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下手之事隐秘,且出于金萱之口,婉柔也不好宣扬,崔御女推人落水也只是推测,不能够据以为实,婉柔便将一切掩过不提,徐徐道:“你们之间的猜测本宫都已经知道,不外乎是捕风捉影,并无真凭实据,不能就此定罪。难道你们没有想过,你俩之间的嫌隙,也很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萧才人讶异道:“娘娘您是说—”
婉柔辞色清婉:“一切都只是揣测,本宫只是想说,你们极可能都错疑了对方。但是一切无从查实,也只好到此为止,本宫不会再予追究。虽然要你俩和睦相处恐怕很难,但你们若继续纠缠不休,只怕会如了旁人的愿。本宫言尽于此,你们下去自己好好想想吧。”
两人心中疑惑,见婉柔如此说也只好告辞下去:“多谢皇后娘娘费心训导,嫔妾感激不尽,就此告退。”
金萱看她俩个下去,笑道:“旁人添柴架火,弄得这两人积怨已深,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娘娘今日是作了一番善事,能化干戈于无形,虽未点明,想来她们也能有所领悟。日后她俩若想复仇争斗,想一想娘娘这话,锋芒也要收敛许多。如此也无异于敲山震虎,崔御女见自己的计策不奏效,只怕也会心里明白而有所忌惮,能安静些许。后宫安宁平和,方才大家有福。”
婉柔笑道:“还是要多赖你,你在宫中时日深厚,又消息灵通,我才能眼耳清明,心中有个成算。”
两人相视而笑,婉柔不禁回想起云昭媛送来红豆的那天晚上。那晚金萱再次来拜访,请求屏退了所有人,第一句话就让婉柔大吃一惊:“实不相瞒,奴婢正是昭媛娘娘派来监视您的。”
婉柔微笑道:“你敢这么直白地告诉本宫,必然有你的理由。”
金萱道:“皇后娘娘蕙质兰心,奴婢也无可隐瞒。娘娘想必对奴婢也有许多猜测,您一定以为,奴婢额头上的伤是为施苦肉计而来的。其实是奴婢没有办好交代的事,昭媛娘娘一生气才砸了花瓶过来。娘娘平日在皇上面前确是柔情似水,但实际上却是个火爆性子,宫人但凡有一点小过错,就会挨打受罚,多到打一百板子,少的也有几十板子。只是娘娘会做人,事后总会加以抚慰甚至赏赐,待之如初。所以宫人们被利欲所诱惑,虽被责罚心中依旧没有怨恨之情,反而对她更加死心塌地。”
婉柔浅笑盈盈,道:“那你为什么和旁人不同,肯来对本宫说这些话?”
金萱道:“娘娘可知道女子最爱惜的,莫过于自己的容颜,奴婢就算真要使苦肉计,也绝不会愿意自己被破了相,况且当时昭媛娘娘盛怒之下不管不顾地当头砸过来,若距离再近一点,奴婢就被砸死了也有冤无处诉,那一刻真的心都凉透了。奴婢自小便同昭媛娘娘、忘忧、玉簪四个人一起服侍临川长公主,娘娘那时候还叫作合欢,后来奴婢又同忘忧一起跟了娘娘去,算起来陪在她身边也有七八年了,情分也算是不浅了吧,可她下手之时却依然没有一点顾念。虽然她对下人一向大方,只要跟着她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但她的性格越来越暴躁,所以金萱很怕有一日娘娘震怒之下自己真会连小命都丢了。”
金萱抬起头,目光坚定道:“奴婢早就知道昭媛娘娘很忌惮您。她素来和太后不和,自然也不喜欢您这个太后的侄女,当时虢国与宓国议婚之时,她便对皇后娘娘您有所谋算。所以摸着额头上的血之时奴婢就下了决心,便请求昭媛娘娘借机驱逐金萱来栖梧宫,好为她刺探消息,实际上却是希望能够离开她身边,不用每天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更何况—”
说到这里,金萱不禁有点羞涩,但更多是忿恨:“奴婢曾经和宫中一个侍卫两情两悦,也曾定下了终身的盟约。娘娘得知了,便不许奴婢再与他相见,说已将他下放到地方军队,奴婢与他一朝分开,都未曾来得及告别,至今也不知道他究竟身在何方。”说到这里忙屈膝跪下:“奴婢知道宫女和侍卫相恋这在宫里是大罪,可是奴婢实在是情难自禁,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婉柔微笑道:“你正值青春年华,喜欢上个人再正常不过了,本宫有什么可怪罪的,快起来吧。”
金萱道:“谢娘娘。”站起身来又忿忿道:“昭媛娘娘这样强行拆开我俩也并不是为了保全奴婢,只是为了她的私心,旧仆婢用着舒心,金萱一向又很得力,她不想金萱分心旁顾早早出宫结婚去,只想多留用奴婢几年,娘娘一向心狠手辣,那个人我虽不知道他在何方,他却知道我在这里,该设法送个消息来告知安好,却一直没有音讯,奴婢只怕他已经遭了毒手,可叹奴婢力量微薄,一切无从查探。”
金萱说到这里,声音已是哽咽,忙再次跪下,叩首道:“金萱不愿再对这样一个冷酷算计的主子忠心,还望皇后娘娘成全。”
婉柔忙起身扶起金萱,笑容如水波柔美:“云昭媛既对本宫存了别样的心思,派你来监视,本宫就如了她的愿。那就让我们主仆两个,好好唱一出反间计吧!”
金萱道:“其实昭媛娘娘素来多疑心,只怕还安插了别的人在栖梧宫,既可以多方面刺探信息,也又相互监视牵制之意。所以这些事娘娘一个人知道就好,才能在那些人面前演戏演到十足。”
婉柔轻抚金萱的肩臂笑道:“这是自然。你的心上人本宫会为你好好打听着,你就放心吧。”
金萱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忙又拜伏下去:“娘娘大恩,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为娘娘效命。”
婉柔早扶起她来,笑道:“从今天起,你就在本宫身边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