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在东方天际出现一抹光亮的时候悄然隐退,当那光亮将云朵渲染成瑰丽的朝霞,蔚蓝色的天空已经消失了那轮弯月和繁星的踪影。袅袅升起的炊烟宛如晨曦中的薄雾,在晨风中妙曼地扭动。
军营内的弟子们除了修炼、吃饭、睡觉,再没有其他事可做,这对于生性跳脱的秦无殇来说如同坐牢。
早饭后,见有人在空地上演练武技,他也眼热不已,“秦老头说‘武藏阁’有武技可以学,去瞧瞧有没有中意的,自己也学些武技。”
军营中央紧挨山体有一栋三层的阁楼,楼上的牌匾刻着三个鎏金大字——‘武藏阁’。阁楼古朴大气,在古香古色之中透露着一股凝重与沧桑。一座丈余高的黑色石碑矗立在楼前,不少人都在石碑前仰面观看。
秦无殇也凑到了碑前,只见石碑顶部刻了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无相心经。
“这应该就是秦老头所说的武者能够修炼的基础心法。”虽然不是武者,却也耐不住心中好奇,当下凝神细看。
下面的一行行小字详细讲述着心法的修炼和应用,这是他第一次观看内功心法,边看边暗自演练。
基础心法简单明了,一会功夫,秦无殇就看了个七七八八,“原来是这样!”内功心法就是把丹田的真气打通身体各处穴位,来加速吸收天地灵气,并把灵气按照不同的线路运转起来,转化为真气,这样才能为人体所用,这样不断的吸收、转换,再将真气凝实,人体才会逐渐变强,等这种累积达到了极限,修炼者才能打穴通脉突破至更高的阶位。至于真气的运用,则是在与人厮杀之时把真气灌输到四肢或兵器里,来增加威力。
“只可惜自己还是个修者,等突破到了武者再来练吧!”秦无殇晃了晃头跨步进入阁楼。
门口的汉子趴在木桌上昏昏欲睡,看到来人手中拿着令牌,瞄了一眼,继续打磕睡,进了楼内,秦无殇暗自嘀咕:“这里怎会这般冷清?”整个一楼,连同他自己在内才五六个人,另外三人两手空空,正在向外走。双眼四周扫视一番,更加令他惊讶,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一个黑木书架,上面七零八落摆放了一摞摞残破的书籍。
走上前去,随手拿起一本秘籍,翻看几页便忍不住惊讶出声:“这····!怎么残破的这么厉害?只有第一招式,第二招只剩下了一半。”
那汉子被惊醒,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一楼全是残卷,二楼才是全本的秘籍,要上二楼需要到达武者才能进入。”
“原来这样!”秦无殇大失所望:“原本还想学些武技,看这秘籍残破得厉害,也只能作罢了!”
“你千万别小看这些残卷!”那汉子笑道:“这些都是地阶、天阶秘籍,因为残缺才扔在这里,论品阶,可比楼上的人阶秘籍强多了!”
秘籍的品阶秦无殇听旁人说过,一般自上而下分为天、地、人以及不入流。像修者修炼的入门心法就属于没有品阶,另外传闻还有高于天阶的至尊品阶的秘籍,想必这类品阶的秘籍连九大宗派也不一定能够拥有。
秦无殇在此时又猛然想起那次恍惚之间的‘白日梦’,那个名叫石不凡的人竟然说传授给自己了一本至尊秘籍。想到此处,心中暗觉好笑。
听那汉子说这些残卷竟然是如此高的品阶,秦无殇立刻来的兴致,开始仔细翻阅,不大功夫,秘籍已经被翻了个遍。这些秘籍几乎都是要求武者才能修炼,修者能学的根本没有。心中失望至极,正要走出去,猛然瞧见书架的一角垫了一本薄薄的书籍,他用鞋子蹭去上面的灰尘瞟了一眼书名。
“‘风卷决’,这是什么秘籍?”秦无殇伸手拽了出来瞟了一眼。“竟然是修炼身法的!”这类秘籍他有所耳闻,身法修炼也就是修炼步法,从而让身体更加灵活、行动更加迅疾,这是一种同对手缠斗、逃命的绝妙秘籍。
“这破书只剩下了一式。”翻看了几页这本秘籍便没了下文,依然是一本残卷,秦无殇皱了皱眉,不过这秘籍的第一式‘如影随形’倒不残缺。
“也是需要武者修炼,不过,身法秘籍即使没有真气辅助也能增加身体的灵活。”秦无殇心中思忖:“即便只有一式,修炼好也是保命的绝技。”注意拿定,在汉子那里记录在册出门而去。
····
时光飞速流逝,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已经到了秋季,天气渐寒,花草枯萎、树木凋零,天地一片肃杀的境像。
军营后的山林中,“嗖!”一道身影在茂密的林间快速穿梭,在其后面满地的枯叶飞卷而起紧紧追随。等到身影远逝,荡起的树叶才徐徐飘落。此时若是有人见到这幅情景,定会感到惊讶——少年急速的奔走竟然没触碰到沿途的树枝。
“呼”停下身形,卸下后背上的石块,抹去额头的汗水,秦无殇满意的点了点头,清秀的脸上满是欣喜。“还不错,背五十斤的石块,速度还能这么快,算是《风卷决》第一重‘如影随形’的入门了。”
‘风卷决’这本秘籍讲诉的就是运用真气按照特定的路线运行,刺激沿途的穴道,从而迸发出强劲的力量。由于身法秘籍所运转的线路都在腰、腿、足之处,而这些经脉穴道只有进阶武者才有可能打通,也只有在真气的辅助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秦无殇也心知自己虽然学得有模有样,却只是空有其型而无其神,即便如此,也令他心中沾沾自喜。
晚饭后,阴霾的天空飘起了纷飞的细雨,秦无殇站在窗前望着漫天的雨丝,思绪回到了千里之外的流云小镇,“不知道娘的身体怎样了?自己逃出来她一定挂念得紧,想要回家又怕被捉到,那个神秘的蓝袍人说只有到了武者中期才能回去,自己刚刚突破至修者中期,离武者之境还太遥远····!”心中的挂念让他多了一缕思乡的愁绪。
····
眨眼之间便进入了十月,军营又迎来一百三十七名弟子,而后按照地域分归两院。秦无殇屋内几人数日都在屋内修炼早已烦闷难耐,等秦老头的例行巡查之后便结伴溜出来闲逛散心。
路侧的楼阁琼台,如画的风景,让这群少年郎一扫多日的苦闷,兴致勃勃地在街上东游西逛。转了几道街,身后传来马蹄声,来的是一白一红两骑,白马上是一个青衫翩翩少年,生得面如冠玉,青衣白马更让他显得风流倜傥。红马上端坐着一个亭亭玉立的白衣少女,长得眉目如画,红马白衣衬得她更加的绰约多姿。马上二人随意瞟了一眼这几个少年,而后继续谈笑着向前走去。
这二人秦无殇识得,也在‘九州阁’内见过一面,青衫少年还不知道名字,而那少女叫做‘齐灵儿’,看到她,秦无殇不由自主看向身侧的灰衣少年,这少年叫‘赵擎’,大伙同属南院,几个月的厮混早已熟稔。此刻,赵擎正满脸惊喜地望着自己的恩人。
迎面来了七个北院的弟子,与两骑交错而过,等两马走远,北院的一个黑衣少年开口道:“那个青衣的是我远房表哥‘宇文浩’,他爷爷是咱们‘天元宗’大长老宇文泰,掌握着宗门一半的军力。”那少年继续显摆:“我表哥的天赋资质百年难见,十三岁便进阶武者成为内院弟子,听人说他很有希望名列‘九州榜’。”
“‘九州榜’是什么?”他身侧的另一个少年问道。
“这个你都不知道?”另一人接口道:“武者进阶是‘离尘’,再进阶便是‘通玄’,只有在二十岁之前达到此境界,才能可能被九州阁收录进‘九州榜’,能进榜的无不是惊艳绝伦之辈,像咱们这种天资平平的货色就别痴心妄想了。”南院众人被他们的话语吸引,都停下脚步留心倾听。
有人嘲讽道:“‘朱无尘’,把你表哥吹嘘得如此厉害,他怎么瞧也不瞧你?怕是根本就不认识你这个表弟吧?”
这个被唤作‘朱无尘’的黑衣少年哈哈一笑:“毕竟是远房,我们也不熟悉,再说,他现在是有美人相伴,哪还顾得上别人!”
“那个妮子长得还真是俊,是你未来的表嫂吧?”有人笑问道。
“齐灵儿?”朱无尘撇了撇嘴:“我表哥才貌绝伦,做我表嫂她还不够资格!表哥是因为她爷爷也是宗内长老才和她虚与委蛇,她却没有自知之明,整天缠着表哥,真是够厚颜的!”
“这小子说话还真是够损!”秦无殇扭头望向赵擎,见后者正眼神凌厉地盯朱无尘,脸上已经浮现怒色。“虽然对你有恩,也不至于这样吧?简直就是个缺心眼!”心中暗觉好笑。
“朱无尘,这丫头长得这么俊俏,那你就收了她吧!”一少年笑道。
“表哥不要,我也瞧不上眼。”朱无尘哈哈笑道:“不过,她日后要是做我的一房小妾倒是很合适,做正房她就不配了!”众少年哈哈大笑。
“闭上你的臭嘴!”那个名叫朱无尘的龌蹉言语终于引爆了赵擎的怒火,他面色涨红,额头青筋暴起,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北院众人一惊,不明所以地张望过来。南院除了秦无殇,其余的少年们也对突然发怒的赵擎疑惑不解。
朱无尘疑问道:“你在骂我?”瞧见对方紧盯自己的怒目登时明了,他冷笑一声:“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不要以为我们北院的人好欺负。”
赵擎手指对方怒声道:“齐姑娘对我有恩,你若是再言语不敬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对你有恩?对我不客气?”朱无尘哈哈一笑:“对你有恩我就该对她恭敬?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让我说,我就偏要说,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她只能做我的小妾,还要任我玩弄····!”
“你找死!”赵擎瞬间暴怒,身形猛然奔出,一拳直捣对方前胸。
“本少爷也不是吃素的!”朱无尘左臂一挥,架开袭来的拳头,右手握拳直袭向对手面门。
赵擎闪身避过,拳脚齐上,如雨点般攻向对手。朱无尘也不示弱,也是手脚并用与对手厮打在一起。他们拳来脚往打得热火朝天,吸引得路人凑过来观看,众少年也在一旁呐喊助威。
未进阶武者不能运用真气,也就比寻常人强上一些。修者对战,武技与对战经验就变得尤为重要,这两项成了胜负的关键。看这二人似乎都没有学拳脚上的武技,那么对战经验将会左右这场战斗的胜负,但瞧这二人的架势,分明就是很少赤手空拳与人打架,全凭力量蛮干。
秦无殇看得眉头直皱,四五岁之时他便天天与镇上同龄人打架,打了将近十年,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打群架,他都娴熟无比。眼前这二人的打架方法在他眼里和顽童打闹没什么分别。
场中对手两拳接连击中赵擎前胸,打得他踉踉跄跄将要跌倒。秦无殇终于忍耐不住跳脚叫道:“赵擎你个笨小子,用肘,快用肘砸他的胸口。再用膝盖撞····!”
赵擎很是听话,拳打脚踢之中夹杂着膝、肘,朱无尘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对手一肘扫在了脖颈,登时眩晕起来。
秦无殇瞧得仔细,见状慌忙喊道:“不能停,打到他倒地不能动为止。”闻言,赵擎立刻挥拳急攻,三拳两脚便把朱无尘打翻在地。
“这样打才对嘛!”秦无殇哈哈大笑,南院另外几人也是兴高采烈。而北院剩余六人见自己人吃了大亏,个个眼冒怒火,正在蠢蠢欲动。
“日后再敢对齐小姐不敬,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赵擎冷笑一声转身返回。
朱无尘眼带凶光,爬起身来便向怀中摸去,秦无殇看得真切,不由自主向前跨了一步。
“给我去死!”一声咆哮,只见朱无尘手中寒光一闪直扑背对自己的赵擎。
“啊~!”他的猛然偷袭出乎众人的意料,赵擎猝不及防,忍不住惊叫出声,围观众人也瞬间惊呆。
眨眼间那寒芒已经到了赵擎身前,突然,斜刺里一道身影闪过,那人飞起一脚将朱无尘踹出老远。
赵擎惊出了一身冷汗,等看清那人慌忙道:“好险!多谢你了无殇!”
“竟然在背后偷袭!这家伙真是阴险!”秦无殇说着,又跳过去踹了地面上那小子两脚。赵擎也惊怒万分,也上去抬脚猛踢。
“你们够了吧?把人打倒了还不放过!”北院的几个弟子怒奔而来。
“还不住手!”一个身材壮硕的小子推了秦无殇一把,口中骂道:“滚一边去!”瞟了对方一眼,秦无殇转过身去。那小子见他服软正在得意,冷不防他猛然转身一拳捣在他的鼻梁上,顿时眼泪汪汪、鼻血长流。一拳得手,后续的拳脚顿时如雨点般袭来。眨眼之间,这个高出他半头的家伙已是满脸血水,又被他掀翻在地。
见到自己的同伴接连两人被打倒,正在搀扶朱无尘的两个少年怒吼扑来,却被南院的两个弟子伸手扯住,厮打起来。瞅准时机,秦无殇一个撩阴腿,那少年一声惨叫弓腰倒在地上,另一个又被他攥住头发一阵猛揍。
“这小子太坏了!”瞧到他这纯粹波皮无赖的打架方法,围观的人群大笑连连。正在打得热闹的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不好!城卫军来了!你们快跑,被捉到是要进大牢的!”
正在厮打的众人一听慌忙逃窜,鼻青脸肿的朱无尘爬起身来怒声吼叫:“南院的一群狗贼,等到年底两院比武,要你们一个个败在本少爷的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