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他更喜欢我的弟弟……真是有趣，明明都是他的儿子，为什么在他眼中会存在苍鹰和羔羊那样的区别？”冒顿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松开了女人的肩头，顺手摸了摸她光滑的面颊。
女人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她不关心冒顿的父亲和他的弟弟，她只想知道，冒顿口中的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下场。
“为了抵抗我的父亲，我对我的卫队下了命令，不论我用我的箭射什么东西，他们都要跟着我射同一个目标。第一箭，我射向了我的战马。大部分人都拉弓射向了那可怜的畜生，不过也有些人犹豫了……你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么？”冒顿似乎突然来了谈性，还卖起了关子。
可怜的女人不知道冒顿究竟想要做什么，只能恐惧地瑟缩着没有几件衣裳的躯体，无助地摇头。
“我砍掉了他们的脑袋，作为不服从命令的惩罚。”冒顿的言辞中满是冷酷，“然后……在那之后，我又把箭射向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哦……没错，可怜的女人。我至今还记得她的样子，她的头发，她身体的温度……就和你一样。”
冒顿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怀好意地笑着，女人的眼中溢出了泪水——尽管冒顿是草原上的霸主，可是他从来不曾如此粗暴地对待自己。
但女人的心被另一件事情紧紧地抓住了，另一件比痛楚更让她感到难过和恐惧的事情——“然后……然后呢？”女人艰涩地开口问道。
“然后？”冒顿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几个蠢货以为他们明白我的意思，可是他们不明白。那个可怜的女人被无数箭矢射死在了我们共同的营帐之前，那个时候，她正在晾晒刚刚为我洗好的衣服。我真弄不明白，其实在我射出那一箭的时候，那个女人注定会死去，为什么还会有蠢货不肯向她射箭，因此白白丢掉了脑袋呢？”
“她……她死了？”女人忽然抬起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视着冒顿，目光中透出一丝莫名的意味。
沉默了一会儿，冒顿避开了女人的目光，也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道：“我的第二个阏氏……被我送给了东胡的王。”
“东胡？”虽然女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可冒顿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女人心里莫名的悲戚还没有消退，又很快被冒顿接下来的话揪住了心。
送？东胡？这怎么可能？——东胡对女人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部族而已，他们之所以能够存在，也不过是因为大王的仁慈。
这样一个小小部族的王，怎么可能值得大王送走自己的阏氏？不过……就算是被送给了东胡王，也总好过被大王亲手射死在自家营帐前吧？——女人心里默默地想，甚至有想到东胡部族去看看这位曾经的“阏氏”的念头。
“是啊……东胡……”冒顿的牙齿咯咯作响，也握紧了他的拳头，似乎很是悲愤，“在我刚刚成为挛鞮部族的王的时候，东胡远远比我的部族强大；那个时候，东胡王先后向我索取我的坐骑和我的阏氏，如果我不能满足他的要求，挛鞮部族就会被东胡的武士攻灭。”
“所以……大王你……”女人不知道东胡也曾有强大得可以压服自己男人的那段时光，她只能从冒顿不断战栗的身体，推测出这个男人，对那段记忆的耻辱和难以忘怀。
“没错，我把她送给了东胡王。在我做出这个决断的那个晚上，回到营帐里……我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件事情。可是最终……我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真是可笑，我至今还记得她看我的眼神，那眼神……充满了怜悯，还有……理解，她让我想起我早已经病死了的母亲。”冒顿的语气中满是痛苦，他下意识地抚摸着女人身上柔滑的肌肤。
“是不是让你很惊讶？你心中草原上唯一的霸主，居然会送出自己的女人，来取悦其他男人……”冒顿突然自嘲地说道。
女人沉默着，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在草原上，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女人只是附庸，被送来送去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些被各个部族送到大王王帐里的女人……之前不也是各个部族王的女人吗？只是女人从没有想过，就连草原上最伟大的霸主，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那天晚上，我们……她依然像以前那么温柔……我向她保证，一年之内，我一定会率领大军攻灭东胡，到时候，她依然是我的阏氏。她不说话，只是微微喘着气……我以为她不相信，于是赌咒发誓……可是她对我说，无论是一年，还是十年，她都在东胡的营地，等着我去救她……”说着说着，冒顿的眼角流出了两行泪水，而他却犹自不觉，嘴唇依旧轻微蠕动着，只是说不出话来。
“后……后来呢？”女人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那个……那个曾经的阏氏，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后来？”冒顿冷笑着说道，“后来我率领挛鞮的勇士，袭击了东胡人的营地，杀死了所有抵抗的武士，俘虏了所有的女人和牲畜，可是……可是东胡王居然杀死了她，就在我的勇士们发起攻击之后不久！”
“啊！”女人的口中发出一声惊呼，冒顿却浑然不觉，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当我找到她的时候，东胡王，那个懦夫正缩在帐篷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而她……她躺在地上，头却滚在我的脚下……我跪倒在地上，捡起她的头……血还是温热的，就像她一向温暖的身子一样。我拨开她的头发……她的脸上满是伤痕，有鞭子抽打出来的，还有小刀割开的……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盯住了我……我没有骗她，我真的在一年之内去救她了，可是……可是我再也看不见她的笑了……”
女人只是想象了一下大王跪在地上，抱着一个女人满是血污的头颅的场景，就吓得打颤，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东胡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