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不出某人所料啊？只不过时间上有点儿不太对！君舍魄在超轶主和独孤毒两人的嘱咐之间稍微挣扎了一秒，眼看着绮罗生已经飞奔过来，他到底还是十分干脆地倒向了自家大哥，于是他摸出手机发了个短信：“大哥，绮罗生来了。”然后伸手开门，说：“太早了。”
“不早，我还要检查设备。再说反正我也没事。”绮罗生笑笑，跟着君舍魄走进一楼办公室，拿了钥匙，“君哥，那我去了？”
“去吧，超哥有事，会晚点到。”君舍魄说着，不经意般地随后也走出门，看着绮罗生在走廊尽头一转弯，消失。
君舍魄有些感慨，他已不太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会臣服于那人的魅力了。说臣服或许用词过重，可是君舍魄自己心里清楚，那种无原则无理由的信任和追随，或许只有臣服这种词可以形容，那一声大哥，响彻了整个青春。而眼前这孩子，会是那人的信念的又一个追随者么？
这样想着，君舍魄随手带上门，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个实验室是一幢带了个独立小院的四层小楼，倘若只是作为一个实验室，那它未免显得有些奢侈，不过，众所周知的是，这一带原本是个小小的家属院，而这幢小楼最初是首任校长的家。
几经风雨，这百年名校的格局也经历了几度变更，随着某一年家属院拆迁，这一带也被全面改建，最终只有这幢小楼因为“外观完好、格局考究”而得以完整地保留，却也被赋予了新的职责。
小楼尽可能地保留了原有的格局，原本是地下车库的空间现在经过改建变成了器材室，一楼则改成了一间不太大的办公室和一个相当宽敞的配备了一个小型电子阅览室的综合实验室。从一楼通往二楼是青石楼梯，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建筑，楼道里总是很暗，灯光怯怯的，终年都带着些昏黄，照在古老的石阶上便泛起一种清冷的亲切感。站在楼梯口就能看到二楼的格局，那里被分成了几个术业有专攻的小实验室，而通往三楼的楼梯上有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门，通常虚掩着，不太有人上去，所以，若不是某些人的嫡系“亲学生”，还真是很少有人知道，这小小的三楼，居然集中了这几个专业的顶级实验力量。
上到三楼，君舍魄脚步不停，继续往楼上走。楼梯的转角处是那扇长年紧闭的铁门，君舍魄站下，掏出了钥匙。
而一早就被叫到院长办公室开小会的超轶主其实早就收到短信，他趁着之前的话题告一段落，低头看了一眼短信，笑起来，随手把手机往院长面前一推，说：“这孩子已经到实验室了，老戚的课，这算是又逃了。”
“真积极啊！”院长笑笑，而逃课这个事实，却这么被直接无视了。他仍是看着超轶主，继续之前的话题：“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接下来你这边也确实需要再加一个靠得住的助手。这孩子有天分，背景可靠，和你又谈得来，最难得是一张白纸。”
“周老师真客气！哪有这样五颜六色的白纸？”九千胜忍不住吐槽。他当年也是周院长的嫡系学生，所以至今依然直呼周老师。这样的称呼，比起周院长或者周教授，可能少了几许敬重，却多了几分亲昵和敬爱。
周院长单名一个易字，出身中原工业大学机电学院，再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原科学院院士，机电学院的新任院长。能进中原工大的十个有八个是高材生，作为中原工大招牌的机电学院里更是集中了各种佼佼者，而周院长会收在门下的，那在凡人眼中可就堪称妖孽了。九千胜也曾是这些妖孽中的一个，他读研时的专业方向是船舶，跟着周院长做过几年研究，毕业后就直接进了江南船业，很快进入设计核心，此后就再也没时间回母校了。这次事关绮罗生，九千胜一方面是担心自家小弟又闯祸，再一方面算是代表绮老赶过来的，此外，就是借机回母校探望恩师。
三个人正说笑，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九千胜连忙起身去开门，却是无梦生站在门外。
“是无梦生吧？正等你。”院长扬声道。
“周老师早。”无梦生忙着打招呼，“超哥早。九师兄也在呢。”
“怎么就超哥了？没大没小的！”院长皱一下眉。
“没事没事，是我让他们这么叫的……”超轶主急忙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你也没大没小的！”院长瞪他一眼，却也没功夫过问这种小事，直接就继续话题了，“我刚才说的白纸，是指可规划性。绮罗生这孩子和你们都不一样，你们知道自己要什么，可这孩子对未来没有想法，很有得过且过的感觉。我之前和绮老谈过，我们的看法比较一致，现在这孩子的问题在于各方面都没有压力，所以过得浑浑噩噩的混一天算一天。如果你给他一个明确的目标或方向，他应该有能力给你个惊喜。”
“目标方向都不是问题，我担心的是专业方面有问题。我这边要的人，将来在部分工作上要独当一面。绮罗生聪明是有，不过有时候还是浮躁，要是基础不扎实，想法又太多，问题就大了。”超轶主微微蹙眉。
“专业上面应该没有问题，去年他就指导过本科生的毕业设计。”知道是在说谁，无梦生也就明白为什么会叫他来了，毕竟平时他待在普通实验室的时间多，所以反而是他和绮罗生打交道比较多，看这架势，估计眼前这两位导师是对那小子有想法了？不过这也真的不奇怪！这半个学期以来，那小子把堂堂一副教授闹得是焦头烂额，估计要不是戚太祖对绮老颇为忌惮，那小子早就被整了，毕竟绮大少的身份可从来不是秘密啊！这一刻无梦生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那句有名的“NOZUONODIE”，看看眼前这分明是家长校方达成一致，绮罗生同学啊，不知道现在联系蜡烛厂来不来得及？
“他？指导本科生的毕业设计？这是怎么回事？”无梦生这句话出口，别说不太了解情况的院长，就连超轶主都呆住了。
“呃。”无梦生也觉得自己说得太简洁了，连忙解释，“其实也算不上指导，就是帮他们解决了些问题，最后带着他们把毕设完成了。超哥……老师还记得么？就是我的实验出问题那次。”无梦生险险又把句超哥叫出口，吐了半个字又急忙改口，结果就发出两个奇怪的音来，然后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那次啊……”超轶主恍然，说，“我记得我是让你先去处理你的实验。至于跟我做毕业设计的那几个学生，我不是让你找戚老师暂时带几天、等我回来再说么？后来你们说是解决了？”
“本来是要去找，绮罗生看到他们那两个题目后，他说他去试试，结果就那么解决了。”
“……”超轶主无语。
“还有，我发现他理论知识的构成很有趣。知识面很广，那些与他接触过的实验有关的部分也扎实得很，但是，不成系统。另外，他真正有问题的时候，一般都是实际操作有限导致的经验不足，外在表现是对部分原理似乎理解不到位，事实上却是对可能发生的非常规状况没有正确的概念。所以给我的感觉就是，他凭感觉学习……我是说，在没有碰到急需解决的问题的时候，他没有目标也没什么计划，对哪门课有感觉就抓哪门课，至于抓到以后怎样用来优化自己的知识结构，他不知道。”无梦生看着超轶主，字斟句酌，“当然也可能是……呃，本能？”
“……”超轶主更加无语了。
“那个……”九千胜略有几分迟疑地开口。看到那三个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他从小就是这样的，想起什么学什么，学会就扔。高考时期因为报考工大的缘故算是有压力，好了有一年，过后家里对他又没要求，这不就故态复萌了么？我问过外公的意思，外公说放任了这两年，他也该玩够了，该给他点儿压力了。两位老师，按你们的看法，可以让他试着申请保送本校的研究生么？”
“我看可以试试。”院长点头，“小超，你这边，现在有名额了对吧？无梦生，你叫绮罗生来一下，大家看下怎么操作。”
“等等，回头再说吧，我上午有实验课，待会儿就得走。”见院长拍板，超轶主也就不再发表意见。
“可以。那暂时就这样吧。”
“老师，那我先回实验室？”无梦生起身。
“去吧。”虽然人是交给超轶主带着，可这孩子毕竟还在自己名下，何况这里是自己的办公室，这看似指向不明的“老师”二字其实目标也很明确，于是院长点了头。
“周老师，那我也先走一步了，还有事情要办。”九千胜也起身告辞。
“你不去看看他？”院长也站起来，一边往外送，一边笑着问，“无梦生不是要回实验室？绮罗生正好也在。”
“那我也去看看吧，外公的话也得告诉他。无梦生等等我，待会儿还得帮我叫他出来。周老师您珍重，下次我再来看您。”九千胜笑着再次道别，然后追上了无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