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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徐达出宫回到了皇城巡捕千户所,叶广塞给他一个锦衣卫大信封道:这里是本次案件侦办过程的正式呈报,你签了字随附吴玉的供词去找朱骥签准移送北镇抚司。徐达也想赶快了结手头吴玉的案子于是立刻去找朱骥,朱骥什么都没问也都没说默默签字似乎全都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毕竟事情牵扯到了锦衣卫老帅袁彬与北镇抚抚司的二当家李琏,现在大家都不说话眼睛全都盯着李琏看他怎么来做。徐达将卷宗人犯一同送进了锦衣卫北镇抚司,李琏把北镇抚司问刑官章瑾叫到签押房道:吴玉的案子牵连到了我府中丫鬟颜如玉,依照惯例我需要避嫌,现在开始这件案子交由你来处置,不要向我汇报,孙指挥回来了你向孙指挥汇报,孙指挥没有回来就直接向都指挥汇报。章瑾接收了卷宗,李琏闭上眼睛摆摆手示意二人离开,两个人走出李琏的签押房之后章瑾掂了掂手中的卷宗问:上面有什么交代吗?徐达道:都在卷宗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大哥你在成化十二年就做过锦衣卫指挥佥事,这方面您是前辈。章瑾点头问:从私交来说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徐达道:到此为止。徐达离开北镇抚司,这时候天色渐暗残阳似血,北镇抚司的高墙上站着几只乌鸦在那里呱呱乱叫,北司大门轰然关上惊动了乌鸦一起飞起来叫声越发叫人心烦意乱。吴玉人品在大内有口皆碑,与他认识的都知道他是条汉子,他未尝没有建功立业为国尽忠的报复而此刻却身陷囹圄不能自拔。还有那个死掉的颜如玉,虽然成了死尸但还是那么美丽仿佛只是睡着了,花样年华究竟造了什么孽要遭此厄运呢?徐达叹了口气,他回到皇城千户所时人都溜回家过节去了,晚上的皇城巡捕也按照时刻出发了只有三五光棍在衙门里留守。马忠打了个哈欠走过来道:周蕙已经搬到季成老宅去暂住了,都指挥问你在干什么,怎么两天都不见人影子。徐达道:我都把他给忘干净了,他在哪里?马忠道:在季成老宅。徐达道:你先回家去吧,我要去找顾真妃。马忠问:都指挥那里怎么办呢?徐达道:半夜等我闲下来再去找他。徐达骑马来到了回春堂,药铺正准备打烊顾真妃与金敏还坐在里间等他,顾真妃看见徐达立刻一蹦一跳的跑过来问:怎么现在才来呀?徐达道:有点公事耽搁了,走吧走吧,先到家里去吃饭,吃完饭了咱们坐画舫去什刹海放灯赏月。金敏道:我不去,冯济回来了。徐达道:别呀,请咱姨夫一起回家吃饭去呀,没有外人只有我姑姑姑父,今天左师兄也来,要带他未婚妻给姑父姑母来看。顾真妃问:是那个赛牡丹吗?徐达道:姑父点头了,今天见个面,这不是好事嘛,有情人终成眷属。顾真妃挽住金敏道:二姨,去嘛。金敏叹了口气道:好吧。这是徐达的姑父姑母与顾真妃的姨父姨母第一次见面,徐达的表姐冯玲表姐夫张文魁正好来看望父母也留下来吃饭。冯玲外号花拳绣腿,张文魁那是燕山派掌门,他们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其实他们今天也是为了左镇原的事情故意来的只怕冯焕章掀翻了桌子。赛牡丹不敢上桌子一直说自己不饿想到外边去坐等,冯焕章叹了口气道:老六家的,坐下吧。赛牡丹闻言激动得哭了起来一个劲的抹眼泪,左镇原拉着她的衣襟道:好啦,好啦,师傅叫你坐下你就坐下来。冯玲拉着赛牡丹坐下来道:老六家的,以后都是好日子了,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谁没有个伤心的过往呢。徐达的姑姑也抹起了眼泪,金敏坐在她旁边不禁问:大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也哭起来了呢?徐夫人道:世道艰难,看着这明堂广厦,一桌子山珍海味,我就想起当年。当年家里穷,爷爷病死了,父亲只能把我卖到曲阜孔家做丫鬟,后来又跟着大小姐嫁到了定西侯府。老家只有哥哥嫂嫂,嫂嫂病死了哥哥找我借钱也死在路上,徐达十几岁就无家可归只能上街去要饭,数九寒天就只能穿一件单褂。他不是个坏孩子,他不想被冻死饿死,他是想活下去,就走了不少弯路,也干了许多不光彩的事情,但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没有干过,也没有出卖过朋友。亲家她姨,我知道你嫌弃他,看你就可怜可怜这个孩子吧,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上心过,他是真心喜欢顾真妃这孩子呀。金敏被弄得理屈词穷只是叹气道:只要顾真妃喜欢我也不说什么了,但是他要是对不起顾真妃我也不会放过他。冯焕章道:他敢,老子打断他的腿。冯玲笑道:那就抓紧吧事情办了吧,有人管着二弟他就不会再走歪路了。堂外院子里有个姑娘喊道:姑姑,姑姑,表姐,表姐,我来了。金敏起身走出隔间站在中堂里,她看见金玲大步走了进来风尘仆仆,金敏问:你,你怎么来北京了?金玲道:我与黄灏私奔了。金敏头有点晕,她又看见黄灏拎着两个牛皮箱子也走了进来,他把箱子放下来坐在上面喘起了粗气点头笑道:姑姑姑父,好久不见了。金敏指着金玲问: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金玲道:他老子不同意我们的婚事,说我配不上他,我呸,我偏要把他儿子给拐跑了。南京我是呆不下去了,我要到北京来。黄灏道:我们家在北京也有一座宅子,可是金玲她不愿意去,说那就不是私奔了,非要找姑姑您来。金敏随手给了侄女一个耳光,金玲哭了起来黄灏跳起来急眼了道:您怎么打人呀,您要打就打我,来来。他跑过去背对着金敏蹲了下去道:踩呀踹呀随您。顾真妃也走了出来,金玲投入顾真妃的怀抱哭道:黄家人太气人了,表姐,我可是走投无路了。黄灏道:什么走投无路,不是有我在吗?我把家里银票都偷出来了,几十万两,还有这两箱都是宝贝,咱们吃几辈子都够了。金玲上去就是拳打脚踢,黄灏抱着头道:别把手给打疼了,照着软的地方打。徐达问:吃了吗?黄灏道:没。徐达道:坐下来一起吃吧,一切吃完饭再说。冯焕章问:这是谁?徐达道:这小子是前司礼监掌印黄赐的大头侄孙子黄灏,长房长孙,他妈是司礼监四秉笔里萧敬的亲妹妹。冯焕章道:难怪了,也是个公子哥儿。顾真妃拉着金玲坐下来,黄灏看看金玲金玲道:瞧你那死样,滚过来吃东西吧。黄灏这才坐了下来,丫鬟来加了碗筷,金敏吁了口气道:等会再找你算账。顾真妃给金玲夹菜,金玲吃了几大口后道:我还没地方住呢。徐达道:住我这里,住我这里,不要客气。黄灏问:我怎么办?金玲道:你去你家的豪宅住去。黄灏苦着脸看着徐达,徐达道:我表妹嫁给了你表兄萧聚,我们也算是亲戚了,住下住下。黄灏笑道:谢谢姐夫。金敏几乎也想抹眼泪道: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呀,没有一个是省心的。徐夫人道:既来之则安之吧。

金玲的到来打乱了徐达打算,他也就没有去赏月而是去找万喜,万喜正在与周蕙卿卿我我于花前月下郎情妾意。万喜有点恼火道:你是把我的事情给忘掉了吧。徐达道:您在这花前月下我可是没日没夜的在到处跑,半夜三更我都不睡觉跑到你这里来给你出主意。万喜问:主意有了吗?徐达道:都指挥,您现在就得写信给贵妃说你这纳妾的事情,写的决绝与恳切一些。万喜道:还用你教我写过了,都递进去了。徐达道:我已经收买了孔夫人的弟弟,他明个早上会去看他姐姐,你明个早上就过去跟夫人去谈。他要是吵闹你就走,全部交给孔宏昌来解决。万喜问:花了多少钱?徐达问:您给我吗?万喜道:你钱已经够多了,你这是报恩,我干嘛给你,但这么多年了我几时讹过你的钱?几时张口要你孝顺过?我记着你的情份总比我恨你忘恩负义强吧,就说老二死了你从他家里黑出去多少钱,我说过一个字儿吗?我找你要过一文钱吗?徐达道:我是心甘情愿孝顺您的,大爷。万喜道:这个纳妾也是有讲究的,你给周惠畴置办一份聘礼送过去,定一个婚期我就从那把周蕙接进门。徐达道:周夫人呀,孔夫人出身阙里是孔夫子的后裔,自尊心强其实不是什么狠角色,您要是想好好跟都指挥过日子,您就得尊重她事事给她三分面子。我给你弄几件珠宝,叫你大哥以你的名义送给孔夫人,表示一下恭敬之意,等进了门也要经常孝顺一点小东西,日子久了,保不齐孔夫人还把你当姐妹呢。您也想都指挥顺心顺意的过日子吧,家里整天鸡犬不宁都指挥也难受呀。周蕙道:我知道,妻妾相处的本分我比你明白。万喜问:你明天早上在吗?徐达道:我在不合适,就你们三个人就可以了。万喜怀抱着周蕙笑道:那你走吧,有事儿找找你。徐达道:您可悠着点,外边可冷。万喜笑骂道:马上滚。徐达离开了季成老宅,这几天他疲倦异常现在只想回去睡个觉,吴结巴突然跳出来道:千千户,都指挥都指挥叫你去衙门一趟。徐达问: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吴瑛道:我,我到你家,马马大个子跟我我说的。徐达道:我都好几天没睡觉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吴瑛道:我我就是个打杂打杂跑腿的,我不知道呀。徐达叹了口气骑上马去锦衣卫见朱骥,朱骥神色凝重的对徐达说:李琏自杀了,在万岁山上上吊死的。徐达愕然,朱骥道:万岁山算是皇城之内,你是正管。徐达道:怎么会这样呢?好好的怎么就自杀了呢?朱骥道:从万岁山收尸回来,你就去一趟李琏家里报个信再问问有没有什么缘由。徐达跟着朱骥来到万岁山,李琏吊死在万岁山山腰的一棵槐树上,他死不瞑目眼睛充满幽怨的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紫禁城。这里风很大,李琏的衣带与头发随风摆动,徐达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朱骥叹了口气,万岁山的守卫官校惊恐的介绍李琏如何如何上山,徐达问:有说什么吗?守卫道:我问他来干什么,他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朱骥道:放下来吧。守卫们把李琏放下来,有一封信从他的身上滑落出来,徐达拿起来对着灯笼鱼朱骥一起看。这是一封绝笔信:彩蝶爱妻,近日耳闻目睹身心俱疲,如今万念俱灰遂自缢于当年初见之处,聊表情谊,我死之后请将孩子托付我弟襄城侯养育,房屋财产所有归你所有,听你改嫁自便。夫琏绝笔。徐达道:没想到李指挥还是个痴情汉子。朱骥道:那你去一趟李琏家里吧,尸体先送到锦衣卫敛房,明天再叫他们来取。徐达带着李琏遗书来到了李琏家里,他把遗书交给袁彩蝶道:李指挥已经在万岁山自缢了。袁彩蝶颤抖着接过信来,她看完了信已经泪如雨下,她一言不发神情木然的走了。徐达走到门口就觉得不对头,他马上叫李家仆从带他去袁彩蝶的房间,袁彩蝶的房间从里面扣上了徐达一脚踹开来冲了进去。袁彩蝶已经用一把匕首扎进了自己的胸膛血流如注,徐达知道已经没救了便蹲下来叹气道:何苦呢。袁彩蝶奄奄一息幽幽道:求求你,告告诉吴玉,今生到此为止,我我们再修来世吧。袁彩蝶说完这句话就断气了,袁彬跌跌撞撞进门来抱着女儿老泪纵横道:都是爹的错,都是爹的错,当年就不该拆散你与吴玉,是爹造孽呀,造孽呀。徐达摇头叹气离开了李琏家,他也不知为什么就来到了北镇抚司,他其实是想来转告袁彩蝶的遗言。可是吴玉本就为了保全袁彩蝶一心求死,现在袁彩蝶死了他更加生无可恋了。徐达没有敲门而是去向朱骥报告,朱骥仰天长叹道:孽缘呀,当年吴玉家世衰落,襄城侯托我做媒娶了袁都督的女儿,看来我也是有罪过的,拆散了一对原本恩爱的夫妻,造孽呀。徐达道:已经死了一个袁彩蝶,可不能叫吴玉再死了。朱骥道:心烦呀,陪你朱大叔去喝一杯吧。徐达便陪着朱骥到锦衣卫后街陈胖子猪蹄馆喝酒,朱骥心情低落满怀内疚与懊悔说着说着就喝醉了。徐达叫朱骥的亲兵们找来马车送朱骥回家,后面有人喊道:都指挥都指挥,等一等呀。徐达看见了陈玺急急忙忙跑过来,徐达道:他喝醉了,明天再说吧。陈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笑道:听说你小子只用两天就把皇城命案给破了,可以呀,给老子争光了。徐达问:敢问指挥到哪里去了这几天?陈玺道:我去蹲守了,今天来个连锅端,走啦跟我回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陈玺是泰宁侯陈桓的庶出大哥与梁德都因为肥头大耳称大小猪头,他因为碌碌无为尸位素餐而被锦衣卫官校所鄙夷最近更是受到皇帝的口谕斥责。他感觉危机重重必须办一两件漂亮事情在皇帝那露露脸,朱骥便把徐达找到的王尔烈西直门焦炭场的线索交给陈玺督办,陈玺也是真的用心带着刘良等埋伏监视了好些日子今天看着差不多了就给一锅端掉。锦衣卫外巡捕官校们这次可是大显身手,他们当场打死六人逮捕六人缴获金六百两白银六千两称为六六大顺。被打死的六个人不是被射成刺猬就是被砍成肉泥,被逮捕的还有四个鲜活的其余两个受了重伤半死不活,重伤者中有一个女的有一支箭穿胸而过但却还有口气。徐达蹲了下来,这个女的竟然是邵雄信的老婆席艳,徐达叹口气问:你怎么搞成这样子?席艳咬牙道:来杀你,不杀了你我下去没法子见雄信。徐达道:你都已经嫁给别人了干嘛不好好过日子。席艳血泪一把颤抖道:燕老三已经被徐安杀了,我只有再来杀你了。席艳使出全身力气扑住徐达要去咬徐达的咽喉,锦衣卫官校一拥而上各自拔刀乱砍席艳,有个校尉猛地就把席艳的脑袋砍掉了鲜血喷了徐达一脸。徐达呕吐起来,吴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盆清水,徐达一边洗脸一边骂道:真他妈的晦气。陈玺对着那个校尉拳打脚踢道:你看这一地的血,你给我打扫干净,这断头尸体你给我收敛了。徐达坐下来招呼那校尉道:你他妈的要是砍歪了老子就被你砍死了,你是要杀老子还是救老子。这校尉道:我怕她咬住您的什么就给扯下来了。徐达看这厮十分眼熟便问:你叫什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吴瑛道:他他他叫鲁鲁纪恒。徐达问:张文魁的二徒弟鲁纪恒?吴瑛道:就是他他呀,江湖上也有名号,夺魄刀刀。徐达问鲁纪恒:你怎么做了锦衣卫?鲁纪恒道:小的祖上就是锦衣卫军籍,今年勾军勾到我大哥,但是大哥体弱,二哥要照顾爹娘与大哥,弟弟年幼,所以我就来了。徐达道:你帮我个忙。鲁纪恒拱手道:请千户吩咐。徐达道:你找仵作把这个席艳的脑袋缝回去,然后到长生堂去找李茂聚叫他派人来收敛这个席艳,她丈夫邵雄信埋在白云观西墙外的义冢,这是个真正的贞洁烈妇,叫她死后与丈夫合葬吧。鲁纪恒点头,刘良道:徐大人还真是古道热肠呀,以德报怨。陈玺道:但是这个地还是要给我洗干净。徐达站起来看看自己的飞鱼服已经染满了血渍,陈玺拉着他来看一个被捆成粽子似的大胡子道:看,王尔烈,蒙古名叫阿敏帖木儿,他那个徒弟阿都沁已经被剁成肉酱了。徐达道:这可是鞑靼国师迭失也真的三徒弟,北京所有的奸细他都知道,我跟你讲,她有个师姐叫陶格斯,应该就在京城。王尔烈吼叫道:可汗很快就会打到北京来,北京就要变成大都了。官校们殴打王尔烈,陈玺道:死硬死硬的,估计审不出结果。徐达在陈玺耳边道:大人,鞑靼人都迷信,最大的屈辱就是阉割,你威胁他把他的两个蛋蛋割了,他也许会屈服也难说。陈玺笑道:若是有效果就请你吃饭。徐达道:大人也看了,到处都是仇人,我得找几个保镖,这个鲁纪恒你调给我做亲随吧。陈玺道:小事一桩,明天叫他去你那里。徐达打了个哈欠道:我是不行了,吴瑛,咱们走,去三元澡堂洗个澡,我快不行了。吴瑛问:要要我背你你吗?徐达道:我想骑着你。两个人走了,陈玺道:怎么带的兵,敢跟上司开玩笑,真是活腻歪了,在我手里我弄死你。刘良问:怎么办?是送北镇抚司还是咱们审一下?陈玺道:还是榨榨油吧。刘良与金安就着巡捕衙门讯问房拷问三个鲜活的蒙古奸细,刘良亲自负责王尔烈将轻便的夹棍竹签皮鞭用了个遍也没有问出半个字,陈玺道:扒裤子,割掉一个蛋子给他吃下去。刘良道:这是什么招呀,本朝律例眼睛动用宫刑,违者治罪。陈玺道:这是军国重案,不得不法外实行了。刘良道:我不干,这不合规矩。赵承章拔出刀子道:我来干。陈玺拍拍赵承章道:到时给你记功。赵承章叫校尉扒了王尔烈的裤子,王尔烈怒目圆睁道:我杀了你们,我一定杀了你们,汉狗。赵承章道:你马上就要变成太监了。陈玺道:听说小王子金帐之内也是由阉割的阉人侍候的,你不会没有事情干的。王尔烈的一个蛋蛋已经被割下来,王尔烈疼得死去活来却医生也不吭,刘良道:这是条汉子,虽然是奸细,咱们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这事儿太伤阴德。赵承章掰开王尔烈的嘴将那个蛋蛋塞了进去强迫他吞了下去,王尔烈笑道:一一个不够再来一个。赵承章也愣了,陈玺气急败坏抢过刀子又割了一个,王尔烈昏死过去刘良道:作孽呀。陈玺红着眼又跑到另一间房内用同样手法逼问另一个蒙古奸细,这家伙立刻道: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陈玺喜出望外问:先说你叫什么?这家伙道:我叫特穆尔,是巴音朝鲁的三徒弟,师父死后我就跟着三师叔,化名巴小三。陈玺坐下来问:你们在京城究竟有多少人?还有谁?特穆尔道:若说京城那就是二师叔陶格斯,但是二师叔都是自行其是很少与我们有联系,自从上次良乡联络地点出了事情就断了联系。陈玺道:这些都没有用处,看来你还是不老实。特穆尔慌道:陶格斯那边负责联络的叫做明珠,是陶格斯的四徒弟,我见过她,我知道她是楼外楼的名妓袁紫萝。陈玺站起来问:什么,袁紫萝就是明珠?特穆尔道:不会错的。陈玺问:你怎么这样肯定?特穆尔道:明珠以前就是亦思马因部的妓女,我的大师兄苏赫朝鲁经常去光顾她。陈玺走出房间转来转去,赵承章问:大人你干什么,咱们快去抓人呀,转什么?陈玺道:你懂个屁呀。赵承章不解,陈玺低声道:这个袁紫萝刚刚被安喜宫的陈公公收为干女儿了。赵承章问:陈喜?干女儿?陈玺道:就是情妇小妾。赵承章问:不抓了吗?陈玺道:等等等,还是等都指挥明天再拿主意,我可不敢去陈喜那里去拿人,另外这小子说的靠不靠谱呢,万一是胡诌的我岂不死的难看?刘良问:万一属实,陈喜可是万岁与贵妃的近侍,奸细万一有什么企图,你我可就百死莫赎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陈玺道:等一晚你都都等不了吗?刘良道:我去找都指挥吧。刘良骑马去朱骥家里找朱骥报告,朱骥闻言跳了起来道:快走,我们一起去找陈喜。两个人带着一队锦衣卫赶往陈喜外宅,陈喜不在家中朱骥命令刘良冲进去抓捕袁紫萝,可是袁紫萝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被窝还是热的。朱骥回到锦衣卫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签署发布了通缉文书到顺天府、五城兵马司与京城各门,锦衣卫官四夷馆及通事指挥使杨铭来到了他的签押房。

杨铭是蒙古人本命哈铭,正统年间英宗北狩哈铭以蒙古人侍候英宗于也先大营。英宗归国之后他也跟随英宗来到北京,天顺年间皇帝加恩漠北之臣赐哈铭姓杨遂改名为杨铭。他主管四夷馆守卫并与文官协同管理各馆通事,朱骥命他在四夷馆注意搜集漠北及各国使臣报来消息定期送呈名为“杨铭密报”。杨铭主管此事十余年,他不利用自己是蒙古人的优势搜集漠北情报,还秘密安插了很多眼线在蒙古各部积极探听情报称四夷馆密探。朱骥见他来了就知道定有机密情报于是示意牟斌退出去,杨铭坐了下来问:都指挥去抓了明珠?朱骥问:你知道?杨铭道:我已经监视她很久了,我还知道她现在藏在哪里。朱骥愕然,杨铭道:巡捕衙门昨天抓的特穆尔是我的人,通过他我监视了袁紫萝然后发现了她的上线。朱骥问:她的上线是谁?杨铭道:林紫烟,蒙古名娜仁托娅,陶格斯的大弟子,成化十四年前后自塞外潜入,如今在继晓身边可说是继晓的宠妾,现居住于智化寺是为带发修行的尼姑法号“慈航”。朱骥问:陶格斯是谁?杨铭道:不知道。朱骥问:早怎么不来说?杨铭道:我与你说了你敢去抓人吗?继晓若说我们诬陷他万岁会怎么想呢?他自己的母亲本是娼妓他竟然敢求贞节牌坊,而万岁爷竟然还给了。朱骥道:这样太危险了,继晓经常给万岁送春药,谁知这群蒙古女奸细会不会趁机谋害万岁。杨铭道:你说了,万岁不会信,恐怕还是以为你是故意陷害,毕竟朝廷上下没有不痛恨继晓祸乱宫廷的。陈喜与混世魔王徐达向来要好,你不如叫徐达去找陈喜晓以大义,通过贵妃这条线向万岁预警。朱骥点点头,杨铭道:特穆尔我花了很大的心思,请不要泄露他的身份,如果他交代了什么立刻栽到别人头上去,有机会放他回塞外继续潜伏。朱骥问:袁都督家的奸细颜如玉你听说过吗?杨铭道:闻所未闻,你不说我都不知袁都督家也有奸细。朱骥道:不说了。杨铭道:徐安从塞外给我传了个情报,小王子的福晋满都海原来在成化十六年三月王越奇袭威宁海子的时候就死了,小王子一直秘不发丧两年之间都是这个陶格斯在扮演满都海稳定王廷,而这个陶格斯据说已经被小王子封为侧福晋只等统一蒙古就晋封福晋。朱骥道:小王子如此年轻竟有这么深的心机,果然是雄主,只怕我明朝又要进入多战之秋了。杨铭道:小王子已经决定撤兵北返,他再打下去也是力不从心了,毕竟亦思马因与卜拉茨都还很有实力。徐安怂恿老朋友瓦剌太师克失也有南下争霸,这迫使小王子必须回去稳定后院了。徐安还建议我们从甘肃方向秘密支援在也克力山北的亦思马因,让他进一步进入河套威胁小王子。朱骥道:这个徐安眼界倒是宽广呀,东西南北都想到了。杨铭道:这次孙纯宗出使徐安暗中相助不少,还救了徐达的性命,我看还是要给他个官职做做,也算是奖赏他身在塞外心在朝。朱骥道:你我联名给他奏讨个泰宁的官职就是喽。牟刚走进来道:陈指挥来了。朱骥道:请他进来。牟刚请陈玺进门来,陈玺将一份奏章放到朱骥面前道:这是锦衣卫巡捕此番拿获贼人的奏疏,还请都指挥联合署名呈递。朱骥看了看也就署了名道:你这会也是大出风头了,万岁一定龙颜大悦。陈玺道:都是都指挥统括全局。朱骥道:就不要来这套虚的了,速速请功去吧。陈玺出了门小步快跑交给赵承章道:快送通政司。赵承章骑马去送奏章竟然碰见了朱远,原来朱远是回来报捷的,他扬了扬手中的奏疏道:这是镇朔大将军的第一份捷报,我军于石佛寺大败小王子所部,杀敌无数。赵承章问:这么快?朱远道:兵贵神速嘛。惯例前方报捷人升一级,朱远既然来报捷那么他就会被升官了,他是指挥佥事再升一级就是指挥同知位份与陈玺相同。通政司右通政刘显早朝回来正好进入通政司,他看见了朱远赵承章便走过来见礼然后问:听说李指挥昨夜自缢身亡了,可有其事?朱远赵承章面面相觑,朱远道:我还没有去衙门不知道呀。赵承章道:我也没听说。刘显道:早上遇到襄城候李瑾哭的不像个样子,特意来向早朝御史告假回家治丧。朱远问:为什么自杀?刘显笑道:你们锦衣卫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朱远匆匆交了奏章拿了回执就去了锦衣卫官属,他把萧聚叫过来询问李琏自杀的始末萧聚也是不知所以然,锦衣卫南镇抚司管事指挥使张傅进来道:这还真巧了,你们都在,等会襄城侯府来接李指挥,晌午就搭灵堂发丧,都指挥让我联络大家晡时正一同去吊唁。他的狗腿子李季带着两个校尉跟随,李季手里拿着簿册与毛笔看着朱远萧聚,张傅问:你们各自份子钱多少?朱远道: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干了,这是你倒是上心。张傅叹气道:兄弟嘛。朱远道:记一百两。萧聚道:一百两。李季记下来叫二人签字,朱远问:这是搞什么?张傅道:白事份子钱哪里有欠的,我一会统一给了,咱们再慢慢算。朱远道:厉害。他签了字萧聚也签了字,张傅又到其他衙门公廨去摊派,朱远道:他是早有心思要到北镇抚司办事了,现在李琏出了缺估计他又开始忙活着顶差事了。萧聚问:指挥还回宣府吗?朱远道:办几件事情连夜就要回去。萧聚问:连夜回去?朱远道:其实小王子这趟本来是想奇袭京师的,没想与我军主力死拼到底。从大同一路杀到宣府鞑靼人消耗也不小,雁北、顺圣川、白腰山都吃了亏,再打下去就是大军拉开来对战了,小王子要保存实力去打亦思马因与卜拉茨。大将军如今屯兵白腰山下以逸待劳,不过小王子就是不来正面对战,我们好不容易在石佛寺逮住一队蒙古兵杀来杀去都只有十几级斩获。萧聚又把吴玉一案的情况说给朱远听,朱远道:现在蒙古奸细还真是多,我让你抓的那个黄毛呢,在哪里?萧聚道:卷了许家一大笔财宝跑掉了。朱远叹口气道:事情还真是不好办了,万岁爷特别下旨不许东厂再到军前干扰我办案子,我已经把许宁的那个小妾苏灵鹊给抓住了正在宣府审讯,等会你带着辆囚车跟我去东厂把他们带走的苏合装进去,我要带到宣府去与苏灵鹊对质,这个苏灵鹊是死不承认怎么打也不承认,我也是骑虎难下了。萧聚问:东厂会把人交出来吗?朱远道:万岁已经有旨意,许宁家这个案子我来办,所以苏合他必须交给我,尚铭不敢不交人那个苏合少一根汗毛他都脱不了干系。朱远与萧聚带着一队锦衣卫缉捕官校前往东厂要人,谁知道这个苏合已经被东厂打的心智失常,莫说是去与苏灵鹊对质就连大小便都已经失禁了形同一堆烂肉。朱远内心里真是咬牙切齿却也不好发作,他只能把这堆烂肉抬回锦衣卫赶快去找郎中救治。那个呆呆傻傻的苏合突然抓住朱远哭道:大人救我,我是装疯的,不然我就死了。朱远喜出望外连忙把门关上道:你才是我的救星呀,好,你继续装疯卖傻,我今夜就带你去宣府。等会郎中来了,无论他怎么治你你都要忍着装呆,叫东厂认为你已经是废物了不能作证了。苏合点头,朱远道:看来你还是有点脑子的,我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锦衣卫缉捕指挥属下管着东西司房两班千百户,凡在京文武官员及京畿百姓有谋逆妖言各种不法皆在其侦缉查办之列。所以朱远才是本次鞑靼奸细案件的正经主管官员其余人都可说是抢功越权,何况整个案件的破获都是从朱远带队奇袭良乡拿货鞑靼奸细达拉特及其一干党羽开始的。现在巡捕衙门跳得这么欢还抓到了王尔烈特穆尔等头目可谓大出风头,自己要是再不弄点响动出来不但以前功劳没了就算以后也只有喝稀饭的份了。现在他手里有了苏灵雀与苏合,无论如何也至少破获许宁身边的鞑靼间谍,他就可以大吹大擂声称摧毁了鞑靼人在宣大的整个间谍组织。朱远看着本卫郎中给苏合疗伤心里就在打着这些小算盘,陈玺已经走了进来笑道:二弟,二弟,回来了呀,听说你把哪个鞑子苏合从东厂给带回来了呀。朱远苦着脸道:可是是一堆烂肉了,人大小便都失禁了。陈玺捂住鼻子道:难怪这么臭,那你还拉回来干什么,要是死在自己手里必然会被东厂指责。朱远道:我哪里知道,知道的时候手续都办好了。陈玺笑道:他这个样子,你那个苏灵雀只要不交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本来一件功劳最后搞不好会被许宁反咬你一口。朱远垂头丧气,陈玺道:我这边大事已了基本可以交差了,中午我在棋盘街江南春请客,你可一定要去。朱远道:李琏昨晚死了,咱们就大吃大喝毫无悲戚之态,不像是同僚所为吧。陈玺道:吃饱喝足才好去吊唁呀,知道不,他老婆也自杀了,殉情了。朱远问:袁彩蝶自杀了?陈玺道:用刀子扎进了自己的胸口。朱远问:为什么呢?陈玺道:死都死了还问那些个干什么,走吧。朱远不去,陈玺道:你可真是煞风景,随你吧。陈玺悠然自得的离开锦衣卫,他在江南春请了属下刘良、金安、赵承章三个吃饭犒劳他们,还死活来锦衣卫办事的孙瓒孙大胖子给拉着一起去吃饭。孙瓒是老会昌侯孙继宗的庶长子,他是庶出所以与会昌侯爵位无缘荫受了个锦衣卫指挥佥事的世袭官职,因为他太过肥胖有一次被皇帝远远看皇帝见心生厌恶所以就被勒令带俸回家去养病。养病就是叫他减肥,孙瓒惶恐万分于是就在家里想尽办法减肥,几年下来终于减掉了四十多斤肉肚子已经完全瘪了下去。陈玺几乎不敢相信,他把孙瓒拉到酒楼里边十分认真的问他是怎么减肥的,孙瓒看着一桌子油腻邹起眉头道:首先是吃素。陈玺问:不吃肉?孙瓒道:鸡鸭鱼肉都不吃,只吃素斋。陈玺道:那活个什么劲儿。孙瓒道:不仅是吃素还要活动,我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锻炼风雨无阻,现在身体好起来了钱还省了许多。陈玺问:你都五十多岁了,还想回来当官。不累吗?孙瓒道:我可不是为了当官,我就是在家待的太无聊了。我可不想在家吃饱等死,大爷我十六岁就在锦衣卫缉捕衙门里办案子了,干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老子破不了的案子江湖上都知道锦衣卫有个锦衣神捕,老子是动脑子的不是打打杀杀的,胖一点有什么?可是万岁爷看不惯呀,我不减下来他就不给我事情干,我也是无英雄用武之地。孙瓒倒也不是吹牛,会昌侯府子弟众多出色一点的无非就是孙瓒与孙纯宗两人而已,孙瓒在锦衣卫缉捕衙门年份久办案经验丰富自己也好钻研能把《洗冤集录》倒背如流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他听说北镇抚司的李琏死了就知道锦衣卫有缺了,于是他立刻就到衙门里来打听消息放出要东山再起的风声。孙瓒貌似忠厚其实内里狡诈阴狠,他在侦办案件窥伺隐私抓人把柄方面有过人的天赋,他平时与你嘻嘻哈哈哈背后却藏着杀人的尖刀外号笑面虎。锦衣卫都没有人敢与孙瓒来往,只有陈玺因为是孙瓒的连襟才与他来往。陈玺道:管北镇抚司事的指挥佥事虽然空缺了但你干不上,那里还有章瑾看着位子呢。孙瓒道:我五叔现在是掌北镇抚司事的指挥同知,按制度除非五叔调走我是不可能也去北镇抚司的。我现在只想复职管缉捕官校,还干我原来的差事。陈玺道:朱远呢?孙瓒道:叫朱远去北镇抚司就是喽。陈玺道:锦衣卫你家开的呀,你可别找我,我自己最近也不顺遂,两次被万岁口谕斥责了。孙瓒道:你的斤两不够,我得去找万喜,他是锦衣卫带俸都指挥使,虽然不管事但那是咱们锦衣卫现在位份最高的了。陈玺问:万喜会为你出头?孙瓒笑道:过去我帮他们兄弟平了多少事情呀,我可没求他们办过一件事一文钱也没要过,攒着这多人情就是为了有一天派上大用场。陈玺道:你还真是老奸巨猾呀,不要钱不就是为了今天办事不花钱吗?你呀还是一只铁公鸡。

孙瓒吃完饭就去找万喜,万喜一脸和颜悦色大不同以往。孙瓒还没开口说话万喜便拉着他的手坐下来笑道:孙兄,这真是要什么来什么,我还在想着要谁去做媒人你就来了。乖乖,看你这气色身板老当益壮了,大有当年锦衣神捕的风范了。孙瓒道:锦衣神捕又不是别人,说的就是我,什么当年风范,我风范一直不减,只不过在家养精蓄锐而已。万喜道:我要纳妾,女方是中书舍人周惠畴的妹妹周蕙,你明天早上去帮我提个亲,后天接进门再帮我做个司仪,就不大操大办了,几个弟兄喝一杯酒就算结了。孙瓒问:你老婆能同意?万喜道:夫人还是贤惠的通情达理的,并没有强烈反对。孙瓒道:我也有事情找你帮忙。万喜道:你说。孙瓒道:锦衣卫出缺了,我想回去干缉捕指挥,你帮我上个推荐奏疏。万喜道:小事一桩。孙瓒道:那你现在就写吧。万喜道:我现在要去定襄侯府吊唁的,好歹等咱们吊唁完了来算计这个位置,晚上我就给你写明天一早就送进通政司,不会耽误你。孙瓒道:你叫我去提亲,聘礼怎么准备的呀。万喜道:都是徐达准备的,一定是拿得出手的,下午锦衣卫衙门都要去吊唁,我估计他也会去,我们见面再商量一下。孙瓒道:我跟李琏又不熟,没什么来往,为什么要去呢。万喜道:在家蹲了三年,还这么吝啬小气,不就是不想出份子钱吗?我给你出了,我出五百两,帮你再出一百两。孙瓒道:那我就陪你去一趟,露个面叫他们看看我今天的身板也好。万喜笑道:身板再硬你也是个守财奴,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孙瓒道:数着玩。万喜、孙瓒一起来到定襄侯府吊唁李琏,李连的老婆虽然死了但是并没有一同将牌位棺椁摆出来,孙瓒一进灵堂就看出了蹊跷不仅李琏夫人没有牌位堂上一个袁家的人也没有。定襄侯本来应该是李琏继承的,一是因为他长得丑陋二是因为他弟弟做过皇帝在东宫时的侍卫,所以成化皇帝亲自下旨将爵位赐给了李瑾。李瑾一直很内疚对于哥哥极为恭顺,李琏却并不怪罪弟弟兄弟两感情一直非常好,李瑾站在灵位边满脸悲痛形容憔悴。襄城侯李瑾现在是管将军宿卫事的都督,还奉旨提督三千营士卒为番僧国师们修建大能仁寺,他早年曾带兵剿灭过四川都掌蛮的叛乱素来以才干闻名于宫廷内外。朱骥本来要领着锦衣卫致祭,可是万喜来了他虽是个带俸位份却在朱骥之上,朱骥只能跟在他身后边叫万喜出头代锦衣卫安慰李瑾。李瑾只是摇头叹息不发一语,万喜也没啰嗦什么转身就走了,他半天也没找到徐达等到了门口才看见徐达打着哈欠走进门来。万喜把他拉到一边指着孙瓒道:我已经拜托孙瓒帮我去提亲了,你的聘礼置办好没有。徐达看着锦衣卫第一胖孙瓒竟然缩小了不禁愕然道:孙老大,您您这是拿什么刀割的肉呀,这肚子哪里去了。孙瓒道:滚。万喜道:说呀,准备好没有。徐达道:您就别操心了,明个一早我带聘礼去孙指挥家里找他,即便是纳妾也不会叫你丢人的。万喜道:夫人虽然哭哭啼啼倒没有去上吊,为了考虑他的感受我就不大操大办了,就在家里摆两桌喜酒也不张灯结彩了。徐达道:那您可就做对了,新人进门过日子那才是最重要的。万喜道:八月十八迎亲摆酒洞房,如何。徐达道:怎么都合适。孙瓒问:听说吴玉的案子是你办的?徐达道:大家一起办的,不是我一个人办的。孙瓒笑道:可以呀,阿猫阿狗也会办案子了。徐达道:以前多少为您老人家跑过几次腿,好歹是学了您一丁点儿皮毛,耳濡目染偷学了您一些绝世招数,不然边都挨不着。孙瓒道:里边什么事儿,李琏与袁彩蝶是怎么回事儿?徐达道:不就那么一回事儿。孙瓒道:少给我扯,袁家一个人也没来,灵位都没有袁彩蝶的,你说是哪一回事。徐达道:谁知道呢?孙瓒道:吴玉与袁彩蝶十几年前就是一对儿,这里边一定有事情。徐达道:我是真不知道呀。孙瓒笑道:算了我不问了,要是你问我我也不会说的,锦衣卫的人嘴不紧是混不下去的。徐达道:你真是英明神武。三个人还在说话只听见大门那边吵嚷喧哗起来,原来是袁都督家将袁彩蝶的棺材抬来了襄城侯府,襄城侯府不许袁彩蝶的棺材灵位进入侯府双方发生了争吵与推搡。孙瓒道:可真热闹呀,哟,袁大脑壳也来了。袁大脑壳说的是袁彬的大儿子袁勋,他个子不高但是脑袋很大比例很不协调,有人说他脑子里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羊水,但不是说他智障而是说他爱榨油水除此之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袁彬为人正直不阿爱护士卒,曾经陪先帝北狩也在南宫不离不弃,所以在锦衣卫很有威望即便现在不管锦衣卫了也被人称为老帅。他之所以不管锦衣卫就是因为太溺爱袁勋这个坑爹的儿子,袁勋依仗父亲的声势在外边招权纳贿无所不为,袁彬饱受其害常常东窗事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袁彬屡次被明旨训斥最后干脆辞去了锦衣卫的差事,可是袁勋还是继续我行我素因为袁彬还是前军都督府都督同知。袁勋去年蒙圣恩传奉为御马监勇士营指挥佥事,他不但不思报恩更加与内侍勾结中饱私囊贪名更著,因为他老子是先帝老臣于先帝有救命之恩竟然无人过问。袁勋带着一群勇士营的兵抬着棺材硬是冲进了定襄侯府,袁勋的弟弟袁熹则抱着姐姐的排位跟在后面还有吹喇叭的,李瑾二十多岁就统军剿灭了四川都掌蛮叛乱杀人如麻根本不为之所动。他站在台阶上示意御前团子手们一拥而上,他们将袁家兄弟等人围在中间拳打脚踢,那棺材也翻了袁彩蝶的尸体竟然从棺材里掉了出来。袁家兄弟抱头鼠窜也不管姐姐的尸体,李琏的两个孩子也不知从哪儿出来的跪在母亲尸体边痛哭流涕。孙纯宗走进了定襄侯府,他站在袁彩蝶的尸体边叹了口气走到李瑾身边,两个人窃窃私语半天只见李瑾仰天长叹一声道:罢了。李瑾叫家人收敛好袁彩蝶棺椁灵位与李琏放在一起,徐达连忙去向孙纯宗问安孙纯宗道:我先给李琏夫妇上个香。他给李琏夫妇上了个香摇摇头走出了灵堂,万喜已经走了孙瓒还在等着与孙纯宗打招呼,孙纯宗微笑道:这才多久不见你又瘦了一截,不过现在没有过去看着顺眼了。孙瓒道:五叔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也是卧薪尝胆励精图治之举。孙纯宗道:孙家就你还算有点本事,其他人都是酒囊饭袋,我当然希望你励精图治奋发有为了。孙瓒道:你也是庶出的我也还是庶出的,当年要不是五叔捣乱我就是会昌侯了,哪轮的上孙铭那个小饭桶。现在夸我,你早怎么扯我后腿来着。孙纯宗道:人家孤儿寡母的,你好意思欺负人家呀,你就是当上了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傻侄子,我是救了你。孙瓒又好气又好笑道:五叔总是大仁大义,年纪还没我大呢,好像比我多活几十年呢。孙纯宗道:五叔的田不都给你了,你占了便宜还来卖乖,搞得你五叔现在穷苦潦倒,我不仁义你仁义呀。孙瓒道:我当然仁义了。徐达道:五爷回京,鞍马劳顿,肚子饿不饿呀。孙纯宗道:我是真有点饿。孙瓒道:我现在吃素了,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徐达,明早早点来,老子中午还要去西山洗温泉呢。徐达问:洗温泉干什么?孙瓒道:减肥养身。徐达道:你可以写一本书,我帮你刊印,就说怎么减肥。孙瓒道:我还真的写了,拿给翰林学士程敏政帮我校订润色去了,咱们说好了,你帮我刊印。徐达呆若木鸡,孙纯宗笑了起来道:破财消灾吧,你不给他出他天天跟你闹。徐达道:咱们去齐鲁会馆吧,吃点山东家乡菜。孙纯宗道:那个红烧鲤鱼你不要忘了点。

徐达请孙纯宗在齐鲁会馆吃饭,偌大一个包房就他们两个人,菜点的不多但都是齐鲁会馆最拿手最贵重的菜式。孙纯宗两杯酒下肚伸了伸腰道:乖乖,总算吃到一口向心得了。徐达道:您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来,我在这里是贵宾,您吃多少都可以记在我账上。孙纯宗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达道:真妃今年二十了,不能再拖了,您看您能不能给择个日子,做个媒,我这辈子都把您当亲生老子供养。孙纯宗道:就知道你是为这事,其实我是真觉得你配不上真妃,可是真妃喜欢呀,我就不说什么了,棒打鸳鸯那是造孽呀。徐达道:那就拜托您了。孙纯宗道:真是太便宜你了,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徐达道:牛粪肥美,花儿才可以盛开。孙纯宗道:胡扯。徐达道:这是顾真妃跟我说的。孙纯宗沉默,徐达道:您就放心吧,我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大明的天要是塌下来了,我就带着顾真妃去满剌加,死也要死在一起。孙纯宗道:那个是你们的事情,只要你对不住这丫头,我白天晚上都会拿着刀子去追杀你。徐达道:知道了。孙纯宗从脖子上取下贴身的玉佛吊坠交给徐达道:这是当年孙皇后送给我姐姐的,我姐姐又送给了我,我送给了金敏金敏后来还给了我,我又送给孙璟他妈孙璟他妈死前又还给了我,现在我把他给你你要送给真妃。徐达仔细端详,这枚玉佛吊坠乃是最上乘的羊脂白玉所制,整块玉没有雕琢隐约从里边透出金黄色的佛陀影子浑然天成。孙纯宗道:你是识货的,这可是昆仑山的奇物,夏天带在身上清凉舒爽冬天温暖柔润,便宜你叫你去哄顾真妃了,丫头肯定爱死你。徐达道:造化神奇方有此物,只是听古玩行里前辈说起过昆仑山羊脂白玉有一种天然透光的,里边隐约可见飞禽走兽甚至佛陀,世所罕见称玉菩提,这也是我头一次见真物。孙纯宗道:所以才说便宜你了。徐达道:你就放心吧。孙纯宗问:你都知道?徐达点头,孙纯宗道:那你就该知道你要是对不起她真是不知好歹了,要是老子认了她你连给她舔鞋底都不够材料。徐达点头,孙纯宗吃菜喝酒道:我以后天天来吃,吃穷你,不吃你我过意不去。徐达道:吃吃,四大酒楼都可以吃,随便吃。孙纯宗叹气神色忧伤道:我对不起她们母女呀。他又喝了一杯酒潸然泪下,徐达道:顾真妃单纯善良青春烂漫,她喜欢向着阳光随着春风自由的生长,我呢以后就是要遂她的意思,她想上天我就陪她上天。孙纯宗道:她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你要是下地狱他也会跟你下地狱,你以后做事一定要靠谱一些。徐达笑道:五爷自己都不靠谱还说我。孙纯宗笑了起来道:是呀,我是最不靠谱的,不过看着顾真妃长这么大这么好看我是真高兴呀。五爷是真高兴,他喝了很多最后喝的不省人事,徐达就背着五爷上马车亲自给送回家去。孙璟出来接他老子,徐达看着孙璟背着他老子进屋去鼻子有点发酸,这有老子多好呀真的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孙璟的老婆萧氏向徐达敛衽致谢,徐达的表妹马氏嫁给了她的哥哥萧聚所以大家也算是亲戚。徐达虽然知道孙纯宗家住会昌侯府东院但还没有进来看过,这时候看来房屋虽不少但都是年久失修有的瓦上都长了草。徐达摸了摸身上摸出来一万五千两银票交给萧氏道:弟妹,这是五爷与我合伙做买卖的分红,您可收好了。萧氏低头看了银票愕然问:这是何物?徐达道:银票,你明天去宝泰银号提出来,把家里的房子给修一修,咱们五爷可是当今万岁的舅公不能住的这么寒酸。萧氏点头敛衽致谢,徐达叹了口气走了,萧氏惶恐就把银票拿给孙璟去看。孙璟也没有见过,他就守在老子身边没有去睡觉,半夜只听他老子哭了起来道:阿敏,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呀,这些年你们吃苦了。我混蛋呀。孙纯宗坐了起来想吐,孙璟连忙把痰盂拿过来叫父亲来吐,孙纯宗吐完了骂道:娘的,估计是喝了假酒了。孙璟连忙去端了解酒茶过来,孙纯宗喝了口茶平复下来,孙璟将银票送上来道:这是锦衣卫千户徐达留下来的,说是跟父亲做生意,您所得的花红。孩儿不知为何物,他说值一万五千两白银。孙纯宗拿过来看了看嗤笑道:这个小王八蛋出手还真阔错,傻五呀,以后你们夫妻有福喽。孙璟不明就里,孙纯宗道:这些年爹很少为你考虑,家里没有钱也没有田叫你们吃苦了,这点银子你明天去兑现出来给你老婆,贴补贴补家用修一修房子吧。孙璟道:是孩儿不孝不能够供养父亲。孙纯宗道:你是个老实人,哪里知道捞钱,你老子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家里的财产都是我败光的,你不是败家的儿子我是败家的老子。孙璟伏地道:是儿子不孝。孙纯宗叹气道:你老子这辈子错错错,唯一不错的就是养了你这么个孝顺儿子。孙璟唯唯,孙纯宗倒头继续睡直到锦衣卫派人来叫他去卫里与会。

朱骥叫孙纯宗充顺天乡试锦衣卫巡绰官并代皇上赐宴正副主考,孙纯宗遂奉旨前往顺天府与乡试正副主考官翰林学士倪岳董钺宴会,本届顺天乡试将于九月九日在北京贡院进行第一场连考三场内外帘官则于九月七日入帘。孙纯宗记住了日期就走了,锦衣卫的牟斌骑马过来道:五爷,左顺门有诏令,您赶快过去御门听旨。孙纯宗便跟着牟斌前往左顺门外,司礼监文书房的内侍李广宣旨意命孙纯宗随户部尚书余子俊司礼太监怀恩定西侯蒋琬阅示团营官军。孙纯宗领了旨意就去外司礼监向怀恩报到,怀恩笑道:五爷,你这次出使塞外劳苦功高,万岁爷很是赞赏,叫老奴跟你说一声辛苦了。万岁爷知道你清廉耿直,到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宅子,已经把原来徐有贞的宅子赐给你了。孙纯宗伏地叩谢圣恩,怀恩扶起他道:都五十岁了吧。孙纯宗道:五十一了。怀恩道:老奴比你大两岁,也算是你兄长了,当年你要是不打万通现在都督都有的做了。孙纯宗笑道:要是那口气出不来我也不活不到五十岁。怀恩笑了起来道:要改,背后给他两拳也好呀。这时,户部尚书余子俊、提督团营定西侯蒋琬也来了,怀恩与他们商量了一些阅示的细节便共同前往京营。京营有三大营为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土木堡之变后兵部尚书于谦又从三大营拣选十团营,成化三年因为缺伍逃亡严重又从河南山东等卫所抽调兵马轮班入京在团营操练。京营员额三十万,团营编制也有十四万,此次小王子南下宣府大同侵扰,朱永奉命出征十天拣选竟然只选出来来一万多精锐士卒且战马倒死缺少过半。成化皇帝大为震惊,他也没想到十几年间京营败坏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他感觉营务再不整顿京营将再无可用之兵若是有变谁来保卫京城?他决心叫怀恩牵头整顿营务,余子俊蒋琬从旁协助,锦衣卫派员随时拿问作奸犯科妨碍军务之辈绝不姑息。现在京城之内除了番僧们的大慈恩寺还在修建以外所有的工程都已经停止了,数万京营士兵都回到了京营在明年春天之前不会再有新的调拨与指派。孙纯宗叫来了北镇抚司缇骑副千户杨刚,杨刚带来了二十多个身强力壮的锦衣卫及镣铐木枷准备随时拿问,现在谁要是被抓了就是直接送进北镇抚司基本上这辈子的的前程就算完蛋了。怀恩对孙纯宗道:老五,我们都不知兵,在这里也是碍事,事情就放手让余子俊与定西侯去做,三天后他们有了个章法之后我们再来,你把杨刚留下来方便他们随时联络。孙纯宗便与怀恩离开了京营,怀恩突然问他:你看顾真妃小丫头的事情可以办了吗?孙纯宗点头,怀恩道:老奴早就算好了,明天就是今年最好的吉期了。孙纯宗问:为什么这样匆忙呢?徐达来求你了?怀恩摇头道:我们回司礼监我告诉你。孙纯宗与怀恩回到外司礼监,他关上了门靠近孙纯宗低声道:数日之前,万岁视察内承运库发现累朝所积累的七窖金银所剩无几龙颜大怒,他对梁芳韦兴说,这都是你们干的好事。梁芳说,这都是为了万岁祈福长生修建庙观所用。皇上无言以对说了一句话,我不与你们计较自然有后人跟你们计较。孙纯宗道:这说的是太子。怀恩道:梁芳韦兴大为恐惧,昨天晚上秘密的跑去安喜宫哭诉没说太子可能要秋后算账云云。孙纯宗吃了一惊看着怀恩,怀恩点点头道:自然是有蛊惑贵妃的一些言语,如算一算纪妃暴毙的后账云云。以前也曾经说过但未曾如此用心,梁芳在立太子那年向贵妃献策,所谓广后嗣而疏太子之亲就是为了将来准备的后手。万岁爷现在已经有五个儿子了后妃们还会继续生皇子,他对于太子的关爱也大不如以前了。孙纯宗恨恨道:真是祸国殃民,你说吧,怎么干,要不要把这两个王八蛋给宰了。怀恩道:胡扯什么,五十多了还喊打喊杀,这都是极为隐秘的事情,万岁爷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去喊打喊杀,自己找死呀。孙纯宗沉默了一会道:只怕这两个混账东西为了自保继续蛊惑贵妃中伤太子动摇国本。怀恩道:你不能够与顾真妃相认,我只是说于公,徐达在安喜宫很吃得开,在梁芳韦兴陈喜那里称兄道弟,万喜万达兄弟对他很信任,万安、刘吉也与他颇有来往,万岁爷看他也很顺眼赐予了忠勇可嘉密奏印信,他虽然官卑职小但却作用巨大。梁芳韦兴之辈若是要怂恿贵妃做些什么,徐达必然会知情甚至于参与,所以要把徐达拉过来不可以叫他去办糊涂事,否则他死无葬身之地你那个女儿也将万劫不复。风起于青萍之末,虽然他们只是有这个想法但很快会付诸实施,这群混账东西为了自己的富贵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太子聪慧仁慈,将来一定是我大明中兴之主,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你我要万死不辞护佑太子。孙纯宗道:孙纯宗万死不辞。怀恩道:京城是八面透风的地方,如果顾真妃是你私生女的事情传了出去,贵妃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徐达会怎么选择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你女儿,你女儿与金敏都是识大体的女中豪杰,所以她们一定会把徐达引到正途上去,他在关键时刻一定会有大用处。我虽然通过蒋琮对他早有网络之意,但是不能够做的那么明显若引起安喜宫的警惕反而不利于徐达。孙纯宗道:徐达知道真妃的身世。怀恩道:因为他知道所以他做出了选择。孙纯宗不明白,怀恩道:他选择站在你这里就是选择站在太子一边,他也是有自己的善恶良知判断的。孙纯宗点点头,怀恩道:万喜要纳妾,皇贵妃本来是勉强同意,但是今天早上皇帝突然叫万喜署理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不早不晚不年不节怎么就传奉加官?这让我不禁多想了很多。孙纯宗问:何意?怀恩道:他那个小妾叫周蕙,周蕙的兄长是内阁中书舍人周惠畴,而周惠畴则是万安的亲信,贵妃有可能是想叫弟弟万喜与万安加深关系,毕竟万通死后万安与安喜宫就少有联系了。孙纯宗道:你这么说确实有那么点意思。怀恩道:这都是迹象,也就是我说的风起于青萍之末。都督佥事,现在缺员的只有后军都督府,为什么会叫万喜来填这个缺呢?孙纯宗问:为什么?怀恩道:虽无明文但自正统初年开始形成了惯例,后军都督府代管侍卫上直军刑名薪俸调遣拣选等庶务。守备皇城的都督都是轮值的,掌皇城禁卫一员,轮值都督两三员,奉旨提督管束皇城各门守备侍卫上直军。还有个惯例,掌皇城禁卫事情的都督同时管后军都督府由勋臣显贵担任。如今是英国公张懋,张懋向来懒管都督府庶务,万喜去了后军都督府岂不一手遮天,可以说所有守备皇城的侍卫上直军官校都在他的实际管束之下。孙纯宗打了个寒战,怀恩道:如果管御前将军宿卫的勋臣再换成万贵妃中意的,宫廷内外可就形势叵测了。怀恩拍拍孙纯宗道:好啦,你去叫徐达准备吧,今天就说到这,你劝徐达不要招摇就是私底下摆两桌酒,把一个绝代佳人娶回家去,没事偷着乐就可以了。孙纯宗起身道:好,我这就去找他。怀恩道:还有就是王敬、王臣、王完带回来之后你叫章瑾去审理吧,东厂会把罪证移交章瑾的,三五天就送都察院拟罪。孙纯宗问:那么北镇抚司的指挥佥事朝廷决定何人填补了吗?怀恩道:朱骥已经请了旨意,万岁决定朱远去北镇抚司,我推荐了你侄子孙瓒接任他。孙纯宗问:公公为何推荐他呢?怀恩道:人才难得,看他用心良苦,三年剪掉了四十斤,焕然一新,这个差事还是你的侄子来干为好。孙纯宗点头道:我明白了。

孙纯宗自外司礼监返回锦衣卫,北镇抚司值厅百户阮全送上了北镇抚司这几日拖延的公务。因为现在只有他一个管事官,孙纯宗只好先坐下来一一阅处。如吴玉狱词具备恳请上闻移送刑部拟罪,季成来报锦衣卫已经拘押王敬逮捕王臣王完等十九人请北镇抚司预做准备,再有就是金吾左卫带俸都指挥佥事王杰借人钱财不还殴伤他人问刑已毕拟请以杖赎还职上闻,还有就是管牢百户陆玺言诏狱甲子号房顶屋瓦朽烂漏雨透风急需南司修缮云云。孙纯宗离京之前就叫南镇抚司派军匠来修现在看见又要请修不禁问:这个甲子号为什么还没有修?阮全道:李指挥在的时候说是没有人手。孙纯宗道:扯淡,锦衣卫南镇抚使司管着几百个军匠,怎么会没有人。阮全道:好像在给张指挥修宅子。孙纯宗怒道:这都要冬天了,房顶漏风是要冻死人呀。他拍案而起立刻去找张傅,张傅正在南司院子里喝茶晒太阳,孙纯宗问:为什么还不派人去修甲子号?是要等塌下来砸死犯人吗?张傅道:没有人呀。孙纯宗道:把你家里的调几个来,三天之内给我修好。张傅眯着眼道:我会看着办的。孙纯宗一脚便把张傅的躺椅踢翻了,张傅栽了个狗啃屎气急败坏的爬起来道:你敢打我,我是指挥使,你是同知,你这是殴打长官。孙纯宗道:瞧你那熊样,三天之后修不好甲子号我再来找你,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殴打。张傅不敢说话周围的属下也不敢近前,孙纯宗问:可以修好吗?张傅道:我,我会安排的。孙纯宗扬长而去,徐达跳了出来伸出大拇指道:五爷就是五爷,不畏权贵,抱打不平。孙纯宗笑道:你这厮我正要去找你。徐达道:哪里敢劳您大驾,我还是自己来吧,您替我去问问怀公公,我什么时候能去迎娶顾真妃。您昨个可答应我做媒了。孙纯宗道:就明天吧,找顶轿子把人接回家去,到家就拜堂,拜完堂就喝喜酒,喝完喜酒你就洞房,行吗?徐达看着孙纯宗道:等两天也行呀,我也不是特别着急,我听您的。孙纯宗瞪眼道:就明天下午,怀公公去给你主持,说好了的。徐达问:你是逗我吗?孙纯宗道:我是喜欢逗你,可是怀恩会逗你玩吗?千真万确。徐达道:可是明天万喜要纳妾,也要迎亲摆喜酒。孙纯宗问:关你屁事?徐达道:是我一手操办的。他低头想了想道:也不碍事,他是早上迎亲中午摆酒,怀公公这边是下午迎亲晚上摆喜酒。孙纯宗道:那还不回家布置布置,我明天下午会先过去巡视一番。徐达道:我现在就去办。孙纯宗叫住他道:不要招摇,不要四处说去,请也只请至亲好友,三四桌即可。徐达道:你看,八卦门一帮子师兄弟一桌子,我那些个买卖的掌柜管事一桌子,还一桌子就给您怀公公。女眷都摆在里边单独一桌子。孙纯宗道:等会儿我替你去请朱骥,文武官员王公大臣你一个也不要请。徐达道:万贵妃家我一个不叫也实在说不过去呀。孙纯宗道:那你叫万达来,万喜我实在看不顺眼,吃饭都吃不下去。徐达问:万喜没那么可恶呀,五爷怎么会看他不顺眼呢?孙纯宗道:当年他们兄弟两一起进左顺门,我打他弟弟他竟然跑出去几十步站着看,你说这是什么哥哥呀,我真想过去把他打一顿来着。徐达笑道:还有这回事呀。孙纯宗道:从那以后他都是绕着我走,反正就是不顺眼了,贪生怕死不讲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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