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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白衣少女

李冰阳悻悻地回到青鸾身边,青鸾见他神情失落,低声鸣叫,似乎在询问他遇到了什么事。

李冰阳怔了怔,收起落寞之色,微笑道:“小凤凰,我依陈教主遗言,接手光明神教回鹭分坛,没想到只做了几天的教主,就被解了职。不过这也没啥大不了,总教一定会派个比我适合做教主的人去接管分坛,你说对吧?”

青鸾没有回应,它不懂这些东西,只知道李冰阳的心情多半不好受。忽听一个声音响起:“你错了,光明神教回鹭分坛,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教主了。”

李冰阳循声一看,只见一个白袍教徒正缓缓向他走来,这白袍教徒长相普通,甚至说平庸至极也不为过。他的脸很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在人群中也不易引起旁人注意。这张脸如果长在一个密探身上,倒十分合适。

这时,李冰阳已认出他就是刚才在雪山圣殿内向安娜禀报秘密消息的白袍教徒。李冰阳很关心回鹭分坛,听他所言,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难道变乱已经摧毁回鹭分坛了吗?”

那白袍教徒摇摇头,轻轻叹息:“回鹭国国小民弱,近来大权由摄政公主玉莎独揽,玉莎公主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在她的统领下,回鹭国举国几年来藏刀备弩,暗中扩充武力,不仅如此,她还与上将军李冷风勾结,企图结盟魔界蝙蝠部落。不久的将来,战乱必生。

“玉莎公主视北方黎明国为首要对手,而事实上,黎明国的实力远超回鹭国,两者相争,回鹭国必败无疑。攻人者人恒攻之,一个穷兵黩武的国家,是存活不了多久的。随着这个国家的灭亡,我们光明神教自然也会撤销回鹭分坛。”

李冰阳听完倒吸一口凉气,总算明白了安娜为什么撤销他教主的职务。他既感慨光明神教密探的无所不知(无论回鹭国、黎明国,恐怕阳光所能照的地方,都没有光明神教打听不到的消息),又为回鹭国的国运备感忧虑。玉莎公主断然不是他的朋友,他也无意关心这个蛇蝎美人,可回鹭国千千万万的民众都是无辜的,难道都要为她的野心和疯狂殉葬吗?

李冰阳望着远方回鹭国的方向,沉思半饷,他终于明白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如果回到回鹭国,告知民众这个消息,劝他们放弃安定的生活,远离即将到来的战乱,恐怕不仅没有人会相信他,还会被人们当成一个疯子。

于是李冰阳纵然心中怅然,也只得放弃这个念头。他拱手道:“多谢朋友告知,请问朋友有无使回鹭国免于战乱的良方?”

那白袍教徒幽幽道:“这些事情我们光明神教从不插手,请恕我爱莫能助。”话音刚落,他已如一阵风般飘散而去。

李冰阳长叹一声,朝青鸾无奈地说道:“我们回去看看吧。”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小凤凰,你知道天岭国玉泉山在什么地方吗?”

青鸾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

在天岭国玉泉山,李冰阳分别于东西两边的悬崖上旁,找到两座年久的棺木。那是李冰阳在木屋前遇到的两鬼的棺木,他曾答应少年模样的厉鬼,将霜儿与他合葬。

这两鬼纵然与李冰阳并无交情,他也不愿失信于人。

青鸾默然看着李冰阳将这两座棺木合葬于一处,似乎很是奇怪,这两座棺木看上去已有许多年份,只怕比李冰阳活过的时间还要久,棺中人的年纪当然更大了,他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两座古棺里的人的?

李冰阳见青鸾疑惑的样子,大致猜出了它的想法,于是微笑道:“其实我并不认识这两座棺木里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有着什么样的过往。但我曾答应过其中一个人,要将他们夫妻合葬。我想,至死不渝或许是每一个有情之人的夙愿吧。”

青鸾点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之后,李冰阳和青鸾返身回回鹭国。一路上,他们和来时一样,飞过数不清的群山、平原、大湖、沙漠、草原,不同于来时赶路的匆忙,这一次他们放松很多,像是旅行者一样,在领略了各种各样的风物后,才回到了回鹭国。

在近乡之地,李冰阳还到过花神宫,拜访义兄丁阿羽和四大花妖。然而当时丁阿羽和四大花妖仍然在寻找血罗刹,没有回宫。接待他的是巡值的一个普通花妖,她告知李冰阳,丁阿羽赐予他一把崭新的宝剑,并希望他能好好研习落花流水剑和梅花剑法。

那是一把很古怪的剑,剑鞘漆黑如墨,剑身却散发着水一样灵动的光泽。

这把剑看起来很沉重,其实非常轻盈。李冰阳领过剑,很是喜欢,他连连道谢,又托花妖向丁阿羽转达思念之情后,才告辞离开。

离开花神宫不久,李冰阳乘着青鸾回到了明城。在城门下,李冰阳有些不舍地说道:“小凤凰,这些天来很感激你的帮忙,回去替我向田姐姐和姐夫问个好。今后我还会来看你们的。”

青鸾也同样不舍地鸣叫着,它在李冰阳面前盘旋飞舞,舞姿如同剑势,依稀是落花流水剑中的“凤舞九天”,这是它临别前的致意,李冰阳心领神会。他拔出花神宫所赠的宝剑,也使了一招“凤舞九天”,作为回礼,然后笑着招手道:“再见了,小凤凰。”

目送着青鸾缓缓消失于天际,李冰阳心里感到很温暖,许久许久,他才还剑入鞘,往明城内走去。

“我回来了,我终于回到了居住了十六年的故乡。”李冰阳心想。眼前这座繁华的城市一如往昔,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可在这十丈软红里,他的身影尤其孤独,他的心里隐含惆怅。只因他觉得世界之大,竟没有他能去的地方,包括这亲切又熟悉的故乡。

“当初离开这里时,我决定要去极北国的武者学院学习,如今却连武者学院的大门都没有看到。

“我做了几天光明神教回鹭分坛的教主,如今又被解除职务。希望安娜教主尽管平定回鹭分坛的内乱,至于我自己,是去不成清风崖了。

“平庄的人倒曾热情邀请,然而我本不是平庄中人,救田芳华一次,其实也是陈教主给的恩惠,总不能长居平庄,躺在人情的温床上,什么也不做。

“义兄丁阿羽和四大花妖全都不在花神宫,和血罗刹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

“至于青峰、幽兰、陌灵三山,我当初没有遵守和朋友之间的约定,翡翠明灯也已不在我手里,他们还会欢迎我吗?

“如今我回到了久别的家乡,静儿在哪里,还在原来那个家里吗?我和李冷风已经决裂,那里还是我的家吗?如果没有了家,明城还是我故乡吗?”

李冰阳在明城的街巷上信步走着,漫无目的。他觉得此时的自己真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这时前方有座大户人家的府邸前,飘过一缕清风,倏然间化为一个妙龄少女,这少女白衣胜雪,貌美如仙,她乌黑的头发在朝阳下晕着层淡金色的光,显得格外的美,美得令人赏心怡目。

李冰阳心下一惊,眼前这个少女他哪能不知,她是杨蓉蓉。

只听杨蓉蓉轻轻在府邸前敲了三下门,伴随着开门声,里面走出一个二十岁左右年纪的富家公子打扮的人。

那富家公子初时神情落寞,甚至有些无精打采,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忽见面前站着一个绝美的少女,他双眼一亮,脸上的神情也渐渐消散,仿佛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周围的一切。

杨蓉蓉嫣然一笑,问道:“城西蔡家,就是这儿吗?”

那富家公子连连点头:“是的,不知姑娘找我们所为何事?”

杨蓉蓉取出一个药包,道:“这是你们蔡家需要的苦荞麦。”

富家公子恍然大悟:“姑娘是城中李家药铺的人吗?”

杨蓉蓉侧着头略一思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吩咐道:“你每天清晨和晚上取些许苦荞麦,冲上热水给病人服下。一次不要用太多,记住了吗?”

富家公子喜不自胜,接过药包,说道:“家父头风难愈,在明城和周边地方遍寻这味草药,苦苦寻不着,他们都说苦荞珍稀,所有药铺都已断货,我们正为此忧心之时,听说城中的李家药铺一年四季,各类草药供应不绝,所以来李家药铺求助,没想到真的遇上了救星,实在感激不尽。”

杨蓉蓉“嗯”了一声,正欲告辞。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长喝:“小狐妖,你擅自闯入明城,在人烟密集之处兴风作浪,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杨蓉蓉面不改色,她从来没怕过什么降魔人,转身一看,很是惊讶:“李冷风。”

只见李冷风腰佩长剑,身后跟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卫士,李冰阳的妹妹李雪月和宋管家也站在他旁边,李雪月想说什么,终究不敢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富家公子宁愿相信眼前的绝美佳人是天上的仙女,也不相信她会是一个狐妖,见此情景,慌忙向李冷风解释道:“上将军,这位姑娘于我们蔡家有莫大恩情,绝不会是什么妖魔,请您明辨。”

李冷风皱起眉头:“你这无知小民,懂得什么,快给我滚。”

蔡家虽是城南大户,但在李冷风这回鹭国上将军的威势前,到底只是一个纸老虎。那富家公子不敢与李冷风作对,悄悄对杨蓉蓉说道:“姑娘,李冷风这人凶得很,惹了他可没有什么好处,你快快离开吧。“如果不是因为家父病重,我就算死,也会帮你对付他。”说完,富家公子又满含歉意地向杨蓉蓉看了一眼,才慢慢进了府邸。

李冷风高声质问道:“小狐妖,你告诉我,你和血罗刹到底是什么关系?”当初他与杨蓉蓉初次见面时,就疑心这个,直到今天仍耿耿于怀。

杨蓉蓉很不悦,她一向不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回答一个她早就回答过的问题,所以默然不语。

李冷风瞧了李雪月和宋管家一眼,冷笑道:“小狐妖,这几个月来,你一直暗中帮助我妹妹打理药铺,情况倒比李冰阳做少当家的时候还好得多。可惜,可惜,如果不是因为你和血罗刹有关系,我真的很感激。”

李冷风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惜的却哪里是这个,他寻思:“可惜啊可惜。你那么漂亮,丝毫不逊于玉莎公主。如果不是因为血罗刹,我恐怕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想到这里,他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杨蓉蓉一直没有理会他,此时终于回答:“我不认识什么血罗刹,你就算追问一千遍,也只能得到这个答案。你张口闭口全是血罗刹,我反倒很好奇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李冷风冷笑道:“血罗刹是我什么人,你恐怕并不关心。但她和李冰阳很有渊源…….”

杨蓉蓉听到“李冰阳”这个名字,脸色忽而转喜,问道:“是吗?她和李冰阳有什么渊源?”

李冷风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早知道,血罗刹和你一定有关系,否则你们为什么都那么关心李冰阳?”

杨蓉蓉明白了,原来他刚才那番话只是试探,本意还在于追究血罗刹和她的关系,她花容着霜,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今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李冷风哼了一声,道:“想走?你当明城是你这狐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今天我若不将你拿下,明城岂不成为尔等妖魔的后花园?”

他正想拔剑,宋管家慌忙提醒:“上将军,血罗刹和杨姑娘有没有关联,咱们谁也不清楚。但赵三山、杨慕慕夫妻是她的亲人,您是心知肚明的。如果一言不合就动手,只怕三山群魔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冷风很不以为然:“我乃堂堂回鹭国上将军,也是未来君临四海的玉莎公主座下之能将,还怕什么赵三山、赵五山?”

李雪月终于忍不住,说道:“大哥,这几个月来如果不是狐狸姐姐常常帮我们的忙,城中的药铺早就经营不下去了。而且狐狸姐姐说她是哥哥的朋友,我和她已如同亲姐妹一般。你就算不念及她的恩情,看在哥哥和我的份上,也没必要为难她啊。”

李冷风当然知道她说的“哥哥”指的是谁,他之前已听李雪月说过这些事情,于是问道:“在你眼里,李冰阳的朋友,就一定是好人?”

李雪月回答地很小声,但却很坚定:“是……”

李冷风厉声喝道:“够了,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我看你们一个个全被她迷了心窍,只怕都快把药铺拱手让给她了。”

忽听一个声音响起:“她年纪虽小,还懂得是非曲直。你身为大哥,却总喜欢胡作非为。”

人随声至,一个少年缓缓往这边走来,正是李冰阳。

李冷风哪里想得到李冰阳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惊得目瞪口呆,杨蓉蓉和李雪月却很欣喜。只听李雪月喊了一声“哥哥”,人欢快地像一阵风般朝李冰阳跑了过来:“你走了,为什么都不跟妹妹说一声?这半年你去哪里啦?”

“半年,”李冰阳没想到自己离开家已有那么久,他苦笑一声:“我哪里也没有去。”

他朝杨蓉蓉缓缓说道:“杨姑娘对药铺的帮忙和对雪月的照顾,我实在感激不尽。”

杨蓉蓉微笑道:“我很高兴能因此见到你。”

“哥哥,你知道吗?”李雪月忽而说道:“狐狸姐姐就是当初我们在城南……”说到这里,杨蓉蓉轻轻抿住她的嘴,摇头示意。李雪月很乖巧,立即不发一言。

李冷风冷冷看着眼前的情景,心想:“李冰阳和血罗刹有渊源,这狐妖又同他这般亲密,若说她和血罗刹没有关联,恐怕鬼都不信。我今天倒要仔细瞧瞧,你们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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