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我初三的同班同学,是我们第二组的组员,是我的笔友。他,叫林清风。微笑向暖,安之若素,你若盛开,清风自来的林清风。
第二组,有我们满满的,酸酸甜甜的回忆,关于风的回忆。
风坐在我的后面,他是一个稍稍腼腆的男生,高高瘦瘦的,平时不怎么爱搭理人,一旦聊起天,却是个关不掉的话匣子。风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像一阵风,吹进了我的世界,吹起了沉淀在心里的欢乐,吹起了一波又一波欢乐的荡漾。
初三其实就是小型的高三,班里分为两拨人,一拨是爱学习的,一拨是不爱学习的。开学的第一天,老师叫我们自己选择座位,爱学习的都选了前面的位置,不爱学习的自动选了后面的位置。在老师眼里,我是爱学习的,可我选了后面的位置。我不是读书人,不是好学生,我厌倦了一场场考试后的抉择,我只想逍遥自在的读自己喜欢的书,做自己喜欢的事。
风是插班生,开学的第一天,他自己搬来了课桌椅,坐在了我后面。
他不爱学习,上学迟到早退,上课睡觉,下课玩,作业从来不交。
老师第一次叫收作业的时候,他没有交,因为我是组长,要登记没有交的同学的名字,我犹豫了片刻,便问他:“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风停下了手中转动的魔方,抬头望了我一眼,说:“组长居然跟我主动搭讪了。我叫林清风,双木林,三点水青。”
看着他手里转动的魔方,我出了神,等他说完,我回过神来,还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可以把你的名字写在便利贴上给我看一下吗?”我不好意思的问着。
风放下魔方,在便利贴上写下了他的名字,他的字跟他的双眸跟他的名字一样清秀。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好漂亮啊。”
风自豪地说:“你以为只有你们这些读书人字才写得漂亮啊,想当年我还是班长呢。”然后坏坏的笑了笑。
“读书人”这三个字,讽刺般的刺进我的心里,我讨厌这个冠名。我只是个坏得不明显的懦弱小人。
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第一次看见他的字迹,第一次与他对话,第一次跟他的交集。
我们莫名其妙的熟悉起来,就像一阵雾,朦朦胧胧,看不清,摸不着,未知的前方,迷茫的前进,雾散了,来到彼此的跟前,进到彼此的心里。不知道如何陷进去,也不知道如何抽身离开。
他告诉我:“初一我就是读在这个学校,成绩是全年级第三名,可是升上初中就没有了学习的兴趣。每天睡到八点才起床,然后洗脸刷牙,不吃早餐,走路来上学。学校离家可是很远的,但那时觉得自己年纪小,所以有摩托车也不骑,边走边玩,来到学校都快十点了,再睡上一节多的课就放学回家。下午基本不来学校的,都逃课去玩了。”
我问他成绩这么好放弃了不觉得可惜吗?
他说:“我这个人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学习成绩这东西决定不了我什么,我想学习随时都可以,可就是不想在学校学这些无聊的东西。我不后悔放弃学习,就是觉得对不起我初一的班主。初一的班主总苦口婆心的劝诫我要读书,还去我家做家访,但是,我辜负了班主的好意。”
我问:“那你初二去哪里了?”
他说:“我妈觉得我堕落了,就逼我去武汉读书,我外公在那边。武汉那边很冷的,你不知道我在那边过得多惨。”
我静静的听着,听得入神了,他把我错过的关于他的故事讲给我听。第一次觉得被重视,听着他讲诉,像是我的使命,我的职责,我的光荣。
“我本来不想去武汉的,但是父命难为,只好去了。刚开始去的时候,不会说武汉话,总是被那里的人欺负,你不知道我有多惨,他们说的我又听不懂,我说的他们又不听。为了融入他们,我只好学武汉话,幸好我聪明,学了一个月就基本听得懂,也会讲那里的话了。那里的课程跟我们这里不一样,我们现在学的化学,初二我都学过了,所以现在上课不听,考试的时候我也比你厉害。”
我默默地笑了,也不管老师在讲台上用狠狠的目光瞪了我好几眼,也不管同桌踩了我几脚提示老师在看我们俩,我还是继续转过身听着他的故事。我是个爱故事的人,我怕错过了他的故事。
“那时元素周期表总是背不会,经常被老师留堂背,真想把老师给杀了,可是不敢,那老师太凶了,惹不起,还是我初一的班主好,温柔多了。我这辈子唯一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初一的班主任。”
他目光突然黯淡了,带着淡淡的忧伤。我想,在他心里是怎样的懊悔,使他念念不忘初一的班主。
“冬天那里会下雪的,南方人根本适应不了那里的天气,你不知道我有多惨,手都冻伤了,那些雪很冷,但冻伤了,得用雪在手上搓,这样才能好。”
这是他第三次说惨了,我想,他在那里一定过得很艰辛,回忆起来,才如此的辛酸。原来他跟我一样过得不开心,可他却能如此坦然地说出他的故事,而我不能,我怕心里会随着故事的分享而留下空洞,空空的,无法触及。
不知不觉,下课铃响了,老师走下来,经过我们身边,看了我一眼,然后从后门出去,我没有看她,不知道她的眼神是警告,是惋惜,还是鞭笞,我不管,风把我带进他的世界,我舍不得出来。我要在他的世界呆下去,随风飘扬。
风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说:“下节课再继续跟你说,现在得出去玩会。”然后跑出了教室,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笑了。
我转过身,回到自己的课桌,顿时脸红了。这才意识到我是多么的放肆,从未有过的放肆,我居然转过身跟风聊了一整节课。顿时,晴天霹雳,感觉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我这是在发什么疯,刚刚上的居然是历史课,班主任的课,我居然无视了。可就算我假装认真听讲,记着过后不复习的笔记,脑子还是漂浮在外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