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秦太太

30秦太太小猫把做好的西红柿打卤面端到母亲面前，轻轻地说：“吃点东西吧。”“放下吧。”母亲呆呆地说。呵，这语气。是秦太太没错。秦太太的叫法，是母亲要求的。这原本不属于北方人的称呼。不知道这大美女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么多上海人的作风，就是要邻居和帮佣这么称呼她。常常是早上整理好自己的金色丝绸睡衣，然后穿上千层底的布鞋到大田里锄草。小猫跟在她的身后，看她姿态优美地扛着那把苍老的锄头，老式的白衬衣穿在她的身上似乎被晨光点亮了一般熠熠生光，黑布裤子的裤腿一定是卷成三厘米卷三下。她是个喜欢劳动的人，辛苦脏累的农家工作是繁重的，她一直没有怨言。可是尽管这样，小猫依然觉得母亲和这个家格格不入。比如，她干活儿的时候绝对不能被打扰，她种的蔬菜一定只有她自己能碰……专制又自私，小猫的潜意识里这样定位自己的母亲。“妈妈。”小猫停了一下。她的语气很严肃，效果很明显，大美女苏倩缓缓地转过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小猫接着说，“你要吃些东西！”这一次是命令的语气。母亲于是端起地上的面，手微微有些颤抖。应该是饿了许久导致的虚弱无力。有一团怒火突然涌起，小猫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爆发。你看看你，你还能做什么？爸走了，你就连饭也不能吃了？你现在知道这个男人对你多么重要了？以前你的心被狗吃了？你变成现在这样，对得起谁！你不是很美吗？你不是活得很讲究吗？怎么现在邋遢成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办，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你到底有没有为别人考虑过哪怕一次，到底有没有想过我需要的是什么？没有！从来没有！你只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把能抓到的全部抓在手里，紧紧地，丝毫不放松，可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紧紧抓在手里的那些所谓的尊严，所谓高贵，所谓追求，还剩下什么……哼。她把满腔的怒火压缩成一声冷笑。只是很轻的声音，但是在安静的灵棚里就显得十分清晰响亮。然后她看到母亲的眼泪就随着自己的一声冷笑簌簌地流了下来。双手颤抖着把面条又一次放在了地上说：“没有办法下咽，怎么努力也咽不下去……”几乎是同时，在母亲放下碗的一瞬间，小猫拾起碗，粗暴地从母亲手中夺过筷子，用力地把碗里的面拨到嘴里，一边胡乱地吞咽一边喊道：“怎么咽不下去？怎么咽不下去！”然后重重地把碗摔在地上，大声斥责道：“咽不下去，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放红萝卜，还是鸡蛋又炒老了！”她的嘴里塞着还没咽下去的面条，衣服上有星星点点的汤汁，身形狼狈，表情凌厉。旁边的六叔只是一声不吭地发着抖。他总是在发抖，而且似乎越来越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