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连忙抬起头，看到蓉心满头大汗，眼里满是泪光，嘴里流着血。她吓得捂住了张大的嘴巴，赶紧过去扶她。
“你怎么了？赶紧……赶紧打120！好端端的怎么就吐血了呢？”清雅的手抖得很厉害，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她极力控制自己害怕、紧张的心情，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导演，她吐血了！”
周围的人都面目狰狞地看着清雅，一动不动。
“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到底怎么了？”清雅都要哭了。她看到东天几乎要把头塞到自己的T恤里了。
“你怎么了?”导演把“你”字加重了语气，大热天的他不想发火，这一场戏很重要，所有人都希望赶紧拍完这一场。
“你怎么回事？你不知道这是在演戏吗？”副导跑了过来，手里握着剧本台词。他一边用剧本打自己的手，一边压低声音说这场戏多么重要，所有人对这场戏倾注了太多的汗水，天又这么热，你怎么能这个时候掉链子呢。副导啰嗦了很多，清雅才缓个神来，地上的血都是假的，这简直太逼真了。清雅心里知道闯祸了。没想到第一次试水就要淹死了。
导演只好让演员们再加把劲儿，还过来安慰了一下清雅，知道她是第一次，又是来帮忙的，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点儿。
“蓉心”一脸无奈，也许这次是她演技最爆发的一次，可是却被清雅给毁了。之后试了两次，“蓉心”一直不在状态，刚才悲情欲死的感觉不见了。导演一直说她第一次拿捏的最好，把蓉心这个悲情角色阐述的很到位，但是后来的表情就像是别人欠她二百块钱似的。
她怎么也找不到那刚才的感情了。导演只好停了今天的戏，大家这些日子都太累了，尤其是那个“蓉心”。之后各种拍特写、录人物的心里话等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完毕后，群头带着清雅和东天走出了“皇宫”。不过群头没有责骂清雅，还赞赏她心地善良，说第一次紧张是难免的。
群头叫王凯，大家很多人都叫他凯哥，他做的事情很多，有的时候不光是帮导演联系群众演员，还时不时伺候那些已经出了名的演员。总之事情繁多，不过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见过很多著名的演员，武打明星，喜剧明星，“全民男神”和“全民女神”在片场上都跟凯哥有过工作上的接触。他曾经手里的一些群演，现在有的都成了特约，还有的已经小有名气了，在不少电视电影里都露过很多面了。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给清雅和东天看了很多以前在他手里混的群演。
“看这个，最近有一部警匪片，他就在里面演一个罪犯，最后被枪打死了！”
“啊，那太可惜了！”清雅撅着嘴替他可惜。
“不可惜，你们知道吗，他是最后一个被击毙的罪犯，也就是说他演到了最后呢！”他又翻了一张，这张是个普通的姑娘，没有太过美丽的容貌，是很大众的那一款。“这个了不得了，最后在一个地方台播了一个名叫《守护婚姻的秘诀》的电视剧，你知道她在里面演什么吗？”凯哥睁着大眼睛看着清雅问道。
“我知道，一定是伟大的妻子！为了守护自己的婚姻，她在孜孜不倦地照顾着这个家。”
凯哥摇了摇头，清雅又说了几个，他还是一直摇头。
“是小三吗？”东天插了一句，只见凯哥瞪着赞赏的眼神。
“没错，就是小三。你不知道，这小三的角色可是很多人都挤破脑袋想演的。”
清雅想了想觉得也是，只要是在戏里其实演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自己的戏多，多露脸都是极好的。很多人恨不得在里面演一个命途多舛的亡命之徒，也不想演一个高高在上的富贵闲人。戏里的富贵闲人大多数只是录一下脸和台词，其他的故事都要交给那些命不好的人，因为命不好，所以有的是故事可演。
“这跟现实正好相反！现实里的人苦苦追寻那种安逸清闲的生活，不想冒险，但是戏里的人上天可摘月，下地可斩龙，进得了古墓，吃得了糟糠，打得过歹徒，玩得起青春！”凯哥感慨道，虽然他很少演戏，但是却总结了自己的一些体会。
“因为勇气吧！”东天道，“现实的人们缺少的是勇气。”
不知不觉已是下午，清雅还在为自己的过失自责，询问凯哥这场戏什么时候再开拍。清雅马上要开学了，看来是没机会了。不过在她的心里，那颗演员梦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从她换上那件不太喜欢的戏服开始，她就再一次迷上了它。
凯哥本想请他们吃大餐，但是清雅坚决不同意，因为她演砸了戏，觉得有愧于剧组。争来争去，最后清雅拉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饭店，随便点了几道家常菜。东天和凯哥两个人喝起了啤酒，酒后吐真言，二人越喝越尽兴。
“你们还年轻，路还很长，只要看准了目标就去追，不顾一切地去追！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当初没有再加一把劲儿，没有再多迈一个步子。”
清雅低头吃饭饭，静静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话，突然凯哥看向清雅，两边的脸已经开始变红了，声音变得缓慢而深沉。
“清雅，真的想当演员吗？”
“嗯！”清雅点了点头。
“一旦成名了，财富和荣誉将受用无穷！到那个时候，你将享受到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名车，名包，鸽子蛋的钻石！这些东西可是我们一辈子都买不起的！你可以吃着从澳洲空运的海鲜，从巴黎空运的时尚礼品。你可以开着自己的跑车去兜风，还有十几个保镖在暗处保护你。你可以到世界各地参加各种慈善晚会，穿着靓丽的衣服，你的发型和服饰都是设计师为你精心设计的。”
清雅听得入神了。
“还有啊，你可以像女王一样，住在一个很大的别墅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喝着甜美的咖啡，独坐在幽静的二楼阳台上，看着大海，听着海风的呼声。或者来一场微服私访的旅行，你可以定好世界各地所有的最高档酒店，每个地方住一段时间，感受异域风情！那感觉想想就让人陶醉，是不是？其实说白了就是要有钱！”
清雅失望地低下头，她没有脸蛋，没有才艺，更没有钱，凯哥说的都是一些痴心妄想的美梦罢了。每当觉得这些都不可实现，清雅就有点失落。
“钱这东西是认人的！”凯哥语重心长地说道，然后又喝了一杯啤酒。“你们也长大了，知道何为奋斗吧？要想得到你们想要的生活，必须逼自己一把，努力到把自己感动为止！不过记住一点，艺术是用来‘玩’的！”
清雅欲言又止，东天看到后就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等我们回去了，可就没机会了！所以有什么疑惑就赶紧问凯哥！”最后东天看清雅低头不语，就替她说了，因为他现在很懂清雅，她就是一个在地上仰望天空中飞翔的白天鹅的丑小鸭，希望有一天能变成白天鹅。
“她很自卑，觉得自己的各方面都不如别人。”东天替她说了。只见凯哥会心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在说有这个必要吗。
“你看那！”凯哥指着店里的电视，电视里正放着《动物世界》的节目，东天和清雅一起抬头望去，宽大的高清电视里一只美艳无比的蝴蝶充满了整个液晶电视，画卷一般的美丽翅膀好像要从电视里伸出来似的。
“南美有一种很大的毛毛虫，它的体型和食量都是一般毛毛虫的两倍还多，而且奇丑无比！它们体色呈暗黄色，是一种最难看的颜色，而且头部形状怪异，爬行起来就像是从臭水沟里出来的巨大蛆虫！”
清雅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示意东天不要再说了，但是东天越说越来劲儿，他是无所不知的理科生，这个时候自然要卖弄一下。
“但是它的成虫是世界上最美的，在达尔文的《物种起源》中有过关于它的记载，其幼虫丑不可言，其成虫美艳无双，怪哉怪哉！”东天看着满脸疑惑的清雅又说道：“成虫就是蝴蝶！知道它为什么这么美吗？就是因为它曾经很丑！”
清雅看着店里的液晶电视，入了神。确实很美，翅膀上的花纹像是用尽了世界上最好的画笔和染料一样，破茧成碟，就是一次重生。
“所以啊，小雅，没有什么可自卑的。当演员最大的禁忌就是自卑，其实很多人都可以成为演技高超的明星，因为自卑，所以没有将所有的才气释放出来，也就永远地被埋没了！”凯哥插话道。这就像是电视的音量，我们要把音量调的足够大，这样别人才能听见我们的声音。
“知道这种虫子叫什么吗？”东天又开始卖弄了，“尼尔瓦那！就是涅槃的意思。”
“对了，清雅，你不丑！”凯哥最后说道，因为凭借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已经练就了一种特别的本领，很会看人！他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后会经得起岁月的考验，依然美丽，就像赵雅芝和邓晓庆。他眯着眼睛看着清雅，好像已经醉意浓浓，也许他确实在清雅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