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混账!”
昭阳殿
“平个安王你们给朕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江下城门的血腥味都散了三天了,晋王呢,怎么还不见他来谢罪?”
此时满朝文武皆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接话。
“你们一个个都哑巴了吗!”穆沄的声音一波响过一波,看这群只吃饭不干活的寄虫,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现在皇后娘娘的安慰才是最要紧的。”关键时刻,还是程昱站了出来“安王谋反,难民生事,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为的,就是日后的祈福一事,既然大错已铸,民情激愤,皇后娘娘顺利举行仪式,正好可以安抚民心。微臣建议,先把征讨安王的韩彰一部撤下来,围守江下城,一来可以保护皇后,保障仪式顺利举行,二来整顿军队,补充粮草,待仪式完成,皇后折返,再一鼓作气,剿灭叛军!”
程昱的话引得朝臣附和,穆沄也明显有些心动。
“不妥!”
说话的墨武,正是墨家现任家主,祖上是青国的开国将军,青国的接替仿若没有过顺昭而行,致使这一脉单传的墨家,代代都是从龙之功。直到墨武继任,封武生公,家里才算开枝散叶,三男两女,着实不算愧对祖宗。
“敢问墨公,有何不妥?”程昱是议阁三老,表面上却对谁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你这等没上过战场的书生,也不怪你说出如此荒谬的逻辑。”墨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且先不说韩彰已把叛军围困数日,眼看就要大胜而归,便是把这一部撤下来,好酒好肉的养上几天,再伐叛军,还能有现在的锐气吗?那叛军,就不会趁着你放松的功夫,休养生息?到时再伐,可不是一鼓作气,而是节节气败。”
“墨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穆沄想了想“那就再派一支军队过去。”
皇帝这番话说完,着实让下面的人尴尬不堪。
青国上有皇帝,下部议阁,议阁有三位阁老,为岑寅,程昱,何睿。朝廷的大决小议都得由这三位阁老商量着来,而后发放六部执行。
此时岑寅无奈上前“启禀陛下,讨伐安王的韩彰一部已然将青国水军尽数抽了去,三军大部也在增援时派了过去。北伐蛮金,陛下抽用了暮军、商军、及近疆府兵,现在...已经无兵可调啦!”
这番话说出来,着实有些打脸的味道。
“无兵可调?”穆沄骇然出声“怎么会无兵可调!”
谁会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呢?现在青国上下,一片狼藉。
“无兵可调?”皇帝笑道“朕怎么可能让自己无兵可调!”
养生殿下侍着一个年轻人。
“你们武卫还真是给自己长脸呐!”穆沄舒了茶盏“这么多人,就没想过全杀了,会给朕惹多大的麻烦?”
“陛下息怒。”穆沄语气平淡,下面的人,也没显出多少惊慌“这次的事情是一个领兵所为,我亲自去一趟,把他带回来任陛下发落。”
“这种小事还用不着你出手.”穆沄摆摆手“不过你确实需要去一趟,把你武卫本部带过去,朕一直有种感觉,这次的祈福,还得出什么乱子!朕听说,方牧又在江下出现了?”
“不错。”
“我就知道,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死掉。回来的时候,把他一同带回来!”
穆府
“这是今天的消息?”程昱的声音冷的吓人。
程乾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哼!”程昱一拍桌子,起身走到他面前“你可知道,你耽误了多少事?”
“父亲,孩儿确是亲眼所见,他与墨清一同坠入崖下,断无生还的可能啊!”
“可他没死!”程昱打断道“他没死,你怎么就敢排除四皇子活着的可能性?正是因为穆泗身死,皇帝才敢把大权挪到墨家人手上,这些天,墨家在朝廷上左右开弓,看似小打小闹,却把穆黎和太子的势力消磨不少。此刻若是四皇子站出来,那这盘棋,还怎么下得了?”
“父亲您也知道...”程乾的声音轻了许多“皇帝本就准备平衡三家的实力,穆泗一死便将权柄交由了墨武,看似安抚,实为赐死啊。待他疯过这一阵,太子和三皇子的反扑必然会让他没有翻身的可能。到时,朝廷上便只有两虎相斗,这是皇帝希望看到的。所以,即便穆泗没死,他们这一脉,也一定不会幸免。”
程昱缓了口气“明日我去找杜睿,这件事,必须提前,兵部归属且先不管,把这墨老匹夫弄倒,才是紧要。皇帝既然想看二虎相争,总得有个由头不是!”
太子东宫
“启禀太子,杜阁老求见。”
太子正于宫里温书,听闻杜睿前来,赶忙起身相迎。
“杜老师,你怎么来了?”
客厅,二人主次落座,杜睿方才表明来意。
“前几日留给太子的课业,不知...”
“啊!”杜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迫停了下来,却是一旁服侍的侍女倒了茶盏,溅了杜睿了身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太子恕罪,求阁老恕罪。”
见犯了错的侍女跪倒在地不断叩头,穆贞的脸色瞬时黑了下来“没用的东西,整天笨手笨脚,也不知道留你们有何用处!”
“来人呐,把她给我拖出去,宫杖十五!”
那侍女见太子落了罪责,顿时面如死灰,却是一句求饶的话也不喊,认命似的让人拖了下去。
“都愣着干什么?”太子突然对其他侍从吼道“还不都给本宫滚出去,看你们这幅模样,本宫就心烦。都给我滚出去!”
愤怒的太子令所有人打了个冷战,侍从们也多少有些习惯,赶忙离开了客厅。
见殿内只剩自己与杜睿二人,太子赶忙执了学生之礼“恩师前来,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杜睿笑了笑,捻捻胡须道“太子可知,今日陛下因何大动肝火?”
“不是因为晋王屠杀难民,惹得民心不稳?”太子不解道“难道还有隐情?”
“隐情嘛,倒是没有.”杜睿喝了口茶水“现在青国上下,大灾小难,多不胜数,北伐蛮金半月有余,却一直没什么结果,安王****也迟迟没能剿灭,南方多地又有水涝水灾,陛下...他是忙不过来了!”
“恩师的意思是...”太子眼中精光一闪“您是让我想办法为父皇分担国务?”
“是,也不是。”杜睿站起身来“陛下刚愎自用,总觉得天底下没有他处理不了的事情,现在正值壮年,哪里容得了别人插手他的江山?”
“太子您也多去养生殿表表孝心,做给别人看也好,做给陛下看也好。其他事情,我自会处理,解决些国情国务,他不用知道,只要咱们隐晦的提点几句,这可比坐实的功劳还要可贵。你记住,现在抓得住陛下的心,就等于抓住了那把椅子!”
太子点点头,只是眼神有些复杂“父皇国事缠身,穆贞是真的心疼,表孝心,却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这个微臣自然知晓。”杜睿笑了笑“太子品性,老臣一直钦佩。”
“这些杂务先放在一边,接下来,微臣说些正经的。”
“怎么,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杜睿点点头,脸上有些凝重“四皇子,有可能健在。”
太子一听这个消息,顿时欣喜若狂“四弟没死?”
“嗯。”杜睿沉吟道“您也清楚,穆泗坠崖时,我们和三皇子已然达成同盟,除掉墨家。毕竟两个人争怎么都比三个人争划算些。现在四皇子若是健在,除掉墨家的计划就要提前开始,想来,过不了多久,程昱就得来找我商量此事。到时朝廷的人事变动至关重要,能抢到多少地盘,就得看太子您...出力多少了!”
太子还没从方才的好消息中缓过来“那墨姨娘也没事了?”
“这...”杜睿皱皱眉头“应该吧!”
“微臣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处理,这就先行告退了。”
杜睿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匆匆的告辞离去。
出了东宫,杜睿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他竟然一直忽略了墨清,也是,跟方牧一比,她自然容易被遗忘,可他们都忘了,墨清才是三军统领,她才是暮军如今的军长,若是墨清突然回到京城,那针对墨家的行动,很可能发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