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后的下午,我回来没什么事情,就去了工地,在一级看守房门前,我抬起头仰望杏鲍菇石,在一个有着近万吨的杏鲍菇石上面,俨然没有了风钻的铛铛铛铛的声响,我看了好一阵子,依稀觉得有一个影子在杏鲍菇石的右下角忙活着什么。于是我又回转过身,去了一级看守房拿来望远镜,这时,我看得真真切切,一农民工正吊在杏鲍菇石悬崖峭壁上面锚固。这就是说,在我休假的两天半里,杏鲍菇石已经完成了验收,而且没什么问题,即使有问题也不是很大,不然,两天半的时间,除了半天验收的时间,就剩下两天的时间了。在这两天里,整个杏鲍菇石上面几百个钻孔,就剩下二十几个钻孔没有锚固了。我有些疑惑,掏出手机就拨通了监理老头的手机号码,我说:“山上快锚固完了?”对方说:“你不在,是焦工跟小张下去验收的。叶主任也在,发现了一些问题,但不是很大,都让江东海返工了。”我说:“没什么问题就好,我只是随便问问,是想知道是谁下去验收的。”我挂了手机,就觉得,监理老头揣着明白装糊涂,焦工跟小张下去验收,他们的话能相信么?焦工给江东海当裁判,你这个监理老头也跟着瞎起哄。监理老头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还有叶主任,明知道这两天我家里有事,还要答应验收时间,叶主任下去验收有失体面,你就不会把林江带上?林江是你的跟班,前两次上山林江都在,这次不会不带上林江吧?自己的人,才放心。杏鲍菇石上面的事,总算有了结果,就算上面有问题,现在已经晚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总不能把已经锚固好了的锚杆,全都拔出来重新检查一遍吧?要是那样做的话,乙方的人会找我拼命的,更何况还有叶主任也在场。这是我最大的一个失误,也是无奈之举。我怀着揣测和不安的心情回到看守房,把望远镜原封不动地又重新挂在门后面的墙上。老高说:“前两天你不在,都验收过了,我看今天该锚固完了。”我有些沮丧,就说:“管他呢!谁验收合格,谁负责,那上面我是不会签字的!”老高笑着就说:“这些用不着你签字,领导会帮你代签的,等工程完了你只管走人。”我说:“这样也好,大家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谁也推脱不了责任!”老高说:“那上面最多只有3米深,靠下面的地方我看只有1米!”我没有言语,就觉得,老高是什么事情都清楚的。又过了一阵子,我说:“前两天是我母亲一周年祭日,我还特意给叶主任请了假,没想到我这么一走,项目部的人就有了想法。”我没有把验收前一天晚上快0点接到验收通知的事讲给老高听,我怕老高有什么想法,要是说出去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就会变CD是我的不是了,因为这事牵扯到叶主任。所以,我只有选择了隐瞒,这时,我就在想:现在的人,都变得聪明了,真话没人听得进去,假话倒盛行,坚持真理就更难啦。这时,我有些沮丧,因此又觉得,老高是一个较真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多事的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江水已退了下去,一,二号左右桩都被朱红色的钢模包裹住,在接茬的地方正在焊接钢筋笼。0号左右桩正在紧张施工中,只是进度缓慢;那个地方人多也施展不开,左桩的坑下面只能容纳两个人作业。右桩的崖壁上同样,只是上面还多了一个把控安全绳的人,这人忽上忽下的,多数都在打杂。k389+700孤石下依旧如此,都几个月了,那个平台还是一坡面状,要是把坡面都切割下来的话,真不知还要等到啥时候,年底竣工,那只是个天方夜谭,纸上谈兵的事。工程进度上的事,我没多大兴趣,只是做到心中有数就行了。李颖跟老黄还是跟从前一样,来到工地只需在自己的位置上,往那里一坐,就啥事也没有了。只有江东海成天忙个不停。监理老头多数都在k390工程上,这边没事从不过来。项目部的人就更不用说,只有他们最清闲。这时候,我在日志上就多了一些内容,那些有关工程质量,还有焦工,监理老头,以及江东海他们的那些事,就在日志上记录了下来,当然,还包括李颖跟老黄,老王跟老马。我这样做的原因,是日趋发现,这些人都对我构成了威胁,有朝一日,这些记录都能派上用场。所以,在上下班时间,日志我是从不离身,哪怕是休假,我都随身携带。下班前,我还是那个老习惯,来到桥下僻静的地方,记录下当天的进度,还有那些自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就在另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了下来。之后,就去一级看守房,拿起电话向车间调度汇报当日的进度。
江老大在我休假期间也走了,他家里的那些事,也够他忙活一阵子的了。从杏鲍菇石上面掉下来的那个农民工,是否还在医院躺着?我依然不得而知,我想,终身残疾已成定局。下一步是江老大忙活的关键,伤者的家属是否正在跟江久明讨价还价,索要赔款的事宜忙得不可开交呢?要是双方都不肯妥协,上法院打官司,是势在必得,江老大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吗?这些,我依然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晚饭后,我没有什么事情,就出去溜达一圈,在公路上,我跟房东女人打了个照面,我们相互都望着对方笑了笑,我说:“你都散步回来了?”对方就笑着说:“就你一个人出来散步?!”我说:“一个人清静。”房东女人显然话里有话,我不好回答,只有敷衍了事。房东女人姓赵,老公常年在外打工,儿女都大了,一天闲得没事,一到夕阳西下时,就出来溜达一圈,等回到家里,粮站门前的空地上,就有了跳舞的音乐声响起,这时候,房东女人扭动着有些发胖的身姿,就跳得莺歌燕舞的。于是,我就有些觉得,这个女人也是空虚的,就凭她的穿着和打扮,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非凡的人物。我依旧是一个人,在溜达了一圈,又回到我的房间,打开电视,这时,隔壁就有了响动声,我想,一定是老黄。
次日,我依旧跟老黄还有李颖行走在新线上,这倒不是我离不开这两个女人,实在没有办法,要是选择了走近道,只要进了封闭网,作业人员必须在防护的护佑下才能上线路,这是规章制度,不能违章,不然,让领导抓住,我就死定了,轻者罚款,重者下岗。这样的先例在通报上就出现过几次。k390工程的老金跟老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仅工长的乌纱帽丢了,还下岗一个月,在下岗期间,只发放生活费500块钱,细算下来,一年经济损失近两万块钱。所以,我只有跟着这两个女人走新线了。要是走老线,不仅要多走近一公里路程,还要为这两个女人担心,以其说是这两个女人给我当防护,还不如说是我给她们当防护,就凭李颖跟老黄的那点铁路知识,在关键时刻,这两个女人管用吗?她们要是闯了祸事,我同样也脱不了干系,尤其是老黄,又那么任性,一个滥竽充数的人,她哪里知道当今的管理模式,会给下面干活的人带来什么样的风险?来到工地,我就去了江对岸,我有段时间没有在签到薄上签字了。在路上,我跟江东海在便桥上打了个照面,江东海老远就笑嘻嘻地向我打招呼,说:“老胡,回来了?”我有意挑起事端,面向杏鲍菇石,就说:“那上面锚固完啦?”江东海笑着就说:“是叶主任跟监理他们上去验收的,我没有上去。”我说:“你的那些事情瞒不过我的眼睛!”江东海又笑着说:“那上面深度绝对打够了!”我加重了语气,说道:“你那上面超不过3米,两米居多,有些地方只有一米!”江东海立马就严肃了起来,就说:“老胡,要是都按5米和4米来打眼的话,现有的风钻根本就干不了!必须换更大的风钻,再说,我们的农民工都在悬崖峭壁上吊着!5米的钻杆又怎么能拿得动!!”江东海说到这里,就有了些情绪化。我说:“既然你敢做,也敢承认,这事就算啦!但是,被动网你不能胡来!这是我的底线!!”这时,江东海又嬉皮笑脸地说:“老胡,你放心,我们的农民工,只要是你发现的问题,给他们提出来,一定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干的!”我说:“这事,我可以不追求,但是,你要记住,你欠了我一个人情!”江东海嬉皮笑脸地又说:“哪天,我请你喝酒!”我说:“喝酒,就免了;你也知道,我不会喝酒!”我不好再说什么,就跟江东海寒暄了几句钓鱼的事。稍后,我就向江东海的帐篷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