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诺最终是拗不过他,乖乖地趴在了他的背上,他稳稳地背着她回了她的卧室,一群孩子跟在他们后面,站在门外守候。
他把她放在了她的小床上才发现她胳膊上的血迹。
他皱着眉头去找她的伤口,才发现在她手肘的位置有一条长长的口子,血还在流。
慕羽浠的眉头一直没松开:“伤这么重为什么不说?”
“可能是麻了,没感觉了。”方一诺不喜欢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伸出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去抚平他皱着的眉,“别老皱着眉头,不好看。”
慕羽浠看着她,半天才吐出一个“好”字。
“你这里有没有医药箱什么的?”他问。
慕羽浠在妈妈生病的时候不仅在家学着照顾妈妈,还和医院的护士们学了好多医学常识。
“有,在那个柜子里,第三层。”方一诺指了指那边的柜子。
慕羽浠拿来医药箱很专业得给她包扎。
方一诺露出吃惊的神色“你怎么还会这个?”
“以前...学过一点。”慕羽浠简略地说。
“好厉害啊!”方一诺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慕羽浠怔怔地看着她,这个女孩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样不堪吗?
他以为的她身上的傲气呢?
还是真的是他想错了?
没错,是他想错了。
他想像中方一诺和在他眼前这个真实的方一诺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方一诺的最大的“特权”无非是她所以不带名字地叫院长“爸爸”。
她可以和院长一起吃饭,可他并不知道她和爸爸妈妈吃的是那群孤儿孩子吃剩的饭菜,有时剩得少没吃饱也不会再煮第二锅;院长会定期给方一诺“零花钱”,她都会买书施舍给他们看,他却不知那是院长给她的任务,让她去给这些孤儿们买课外读物;其他的孩子不小心犯错,她都会当他们的“替罪羊”,他以为只有她可以不受罚时,殊不知其实院长知道事情真相......他后来才知道,在他们眼中认为不可一世的小公主,其实是他们身边的一个廉价劳动力。
其实在这个孤儿院,大多数孤儿都是因为身患残疾被父母抛弃才来到这里的,从小就生活在这里,而慕羽浠是这里唯一健康的孩子。
这是他和他们接触了几天后才知道的,是因为他发现整个孤儿院去学校上学的只有他和方一诺两个人。
而他们总是围在她身边,不过是因为他们喜欢她,她对他们好,他们便会黏着她。
方一诺因为他们,在学校就尽快写完作业,连和同学相处的时间都很少,仅管这样却还是因为开朗的性格交到很多朋友,她不虚荣,如果朋友愿意她还会带他们来这里陪这些孤儿孩子们玩。
这些也都是慕羽浠和方一诺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的,他知道了后便更加心疼她,也倍加宠爱她。
慕羽浠也因为知道了这些后,改变了很多。
他作为整个孤儿院唯一一个身心都健全的孤儿,当然也像个大哥哥一样很懂事地照顾他们和她。
每次去买书的时候,他会陪她一起去,帮她拎那几袋子重到死的书;他发现她会吃不饱时向方山院长提议让她和他们一起吃饭,也号召其他孩子们求他们的“方山爸爸”;当她站出来当犯错孩子的“替罪羊”,他会悄悄走到真正的犯错的孩子身边耳语,让他自己站出来认错。
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和曾以为是方一诺的“小跟班”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他们羡慕他会多东西,所以也很他的话,也开始黏他。
慕羽浠还记得在他在孤儿院的第三年,10岁的方一诺迷上极限运动,可她怕爸爸会不同意,几次偷偷跑去极限运动的训练班偷看,越看反而跟压抑不住地喜欢,便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慕羽浠很轻易发现了她的不开心。
一天放学回来,他看她一个人坐在石阶上闷闷不乐的样子,夕阳照在她的身上显得更加忧郁,他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
他揉了揉她的头顶,问她:“怎么啦?”
“我喜欢上了极限运动。”
慕羽浠怔了一下,说:“很好啊,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想爸爸应该不会同意的,花销很大,而且好像还很危险。”方一诺突然看着他,“小亮,爸爸好像很喜欢你,你去帮我求情好不好?我想你陪我一起去,他应该会放心的。”
“小亮,我真的很想去学极限运动,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好不好嘛...”方一诺开始在慕羽浠面前软磨硬泡。
慕羽浠的小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知道极限运动有多危险,他怎么肯让他想宠她到天上的女孩子受伤?
见他不说话,她又摇着他的胳膊开始跟他撒娇“小亮,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慕羽浠低头看着她。
她不是那种爱撒娇的女孩,从小她也都很少有娇气的时候,唯独这一次她跟他撒娇,或许是因为太喜欢才会这样。
其实他喜欢她在他面前撒娇,太过坚强的她会让他特别心疼。
“你不怕受伤么?”
“我不怕,我会保护好自己。”方一诺说,“就算受伤,不是还有你呢吗?你那么会包扎......”
他不想她失望,便答应了她去和她爸爸求情。
当慕羽浠和方一诺一起站到院长面前的时候,方山院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俩,问道:“怎么了?”
“爸爸,我想去学极限运动……”方一诺怯怯的开口。
慕羽浠拉住她的小手,用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温暖。
慕羽浠开口:“院长,我知道极限运动很危险,但是一诺真的很喜欢,我会陪她一起去,我会保护她的。而且,如果院长没有太多的资金周转,我可以去投资,我以前学过一点的,也赚到过一点钱……”
慕羽浠是唯一一个只叫方山为“院长”的孤儿孩子,他的独立和冷静也很得到院长的赞许。
院长微微笑着打断他的话:“你们以为我会不同意?”
慕羽浠和方一诺对视了一下,方一诺眼神中带着惊讶。
“爸爸,所以你是同意的?”方一诺问。
“嗯。”院长点头。
“太好了,小亮,太好了!”方一诺上前亲了一下方山院长的脸颊,又转身亲了一下慕羽浠的脸颊,慕羽浠只觉得脸上发烫,脸红得不像样。
可方一诺没有注意到,准备拉着慕羽浠离开。
“那我们先走了。”方一诺说道。
“慕……咳、小亮,你留下来一下,我有点话想和你说。”院长突然说。
慕羽浠转身看了一眼院长,又看了看方一诺,看到她眼中刚刚散去又回来的不安。
慕羽浠朝她笑笑,揉了揉她的头顶:“没事,你先回去吧。乖。”
等方一诺离去。
“院长找我什么事?”慕羽浠问。
“羽浠,你是不是喜欢我女儿?”这里唯一知道慕羽浠的真实姓名的人也就是院长了。
慕羽浠倒是喜欢和尊敬他的,这时候便无言以对。
“我就是问问,喜欢我也不会阻止什么,那小丫头不也一样很喜欢你?”院长看慕羽浠这样,便笑了起来。
院长又接着说了下去:“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我挺对不起她的。因为我小时候也是个孤儿,所以给孤儿一个家是我年轻时候的梦想,后来才发现有了这家孤儿院,我连自己女儿都无暇顾及了,让她应该被照顾的年纪却得不到照顾,反而去照顾这些身患残疾的孤儿孩子们。她倒是乐观,她说,我给她的爱少了,但她也收获了他们给的爱,她也从不曾抱怨什么,也从不曾向我提什么要求,这是我亏欠她的……
“还好,你来了,真的很谢谢你,这两三年你对我女儿的照顾。”
慕羽浠皱着眉,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方山院长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慕羽浠,虽然你现在才13岁,但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照顾我女儿,不管是以什么身份……”
“院长,我是很喜欢她,也一直把你们当家人,我保证会一直照顾她。而且,慕家已经不要我了,我以后不叫慕羽浠,我就叫‘小亮’。”慕羽浠目光坚定着看着院长。
以后每到周末,慕羽浠便骑上单车带她去学极限,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美好时光,她在场上辛苦训练,而他在休息区看着她,等她来休息时给她递水、擦汗、鼓励她。
教练也对这个仅有十岁的小姑娘赞赏有加,常常走到在休息区坐在慕羽浠的身边和他闲聊。
“你妹妹真的很棒,很有天赋。”教练对他说。
慕羽浠听到教练对她的赞赏,笑容也变得温柔起来。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十四岁的慕羽浠渐渐褪去了稚嫩,个子也拔了起来,变得更加成熟内敛。
而慕羽浠偷偷喜欢着方一诺的事,都被方山和妻子都看在眼里,却也都不干涉不反对。
方一诺还是一如既往地叫慕羽浠“小亮”,慕羽浠依旧应着,也一直不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姓名。
有时他甚至觉得当一个没心没肺快乐着不知身份的“小亮”也比一个知道母亲去世了的慕羽浠好,他一度认为他会一直留在方一诺身边,俩个人一起没心没肺地快乐下去,可是一辆停在"方山孤儿院"的黑色保时捷打破了他所以幻想,毫不留情地击碎了这做了三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