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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4【存在】

一、

繁华的步行街上,遍布了西式快餐店和各种名牌运动用品店,它们都是装修得富丽堂皇,以奢华吸引着来往的游客行人。

这里是这座城市每晚最热闹的地方,地价也是高的可怕,能在这里拥有一处自己的房子,无论是商铺还是住宅,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这里是最年轻的街道,也是最梦想的街道,无数人在这里,或挥霍自己的青春,或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奔波。

也许最开始这条街的设计者早就预料到了它后日的重要,替它命名为“希望大道”。虽然俗气,却很实在。

二、

飘落的红叶送走了闷热的秋老虎,一日比一日凌冽的风带来了第一场雪。

某个疑似神…经病的男人还是一身短衣短裤,正趴在电脑前忙碌,一只黄白色的猫咪慵懒地趴在连接在电脑主机上的USB暖手宝上,可能是睡得太多,现在在无聊地打着哈欠。

“魂淡,15GB的储存这就满了。”猫晓抱怨着,没有错,猫晓这是在接受某个名为“唐焉”的货发来的照片。

虽然说是在抱怨,猫晓还是相当高兴的,毕竟对于一个懒人来说,足不出户就能看到世间风景还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有几张照片拍的是一处风景区,那是一个山谷,山谷边一座小木屋显得甚是雅致,不过如果唐焉知道自己曾经的小木屋如今变成了售票处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山谷中那朵牡丹还是盛开得鲜艳,如今花了几十块钱的游人们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这里曾发生的爱恨情仇。但是时间会铭记一切,这里发生过的林林总总,不会被轻易抹去。

随着照片来的,还有一封电子邮件:

hi,还记得我么,我是唐焉啊。

谢谢你的手机,照出来的照片质量还是不错的,就是可惜容量太小了,我看最近出的什么plus不错,还有128GB的呢!(我只是说说)

这个世界太奇妙了,曾经的我迷失在了自己的执念里,从不知道风景是如此美丽。你看到那朵牡丹了么?那么鲜艳,那么美丽,也许在我漫长的生命中,我曾来到过这里,但我却不曾记住它的美丽,好悲哀是不是?我觉得我天生就是为了留下这世界美好而存在的,什么除妖的责任,什么掌管家中的事物,那些不是我,那是那个叫做“夏焉”的人的命运,他不是我,我是唐焉,那个找回了自己的唐焉。

好了没时间和你扯了,我快要被美丽的蝴蝶包围了,据说每年这蝴蝶谷都会举办冰雕展,到时候我再发照片给你哦。

快被花香熏的喘不过气的唐焉。

猫晓看完了,却有一种悲哀爬上了心间。

我本以为我能左右一个人的命运,以为能帮他们抗争,到最后才发现,我们还是没有走出这个圈。猫晓叹口气。

想做画家的那个唐焉最后还是做不得画家,虽然在猫晓的干预下成为了摄影师,但是心中的那个梦,是否还存在呢?

那个爱上了人类的美丽蝴蝶,到最后还是只留下了一滴泪,尽管他们曾无比的亲密,却还是毁在命运手中。

还有很多,他们在为了逃脱命运的束缚,用执念,用生命去抗争,却总是在看到阳光时,赶上了大雨倾盆。

猫晓突然想喝一杯。

三、

下了点雪的路上,人数并未减少,反而有了增加的迹象。这是几年来下的最早的一场雪,虽然不大,却是有了冬天的气息。

有人嫌“希望大道”这名字不够现代气息,于是这条路的开端,一个大大的“夜辉煌”霓虹灯显得十分招眼。

这里的夜确实辉煌,即使是冬天,路上也可以看见无数短裙少女,她们涂抹着厚厚的粉底,三五成群,嘻嘻哈哈着青春。或者路边常见的小火锅,几个小伙子单衣牛仔裤,喝着被雪花浸透的扎啤。这条街道大部分店在九点半之前会关门,但是小摊贩们不会离去,凌晨一两点还是可以看见他们忙碌的身影,以及喝得醉醺醺找不到回家的路的人们。

猫晓今天来的比较早,路边上还是可以看见不少穿着卡通形象招揽顾客的服务员,路人们用奇怪而好奇的眼光看这些稀奇古怪的cosplay,coser们和路人一起看那个穿着板鞋T恤短裤的少年。

这是神经病吧?大家一定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晓猫是因为怕冷还是怕被认为是神经病的猫,这次没有跟在猫晓身边。

猫晓好像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大家注目的对象,任寒风吹打着他凌乱的头发,小步小步走在街上。

“猫晓,要不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板面?”

猫晓环顾,发现是一个秃顶的老大叔在和他说话,老大叔身上系着一个围裙,中间的口袋鼓鼓囊囊,应当是装满了零钱或许也可以说那是大叔养老的花销。

猫晓不记得有认识这么一个大叔。

“怎么,怕我吃了你?”大叔呵呵笑着,手中一坨面放进压面机中,宽而长的面条缓缓出来,整个动作竟然有一种美感。

“吃了我?呵呵。”猫晓笑着,管他什么人呢,认识我也不错啊。“吃面可以,你这里有可乐么。”

“有,百事还是可口?”

“可口吧。”猫晓找了一处座位坐下,不像别的摊位那么多人,这里的座位显得实在是富裕。“大叔,你这人这么少,不会下的面也会很难吃吧?”

“瞎说,他们只是不懂得大叔的手艺。”

…所以果然是很难吃吧?猫晓在心里吐槽。

“我的面,只为了我想给的人准备。”大叔盛好了面,在白色的面和绿色的青菜间浇上了火红的辣椒油,顿时香味扑鼻。

大叔取了一瓶可口可乐和一瓶二锅头,和猫晓面对面坐着。

“好孩子,知道未成年是不能喝酒的。”大叔用嘴开了二锅头的盖子,把可口可乐递给猫晓。

我两百多岁了好么?猫晓没说,怕被来往的行人当成神经病,不过这一想法显然是多虑了,大家早就已经把他当做神经病了,而大叔就变成了善良的化身。

“大叔,你是谁啊,我不记得我有认识你啊。”猫晓没吃面,打开瓶盖喝了一口可乐。

“我?我是一个大叔啊。”大叔一口喝下半瓶二锅头,本来被冻得发白的脸变得通红。“你又是谁呢?猫晓小朋友?”

“我不知道。”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知道自己是谁?所谓的明了,不过是下一个迷茫。

“你是一个喝可乐感觉不到甜味的家伙。”大叔摇摇头,似乎在陶醉佳酿。“比起百事可乐的寡淡无味,你更喜欢可口可乐的苦。”

“有什么区别?里面蕴含的******会让我生不如死。”

“那你又为何要喝?”

“因为酒精会直接杀掉我。”

“所以说你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成年的孩子。”大叔轻叹,“有时候死一死不也是一件好事么?”

“可我死不了。”

“那就好好活着。好了,悲伤的话题到此为止,吃面吧,不要浪费了大叔的一片心意。”

“……”

四、

阴暗的森林,滋生着“罪恶”。每天在这里都会发生无辜生灵被吃的事件。也许刚才两只兔子还在一起讨论着哪里的蘑菇好吃,下一秒就会有一只蛇窜出来,猛的咬住一只兔子,安然的享受自己的午餐。又或许一条刚刚果腹的蛇,正安享午餐,被天空俯冲的秃鹫叼走。又或者,那抓了午餐的秃鹫,被高傲的雄鹰发现,赶出了自己的领地,夺走了到嘴的美食。

这些事情每天都在发生,这些事是那么的邪恶,邪恶到以生命为赌注,只为了一顿午餐。

森林的中央有一棵老树,老到自己都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轮的老树。他从这片森林形成,就伫立在这里,看着日月交替,看着山河变化。这世间的美与丑他都看过,这万物的善与恶,都在他的记忆中曾经停留。

也许没有人相信,这世间万物都是有灵的,只有那些有灵的生物才知道,自己曾经存在,作为这世界的一部分存在。

老树就知道,自己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因为自己可以嗅到这花,可以看到这草,可以感觉到阳光,可以聆听到风。

“你好,那些每天陪伴我一起沐浴阳光的花,以及草,还有这万物。”每天老树都会这么说,可是没有回应。

因为没有时间,这森林中的万物,都在为了自己的午餐,或者自己的生命,奔波。

“你好,大大大大树。”清脆而干净的声音响起,或许说是两道灵的交响更合适。

“你是什么?”大树没有嘴巴,他只好用灵魂去交流。

“我是只兔兔兔兔兔兔兔子,雪白雪白的兔兔兔兔兔兔兔子。”

“你是结巴么?”

“不,我就是兔兔兔兔兔兔兔子,不是兔子。”

“为什么叫这样一个名字?”

“因为我不是兔子啊。”

“……”确实不是,那些兔子每天只会忙碌于青草与生命之间,是不会有时间和这样一棵“大大大大树”聊天的。

“再见,大大大大树,我要去看兔子吃草,兔兔兔兔兔兔兔子也要吃草。”

“再见……”

奇妙的对话,奇妙的兔兔兔…几个“兔”来着?

老树想这个问题想到了第二天清晨。

“早上好,大大大大树。”老树正无聊地数自己的枝丫,兔兔兔兔兔兔兔子的声音又来到了老树身边。

“早上好,七兔子。”老树数了一晚上,才数清到底是几兔子。

“喂,大大大大树,我在和你说话诶,干嘛不理我,和什么七兔子说话?”兔兔兔兔兔兔兔子的声音带着些不高兴。

“你不是七兔子么?”

“不,我是兔兔兔兔兔兔兔子,不是七兔子。”

“好的七兔子。”

“记住哦,我是兔兔兔兔兔兔兔子。”

“记住了七兔子。”

“……”

“昨天的青草怎么样?吃的舒服么?”

“很好啊,兔子们吃的都好高兴,兔兔兔兔兔兔兔子看得也很高兴。”

“你没有吃么?”

“吃啦,草根带着些泥土的味道,还不错啦。”

“……为什么不去吃最嫩的草叶?”

“因为兔子们不让兔兔兔兔兔兔兔子吃啊,因为我不是兔子啊。”

“那你不会不高兴么?”

“高兴?那是什么?是我不是兔子,而是兔兔兔兔兔兔兔子么?”

“……”老树沉默了一会儿。

“大大大大树,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因为我是大大大大树啊。”

清晨的风吹拂着树叶,疏影交错间呈现了一张笑脸。老树身下,一只雪白的小兽抱着一朵蘑菇,安然入睡。

“大大大大树,你这么大,知不知道什么是活着啊?”又是一天清晨,那只雪白的兔子还是到了这里,这个有时间听他说话的老树旁边。

“活着?为什么这么问?”

“兔子们和我说,我是作为一只兔子而活着的,就应当为了一棵草和一朵蘑菇而活着,就应当为了不被抓去而活着,就应当放下什么‘兔兔兔兔兔兔兔子’而活着。”

“你怎么看呢?”

“我又不是兔子,自然是要为了成为‘兔兔兔兔兔兔兔子’而活着,可是他们都笑我。”

“笑你又如何?他们又不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做好自己不就行了么?”

“嗯,我知道了,大大大大树,你也要为了成为‘大大大大树’而活着哦。”

那只雪白的兔子走了,一蹦一跳的,虽然说老树看不见他的身影,也听不到他离去的脚步声,但是老树知道,那只不是兔子的兔子走了。

“活着……”你来问我,我又何曾知道什么是活着?我孤独地伫立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地向经过的生灵说你好,一次又一次地被错过。

尽管可以感受到这花香,尽管风吹动了我的枝丫,尽管阳光会照耀到我。可这一切只是说,我存在着,我曾在这里伫立。

什么是活着?我每天清晨看雾,每日傍晚赏霞,汲取着大地的滋养,向天生长,这些都不是活着,我只是存在。

那棵老树很高,高到遮住了天,把整片森林遮得不透阳光,此刻却显得有些萎靡,树叶子哗哗的落下。

那只雪白的七兔子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老树感到有一点寂寞。

已经习惯了那个仿佛什么也不懂的小兽的存在,习惯了花时间去理解他貌似天真的话语,可是他已经好久不来了。

“你好,那些每天陪伴我一起沐浴阳光的花,以及草,还有这万物。”老树又开始向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生灵这么说,尽管还是没有回应。

说着说着老树就感到有些累了,在遇见那只自称“兔兔兔兔兔兔兔子”之前,他从未有这种感觉,可是现在,他累了,不想再向这世间万物说些什么。

那棵老树依然枝繁叶茂,长得愈来愈高,把阳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种生长,告诉了老树,自己还“存在”,尽管老树不认为这叫“活着”。

可是当他不再发出一点声音时,他感到了一种莫大的恐惧:我还存在么?这世上少了我的声音,那么我是不是也就不存在了?那还说什么活着呢?

他不得不开口。

“你好……”话音未落,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你是大大大大树吧?”

这熟悉的称呼让老树的精神抖擞了。可那声音不是熟悉的清脆稚嫩,而是沉稳坚定。

“是我,不知是谁的来客。”

“真高,挡住了阳光。”来客略带着一丝赞叹地说。“你可以叫我魂毅,魂毅的魂,魂毅的毅。”

“魂毅?那是什么?”

“魂毅是我作为一个人活着的名字。”

“作为一个人…活着…”老树想了想,“我不知道人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叫活着,如果你说自己是活着的,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活着?”

“我不知道。”魂毅笑笑,“我只知道自己为什么是活着,不知道你为了什么活着。”

“是么?人都是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的么?”

“不,我们不知道。有些问题你在怎么问也不会有答案的,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

“你见过一只与众不同的兔子了,对么?”这世上不会再有一只小兽会叫自己“大大大大树”了。

“对,我见到了。就是他让我来找你。”

“做什么?”

“告诉你他很抱歉,不能再来陪你了,因为他死了。”

“死?那是什么?”

“当你曾经活过,你就知道什么是死了。”

“是一动不动,再也不会发出一丝动静,任泥土掩埋,任风雨击打最终化为尘埃么?”

“不,那不是死,也许他化作了尘埃也还是活着,也许他活蹦乱跳却早已死亡。”

“那七兔子呢?他是否还活蹦乱跳?”

“这世上,没有七兔子了,他让我来告诉你,他就是一只兔子。”

“……”魂毅的话让老树陷入了沉默。

“早,魂毅。”现在老树还是会每天打招呼,只不过对象换成了那个“知道自己活着的”那个人。

“早。”魂毅抱着一个筐子,里面装满了野菜与菌类,沾着清晨的露滴。

“魂毅,你为何要夺去它们的根?他们也是存在啊。”

“可是他们进了我的肚子,就会活着。”

“……那我呢?我进了你的肚子,是不是也就会知道什么是‘活着’?”

魂毅看了看那直入云霄的老树,打了个哆嗦。

“别闹了,你这样可不叫活着。”魂毅取出一根鲜蘑,放在鼻下轻轻嗅着。“我的说法不一定是对的,可是这就是我理解的活着,我也就为此而活着。”

“……魂毅你为什么住在这里?我在这里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因为我活着的意义,就在这座山的山顶上。”

“是什么?”

“干嘛告诉你?”

“告诉我吧,看在我是一个孤独的老树的份上。”

“切,孤独和岁月不能成为借口,存在得再久,不能真正地活着,就不算来过这个世界。我只能告诉你,那在我心上,在那山顶上的,是我的执念,是我的希望。我以此来对抗一些冥冥中注定的什么东西,很痛,但它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是活着的,不是一个人,我是魂毅,一个活着的,有血有肉的魂毅。”

“七兔子不也是这么说的么……”

“所以他曾经活过,他不知道自己活着,但是没有人能抹去他的痕迹,时间会铭记一个名为‘兔兔兔兔兔兔兔子’的小兽,记得他曾来过,曾经活着。”

“可他现在死了,这是你告诉我的。”

“死了的是那个只知道奔波于青草与性命之间的小兔子,不是你的七兔子,那个七兔子还活着,至少在你漫长的生命中留下了痕迹。”

“在别人的生命中留下了痕迹,就是活着么?”

“至少你可以选择这么存在。”

那身影走了,留下了一棵老树,随着风摇摆枝干,树叶“哗哗”作响,像在低语,也像在思索。

从不思考自己是否活着的生灵,是没有资格说自己是活着的,他们所谓的“活着”,只不过是一种悲哀,一种无法被铭记的悲哀。

五、

步行街上是不允许有车经过的,但是不妨碍路边停留着各式各样的车,也许看上去和寻常的车无异,可那标志,却在不停地散发光彩。

一辆黑色的跑车里,坐着一个女人,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注视着步行街上的一处。

她很年轻,也很漂亮,尽管衣装朴实,却挡不住那份美好。她的脸上一副墨镜,到了晚上也没有摘下来的意思,就像她的车,车标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透着一丝神秘。

她的嘴里在轻轻念着什么,未加修饰的嘴唇透着一丝苍白,但被红润掩盖了。也是因为墨镜的原因,不知道她在看向哪里,只能大概判断,她在看路边的LV店了。

猫晓吃了一口面,咸且辣,但是感觉很好,若不是天生体质原因,怕是要辣出汗来。

“奈斯,外瑞奈斯。”猫晓赞到。

“你看,不是很难吃吧,每个人吃了我的面都会这么说的。”大叔手搭在围裙上,一旁LV店灿烂的霓虹灯照在他的身上,显得暖暖的。

这就是这条街道,一侧奢侈,一侧通俗。两者并不矛盾,只是显得并不协调,但这条街就是这样,处处都是这样。

“知道么,这家LV店的租金一天就赶上了我卖一年板面所挣得钱。”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没有顾客?”

“不,因为他们卖一件就能挣回房租。”大叔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烟,放在鼻下嗅了嗅,放到了耳朵上。“这就是差距。他们可以在暖气屋子里站着,我就可以在西北风中坐着。”

“……呵呵。”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认识你么?”

“好奇啊。”

“那你为什不问我?”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不问你也会说的啊。”猫晓猛地吸了一大口面条,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你够狠。”大叔被呛得咳嗽起来。

“说吧,你也是有故事的人,找我什么事?”

“你还是这么霸气,魂毅。”大叔的表情突然很诡异。

“你……”猫晓的脸色变了。

六、

“喂,老树,听得见我说话么?”

“啊,在,有什么事?”老树最近不太好,都是被七兔子和魂毅闹得,连树叶显得都是有点萎靡。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你要离开了么?”

“不,我要消失了,也许会死也许不会死。”

“为什么?”

“因为我想死了。”

“喂喂喂!”老树着急的叫着,这都是什么人啊,我脑洞都开了你让我怎么接受这个结局?

没有回应,那魂毅应当是已经走远了。

老树心里沉闷,虽然说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心。

好无聊啊,习惯了有你们在的日子,孤独一秒我都不能承受。

值得庆幸的是,老树很快就看到了一大群人,虽然说只是知道他们接近,但是老树还是很高兴的。

“人,人,人们!”老树大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只是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他只是想和别的什么说说话。

来的是十二个白衣男子,他们脸上都是整齐的表情,背上都是一张硬弓,没有多余的箭,只有一枝,却是散发着无比的戾气。

他们似乎在专注着做什么事情,也许在忙碌的心中他们听见了老树的声音,却不以为然,他们的心也许承载了许多,放不下一丝多余的念想。

于是老树便喊破了喉咙,也终究没有回应。虽然说老树不认为自己有喉咙,但是真的是用尽了每一丝力气去喊,仿佛不喊就会永远孤独。

可是没有回应。

那十二个人渐行渐远,顺着魂毅离开的方向去了。

“喂……理我一下嘛……”老树无力地喊着。

一种可怕的孤独和迷茫占据了他的每一根枝条,每一片叶子,什么关于活着与存在的思考全都消失不见,大树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忘记了。

就像死了一样,不同于消失在这世上,而是不仅自己消失了,连唯一记得自己存在的两个生灵也消失了。

“你们回答我啊!”

“不要留下我一个!”

“七兔子!魂毅!你们快来啊!”

树叶哗哗地落下,这不是死亡,这是死,比一切都可怕。明明还有着生机,却对这个世界陌生至极,谁知道还要过多久,自己才能找到陪自己交流的生灵。

或许魂毅说的对,有时候是该死一死。

可是死了,就能摆脱这无尽的折磨了么?

大树平静了下来,开始思考,因为再不思考,他怕自己也忘了自己,还是存在的。

七、

“等等,你和我讲这些干什么?你别告诉我,你就是那棵树?”听大叔莫名其妙讲了许多,猫晓彻底凌乱了,这是尼玛政治课吧?

“不啊,我就是我,我才不是什么老树呢。”大叔终于还是点了那根烟。“听得很乱吧?没办法,谁让魂毅的逻辑和正常人不一样呢。”

“呵呵。”猫晓尴尬地笑笑。“是,那个魂淡确实不一样。”

“你在夸自己么?”大叔猛地吐了一个烟圈。

“我又不是魂毅……”

“那你心虚什么?那你是谁?猫晓么?不,你不是。”

“我和他不是一个人。”猫晓的声音很小。

“是,你披着猫晓的皮,活成了魂毅。”

“……”

“本来魂毅希望自己可以无牵无挂地死去,你却拼命地找回记忆,你觉得这样合适么?”

“那我又能怎样?我看见这个世界时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不知为何存在于脑海中的窥探灵魂的能力,不知为何存在于身体的极其强大的力量。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活下去,但是我想留下一点痕迹。可是我怎么做都不是对的,我是人类,却被人类排斥,他们说我是慑人心魂的妖物,我看见了真正他们口中的‘妖物’他们又说我没有妖气,用尽一切能力排斥我。”

“那又如何,你可以活成他们之中的中间人啊。”

“凭什么?众生生来平等,为何我要求异,做的不伦不类?”

“可是你现在就是这样活着。”

“所以每一个人都认为我是魂毅,不是猫晓。”

“不,魂毅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他做到了活着,也做到了死去。”

“但是他在完全消失之前做的那些事,他把自己的一切给了他遇到的每一个人,他让他们知道自己受了馈赠,知道那个给他们与众不同能力的人叫做魂毅。”猫晓长出一口气,“所以才会有你们这样的人记住魂毅的存在。我恨他,恨他为何一心死去还要留下这样的痕迹。”

“恨吧,直到恨到你忘掉了他为止。”

“忘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他就是我自己啊!”猫晓在哭,哭得那么凄厉,不顾路边人们的看法,就这么哭。

大叔“啪”打了猫晓一个嘴巴。

猫晓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到了地上,但是那种心情无法被打断,他就那么坐在地上,依然是哭得无比凄厉。

一个看上去无比强大的男人,就是这么脆弱,脆弱到回忆都可以轻易的击败他。

猫晓想起那无数个寻找记忆的日日夜夜,想起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他做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叫做“魂毅”的男人,那个早该死去的男人。

“哭,有什么好哭的,你有勇气改变么,你有勇气去做猫晓而不是魂毅么?”

大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猫晓,从路人的角度来看,这场面更像是一个年迈的父亲在教训儿子。

“我敢!不,我不敢!我敢!”猫晓在咆哮,但是心中有一种痛还是在刺激着他。那是他几十年前沉睡时的事,他不愿回忆,那场景却会出现在他的每一场梦里。

“喝了它!”大叔回身取了一瓶二锅头,用嘴打开盖子,递给坐在地上的猫晓。

猫晓此时已经不再哭了,他的眼睛很红,透着犹豫。那正常人皆爱的美酒,在他眼中,却是比最毒的毒药还要可怕。

他不敢接。

“怎么?放不下过去?舍不得这窥探灵魂的能力?”大叔不屑地看着猫晓。

猫晓在挣扎,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若要窥探别人的灵魂,自己的灵魂一定要无比纯净,而酒会让他的灵魂变得污浊。

喝下去,自己就算是想做魂毅,也无法拥有魂毅的能力。

那样便会成为猫晓了,对么?

“你和我说了,酒精会直接杀死你,我就是要杀了你,杀了那个披着猫晓的皮有着魂毅灵魂的怪物。”

“好,我喝!”,猫晓最终决定走出去,他在这个圈中困了太久了,真的累了。

我不愿服从命运,不愿过得浑浑噩噩,于是我找回记忆;

我不愿服从命运,不愿过得不是自己,所以我喝下这酒,杀掉自己。

一口,仅仅一口,那酒就见了底,接着猫晓就倒在了地上,目测是喝多了。

“我去,这酒量,不行啊。”大叔摇头。

大叔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机在响,拿出来一看,是条信息,上面清楚的写着:多管闲事。

大叔淡定地回了一句:没办法,谁让他给了你魂,给了我身呢。

八、

“这么啰嗦才搞定,坐得我腿都麻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在和某板面摊主面对面坐着,一个很像拐卖来的男人倒在一旁。

女人脸上好大一副墨镜,遮住了大部分的脸,但还是能看出美丽的容颜。肥大的衣服遮住了也许很美妙的身材,此刻她正揉着自己的小腿。

不同于那些看上去同样美丽的女孩儿们,女人没有穿短裙丝袜,而是一条肥大的裤子,一切都是为了保暖。

“冻死我了,我都穿了两条秋裤,还是这么冷。”

雪已经不怎么下了,但是气温更冷了。那板面摊的老板无奈地抽着烟,眼神里还是无奈。

“行了吧,你冻着,我嘴皮子还磨破了呢。”

“好在事情比较顺利,希望他能好起来。”女人摸摸昏迷男人的头,眼神中带着温柔与一种怜悯,“他太累了,是该歇歇了。”

“更可惜的是他的累没有换来什么好结果,一切都还是在那个圈中,永远走不出来。”大叔吐的烟圈都带着感慨。

“是啊……我们永远也走不出来,但是我希望我们的存在的这段时间里可以过得精彩,最后有一个华美的落幕。”女人轻抚着猫晓的头,此刻后者正在昏迷。

“想法挺好。”

“我会把他变成现实。”

“小心点吧,不要轻易走进圈中,那是一条没有出路的死循环。”

“像你一样卖板面过几十年?天,冻死我好了。”

“两条秋裤还怕冷……怎么的,看不起我们这伟大的职业?”大叔不悦。

“不是,我是看不起你。”女人恶狠狠地说,“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有着这一条街所有房子的产权还装穷在大街上吹西北风。”

“这不是有任务么……不是要等猫晓么……”大叔明显心虚,发现自己已经摆摊卖东西有几十年了,什么东西都倒腾过。

“嗯?”女人的直觉。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喜欢上了这项工作。”大叔叹口气,“我喜欢看面条在滚烫的水中翻滚,也喜欢看菜叶浸泡到水中的伸展。红辣椒白面条绿菜叶,看他们子你的手下活起来,你不觉得是种享受么?”

“不觉得。”

“你太年轻,不懂。”大叔故作老成地摇摇头,虽然说他真的很老。

“你!”女人竟无言以对。难道说要说自己比他老么?跌份不跌份啊!“切,给我把猫晓搬到车上去,我就不计较你对我说的话了。”

“……我说什么了?”虽然这么说,大叔还是抬起猫晓,随着女人来到了黑色的跑车前。

“土豪,友乎?”大叔恬不知耻的摸着跑车的喷漆,“不愧是那个疯子设计的概念车,可是就是因为太过高端没有销路。”

“我靠她就是个疯子,连空调都没有!”

“……”

黑色的跑车在渐渐落下的夜幕中变成天边的一点,直到消失不见。大叔回到自己的摊位上,沉闷地抽着烟。

“我在这里深深地扎下了根,想走出这个圈,但是我却不知道,在这个圈有多大,是不是我怎么走,即便是直线走,也永远出不去。”

时间渐渐流逝,终于有一个人拍拍他的肩膀。

“大叔,人生苦短,何不享受?”

大叔回头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嘶”地倒吸凉气的声音。

“很惊讶么?好久不见啊。”

“你……你……”

“别闲着啊,给我下碗面,多加菜多加面多加汤多加辣多加肉啊对了,少点钱。”

“……”

九、

两个少年穿过暗无天日的森林,手中紧张地握着画着奇怪图案的黄色纸张。

尽管是正午时分,这林子还是显得昏暗不可见物,只有两个少年手中的黄纸发出微弱的灯光。

“都是你,说没见过这样的符篆,一路上玩玩玩,现在都快没光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年长的少年说。

貌似你玩的比我多吧……另一个少年在心里吐槽。

“喂喂小七,你怕不怕?”虽然说少年早已改名夏焉,夏江还是习惯叫他为小七。

不怕,夏焉很想这么说,但是为什么身子在颤抖?

“怕……”

“不要怕,那棵树不会动的……”

“那你抖什么……”

“太激动了,嗯,太激动了。”夏江还真的不是害怕妖物,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残忍,在他心中蔓延着。

“前面就是那棵吃人的妖树了吧?”

“嗯,已经感觉到妖气了。”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棵长得十分茂盛的树,大概有四个人合抱那么粗,只是大部分的叶子都显得萎靡,没有什么生机。

这树的树冠之大,遮住了这片树林的天空,所以这里才会如此黑暗。

夏江看着这棵巨大无比的树,突然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入脑海,但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对不住了您呐,虽然说活活烧死你不太合适,但是谁让你吃了人呢。夏江在心里想着,虽然说他很不理解一棵树吃人干什么。

“你回来了。”夏江正要施展法术,一道声音突然进入了他的脑海。

“谁?谁在说话?”夏江想着,他看了一眼夏焉,那货正心不在焉的看树下的蘑菇,以及被二人到来吓得逃跑的兔子。

“是我,就在你面前。”那声音再次响起,夏江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这会说话的树!

“你……”夏江叫出了声,吓得夏焉回过了神,但是只看到了夏江闭着眼,双手正飞快的变化。

这就是法术么?好复杂。夏焉想着,心思却又不知道到了哪只兔子哪片草丛上,想着如果能用画笔留下这一刻就好了。

“不要惊讶,我都能吃人了,为什么就不能说话?”那棵树像是在嘲笑夏江。

“哼,妖物,以为凭借着几句妖言就能保住你的生命了么?”夏江发现这棵树不是真的会说话,而是在和他的意识交流。“你犯下的错,终究是要还回来的。”

“错?蛇吃兔子,秃鹫吃蛇,老鹰杀死秃鹫,这些是错么?”

“那不一样。”

“没有不一样,他们都是存在在这里的,他们也要活着。就算对象是人,他们也只是我的食物,进了我的肚子,他们就会活着。”

“活着?你这种畸形不配谈这两个字。”夏江感到一种深深的厌恶。

“总比你好,至少我能吃了你,我就比你强大,就比你有发言权。”大树的语气中透着深深的鄙视。

“强词夺理,我离你这么远,你吃我一个试试。”

“你知道我的根在哪里么?”

“什么!”夏江被成功吓到了。

“可是我不想吃你,我也没有吃过人,只是一些闲人散播谣言而已,他们嫌我长得太好,我又不愿意提供自己身体的部位给他们烧火用。”

“狡辩。”夏江冥冥中不愿相信这棵树的话。

“切,爱信不信。”

话音刚落,夏江的法术也施展完了,那树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焰。

夏江不再理会大树,只是一边戒备着大树可能的攻击,一边和夏焉说:“看到了么,这就是中等法术【画决】,小七你以后学的就是高等法术【四相决】了,仅凭言语就能发动比这更凌厉的攻击。”

恍惚间,夏江似乎听见了一句“谢谢,再见。”他晃了晃头,以为是错觉,放下了。

可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脑海深处涌出来了,怎么都抑制不了。

老树一刻不停地思考,思考了不知多少岁月,也许时间很长,但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许时间很短,老树却想了很多很多。

后来老树发了脾气,不再思考什么活着什么存在,因为再怎么思考,这也是一个没有意义的话题。二者都不重要,无论你存在还是活着,你都是你自己,不可能因为你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存在就变成了高人一等的生灵。你还是得吃东西维持能量,你还是得喝水保证体液充沛,你还需要休息,你没有一点变化。精神也不会有提升,因为你解开了“什么是活着,什么是存在”这个问题,你还会有“为什么我是活着或者存在”这种没有答案或者说答案时刻都在变化的问题。

所以老树怒了,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没有想通,怎么对得起自己无数的叶子?

那个叫魂毅的骗子,还以为他有多么高深,竟然也是如此浅薄。老树满足在了自己的答案里。

于是每一个接近老树的生灵,再也听不见老树的问好,而是会听见老树思考了无数时光而得出来的结论。

“大家千万不要想什么是活着什么是存在,那都是假的!”

虽然说这么说了,可是那些忙碌的生灵们,有几个会听呢?老树怎么说,也是没有回应,不过他倒是乐此不疲。

事情总是在不同于常态的时刻中发生的,比如这次,又有东西理了他,不过这不是什么生灵,而是一个骗子。

“老树,你好。”

“你?你不是一道烟么?叫我干什么?你也会思考?”

“原来我是一道烟啊?我还以为我是一道轻烟呢。”

“……你是傻子?”

“不啊,我叫魂毅。”

“诶?”

“怎么了么?”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忘了……不过我就记得我叫魂毅。”

“……”

“哦对了,我还记得我得来找你,说一句话,做一件事。”

“什么?”

“大大大大树,如果有一天我又重回到了这世上,一定要杀了我,我可以让你的灵魂转世不受记忆的限制,只要你能杀掉自己。”这声音完全不加修饰,就是那个魂毅的声音,老树认得清清楚楚。

“啊?”老树彻底不懂了,这是为什么?

“我刚才说什么了?哎呀,说一遍就忘了,你记住了吧?”

那轻烟飘走了,然后老树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有意识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棵大树旁边,但是他却没有一点为何在此的记忆,后来他想了想,自己好像是来打柴的。

“呀,忘带柴刀了!”

夏江身躯一震,冷汗湿了后背。他想起来了,自己就是那棵树,那棵很老的树,那棵刚刚被自己烧掉的树。不知多少轮回后,自己又回到了这里,把曾经的自己杀掉了。

“夏江,你怎么了?”夏焉感到夏江状态不太对。

“啊?啊,没事,就是想了点事。”夏江擦擦汗,拉起夏焉的衣袖,“走吧,家主会等急的。”

他们开始向回走,身后那片森林渐渐闭合。这次不需要符篆照明了,那棵树消失了,阳光就投了下来,暖暖的,亮亮的。

回到夏家的夏江变得很沉默,不怎么与人接触,夏家家主看到这个情况,就让夏江出去走走,不要这么沉闷。

夏江一走就是两年。

这两年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那个他认为早已解决的问题,尽管他发过誓再也不去想。可这个问题是那么让人着迷,那么让人欲罢不能。

再回到夏家时,夏江已经是有了新的答案。

不过出了点小状况。

一柄剑正在向夏家大门里冲,剑的后面,一个男人正奋力拉扯着剑柄,还喊着“喂喂差不多行了别闹了。”

夏江感到一阵熟悉的气息。不只是剑,从人身上,也有熟悉的感觉。

“你是?”

“我是猫晓,喂别看着啊,快帮我,几十条人命呢!”

夏江表示没听懂。

“总之就是来帮我,几十个活着的人啊。”

“什么是活着?”夏江没有帮忙,他突然想做一个实验。

“我靠你无聊呗,活着就是有自己的执念,愿意用一生去守候啊!”猫晓喊着。

两幅场景在夏江脑海中重合,他已经大概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道烟所说的“重新回到这世上的那个人”,不过夏江明白,魂毅不是说要杀掉这个男人,而是要杀掉“魂毅”。

“你松手吧,让我来。”夏江说到。

“你?行不行?”猫晓不敢轻易放手。

夏江没废话,直接抓住了剑柄,那种熟悉的感觉变得无比强烈,他知道,这剑,也许也是魂毅留下来“杀死魂毅”的东西。

“平静点,你活着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拯救。”他发送了这样的信息。

结果就是,远在百里之外的井蛙笑了,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形成。

“喂,这不是我,直接干掉就好。有时间来找我一下吧,咱们商量一下大事。”井蛙通过一种听来的秘法,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了夏江。

“……”夏江不再多余做动作,被魂毅洗礼过的灵魂直接压制了【斩妖剑·蝉鸣】,那剑只是一道执念,很快平静了下来。

“没事了,走吧。”夏江拍拍猫晓,走进了夏家大门。

“啊?”猫晓一个人在风中凌乱,这人怎么比我还不靠谱?

夏江看着那全都戒备的夏家众人,突然有一种欲望,这种畸形的“活着”不应该再存在了。

“抱歉了,原谅我的冒失。”他深深的鞠躬,向着夏家众人,然后凭借着自己的灵魂,把所有法力,都封印了起来。

“这就当你们陪了我这么多年,我能给你们的补偿吧。”

十、

大叔和那个不速之客面对面坐着,来人正悠闲地吃着大份的面,完全不管大叔是什么表情。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大叔有点受不了这气氛,率先开口道。

“没什么,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我什么也没看到。”

“所以你只能一辈子思考活着还是存在。”

“哥,能不玩我不?”

“别说我玩你,你好玩么?”来人擦擦嘴,一碗面见了底。“想通了,你就明白我在做什么了。”

“不懂,求解。”

“自己理解吧,我只能给一点提示:活着就是吃饱了打的那个嗝儿,存在就是那碗还没吃的面。”来人指了指空碗。

“……”

“别沉默啊,看不懂啊,再给我下一碗!”

“……”

五彩的霓虹下,来人的脸也映出了不同的颜色,可是怎么看,都是猫晓的那张脸。

存在与活着,也许每个人答案都不同,可是我们必须选一个。

这不是多选,也不能不选。

“啊,对了,为了区分我和那货,以后就叫我晓猫吧。”

“晓猫不是猫晓的猫的名字么……”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你们又怎么会知道那只猫真正的意义。”

“我可以问井蛙。”

“你以为他真的能看透一切?”

“这……”

“加油吧亲,做好每一碗面,真心好的话我就告诉你一点秘密。”

“……”

尾、

猫晓渐渐醒来,初次饮酒留下了头痛,弄得他很不舒服。

不过比起这个,大部分记忆的丧失还是比较不舒服,他看见一个女人手里正拿着针管向他走来,他不知道针筒里装的是什么液体,不过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可是他现在没有一丝力气,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反抗,只能看那淡蓝色的液体注入他的身体。

然后,他的酒就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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