。直到某一刻,一道光驱散了浓稠的黑暗,暗藏于其中的存在得以沐浴在光亮之中。温暖而宁静,平稳而安详,这感觉真好。

有了知觉吗?真好呵……何忆尘很吃力地恢复了意识。

那么我还活着吗?何忆尘也是知道世上是有道术驱鬼和亡灵魔法存在的,要是自己成鬼魂了,其实他自己也并不感觉吃惊。

不过真要是做了鬼,走路用飘的,看来挺省事儿,再就是也不会饿了吧,那以后就不用自己做饭了,也挺省心的。就是不知道自己会飘到那里去,似乎成了孤魂野鬼或者下了传说中的阴曹地府,都未免太过悲惨了吧?嗯,反正没有做过鬼,谁知道会是怎样?那些做鬼的人也是的,咋就不留下些书籍文稿来告诉世人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势?

像现在这种前途未卜的时候还能这么调侃,看来何忆尘容易走神、爱胡思乱想的毛病在任何时间地点场合都不会改变了。无论如何,至少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消失在这个世上,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不过之后阵阵袭来的疲劳感,证明他还活着——毕竟鬼魂没有躯体的束缚是不会感到疲倦的,他又一次昏迷过去,哦不,是昏睡过去了。

梦境中,何忆尘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自己,这里好像是那座老宅里自己的卧房,回家的感觉真好呢,虽然现在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了。

“阿尘,你不是一个人。”身后传来爷爷的声音,何忆尘的心抽动了一下。“爷爷!是你吗?”他赶忙转身看去,和自己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爷爷正站在眼前,那锐利的双眼依旧明亮。鹤发童颜的矍铄老人慈爱地看着自己孙儿,脸上却是挂着玩世不恭的微笑。

何忆尘平复着内心的激动,颤抖地伸出双手想去拥抱让他思念的至亲,却发现那熟悉的身影就这么地消失在自己眼前,张开的双臂只能那么虚张着,仿佛时间就此定格在这孑然孤影的时刻,怀里空空的只剩下心中的寂寥。

就这么消失了呵,还有那些佣兵团里的兄弟叔伯们,也消失了吧……

“阿尘、阿尘!”悦耳轻盈的声音将何忆尘从梦境中唤醒,渐渐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皙甜美的面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焦虑地看着自己。

原来自己真的活着啊,既然是雅月在身边,那么自己应该是安全的,活着感觉真好。思虑间,他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微笑,这也好让眼前的姑娘安下心来。实在是太累了,竟没有力气说句话,也只好用表情代替了。

看着何忆尘脸上那熟悉的微笑,宇文雅月终于放下心来,刚才她发现昏迷中的何忆尘突然就这么表情狰狞起来,好想做起了噩梦看见十分可怕的东西,让她甚是担心,这才不管不顾地去唤他,现在看来他已经苏醒过来,也就算是渡过了鬼门关,真是万幸咯。

小姑娘很是开心,对醒过来的何忆尘说道:“阿尘,现在你刚刚醒来,身上的伤还没有养好,在伤养好之前,就让我来照顾你吧!我们的战争已经结束,现在你是安全的,好好休息吧”说完,她便离开了。

至此以后,宇文雅月担负起照顾何忆尘的任务,每天都能听雅月讲起外面的事,这让他知道自己昏迷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越人叛军终于在正午时分攻陷了星光佣兵团死守的尾山关,但也就仅此而已,在陷落的最后一刻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冲出尾山关的数千叛军尚未整理出队形,便听见荆江平原上传来隆隆风雷之声,只见一条庞大的黑线从地平线上喷涌而出,平坦的大地仿佛被黑色的乌云覆盖,旋即朝着他们席卷而来。高大强壮的身躯,粗大有力的四肢,身上的银面鎏金重甲闪着夺目的光彩,用铁片包裹的兽掌撞击着地面,发出战鼓般的轰鸣,这群与传说中的远古巨兽别无二致的魔兽就向着他们冲锋而来。

“糟糕!快逃!是陆行龙群!”众人中有几个机灵的马上呼喊大家赶快逃跑。

还算有些见识的老巫师好不容易从自己那遥远的记忆中找到了些模糊的记载——陆行龙,龙族后裔,亚龙种系,身高七至八尺,身长两丈三,四足爬行,杂食偏食草,性情较温和,喜群居,多生活在山地原始森林地带。这些都不会令他们感到恐惧,而可怕的是后面的记载——陆行龙在亚龙魔兽中相对容易驯服,精心训练出来陆行龙骑士是重装骑兵序列中最为强力的部队之一,最可怕之处是其被喻为“龙奔”的重骑兵强袭冲锋战术,几乎没有任何兵种可以与之抗衡。

很不幸的是众人眼前的就是传说中的陆行龙骑士,大家已经可以看见骑在陆行龙身上的那一个个强壮的身影了,身着全覆式重甲的亚龙骑士们单手抬起长约两丈的龙枪,仿佛向众人伸出恶魔的獠牙,啸叫着想要吞噬他们的灵魂。

一大片黑压压的陆行龙骑士们遮蔽了眼前的大地,也遮蔽了众人的心灵,战斗还没有打响就已经结束,越人叛军崩溃了,面对犹如滚滚洪流的龙奔冲锋,没有人可以阻挡,除了已经被吓得呆傻的人还杵在那里,其他回过神来的人都撒开腿往后逃了开去,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立即赶快不择手段地远离这里,否则就是死亡,就是毁灭,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溃退的人群和从尾山关里刚刚冲出来的人群就这么悲剧地相撞在一起,前排的人被后排的人推挤,根本收不住脚,相互挤压的人群面临的就是有不断前行或者倒下,然后被后面过来无数人踩踏,然后悲惨地在践踏中死去。

而溃逃的人群因为无法前路被阻,后方又被骑士们成片砍杀,以至于发起疯,亮出兵刃就对着自己人胡乱砍杀,幻想着能在堵塞的道路上杀出一条生路。结果滞留于尾山关西门附近的几万人,互相践踏、互相残杀,造就了一幅人间惨景。

紧接着从天穹处出现百余只金鹏大鸟,身穿火红战袍、赤色战甲的空骑兵终于登场。他们骑乘着金鹏,手持短矛疾速向敌群俯冲而去,仿佛快要撞向地面一般,接着迅速向敌群投出短矛,继而见金鹏振翅一挥,顷刻止住了下落的势头,接着扶风盘旋而上回到高空准备着下一次的攻击。

铁制矛头的短矛高速射向战场各处密集的人群,因为挤在一堆而来不及躲闪的人群中,总有那么几个被短矛刺了个对穿,甚至一矛连串两三人的情况也并不少见。这仅仅只是开始,金鹏空骑士们接下来不断地投掷短矛、发动魔法轰击,甚至有少量的爆炸魔晶也被投入了战斗。

裹挟在人群中的巫师们完全无法施法,几个想用法术的巫师立即被空骑士们发现,紧接着就被飞来的数只短矛刺穿身体,让灵魂回归了大地母神的怀抱。已经被树召唤出来的树怪们也许还有些还手之力,不过面对在空中灵活飞翔的空骑士,他们笨拙的投石攻击完全失去了效力,紧接着也会被空中飞来的火球、风刃或者爆炸魔晶一齐摧毁。

集结的人群被驱散,反抗的巫师被狙击,纵横于山越丛林的树怪被连根摧毁,这样的结果让处于混乱的叛军更加混乱,人人抱头鼠窜,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完全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越人叛军彻彻底底地败了,一小撮又一小撮的越人从他们两天前占据的东门向外溃逃,滞留在城中的越人被空骑士的短矛无情肆虐,以陆行龙骑士为先导的大军已经攻占了西门并乘胜追击败退的叛军,而战争其实已经完结,最后就成了单方面的追击和屠杀。

一切就仿佛计划好了似的,火凤军团完成了尾山关血战的最后致命一击,在午时越人叛军即将看见胜利曙光的那一刻,用无可匹敌的狂暴攻势摧毁了他们因为持续鏖战而衰竭的战力和士气,最终取得胜利。何忆尘也因此获救没有阵亡在尾山关,而是回到了佣兵团的总部驻地和其他幸存者一起接受团内医疗组的救护,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活着真是一个奇迹。

“相当完美的一次指挥,相当完美的一条计谋。”这是何忆尘在半梦半醒中得出的对此战的评价,但是他也无奈地想到了其他事情,“但如果不是把我们当作可以牺牲的炮灰,我也许会更加欣赏这足以载入经典的战例……”

何忆尘现在专心地养病,如果一切都顺利,也许两三周就可以完全恢复如初了,当然那只是“如果”,因为他发现一件让自己几乎崩溃的事情——他失去了语言功能,无法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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