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父亲则一脸焦急的看着我。
“你可醒了!”父亲看见我醒了,腾地站了起来,跑到护士站把护士叫了进来。
“他没事了,回家静养几天就好了。”护士给我量了量血压,又测了一下血糖,一切正常。
“深更半夜跑到便利店去见义勇为,小子勇气可嘉啊!”我一切正常,父亲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和我说起了昨天的事。我不记得我昨天做了什么光彩的事,我只记得我到便利店去买饮料,然后遇到一伙抢劫的,再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父亲口中,我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我去便利店购物,偶遇歹徒,然后奋力勇斗,最终在警察的帮助下,三个歹徒都被擒获,其中两个重伤,一个精神崩溃,搏斗现场极为惨烈。
“过几天警察会去咱们家录笔供,这几天你先回家休息,学校那边我已经协调好了。”父亲摸着我的头,甚是为我自豪。
就这样,我名正言顺地在家里休息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时,果真有四个人来到了我家。
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个本子,简单地问了我几个问题,另外两个同来的人穿着黑色西服,戴着墨镜,一言不发地在屋里来回走动。
“可以了,多谢你的合作。”两个警察录完笔供,客气向我答谢,又说了些祝我早日康复的话。
“等等,我有几个问题。”其中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拿着一个盛满热水杯子,一边喝一边向我走了过来。
“你多大了?”这个男人隔着深色的镜片看着我,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九岁。”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没有恶意。
“这么高?”他拿手比量了一下我的身高,很是惊讶。
“恩。”我随口应了一声,想透过镜片,看清他的眼神,以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别误会,我就是好奇而已,没想到你就是那个神童。”他用手指把眼镜向下拨了拨,露出一双有神的眸子,笑眯眯地看着我。
“走吧。”他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一挥手,带着三个人走了。待四个人出了门口,我把房门关上,然后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他们走出了小区,为首的那个戴墨镜的男人似有察觉,头也不回地向后招了招手,好像在和我道别,我心里一紧,紧忙藏在了窗帘的后面,当我露着脑袋向外探视时,那两个身着警察制服的人正向街道的东面走去,而那两个戴墨镜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内心挣扎着想记起些什么,但是脑袋对那晚的事情毫无记忆。我呆呆地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络绎来往的人群,终于放弃了,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过,幸好我知道那个便利店在哪,也许我应该去一趟那个便利店,说不准就会想起些事情。
我穿好连帽衣,看了一下表,下午五点。在街道上绕来绕去,我再次来到那个便利店附近,我站在街角向对面偷偷张望,发现那个便利店已经正常营业了,不少人进进出出,生意似乎未受影响。我静立在街角,大拇指与食指互相轻搓着,想着去回忆些事情,可仍是徒然无功。穿过车流,进到了便利店的门口,侧身让开出来的人,然后走了进去。
我有意无意的随便挑拣着东西,眼睛则打量着这个店里的角角落落,终于,我有了发现,在便利店的一个屋角上有一个摄像探头,红色的光证明它能正常工作。我感觉自己好像得救了一样,那一晚终于可以真相大白了。
我拿起一瓶饮料,走到收银台前,故意拿出一张大面值的钞票递给收银员,随口问道:“那个摄像头多少钱?”
“那个是前天刚安上的,总店派人来的,你想知道就去总店问。”收银员不耐烦地回答道,他显然看见了我钱包中的零钱,我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收好他找给我的零钱,走出了便利店。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父亲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做饭。我换好鞋子,来到厨房,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许久,问道:“爸,你感觉到没有,我好像和别人不同。”
父亲没有停下手中的厨具,依旧背对着我,说道:“人人皆是不同,这世界要是大同了,岂不是很无趣。”
哦……我应了一声,转身回到客厅,父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没事,我就是感觉比别人优秀很多。”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笑嘻嘻地回道,试图去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本来就很优秀,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是新时代的好父亲。”父亲从厨房伸出头来,笑哈哈地说道。
“你说我是怎么制服那几个歹徒的呢?”晚饭结束后,我和父亲坐在电视机旁,说起了那晚发生的事情。
“你制服的?哈哈,傻小子,那几个人不是你制服的,是警察赶到才救了你。你还做梦呢,就你那两下子。”父亲摸着我的头,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
“那他们怎么说是我制服的?”我很好奇,为什么事实被这样光明正大的扭曲。
“现在见义勇为的人太少了,警察局要拿你树立榜样,这个你还不懂?”父亲拿着遥控器调到“说文解字”频道,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我去睡觉了。”我不想看这种味同嚼蜡的节目,于是站起身回到房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邦邦邦,父亲敲了几下门,在门外说道:“明天准备去上课。”
我拿起枕头盖住头,学校太枯燥,我感觉自己再次坠入了无间地狱。
翌日清早,我里面穿着最喜欢的连帽衣,外面穿上校服,匆匆吃过早饭后,走进如潮的人群,奔向那个枯燥的地方。
我走在校园里,听到身后的同学议论纷纷,无一例外地都在谈论我见义勇为的事情,不经意间,我再次站到了风口浪尖,上了市报纸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