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知道世界上所有问题的答案，只要给我美酒，我就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想知道，什么是命运。”
“命运就是，我永远也回答不了的那个问题。”
“你在逗我？”
“这就是我的答案啊，我没说我的答案一定是对的啊。”
“把酒还给我你个骗子……”
二、
断壁残垣铺陈在杂草丛生的开阔野地上，诉说着曾经的繁华。
一个头上顶着猫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草丛里的荆棘和不时窜出来的毒蛇，他的背上背着一把古朴的黑色短剑。
“我去，才一百多年年不来，这里就变成这个破样儿了。”猫晓闷头发着牢骚，同时把左手中的一个袋子高高举起，让它不会触碰到草丛中的尖刺而破损。
本来是路的地方，现在已没有了任何人类生存过的迹象，但是猫晓知道，顺着这个方向，总会找到那家伙。
真麻烦，估计一会儿那家伙又该拿我开玩笑了。猫晓回忆到了一点不堪回首的往事。
一滩碎石挡住了猫晓的路，说是碎石也不是很合适，因为这石块每一块都有分米见方大小，但数量确实多，掩盖了所有深埋在其底下的神秘。
“喂，知道我来了还不开门？”猫晓停了下来，冲着这一滩碎石喊到。
碎石没反应。
“你要是不开门我就走了哦，我真的会走哦！”
碎石还是没反应。
“我靠你逼我是不是？今儿我这暴脾气还真就忍不住了。”
猫晓气愤地把手中的袋子放下，撸起袖子，开始搬动石块。晓猫见不能安稳地睡觉，从猫晓的头上跳了下来，趴在一旁。
“一二三，起！”猫晓拼尽全身力气，也没搬起最上面的石头。
“呼呼~好累。”猫晓擦擦根本没有的汗，干脆直接坐到了石头上。
石头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算了，你赢了，开门啊亲。”
猫晓身下的石头瞬间消失了，猫晓的身子突然失去了支撑，快速向下掉去——
“救命啊！”猫晓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石头移开后出现的黑色深洞里。
晓猫舔舔自己的小爪子，就这么看着猫晓掉了下去，然后叼起猫晓本来拿着的那个袋子，从洞口扔了下去。
“疼……”猫晓不知掉落了多久，才落到了坚硬的……水面上。高度达到一定时，落到地面上和落到水面上没什么区别，冲击力都是差不多大。
“是你让我开门的。”水边上一个黑影像是耸了耸肩。“我的酒呢？”
“放上面了。”猫晓刚刚艰难地浮上来，就又被砸中，再次沉了下去。
那黑影眼疾手快，伸手捞过来那掉落的东西，正是晓猫扔下来的袋子。
“该。”黑影幸灾乐祸地说到。
猫晓废了好大力气才爬到了黑影所在的一小片陆地，黑影正看着猫晓带来的酒，发出赞叹的声音，“六十年的老酒，真不错，可惜就是没剩几滴了。”
“切，你在我来之前就知道我会带什么了吧。”猫晓甩甩湿透了的身体，无奈地说到。“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活得很无聊，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好酒好酒。”那黑影没有理猫晓，自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那因岁月沉淀而发黄的珍酿。
“无视我……算了我走了。”
“你的猫咪要掉下来了。”黑影淡淡地说了一句，猫晓听到这话，一纵声又跳入水中，抬头准备接住随时可能会掉下来的晓猫。
等了好久，没有动静。
“……骗子！”
猫晓知道，自己又被骗了。
地面上的晓猫找到一棵高大的树，三两下窜了上去，依靠在树枝上睡着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我错了还不行么。”那黑影坐在用背面对他的猫晓旁边，笑着道歉。
地下很黑，仅有的光源，是一支很细的蜡烛，却从来没有燃尽的迹象。
烛光照到黑影的脸上，露出一张和唐焉完全一样的脸。如果唐焉在这里，一定会以为他在照镜子。
“哼！”猫晓很不高兴，尽管早就预料到到这里来会有什么结果，可心里还是相当不爽。
“猫哥，我错了，您喝酒，哦您不喝酒，来尝尝这泉水，真正绿色无污染，弱碱性水。”
猫晓转过身来，面对着这个长得和唐焉一样的男人。
“我说井蛙，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有意思么？就知道玩我。”猫晓不悦地说到。
“可是我这一生，只有你，能让我这样开玩笑啊。”井蛙耸耸肩。
“说得那么肉麻……”猫晓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老顽童其实很可怜，这一生，只有猫晓这一个朋友。“你这玩笑开得可有点过分了。”
“还不是因为你，早早完成了任务，还故意拖延了一个月。那个晓草，你干嘛跟他说那么仔细啊，还没说完所有内容，你编故事的技术太差了。”井蛙的声音带有深深的怨念。
“切，还不是知道到你这儿来就不会有好事儿！不闹了，说正事。”
猫晓取下背后的剑，把他交到了井蛙手中。
三、
富饶的水米之乡，是许多豪商巨贾颐养天年的最佳之地，因为这里山清水秀，没有战乱，没有横行的强盗。世代辛勤劳动的人在这里定居，吃着地里的食，盖着天上的衣。
有一个传说在这里流传得很广：每个月中没有月亮的日子里，去最北方的那口老井，投下准备好的美酒，你就可以向它问你想知道的问题，它会给你答案。这个传说，有的人说是真的，有的人说是虚妄。
但是每个没有月亮的日子里，还是酒坊最高兴的日子。因为无论相信与否，人们还是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下一坛坛美酒，问出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井中的神，我献上这美酒，希望知道，明年麦子的长势如何。”
井没有反应。于是来人便是失望地离开，决定再也不去做这样的蠢事。
“嗯？谁说这井没反应？我上次问我家祖传玉佩丢到了哪里，井中的神就告诉了我，回家一找，还真的是。”也有得到了答案的，到处宣传这口井的神奇。
就是这样，各种真真假假交织，给这口井蒙上了一层薄雾。
“可恶啊，为什么别人问的问题那口破井都能回答，我们问的就都是白白浪费好酒！”一个宽敞的大厅里，一个身着长袍的男人拍着桌子，生气地说到。
这是这里的富豪之一，唐家。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唐家从来不满足于现状，总是想要更多的财物，而那口可以回答任何问题的井就成了一种捷径。
无数人因为得到了那口井的回答而生活得更好，而唐家却只能一次次送去珍藏的美酒。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男人旁边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矮小男人谄媚地笑着，两颗小小的眼珠子转了转，凑到男人耳边，说：“老爷，住在那井下的，有可能真是天上下来的神仙，说不定是我们供奉的不好呢？”
男人眼珠子一瞪：“不好？你去看看这城中，有哪家比咱们家供出去的酒比咱们家得多！”
“不不不，老爷，我是说，咱们是不是冲了神仙的运，让人家不高兴了，才不收咱们的酒，也不回答咱们的问题。”
“这话怎么说？”
“老爷，您一定做过什么亏心事吧？”
“……”男人沉默，心想这奴才是不是应该拖出去打一顿。那个商人做生意时不会做些亏心事？这是明知故问么？“你想说什么？”
“老爷，没准儿那神仙善良，看不得做了亏心事的人，依我看，咱们可以……”
男人听了奴才的话，点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就是可惜了焉儿。”
“那有什么可惜的，你想，焉公子可是给神仙当仙童去了，要是他知道，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得有理，就这么办，你去打理吧，我去找一趟焉儿，这样，你去账房，说我的意思，取两万白银，置办几坛最好的酒。”
“哎，明白。”奴才弯着腰出去了。
男人想到以后家中会变得更加富裕，嘴角不由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大批的人聚集在最北方的那口老井处，看着唐家人的排场。
唐家人找寻好酒，在这座城里已经传遍了，大家都知道，从来没有得到过井中神仙回答的唐家，这次要有大动作了。
九坛上好的百年珍藏老酒摆成了一条长龙，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站立在酒坛旁边，他的身上穿着着一套道袍，头上梳起两根发髻，手中一把拂尘。
他叫唐焉，是唐家嫡系的一个儿子。
几天前，他的父亲找到了他，对他说了很多家族繁荣的不易，最后告诉他，他被家族选中了，要给井里的神仙送去当书童。
唐焉没说什么，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没有人会听他的话，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重要的儿子而得罪家中从来威严的家主。
随着唐家家主的命令，九坛酒被接连推进了井里。
“井中的神，如果我唐家原来有冒犯之处，请见谅，我献上我的儿子，来做您的书童。”
唐家家主挥手示意，唐焉就跳向了井中，几乎没有犹豫。
他知道，自己即使犹豫，也会被魔障的父亲推入井下。
“井中的神，如果你满意的话，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井没有回音，想来是不想回答。
“我想知道，我家中珍藏的《霓裳凤羽图》，是被何人盗取。”
深不见底的井发出深沉的声音：“没有人盗取，你回家去你的藏宝阁，在那个汉白玉盒子中，就能找到。”
唐家家主欣喜若狂，急忙道谢：“感谢上仙，终于肯给我们回答问题。”其实唐家家主本来就知道那画在哪里，只是此时想要确认这次的行动是否有效。
唐家人走完了，围观的人才取出好酒，纷纷投入井中，问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有的得到了答案，有的杳无音信。
“这次，唐家是该转运了吧！”人们纷纷议论，有些没有得到答案的人却在想，是不是再送一个女孩儿下去，凑齐神仙座下的金童玉女。
古井不断回答问题，直到天亮太阳出来。
四、
唐焉从剧痛中醒来，感觉四肢像是不属于自己了一样。他依稀记得，自己从那口住着神仙的井跳了下来，然后就没了意识。
“你醒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把唐焉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这里很黑，只有一根细细的蜡烛照亮着这片世界，唐焉分明看到，跟他说话的，是一只碧绿色的青蛙。
“您就是这井里的神仙？”唐焉好奇地问。
“神仙？这世上哪儿有神仙？你没看到么，我是一只青蛙，青蛙啊！”青蛙鼓着腮帮子说。
“可是，人们都说，这井里住着神仙，能回答世界上所有的问题。”
“这里没神仙，只有我这一只青蛙，你说错了，回答他们问题的不是神仙，是我。”小青蛙不服地跳了起来。“我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包括你叫唐焉。”
唐焉有点吃惊，但一想也就释然了，他都说了，他知道世界上所有问题的答案，自己的名字他知道也就不足于吃惊了。
“你真的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么？”唐焉心里也有想问的事。
“差不多，除了没发生的事和人们心里的想法，其他的我全都知道。”小青蛙拍拍自己的肚皮。“反正这些东西就我自己知道也没意思，我就拿出来告诉别人啦，还能换点好酒喝，多好啊。”
唐焉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很广阔，但已经堆满了酒坛。
“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唐焉小心翼翼地问到。
“可以啊，本来我说怎么这个唐家送了九坛酒却只问了一个问题，现在你还能问八个问题。”
“这样啊……为什么父亲选中了我呢？明明还有更合适的人啊。”
“选中什么？给我当‘书童’么？你觉得青蛙需要书童么？”青蛙摇摇头，“其实是因为你得罪了那个奴才，他才说要把你扔下来的。”
“……”唐焉沉默，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那个奴才。
“你是不是还想问你哪里得罪了那个奴才？”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人们心中想的事么？”唐焉感觉自己好像在这只青蛙面前没有一点秘密。
“切，我又不是傻青蛙，猜得出来的。”小青蛙不屑地说。“你问的这句傻话，算你的第二个问题，想知道哪里得罪了那个奴才就算三个问题了。”
“好吧其实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只有在没有月亮的日子里才回答问题。”唐焉忽然觉得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没有必要问出个究竟了。
“我没说啊，你看我现在不就在回答你的问题了么？谁知道你们人类为什么要强加这条规则，你们真累。”
……这算你不知道的事了吧？唐焉想这么问，却在开口前紧紧闭上了，这不是又白费了一个问题机会么！
“你为什么会说话啊？”唐焉从一开始就奇怪，这是什么青蛙？不仅会说话，还知道那么多问题的答案。
“听得多了，也就会说了。”小青蛙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看唐焉。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问题的答案啊。”被鄙视的唐焉只是感觉这青蛙翻白眼的样子挺可爱的，丝毫没感到自己已经被鄙视了。
“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一切。”
“你为什么会听得多看得多啊？”
“因为我能听到这世界上万物发生的声音，看得到万物变化顺序。”小青蛙忽然变得严肃，“这是我独一无二的能力，却因为这能力，永远困在了这口井里。”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困在这口井里？”
“没有为什么。”
“……不是说你会回答所有知道的问题么！”
“对啊，我没说我给出的答案一定是对的啊！你们唐家以往问的都是一些未来发生的事，我怎么回答？那我只能以沉默回答了。”小青蛙耸耸肩，“八个问题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唐焉这才发现自己问了一堆废话。
“走？我怎么走？这井得有几百尺深了吧？我怎么上去？”唐焉没好气地说。
“你没酒了，所以我可以不回答，上不去就在这里陪我吧，我可以告诉你，在这里时间完全不会流逝，咱们都会永生。”小青蛙打开一坛好酒，陶醉地闻着时间发酵的香气。
唐焉失神地看着这漆黑的井，不知干些什么。
“想我这一生，出生在富贾之家，生得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却不知自己生命的意义。”
唐焉看着渐渐醉去的小青蛙，叹口气，“小青蛙，你知道么，我这一生，早已被父亲安排成了读书，考秀才，做一个官。可是父亲怎么会知道，我心中真正想做的事。”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小青蛙说着醉话，“我听到过你的叹息，看到过你一次次偷偷拿起画笔。”
“我喜欢这山水，我喜欢这花草虫鱼，我想用自己的画笔，留下这个世界的美丽。”唐焉自言自语，“小青蛙，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么，可以随时知道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可以随时看这世界最美丽的风景。”
“羡慕我？是，我也挺羡慕我自己。”小青蛙笑笑，“呱呱”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凄凉。“知道所有的事多好，我可以自由地走完自己的一生，我可以做好每一件事，但就是因为知道了太多，我才找不到我应该走的那条路。”
“你……”唐焉看着这个本来还笑着的青蛙这时泪流满面。
“你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你多好，有人为你铺平了一切的路，你只要走，不用想其他的事，只要沿着一条路，总会到达一个未来。”小青蛙不知是醉了还是疯了，大嘴不停地在咆哮，“我呢，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在这井下，只能凭借着酒来让我忘记自己知道世上的一切，只能把回答问题作为一种和别人聊天的手段，只能让自己永远留在这里，我怕见到外面的阳光，我怕我会迷失在自己无所不知的脑海里！知道世间所有的事有什么好？我永远不能，也不敢亲身经历。”
唐焉伸出手拍拍小青蛙，小青蛙正因为叫喊而剧烈咳嗽。
“我累了，不想说了，你想想，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小青蛙蹦跳着进了黑暗中。“不想回去的话，就留在这里陪我，我可以给你讲这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我也算有个伴。”
唐焉独自站在那根燃不尽的蜡烛前，思索着该如何选择。
唐家门前挂起了高高的红灯笼，门前也贴上了喜庆的红字。
来往的人驻足相望，四相打听，才知道前不久献给井中的神的唐焉公子回来了，大家都说，这是神仙降临。
唐焉归来时，带了一枚玉佩，唐家家主见到后，竟然给自己这个儿子下了跪。这是唐家几十年前最困难时当出去的首饰，价值连城，唐家安定后几次想赎回来，却发现就算散尽家财也赎不回。他们太低估了这块玉的价值，当时竟然只是要了百两黄金，现在却是被皇上看上收入了国库，那当行也得到了千两黄金的赏赐。
现在，这本应在国库中珍藏的至宝，再次出现在面前，怎么能不激动！
唐焉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人们都传说，井下的神仙，教给了唐焉仙术，让唐焉能够再次找回这玉佩。
北方的那口井去的人越来越少，人们开始来到唐家，献上珍宝，祈求唐焉保守各自的秘密。
唐家家主总是笑呵呵地收下别人家进献的财物，说几句客套话，就下了逐客令。
唐焉在归来时，就明确地告诉了唐家家主，他不会泄露一丝秘密，只希望像从前一样，好好读书，将来考取一个功名。
唐家家主虽然感到遗憾，却也只好听唐焉的，谁让唐焉是那神仙的弟子！
唐焉正捧着书，看那八股文章。
自从他从井里回来后，身份便是水涨船高，连房间也是换得比原来大了许多，阳光穿过红木雕花的窗，照在身上暖暖的。
“砰砰！”门被敲响了，专心看书的唐焉从书中分出意识，揉了揉太阳穴。
“进来！”
门被开启，一个弯着腰的人进来，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唐焉一看，才发现是那个提议把自己说送给井中神仙当书童的那个奴才。
“你来干什么？”唐焉的声音很平淡，他已经不想计较这些小事。
唐焉虽不在乎，那奴才却还是吓得哆哆嗦嗦，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结结巴巴地说：“神……神仙公子，狗……狗奴才知道自己犯了错事，望公……公子放过小人的性命，小人愿献上我这几年的积蓄……”
“你觉得我会缺钱么？”唐焉放下书，双目凌厉地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奴才。
那奴才被这目光吓到了，连忙磕头，直到把血都磕了出来。
“公……公子……我上有老下有小……”
“还有家中八十岁老母是么？”唐焉戏谑地笑着，没想到这种桥段竟然真的会出现。
“啊……”那奴才是真的要哭了。
“你走吧，”唐焉见这奴才已经是处于崩溃边缘，便收了玩弄的心，挥挥手，“那点小事，我就不计较了，不过记着，做人，太狭隘了，总有一天会还回来的。”
“是是是……那小人就滚了……”那奴才见唐焉并无责怪之意，想来已经是不屑与自己这种人交谈，不过这时能保住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得罪的，可是无所不知的神仙啊！
唐焉看着躺到地上真的滚出去却被门槛卡住的身影，哈哈大笑。
五、
身着铁甲的持刀侍卫来回进出于唐家之中，一个头戴官帽的肥胖男人立在唐家门前。
唐家上下几十口人站在他的身后，每个人面目都是紧张一片。
“报！李大人，从唐家藏宝阁搜出国宝‘唐白玉’！”一个侍卫的头领手捧一个锦盒，乘到李大人面前，李大人打开看了看，点了点头，宣读了手中的圣旨。
“江南夏家，私藏国宝，按律抄家。”
唐家家主瘫坐在地上，这次是完了，那块唐焉带回来的玉佩，是皇上游江南时遗落的，他一时迷了心窍，把玉佩收回了家中，没想到却带来了灭顶之灾。
那本就是唐家之物，只是因为贴近了那名为“皇帝”的人，就成了凡人不可触碰的圣物。
唐家人被强行换上素白的袍子，赶出了唐家。
曾经繁荣一时的唐家，随着唐焉的归来，带来了更加的荣华，以及更大的灾难。
带刀的侍卫们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奔向了城北，那里有一口古井。
皇上接到了举报，说江南有一口神井，可以回答所有的问题，便私下派亲信带好酒问当下国运，但是没有得到回答。
亲信又问那遗失的玉佩在何处，才知道有唐家这一家族。
于是抄家，于是唐家荣华不再。
而皇上认为这井故意不回答国运如何，是不祥之兆，便派人向井下灌水，要淹死所谓的“神仙”。
没有人可以挑战真龙天子的威严，即使是所谓的“神仙”。
井像是没有底一样，灌了三天三夜也不见有水溢出，皇上便派人封了这口井，并下令永远不能开启。
有人传说皇上身边多了个红人，曾经是个奴才，现在却今非昔比，变作真龙天子的近臣，只是因为告诉了皇上这世间存在的一件奇物。
那奴才终究还是不放心，连夜从江南逃到了京城，利用了皇帝的迷信，“断绝”了自己的后患。
其实这世间并无事，只是庸人会自寻烦恼。
不过那奴才虽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却还是时刻悬着一颗心，因为他听到归来的兵士们说，那个“神仙的弟子”失踪了。
那被乱石封起来的井外，一个清秀的少年默默站着。
“唐焉，看来你是凶多吉少了。”少年自言自语。
几个月前，井下。
“小青蛙，我决定了，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你。”唐焉对那个小口啜饮着美酒的绿色身影说。
“是么，真的决定了？”小青蛙抬眼看看唐焉。“你可要知道，因为这井下特殊的水路构造，在这里你永远也不会变老，除了我，只有无尽的寂寞会陪伴你。”
“嗯，我知道了，反正我就算出去了，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是啊，命运啊，这个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的问题。”小青蛙喝了一大口酒。“我想出去看看，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唐焉很疑惑，这青蛙竟然会找自己帮忙。
“我听到过许许多多的秘术，有一种能让两人灵魂互换也就是说，我变成你，你变成我。”
“你的意思是……”唐焉大概明白了小青蛙想干什么。
“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交换一下，以后我就是唐焉，你就是小青蛙，而随着身体的交换，你也会得到知晓世间万物的能力。”
“那样你就可以出去了是么？”
“对，可是为了保持这里的水路，必须有一个人守在这里，时刻以自己的力量维持原状，我走了，这个人就是你了。”
“这样啊……”唐焉犹豫了，尽管他很想帮小青蛙走出去，却不想一个人孤独地活在这里。
“我可以再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想问什么都行。”小青蛙的眼神中带着祈求。
“是么，那你告诉我，“我”究竟是什么。”
“这……我不知道，也许我这一生最想知道的答案，也就是这个问题了吧……”小青蛙低垂着眼皮。
“不用着急回答，我可以等，等你当够了我，等你找到了答案，大声喊出来，我应该能听见的吧。”唐焉最终还是决定帮一次小青蛙，也许是知道，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命运不再单调。
“……谢谢你，唐焉。”
小青蛙回忆了一下曾经见到的法术，开始了行动。
曾经的唐焉，如今变成了青蛙，可以知晓世间所有的事，却再不能走出这口井，而小青蛙，成为了一个名为“唐焉”的人，寻找着一个问题的答案。
“如今底下的水路已经被破坏了吧？可惜我还没找到问题的答案，抱歉了，唐焉。”小青蛙的灵魂在唐焉身体里默默地说。
他知道，水路一旦被破坏，井下的秩序就会回到时间手中，唐焉会病，会死。
被那么多的水淹了，尽管没有溢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你是？”小青蛙正思绪漫天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小青蛙抬头看，发现一个人，背着一个包裹在看着他。
“在下唐焉，是唐家公子，哦不，唐家已经不存在了。”小青蛙淡淡地回答。
“说谎。”来人摇摇头，“你是妖，不是人，你的灵魂，有妖气。”
“……你是谁？”小青蛙已经失去了知晓一切的能力，他看不透来者。
“哦，我叫猫晓，名字不重要，反正它也听好听的不是么？”来人介绍了自己，“从你的灵魂判断，你应该是只小青蛙对吧？”
“嗯，没错。”小青蛙曾经看到过各路妖怪，知道有的妖怪有特殊的能力，有很多妖怪具有窥测灵魂的能力。
“那我就叫你井蛙好了。”猫晓说，“用别人的名字可不好，跟偷来的似的。”
“好，你随便。”小青蛙也不在乎名字，本来他就不需要名字。
“对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猫晓凑到井蛙身边，“青蛙是不会被水淹死的。”
“……”井蛙愣了一下，笑了，自己怎么忘了，现在唐焉是只青蛙啊！
“谢谢，谢谢你能解开我的一个心结。”井蛙没有问猫晓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也许猫晓和从前的他一样，能够知晓世间万物。
“我是从你的灵魂中读出来的，不用谢我，还是想办法救救那孩子吧。记住，每个人生命的意义，不能被他人代替理解，如果你真的想帮他，就让他自己去体验。”猫晓留下一句奇怪的话，转身离去。
“喂喂别走啊，我可没能力搬开这么多石头！”井蛙在后面无助地喊。
“哦哦我忘了，唉好不容易说能有一次帅气的离场了，结果还是这样。”猫晓叹口气，手一伸，一只青蛙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正在做划水状。
“游啊游……游啊游……哎怎么没水了？”
井蛙看着自己曾经的身体，笑了。
“我知道怎么做了，我现在就把身体换回来。”井蛙又施展了法术，在唐焉和拥有着井蛙身体的唐焉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就又变成了青蛙的样子。
“说实话，你可能学这法术时没有认真学，都不知道凡人的身体只能承受一次施法。”猫晓无奈地指着空中半透明状的物体，“好了，唐焉彻底消失了，只剩一个灵魂了。”
“……我错了……”井蛙低下了头，自己怎么就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事呢！“不过你在这儿，不会坐视不管的吧？猫晓？我可知道你的一切哦……”
井蛙突然看到了猫晓的一生。
“哇哇这就开始威胁我了，早知道不帮你了。”猫晓无奈，虽然说怎么看都是自己进得套。他把唐焉的灵魂收了起来：“交给我吧，你做好你的井蛙就行，你应该有时间，慢慢把水路画回去吧？”
“可是我不想。”井蛙变成了唐焉的模样，单膝跪下。“我欠小焉子一个答案，愿来世化作器物，守护他一生，直到他找到自己的答案。”
“哦哦没问题这个忙我帮了，记得给我报酬哦。”猫晓差点把“我就等这句话了”这句话写在脸上。
“什么？”井蛙很疑惑，以他所知道的猫晓，是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让我帮忙？我除了能回答问题之外，我的能力根本支持不了太复杂的法术。”
“就是说让你帮我回答问题啊。”
“什么问题？”
“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把‘你’带回来后再说吧。”猫晓揉揉自己的手腕，“这世间万物皆有执念，执念存于灵魂，镇守着命运。我会取出你灵魂中‘守护’的执念，做成一把剑，守护在小焉子的下一世，直到小焉子找到自己的答案。”
“好。”井蛙回答地干脆，他知道猫晓会干好这件事。
“你本人呢，就继续呆在这里吧，毕竟你知道，你不能活得太久的，等你画好了水路，就不用担心寿命了。”
“……好吧，反正我估计没几年画不成这水路，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水路画成的那天。”井蛙耸耸肩。
“好的，就这样吧。”猫晓手指一动，井蛙灵魂中忽然轻了一块儿，变作猫晓手指上的一团黑色气体。
“定！”一把古朴的黑色短剑在猫晓手上成型。
“这就成了？”井蛙看着那剑，有些不相信这么快。“为何我感到一丝不舒服？”
“因为你这执念戾气太重，看来不是很可靠啊。”猫晓捞起一块泥，把剑刃封了起来，“嗯，这下好多了。”
“这是你我的一个交易，我会和你的执念一起，守护着小焉子直到他找到答案，而你，好好看着这个世界，也许哪天，我就会找你要我的报酬了。”
井蛙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了，做个朋友吧，以后道上混有人欺负你，报我名字就好，能给你来个痛快的。”
井蛙看了看猫晓的过去，发现猫晓没说谎。
六、
“话说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你会选夏家作为唐焉的出生地，还那么神秘说‘你的七儿子生命中缺一个答案’，你要知道，唐焉以这种方式出生，可算是妖的范畴，你偏偏要把他放到除妖人的家族里，虽说没有妖气，但也没人愿意接近他啊！。”
“你猜啊。”
“而且明明是一把妖剑，你非要说是斩妖剑，是天赐给夏家的，还叫什么‘蝉鸣’，你就不能叫一个‘蛙鸣’之类的么！”
“……你在意的是名字啊！”
“猫晓！”井蛙在咆哮，但很快就以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猫晓，男，妖族，年龄二百……唔唔”
猫晓捂住井蛙的嘴：“哥，蛙哥，我错了，你别乱说，让有些人听见就不好了。”
“唔嗯唔唔唔唔嗯嗯（你他喵的好好回答）。”井蛙的嘴被捂住，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行行行，我好好回答。”猫晓的理解能力不能以常理判断。“每个人的命运，从出生之日就决定了根基，我们在一个个的岔路口上，做的每一次选择，都会改变命运。夏焉是妖，但是却出生在除妖人的家族中，那么它会成为什么呢？有着除妖人的身却有妖的魂？或者是彻彻底底变为除妖人？夏焉不知道怎么选，我们也不知道，但夏焉为了一只蝴蝶，可以放下自己的出身，跟随自己的内心，这很难得，不是么？”
“唔……就像我是一只青蛙，却过得比人类更精彩？”
“……这没什么关系吧？”猫晓无奈，“妖，在人类的认知中，一直是最低微的，凭什么？凭着妖从出生时就决定的命运？凭妖那与众不同的能力？要妖气就是妖？笑话！谁能告诉我，什么叫做妖气？那是执念，是我们对抗命运的武器。”
猫晓的眼睛在一瞬间曾晶莹了一下，井蛙看到了，却没说什么。
他知道猫晓的过去，知道猫晓为什么会这么坚持，为了一个人类能够找到自己的答案。
黑暗的井下一阵沉默。
“看来唐焉的问题是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了。”井蛙叹口气。“你最后还是等不了了，利用一只老鼠和幻术骗了唐焉，改变了他的记忆。”
“不，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猫晓摇摇头。
“他已经明白了，只是不能言传，你也就不知道了。我从他的灵魂中能看到他的答案。”
“这样啊，找到答案了就好。”井蛙在想自己的答案是什么。
他的一生知道无数问题的答案，却不知道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每个人关于命运的答案都不会相同的，你就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人类的生命过于短暂，往往在找到自己答案时已经是迟暮之年。我们正是因为有了悠久的生命，才能等到那一天啊。”猫晓拍拍井蛙的肩，表示不要着急。“你还不把你的执念收回去？没想到你的执念中并不止有‘守护’，还有你本身‘明了一切’的‘迷茫’。这迷茫害了彩翼，害了夏焉，也害我多跑了一趟。”
“是啊……迷茫……不只是执念，我这一生不都是在迷茫么……”
“别发表感慨了，执念脱离身体太久是会对灵魂造成损伤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早来找你。”
“……你确定真的不是因为睡醒了偶遇了唐焉？”井蛙一脸怀疑。
“……不是！”猫晓一脸正经。
“那这滴眼泪呢？你为什么没有留给‘夏焉’？”井蛙看着那晶莹的一颗。
“这个啊，让她变成唐焉永远想不起来的美好不是最好的结局么？你收起来就好了。”
井蛙把剑贴在自己的额头，那古朴的黑色短剑就化作了薄烟消散，只剩下一滴眼泪，和连接眼泪的红绳。
“也是一段轮回，就是可惜了彩翼一族和夏家。”井蛙轻叹，把眼泪挂到了自己的胸前。
“作为一只妖，你竟然还会为除妖人着想。”猫晓的语气带着些酸气。
“我只会叙述事实，不会评价。”井蛙摇摇头“我看了这么多，早已看透了，从你，从这世间万物。”
“哇你个流氓没事偷窥人家……讨厌啦……”猫晓双手护胸。
井蛙扶额，“滚！”
“对了还没问你当时看那奴才滚的时候是什么心理？”
“……”
“一百多年了啊……自从你我上次见面已经一百多年了。”井蛙倒了一杯酒，轻轻摇着。
“是啊，我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久。”
“屁嘞，谁让你一睡就是几十年，你知道我在这井下看着你我有多着急么！”
“不知道。”猫晓拿过一个酒杯在井底的水中刷了刷，盛了一杯水。
井蛙仰头喝下酒杯里的酒，看猫晓像他刚才一样摇着盛着水的杯子。
“当年你发了狂，做出的那些事，还记得么？”
“忘了。”猫晓平静地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多好啊，睡了一觉，就什么都忘了，真是幸福啊。”井蛙的语气带着些讽刺。
“你不用这么和我说话，我说忘了便是忘了，无论什么原因，当年的一切都被我消化的一丝不剩。”
是么？忘了吧？猫晓只记得自己拼命地进入一层层幻象，又一层层地迷失。直到那天醒来，只是因为受不了那无论多久都挥之不去的身影。
“还记得那个人曾说过的话么？”井蛙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就和着烛光喝下去。
“记得啊……这一生也忘不了吧……”猫晓以水代酒，一口见底。“如果没有他，我想这世上也就没有猫晓。”
“若这天遮了你们那洞穿一切的眼，我便撕了这天，让光芒满地；
若这地埋了你们那平等相待的心，我便裂了这地，让众生颤抖；
这世间无人可以阻我，若我一息尚存，我的拳头就会紧握，我的心念就不会动摇！”
这声音一直在猫晓耳边回响，不绝不息。
这水像是能醉人，猫晓的眼睛也是变得迷离，那过去，现在，全都变做了虚幻，都在这一列清泉中，化作虚妄。
井蛙看着那个喝水喝到神志不清的猫晓，轻叹：“猫哥，对不住了，为了你以后的美好日子，我只能借用一下你的幻术了。”
猫晓做了一个很美的梦，至少井蛙可以看到，猫晓睡得很香。
“喂，起来了。”井蛙换下那张悲哀的脸，拍拍猫晓的头，“你要在我这睡可要收费啊！”
猫晓眼慢慢睁开眼，眼眸中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喂，你不会给我偷换成了酒吧？”
“你想得美。”井蛙紧紧抱着酒坛，像个守财奴一样。
七、
猫晓大概计算了一下时间，发觉自己已经在这里发神经似得喝了两个小时的水了。井蛙也是喝了两个小时，不过喝的是酒，真难为他没有吐猫晓一身。
猫晓看着那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起来的井蛙，调侃道：“都说吃自助餐最高境界就是扶着墙进，扶着墙出，我看你要是去吃自助餐，一定是喝多了脑残才会去，然后喝成死青蛙再被人抬出来。到时候自助餐老板就该哭了，‘早知道有人这么能喝，就不往酒里兑水了，往水里兑点酒就行了。’”
“切……我就是爱喝你服呗……”
“服……不服不行啊，你这都扶墙了。”
“切，”井蛙把手一甩，身体离开了墙壁的支撑，“我是烂泥！”
然后井蛙的身体就倒了下去，震起一片尘埃。
猫晓看着摊成一坨的井蛙，摇摇头，才反应过来，井蛙说自己是烂泥不是因为喝多了站不起来。
而是因为“烂泥扶不上墙”。
猫晓拍拍井蛙的脸，井蛙没反应，沉沉睡去了。
“我靠，就这抵抗力还敢喝酒。”猫晓无奈，转身要去休息，却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尼玛！晓猫呢？”
猫晓突然想起自己有一段时间（貌似是三个小时零两分钟）身边没有存在那个老跟自己过不去的身影了。
猫晓“唰”地从井底窜到了井口，“当！”他的头撞到了坚硬的物体，失去平衡，又掉回了井底，溅起一大片水花。
“哈哈哈哈……”井蛙在笑，自从猫晓窜到井口时，他就坐了起来，等待猫晓再一次落水。
猫晓一脸黑线。
“井！虫！圭！”猫晓故意拆开“蛙”字，头上绷着青筋。“给我开门！”
“好啦好啦，你的猫现在还是在呼呼大睡，没有危险啦。”井蛙在强忍着笑。
“这样啊……”猫晓松了一口气，接着用一种极其邪恶的眼神看井蛙。
井蛙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身体：“你想干什么？”
“你好像还欠我点东西吧？我在想是不是该要回来了……”
“纳尼？”井蛙这才想起来自己和猫晓的交易还没结束。“我不记得了，对，我不记得了。”
“哦？”猫晓一个箭步到了井蛙面前，井蛙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寒意。
“你要干什么？救命啊！非礼啦！”
“老猫不发虎，你当我病危啊！”
八、
“对了，你还没说，你有什么事是要我帮忙的呢。”猫晓准备离开时，井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
现在的井蛙满头的伤，但是他的意识却认为自己是喝多了被酒坛绊倒摔的，虽然说已经好久没有醉过了，可能是因为有人来陪自己喝吧。
猫晓心里在笑，小样，跟我斗，不知道我能改变你的一部分记忆么。
刚才他靠近井蛙，暂时给他的魂做了一个假象，于是井蛙的记忆就被改变了，他只会以为那本来是真实的一幕是自己的臆想。
猫晓心想，终于扳回来一局，等到时候假象被你看穿了你就哭去吧，就是好久没打架手都生了。
猫晓这次可是做绝了，甚至以自己的意识让井蛙把井口的“门”打开了，就等一会儿跑路。
“哦，先欠着吧，最近没什么要紧事。哦对了，拿着这个。”猫晓取出一台手机，递给井蛙，“有事电话联系。”
“诺基亚？不公平，凭什么唐焉用的就是苹果，我用的就是核桃？”井蛙在抗议。
“因为这里没信号啊，诺基亚专业信号机，信号就是强，不要两三千，不要一两百……”猫晓显然是中毒了。
“……停！”井蛙败了，把手机收了起来。“你的猫被一条蛇盯上了，还不去救？”
“不用，我相信它打得过蛇。”猫晓自信地说。
“那蛇可有碗口粗。”
“哦……天啊！”
猫晓飞速向上窜去。
“不是说打得过蛇么？那么着急干什么？”井蛙在调侃。
“我怕它撑死！”猫晓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
那古井又被碎石堆满，没人知道这里住着一个知道世间万物的人，尽管他本来是青蛙，却在思考着人类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我’是谁？”
尾、
猫晓看着那熟睡正酣的猫咪，四处张望，没有发现有蛇的踪迹。
“靠，又骗我。”猫晓郁闷，看来井蛙已经养成了习惯。
“滴滴滴滴。”猫晓的手机响了，他取出一看，发现是他给井蛙的那个电话号码。
“您有新信息。”
猫晓点开一看，从树枝上掉了下去。
“亲，难道我会告诉你，你喝的其实是我的洗澡水么？”
井被死死封住，不漏一丝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