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任远又嘱咐了一番,便从马厩中挑了一匹壮马,带着任平生来到村口,村口早已有三人等待。
楚文,和任平生一样,同是书生,可家里却没有任平生家里有钱,相反还比较贫穷,任远为人豁达知恩图报,初来韩庄时受人帮助,楚家虽贫,但也拿出了几石小麦送来,任远铭记在心,富裕起来之后,一有时间就去楚家送点儿羊奶鸡肉等,一来二去两家便是很熟,当年楚文和任平生更是年纪相差不大,便成了童年挚友,一起嘻戏一起学习。
宋虎,韩庄首富,比任平生大两岁,平日里仗着家室老是欺负其他小孩,楚文便是其中之一,宋虎年纪不大可坏水却挺多,常常想出计策整人,无奈遇上了聪颖的任平生,反被整了不少次,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几次下来,索性坐下一起聊天一起谈理想,三人便是庄里出了名的“哥三好”。
赵义,任远的老朋友,三十年前有交,至今和任远交情甚好,此人行侠仗义好抱打不平,更是重义气,而且武艺高强,行走江湖时,多次在强盗手下解救商旅,对强盗赶尽杀绝,一个不留,令其闻风丧胆。
三年前,赵义在濠山约战风水山庄强盗头目莫无渊,两人大战数百回合,赵义斩其一臂,却中埋伏,厮杀半天之久斩数百强盗贼人,突出重围。
那一战,赵义虽成功逃脱却身负重伤,就在离濠山不远处的韩庄定居下来,正好与故人任远相遇,两人常常把酒言欢,无话不谈。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赵义的去向,但有传言,赵义隐居韩庄,故韩庄至今一直是强盗们的“禁地”,所以比起其他村落要富裕得多。
十多年下来,商人称之“赵大侠”,强盗称之“赵疯子”,赵义此行,便是受任远之托,保任平生三人周全。
“任老哥,任贤侄,快点儿啊!赵某都等不及了!”还有数百米,便听到赵义粗狂着嗓子喊道。
两人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后,任平生同楚文宋虎两人说笑起来,任远却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袋子,递给了赵义。
赵义接过袋子,还没有打开,用手摸了一摸,脸就黑了下去:“任老哥,你我相处三年有余不说,更有三十多年的交情,难道让我去趟白华镇,还能要老哥的钱不成?!”
“可这…”任远的话没有说完,便被赵义怒声打断。
“任老哥是把赵某当成贪财小人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钱…”
“那就是不信赵某手段?”赵义说着把手伸入袋子,从中取出,那赫然是一小块银子,大手一挥,几乎是瞬间,便是一阵树叶沙沙声,不远处的柳树一阵颤动,树干上面竟多出一个小孔,与那刚才银子一般大小:“待任老哥从中取出那块银子,我等四人,早已回来了,哈哈!”
赵义笑罢,将那袋钱丢给了任远,在其膛目结舌之中驾马离开,任平生三人立即驾马跟上。
看着四人的背影,任远怔了怔,这么多年,他此刻,仿佛明白了大哥的选择,在人生道路上,不是一切失去都意味着缺憾,不是一切得到都意味着圆满。
大哥失去了生命,可他却有更好的得到,那是纯洁而美好的爱情,赵义不看重金钱,可他得到的是问心无愧的开怀大笑。
……
“嘿嘿,小鬼们,你赵叔我当年就是往那儿一站,那群狗屁强盗山贼什么的,人马倶惊!吓的那叫一个屁滚尿流,哈哈!”
“就吹吧,哪有不打就把人吓跑的,我听说呀,那些强盗各个都是凶残无比,脸上的横肉、刀疤什么的,唉哟,啧啧…那叫一个吓人…”
“你这虎头虎脑的小鬼,还不信,要是现在让我遇到几个强盗…”
“那不…来了”
赵义话还没说完,便被宋虎打断,只见其抬手指着前方,面色露出惊恐。
一共五个人,扛大刀,抡大锤,持铁枪…每个都是光着半个膀子,露出古铜色健硕的肌肉,脸上横肉,正如宋虎所说,其中两人还有刀疤在脸上,一口恶心大黄牙,咧着嘴,露出恐怖的笑容看着赵义四人。
“老三,看那个男的,总觉得有点儿面熟”还没走近,一个强盗拿着大砍刀指着不远处的赵义,对旁边的另一个强盗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面熟,好像在哪见过…”被叫做“老三”的强盗露出疑惑之色,上下打量着正在靠近的赵义。
“大哥三哥,你们说会不会是哪次的漏网之鱼?”一个挺着大肚腩、抡着一口铁锤的强盗骑马上前问道。
“不会,这个我敢肯定,咱哥儿五每一票都做的特干净,绝没留下活口,就因为这样,莫老大没少打赏咱呢”老三闻言急忙否定,说到后面嘴角上扬,有掩饰不掉的自得之意。
“这倒是不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四人咋不跑啊?”
“估计是吓傻了吧~哈哈!”
“也许是几个眼睛不好使,看不到我等模样啊!哈哈!”
“呃…或许是几个聪明人啊,知道我们敢这么出来,就不怕他们跑,想必是过来送钱,求我们饶命吧~哈哈!”五人有说有笑的迎面走向任平生四人。
“大爷今天心情不错,二十两,一条命,拿出八十两,你们四个都可以活命…”脸上有疤,牙最黄最恶心的一人驾马上前,用一口大砍刀扫着四人,正是刚才那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也是这伙儿强盗的小头目。
让他看来,几人皆是书生模样,只有最前面那个看上去有些精干,不过两鬓已有白色胡渣,也没带什么兵器,估计是个带路的或者是管家,自己把话往这儿一撂,只要识时务的肯定把钱乖乖的双手奉上。
闻言,任平生三人不约而同退后一步,看到三人退后,头目顿时内心便是一阵舒坦,他最喜欢看到弱小的人在他凶恶面孔下害怕的踉跄后退。
甚至可以想象到,下一刻这个管家什么的就会颤抖着把包袱递到跟前,然后自己大手一挥,四人皆被他手下斩杀,他仿佛已经看到那种绝望的头颅死不瞑目的瞪着双眼,每每看到这些,他就会有种莫名的快感,可下一刻,他的想象已经终止了。
眼下就剩赵义在前,无奈白了三人一眼:“靠,这么不够义气啊~那等会儿的钱你们也不要分了~”
赵义话毕回头,脸色变冷,露出极其阴险的笑容:
“嘿嘿~八十两一命,拿出四百两,都可以活命,少一两,都死…”赵义鬼魅的说道,似笑非笑的看着五个面面相觑的强盗,神色与刚才竟判若两人,在他眼里,行走江湖十几年,所杀强盗千数有余,如今退隐三年,连五个小毛贼,都胆敢拦他的去路,看来是当年他“赵疯子”的名号不够响亮啊。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啊!鲁丞相的锦衣卫?游走江湖行侠仗义的大侠?还是赵义赵疯…”头目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他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赵义,似乎不敢相信,又揉了揉眼睛,不一会儿眼中便浮现出强烈的恐惧与震骇之色,双腿已然开始打颤,握着砍刀的手已经似乎已经抓不住了,刀看上去摇摇欲坠…
赵义的脸,他越看越熟悉,此人从看到他们起的那种不慌不忙与说话时的淡定之气,让他疑惑不解,这么多年,谁敢在强盗面前这么狂妄?
不过只是瞬息,他下意识就联想到了山寨那幅画像,那幅煞神赵疯子的画像!
三年前斩老大莫无渊一臂,负伤杀同伴数百有余,里面不乏他的前辈,更狠的强盗,皆被此人斩杀,尸骨尚在濠山…
再次接触到玩昧看着他的眼神,他竟开始瑟瑟发抖。
咣当!扑通!
弃刀,下马,跪地,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