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靖帮众人大惊。本来是筹谋着设伏捉人的,没成想反而被别人瓮中捉鳖。这些帮众原本不是头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出身,就是来自江湖各路的侠士或是绿林好汉,武功实力以及实战经验皆是良莠不齐。陡然间局势扭转,早已有人吓得双腿发软,强撑着跟官兵对峙着。也有人越战越勇,眼眶欲裂,眼底透着血性,刀刃上似乎都带着嗜血的酣畅。
东边的天空已是朦朦的亮了,天际的一弯新月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剪影,林子里似乎是还笼罩着一缕暗色的纱帘。几番武斗下来,扶靖帮的二十余人已是死伤过半。桑树林里清新的草叶香气里也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林间的夏蝉似乎也屏住呼吸,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刀剑相接声,呼喊声,血肉撕碎声。
秦正则和岑素娥,一白一绿并排得默默立在一旁。互相对视一眼,岑素娥走上前,轻轻挥一挥手,正在酣战的将士马上退到一边。此时,扶靖帮一行人已是被杀得所剩无几,只剩几名绿林好汉抵死顽抗着。周身鲜血,伤口无数。
岑素娥道:“几位好汉如此武功人品,在下着实敬重。只是各位是否投错了阵营,枉送了性命?如今大宸内外动荡,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正所谓好男儿当精忠报国,我岑家所幸得太后青眼相待,为朝廷效犬马之劳。若是几位壮士能归顺于襄佐营,岑家定会重用人才。”
那几人身负重伤,单手撑地,气喘吁吁。只听一人仰头哈哈大笑道:“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调戏起你马爷爷了!马爷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在老娘怀里吃奶呢吧。居然收买起你马爷爷我了。我呸。”啐了一口继续道:“归顺朝廷?!我们兄弟哪个不是被那个朝廷逼得走投无路才入的扶靖帮,少跟老子来这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人应是个主事的,听完这姓马的说完,其他仨人皆纷纷附和,大义凛然得不畏生死,唾沫横飞的开始骂爹骂娘,言语极其粗俗下流,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秦正则挑挑眉,不动声色得看看了岑素娥。
见那抹绿影快步向前走了走,冷笑了两声。秦正则和身后的青石色衣衫的两个小丫头见此情形,皆默契得后退了几步,不禁面露同情之色。其中一个小丫头甚至不忍再看,用双手遮了眼睛。只听啪啪几声,接着便听那姓马的开始哀嚎不止。听那情形,应是这姓马的骨头已然折断了。
只听岑素娥道:“本姑娘好话说尽,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想死?哼,没那么容易。我这一手包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冷笑道:“这可是上好的金创药,我会救活你的狗命,只不过这药里掺着我师父特制的蟾毒,等你外伤痊愈了,骨头也会跟着被腐蚀的干干净净,到时候你们几个废人想干脆得死掉?哼哼,想来到时候身体都动弹不得,活着应该比一滩烂泥还不如吧。”又狠厉的瞥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三人道:“你们也想试试吗?”
听着那姓马的阵阵凄厉嚎叫,那几人已是吓得不能言语。然而不止这扶靖帮的人,就连此时在边上立着的襄佐营将士也是胆战心惊,面容惊恐,都在心里庆幸,还好平日里没得罪这敏大姑娘,要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正则瞧着情形,微微摇头,走到那姓马的面前,啪啪两声,帮他把骨头归了原位。
岑素娥见他多管闲事,只冷哼一声。瓷瓶在手里摇摇晃晃的,也不说话。
只听秦正则对那姓马的道:“马大哥,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认识这位岑姑娘多年,还从未见过她对谁心慈手软过。”
听了这话旁边的襄佐营士兵皆是为这位秦公子捏了一把冷汗。偷偷拿眼瞧着岑素娥,见她闻言只是撇撇嘴,并未做什么狂暴之举。
刚刚姓马的疼痛得满地打滚,如今正喘着粗气,却听秦正则温言又道:“若是马大哥不再执意求死,在下有一事相询,”语气微顿,道:“诸位是如何找到此处?”
那姓马的想来已是老实了些,喘匀了气道:“我们兄弟只是奉命行事,别的事情不甚了解,只不过,”但听他阴测测得笑道:“你们都来晚了,想来现下乔府里的弟兄应该都安然撤走了。”
“什么?!”岑素娥猛地奔了过来,拽着姓马的衣领,叫道:“你给我说清楚!“
那姓马的见她急了,心里很是解气,满脸是血,形容恐怖得嘻嘻笑着:”不仅我兄弟们撤了,那乔府中人也一个没落下都带走了,你们想立功吗?门儿都没有,哈哈哈!“
岑素娥气得狠狠踹了他一脚,还想再打。却被秦正则一把拦下。岑素娥本想挣脱,不经意瞥了秦正则表情,微愣了愣,皱眉道:”瞧你这张脸皱的,至于吗,多少年没见你这么急过。”
秦正则见她不动了,便松开了手。面容凛冽,语气自责道:“打他有何用,是我算错了,错看了人。估计这后山的秘道已是进不去了。“说着眼神里透着一丝冰冷,道:”既然惹了我,谁也逃不了,你先遣人审清楚他们的落脚之处,我必须得再去乔府看一眼。“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迟瑛赶紧快步跟上。
岑素娥一怔,眼里流露出好奇,玩味儿的笑着对旁边的青衣小丫头道:”哎呦嘿,这位万年不变笑面虎今儿个居然生气了,真是奇了。“话毕也快步跟了上去,边走便命令道:”青霜,你带人去审这几个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露出了个让所有人都打寒战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其中一个青衣小丫头,笑道:”若是这位马大哥不开口,就好好给他们疗疗伤,可千万别让他们疼着。“言罢瞥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几人,转身快步走了。
青霜接了小瓷瓶,余光感觉到扶靖帮那几位刚刚还一心要英勇就义的壮汉,非常明显得瑟缩了几下。心里暗叹一声,自己本是个面慈心善的小丫头,最最期望着端茶倒水,伺候伺候着主子,给小猫、鸟雀什么的喂喂口粮,或是洒水扫地浣衣什么的也好。可偏偏被这位敏大姑娘收了编,自小跟着大小姐一起被扔到了军营,每每有这种恶事都跑不了自己的份儿。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带着对自己的命运无限怅惘,狠狠地吩咐身后的目瞪口呆将士,喝道:”还不快把人给我绑了,都愣着干什么呢?!“
这次跟出来的襄佐营士兵素来跟着岑家大少爷湛荣,而岑素娥多数都在京师岑熙府上。哪里有机会见过大小姐的手段啊,正在感慨敏大姑娘名不虚传,便听见小丫头青霜呼唤着,忙不迭的绑了人。生怕慢了一秒,回了营里被”治疗“的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