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阑烈穿一袭暗红华服,背着手站在小径上悠闲地欣赏着什么,单田默然立在他身后,远远的地方还站着阑烈贴身的一个总管太监,就是阑珊第一次见到阑烈时候那个脸色灰白的太监。
“这株花还是当初从滇南移植过来的。”阑烈看着院子里一株鹤立鸡群的植物淡笑道。
这株植物特别奇特,支杆硕大,无叶,只顶上一朵艳丽异常的喇叭状血红大花。“亏了归弗(淑妃的哥哥)的秘方,它才能被移植到气候温和的奉京,别看它的花美丽鲜艳,这可是含有剧毒的萨萨花,不仅汁液有毒,就连它的气味都有迷幻作用,闻久了会精神错乱。朕当年刚到滇南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厉害,差一点就死在它手里了。”
“后来是淑妃娘娘救了您吧?”
“当时朕昏倒了,她刚好经过就救了朕回去。他们巫族有祖传的秘方可以解这种毒。”阑烈说,指着萨萨花。“你看,自从有了这朵花,周围的蚊虫几乎绝迹。萨萨花的气味很甜美,那些虫子禁不住诱惑——一旦飞到它的花朵上,就会被粘液粘住,然后慢慢被融化吸食。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危险。你说是吗?“
单田微微一笑:“人总是喜欢美丽事物的。”
阑烈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人的胃口可比这些蚁虫大多了,要多给一些甜头,他才会心甘情愿地陷进去。“
他笑得如沐春风,只若是有宫人见了,只怕会吓得不轻。说起来,带着笑容的阑烈真的很俊美,岁月似乎没在他脸上留下半点痕迹。但是,你若知道他笑完后的后果的话,怕是再也没有心情欣赏君王这倾城一笑了。俗话说,就连那厉鬼都是笑得比哭得要狠毒凶猛呢!
若是宫人见了,只怕还要赞叹单田一声,也只有这个看似儒雅温文的男人居然在像和老友在谈天似的,对帝王回以善意一笑,单纯的令人心里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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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田走后,阑烈背着手仰头看着巍峨连绵的宫殿静默了一会,忽道:“她怎么样?”“公主半个月前从单玥那里得到了《滇南本草》,这些天一直在藏书阁里看书。”太监回答。“除广陵殿宫人外,没有见过别人,按陛下吩咐,藏书阁的主事也没露过面。”
“她真看得懂?难怪单田这几天情绪有点怪,怕是觉得输给了一个小妮子了,面子下不去了吧!”阑烈嗤笑。
太监低着头没有说话。
“好了,你下去吧!继续注意着。“阑烈挥挥手,老太监行礼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阑烈信步走向花园深处。这个御花园位于皇宫最偏僻的一个地方,花木却无人修剪,疯了般浓密茂盛,几乎掩盖了小径。阑烈却熟门熟路地走到一个破落的宫门前。宫门上歪歪地挂着一副匾,上面三个褪色的红漆大字,勉强可以看出写得似乎是清凉殿。
阑烈伸手似乎想推门,手却又在空中犹豫似的顿了几秒,眼神似痛苦似渴望,有什么在心底挣扎纠结。
他缓缓推开了门。沉重的木门长长地吱呀一声,发出沉沉的磨压声。
殿内很暗,窗子都被白布遮盖着,不透一丝光线,阑烈背着光,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视线渐渐清晰,这个宫殿显然已经很久没住人了,简陋残破的家具上都积了厚厚几层灰尘,随着门打开,数不清的尘埃在从门**进来的光束中细细密密飞舞。
但阑烈似乎并不介意这些灰尘会弄脏他华丽的衣服,他的视线缓缓地掠过那些蒙尘的家具,结着蜘蛛网的角落,从房梁上铺挂下的一室纷乱交错的白色布幔,抿抿唇,坚毅的下巴紧绷,眸中闪烁着复杂难懂的情绪。
他慢慢地关上门,走到殿内中间一张椅子上坐下,久久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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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试验的结果,没有听见自己身后传来的轻轻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兰儿。”忽然有人轻声唤,声音掩不住的小心翼翼。
阑珊吓了一跳,腾地跳起来,后退几步。
是阑烈?!她惊愕地看着眼前之人。
而阑烈好像比她还要惊讶,脸上的欣喜表情还不及收去,愣愣地与她对视,似乎被什么可怕的事情吓到一般。
阑珊回过神,心内疑惑,低头细声细气地说:“参见父皇。”
阑烈后退一步,他极力掩饰心里的一种焦灼与痛苦的情感,脸色因强烈的感情而古怪地扭曲抽搐着。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铁青着脸厉声喝道,极其愤怒了。
“回父皇,我在追一只兔子,不知不觉地就来到这里了。”
阑烈看了一眼她脚边很悠闲啃着萝卜的一只小白兔,冷笑一声,说:“你应该把剂量下多一点,不然七日魂是不会有太明显效果的!”
阑珊一惊,抬起头,阑烈冷冷地看着她。
阑珊很清楚,在她还没满月的时候,两人第一次见面,她这个父皇就想掐死她,这七年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说过的话绝不超过十句,阑烈也从来没给过她除了冰冷厌恶以外的表情,而且阑珊知道,他没公布她出生的事情,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存在,不用再多说什么,阑珊也绝对相信,自己与阑烈就是不折不扣相见两厌烦的死对头。
但是,即使阑烈这么无情冷酷狠毒,不知道为什么,阑珊一点也不害怕讨厌他,相反,他对她表现得越厌恶,她就越无畏,心底莫名越加淡然自信,越想惹怒他。
“我没说要研究七日散下多少可以杀一只兔子呀,我在研究它的解药。“她说。
阑烈瞪着她,脸色青了又黑,黑了又青。阑珊都有点替他担心了。
“滚!!“阑烈吼一声。
“是。”阑珊恭敬地说,拎起小兔子的耳朵,优哉游哉地转身就走。刚走了两三步,阑烈晦暗不清的声音从背后沉沉响起。
“以后不许再来这里!”
阑珊顿了几秒,继续自己的脚步。
阑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暗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