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闭着眼,保持着刚才的坐姿一动不动,只是额头不时的沁出汗水,他的头开始传来阵阵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伏倒在桌上。
他像是与周围隔绝了一般,听不到任何声音,就那样静静的伏在桌上,时间的流逝,竟在此时变得缓慢起来。
随即一段一段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
“任大哥,烟儿好无聊,任大哥陪烟儿玩儿好吗?”
“任大哥,烟儿饿了,要吃烤地瓜…”
“任大哥,烟儿要去风寒山,听说那里有白色的水…”
“任大哥,烟儿想学飞行,像任大哥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任大哥,待烟儿长大,任大哥娶烟儿可好?”
伏在桌子上的任平生嘴角苦涩一笑,没有人看得到他此刻的神色。
“今生,我还是没能忘掉你,烟雨…”
她叫烟雨,那个曾经让他无奈,让他生气,让他心疼,让他怜惜,让他爱着的女孩,叫烟雨。
前世,他是多么爱她呀,任平生清楚的记得,那个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小鬼,整天抓着他的袖口让他陪她玩,他带着她去冰之原野、雪之北国、沙之大漠、异天之巅…
当初,他初出荒九岭,打下不朽名声,只为保她周全,他有时不在她身边,只有武王修为的她,在这杀戮连连的异世九界是多么的憔悴,可世人都知道,她的背后,有一个叫任平生的武尊!
任平生,在异世九界如雷贯耳的的名字!同阶无敌,越级战武帝,俞战俞勇,追其万里杀灭!为人更是睚眦必报,稍有得罪,便让你神魂俱灭!他如此作为。
可为了护她周全,必要“恶名远扬”!
他看着她长大,从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到二十二岁,六年的时间里,他陪她度过了最美好的时光,可她再美,也只是曾经,回不去的曾经…再也回不去了。
他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她为何如此狠心,六年的感情,难道是她早在预谋吗?任平生不想在继续回忆了,他只知道他是拜她所赐,轮回到异世第一界。
他不再叫她“烟儿”了,从那把匕首没入他丹田的那一刻起,他散功的痛楚,远不及心中的那份痛苦。
“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一份感激,烟雨,感谢你给了我那一份终身难忘的甜蜜的回忆,也让我品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经历过这些,我想此生,证道苍穹…”
“嗡~”
任平生的脑海一颤,刺痛传来,一个似乎隔了数百春秋却很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之中响起:“两世为人,你已懂情…”
“多谢前辈,”任平生一怔。
任远、赵义、宋虎、楚文、亲情,友情。
他们一起游戏,一起读书,一起谈笑风生,论古今英雄,论国家大事,这一起度过的岁月,让他不禁欣然露出笑容。
前世他得《四天功》,常年隐居洪荒九岭深修,早年与人为善的交集,虽不曾淡化,却在《四天功》的消息传出化为虚无,这要多么脆弱的“友谊”之情啊。
再次回想起前世,他感到可笑又可悲,在第九界,别人尊他,是为怕他,别人结他,是为他强。一切都已明了,该松一口气了…
就在他释然的那一刻,脑海一阵微痛,一串串的信息清晰的留在了脑海。
“回来了…”
《四天功》,那是《四天功》的法决,九御阵法,天九丹决,弑神九器道,弋九煞天功…
“若是没有你,我也许不会经历这一切,还应该是一个流落九界的散修罢…总之谢谢你了,《四天功》,让我经历这一切,懂了世间情为何物…”
“唉,看来想平凡的度过一生还挺难的,不过也罢,前世,除了你和她,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今生,就让我好好的活个够吧!”
任平生蓦然抬头,看着三张熟悉的面孔,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赵义、楚文、宋虎三人本就诧异疑惑的面孔,在看到任平生蓦然抬起的脸庞,瞬间便骇目结舌。
这张面孔,本来是让他们觉得熟悉的,可现在却有些说不出陌生,那双眼的深邃、悠远…笑意盎然的神色竟有种莫名的暮气。
那老妪和白衫女子在不经意间瞥到任平生的脸,便着魔似的离不开了,本是十八岁的年轻人,可那稚嫩的脸庞中竟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那是…一种饱经风霜的淡定之气。
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书生,为何如此的让人觉得沧桑,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个年轻人,真的是刚刚那个同俗人较真的人吗,不,他很陌生,是他,又不是他,他…到底是何人?
“此子,不俗…”老妪怔了怔,随即口中低声呢喃,她不敢相信,这是刚才的那个人吗,她活了多少岁,什么人没遇到过,可眼前的年轻人,是她见到的最诡异的人。
任平生的那双眼,她看不透。
一盏茶的功夫,竟发生如此蜕变,不能不让人感到惊悸。
“不好意思,刚才头有点儿晕了,怎么了?”任平生察觉到了气氛有点儿不对劲,不过只是瞬息就明白过来,随即笑了笑说道。
他知道,一个人散发出的那种气质,在于他的经历,而自己经历过太多了,再加上刚刚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一时间没有习惯,便露出了曾经的自己,那个令异世九界为之颤抖的,武尊任平生的目光。
眼前的几人经历过的太少,自然读不懂他,能感受到那股饱经风霜的暮气倒也正常,不过他们竟有如此大的面部反应,这着实让任平生有点儿惊讶。
前世他杀人无数,虽说杀得那些人在他眼中皆是该死,但没有一颗狠心在异世九界怎能生存下去?
都说自己眦睚必报,可在异世九界的人,哪个不是如此?若是仁慈饶了对手一命,他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咬你一口。因为他不会记你的恩,你放过他,在他眼里只会是对他的侮辱与不屑,他会更加记恨你,等到哪一天,他实力超越你或是你身负重伤,便会立刻“很巧”的出现在你眼前,让你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神魂俱灭。
所以,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在异世九界一点儿不假。
正是这种杀人的经历,让他看上去有些沧桑,也正是这样,才让人觉得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
任平生调整了一下状态,一个和蔼亲切的微笑,刹那间便泯灭了刚才的暮气,又恢复了那清澈明亮的目光。
赵义三人,老妪两人以及刚才注意着任平生的人本就惊悸,现在看到他恢复年轻书生应有的稚气,又是一惊,若不是记忆中弥留着刚刚的画面,不免会让人以为是风吹梦一场。
“怪了,是我眼花了吗?平生,你刚刚怎么回事,怎么看得就像是个老人,而且还是那种,那种…”赵义一脸的不解,上下打量着任平生,试图找出刚刚的那种感觉。
“博学的老文人!”宋虎接话道,他也是刚刚目睹任平生神情的人,只是现在见任平生恢复了过来,就没有想那么多,听赵义这么一说,便突发奇想的说道。
“我怎么感觉平生刚刚像一个…武艺高强的隐士”楚文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哈哈,老来益当奋志,志为气之帅,有志则气不衰,故不觉其老,而年少觉老,志亦风发,舜帝有言,少年容老贵命,照你们这么说,我任平生是天生的富贵命啊”任平生大笑道。
“任平生…”这三个字几乎同时从白衫女子和韩信口中吐出,前者意味深长,后者咬牙切齿。
“还真没准儿,下午说不定你就高中状元了!到时候家财万贯,只要看上头眼色行事,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数不尽的黄金白银~哈哈!”宋虎哈哈大笑,眼中满是羡慕敬佩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榜首任平生的名字。
“你就知道钱…”任平生白了他一眼,端起面前陶瓷大碗喝了口酒,他现在是无意官场了,以前的用功读书,全是为了当官,然后一路平步青云,为国君效力,早日替父母报仇。
可现在,虽经过了无数岁月洗礼,可前世记忆犹新,《四天功》刻在脑海,他没有理由再去当什么大官了,待自己修炼到“者”的境界,破万军易如反掌,到时候,自己称帝也未尝不可。
这当然只是他开个玩笑罢了,当国君当皇帝只是俗人的贪念,他可没这个闲工夫。
唉,有些后悔了,前面剧情不吸引人,但从第二十章开始,绝对是属于耳根大大的“我欲封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