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宸是在顾久歌离开之后才听顾氏原来的职工说起张玉华自杀的事情,之前的几天他一直在忙接管顾氏的事,很多交接和融合的问题需要他亲自指示,便也没多想起顾久歌。
听到张玉华自杀,他第一反应是,顾久歌呢?
到四年后的今天他也清楚的记得他当时的感受,恐惧!害怕!
没错,他该死的害怕,担心,担心她如果真的选择了自杀,他要怎么办?
想都没想直接驱车到顾久歌家。
顾久歌,你敢死?!
你欠我的都没还完,你竟然敢死?
不准!没我的允许你怎么能死!
可事到如今,她还欠他什么,他现在无法细想。很久之后他回忆起那时,顾久歌还欠他什么呢,是心吧,她把他的心拿走了,她若死了,他的心谁来还给他?没心的人还能活多久?
等待他的只是一栋已经易主的别墅,他抓住刚好准备出门的人:“这家的人呢?”
那人一个不留神突然被人这么一抓,小心肝都快吓破了,本想大骂回去,一看席慕宸一副冷峻到不行模样,硬吞了一口口水,
“不...不知道,这房子已经卖给我们了,不知道之前的人去哪了。”
她把房子卖了?那她去了哪里?他不记得到顾家破产还有什么可以靠得住的亲戚,唯一想到的只有李建峰。
他当然知道李建峰不会待见他,可是除了他之外他想不起还有谁可以问,
意料之中当他找到李建峰时,对方连面都不想见,迫于知道席慕宸商业上的手段才不得已见上他一面。
“不知颜总到此是为何事?席总可谓是大忙人,得空到我公司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一番讽刺,阴阳怪气,席慕宸哪会听不出来,他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开门见山:“不知李总是否知道顾总的女儿现在何处,有些收购上的琐事还需和她谈谈,毕竟她是顾总唯一的女儿。”
何其诚恳的口气,若不是李建峰知道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事,他都要觉得他真的是单纯来问事情的,而不是问了之后又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不用想也知道李建峰肯定会追问他找顾久歌做什么,索性将缘由一并说出来,是真是假他知道就好。
当然李建峰不会告诉他顾久歌的下落,别说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说,他怎么知道他又会用什么手段对付那个可怜的孩子。那孩子无论他如何追问都不肯说出要去哪里,纵使他是真心想帮她,也无可奈何。
“抱歉,我也不知道,看来席总是问错人了,那么不送。”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并没有惹恼席慕宸,席慕宸似乎直觉顾久歌不会告诉任何人,短短一个月她的小倔强小性子他就那么记在了心上。
“那么告辞。”转身便要离开。
忽然李建峰开口:“席慕宸,你已经逼长亭将公司交出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处处针对他,但顾家现在就只剩下清歌这个可怜的孩子了,她还那么小,你就放过她吧。”
李建峰难得的用这种无奈的口气对他说话,说明她是真心在为顾久歌担心。
席慕宸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只是李建峰觉得那背影有些...忧伤?
他觉得自己应该戴老花眼镜了,竟会在那个人身上看到悲伤。
走出李氏大楼,席慕宸脑子里只有李建峰最后那句话。
顾家只剩下清歌那个可怜的孩子了,她还那么小。
是啊,在一起时她告诉过他她刚过二十岁生日,她说他是他迟到的生日礼物,还好,晚是晚了点,终究是老天爷送给她了。
而现在他却回想不起当时她说的她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才刚过二十岁的她,才刚被他抛弃的她,才刚失去父母无依无靠的她,现在失踪了,结果就那么轻易浮现在他的眼前。
顾久歌,你果然也是这样选择的吗?
是我...将你逼死的?
如果你知道了一切,还会觉得我是你最好的礼物吗,还是最可怕的...噩梦?
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不是没感觉到快乐,温暖,那么明朗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动心,她的小心思,小期待,他都清楚的看着,他当时只是想让她狠狠摔个大跟头尝尝失去爱的人是什么滋味,说他幼稚也好,狠心也罢,他就想那么做。可是每是当看到她眉眼弯弯逼他说甜言蜜语时明亮眸子里的小狡黠,他都差点快要缴械投降,他想要不就这样下去好了,他很累,他不是爱她才要放弃,他只是太迫切的需要有个人来爱他了,而顾久歌的喜欢他不排斥。可是那个画面就会毫无预兆浮现出来,无力阻挡,生生撕碎他前一刻的想法,渐暖的眼神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又满是恨意。
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当想到她会寻短见的可能时两年前的那种痛又袭上心头,仿佛刚才开始结痂的伤口生生挤出一丝雪花。顾长亭的葬礼上她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原来这已经让他有些受不了了,如是她不再喜欢他喜欢上别人,他还受不受得了,他自己也无从知晓。但他知道她如果知道他对他父亲做的那些事,恐怕一辈子也等不到她的一句喜欢了。
垂眸,在深刻的爱都能被绝望生生掐断,何况只是一个月的喜欢?
顾久歌,短短一个月你竟能影响我至此?
却不知,短短一个月他影响了她一生。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句话席慕宸在后来的四年里一直实践着,却总是徒劳。
是了,四年,他找了她四年,既未见人,也未见尸。
顾久歌,你让我找的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