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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心里苦

水风眠不知不觉又来到阎漠山庄,见山庄大门虚掩,终是有些放心不下,踌躇片刻还是进了门去,走不多时,便见到了贞惜。贞惜手中拿了许多物件,她见到水风眠似乎颇为惊讶:“水姑娘,你怎么……小姐说你以后都不会来了。”

水风眠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得说道:“我见大门开着,担心庄里出事,便进来看看。”

贞惜初时还有些高兴,此时听她语气,也猜到怕是小姐说得没错,水风眠当真不会再替贞焱医治了,因此难免有些失望,她并未追问缘由,自发解释道:“小姐要带庄主去寻医,叫我们把东西收拾了,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贞惜点了点头,善解人意道:“水姑娘你稍等片刻,我去叫小姐过来。”

贞谣未让水风眠久等,她此刻已恢复了过来,不似先前那般失魂落魄,见了水风眠也仍是波澜不惊,言简意赅道:“怎么?”

水风眠打量着贞谣,有些惊诧于她的承受能力,直到贞谣出声,这才回过神来,道:“小惜说你要外出寻医,我知道少林有位澄明大师医术了得,你……不妨去试试罢。”

贞谣眼神柔和了些,道:“谢谢。你也不必摆出这副神情,我并不怪你,若他不是我爹,我可能会亲自动手为民除害。”说着,她笑了笑,似乎知道自己所说之言太过离谱。

水风眠见了贞谣笑,心中反而更感难受,贞谣见状收了笑容,不悦道:“我说水姑娘,你有多少难过事值得你如此苦大仇深?恕我直言,你这性子,让人讨厌透了。”

水风眠愕然道:“什么?”

贞谣继续说道:“医圣知晓真相却不如实相告,此举确实让人不痛快,但他好歹爽利抽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反观你,当断不断,明明比你师父更近人情,却更让人……”贞谣本要说些重话,见到水风眠有些震惊,有些不信,有些愧疚,又有些委屈的眼神,心下一软,不忍再说下去,话锋一变,道:“我建议你改一改这性子。”

水风眠有些手足无措,呆立着不知如何是好,贞谣叹了口气,道:“行了,你为我阎漠山庄做的事已经够多了,那个宋公子走了你便去追吧,这里不需要你了。”水风眠想解释,贞谣又道:“小惜,手里的东西放下,送送水姑娘。”

水风眠浑浑噩噩的回到客栈,云初黛正在房中等着她。桌上摆了几样小菜,皆用碗盖住,云初黛一动不动的坐着也不知在想何事,蚩苑乖巧的坐在她身边,眼睛滴溜溜的盯着那几只碗。诉宛见水风眠回来,连忙叫道:“小姐,大小姐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云初黛收回视线,微微一笑道:“坐。”

此时已过了午膳时辰,水风眠自责道:“你们都在等我吗?”

蚩苑握着筷子,跃跃欲试的点了点头,诉宛则揉着肚子,悄悄说道:“是呀,小姐不许我们吃呢。”

水风眠心中一暖,道:“饭菜都凉了吧,我拿去热热。”

云初黛道:“坐,热过了。”

水风眠知道云初黛定是已将饭菜热过多次,好让自己回来时能吃到热乎的饭菜,心中感动,加上方才在阎漠山庄被贞谣说教了一通,一时忍不住想要落泪,但一想到贞谣说自己这副模样甚是招人讨厌,又急忙将眼泪压了回去。

云初黛笑容一敛,道:“谁欺负了你?”

水风眠听云初黛语气冰冷,惊慌道:“没有,没人欺负我……对了,贞庄主已经治好了,咱们可以动身去江东了。”

云初黛这才起了筷,满不在乎道:“江东不急着去,先同我去关塘山。”

蚩苑与诉宛欢呼了一声,双双揭开碗,狼吞虎咽了起来。

水风眠疑惑道:“去关塘山?”

诉宛边吃边说道:“小姐的师父就住在那儿,小姐想带你回去见师父。”

蚩苑有样学样:“嗯嗯,师父还说,师父的师父可能知道我的来历,所以也要带我去呢!”

云初黛望着水风眠,双眼中露出不曾有过的紧张:“你要去吗?”

水风眠本就想陪着她,自是欣然点头,云初黛满意道:“吃。”

忽然水风眠想到了什么,试探道:“宋元祈不知道我们要走吧?”

云初黛摇头,水风眠松了口气,却听诉宛甜蜜一笑道:“小姐特意让诉宛去通知了陆公子,他们也要与我们同去。”

水风眠崩溃道:“什么?”

云初黛心照不宣的冲她点了点头,一副“不用谢我”的模样。

水风眠就着一桌从玉盘珍馐变成淡饭黄齑的菜将饭草草吃了,云初黛便叫她去收拾行李,说已在沙壤滞留许久,该早些动身。诉宛应了云初黛的吩咐,去通知宋元祈等人,蚩苑身无长物,便一蹦一跳的在莫长先身后跟进跟出,惹得莫长先哀叹连连。

待众人准备就绪,客栈门前已停好两辆马车。莫长先与叶凯东各自将自家主子的物品放上马车,宋元祈见一行人刚好四男四女,笑道:“莫统领,看来你得与本王同乘了。”

云初黛却道:“不妥,”她的目光在几个女子身上游走了一番,“我们这几人皆无自保能力,莫长先须得过来。”

莫长先听见蚩苑一声欢呼,苦着脸道:“世子妃,卑职怕挤着您。”

云初黛满不在乎道:“无妨,我们中过去一人便可。”

水风眠急忙不动声色的捅了捅诉宛,诉宛心领神会,自告奋勇道:“小姐,诉宛过去好了。”

云初黛故作不闻,和蔼道:“风眠,委屈你了。”说罢一手搀着蚩苑先行上了马车,莫长先急忙去扶,随后又讨好的去请诉宛。

诉宛胡乱拍开莫长先,一蹿便上了马车,蚩苑本已在云初黛身边坐好,见诉宛上来,腾得起了身,甜甜笑道:“诉宛姐姐,你坐。”又挪去了对面,这时莫长先正上了车,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长先哥哥,坐这里。”

莫长先面露难色,踌躇不前,云初黛心情甚好,微笑道:“坐。”

蚩苑还在卖力的拍着,莫长先可不敢得罪了云初黛,只得硬着头皮一屁股坐了下去。

与莫长先一样如坐针毡的还有水风眠。陆哲和叶凯东甫一上车便端坐着闭目养神起来,只有宋元祈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不情愿又不得不入座的纠结模样。她轻手轻脚的坐下,矜持的向角落里缩了缩,整个人显得谨慎极了。宋元祈意外的并未骚扰她,仅是将身子沉了沉,同陆、叶二人一般,闭上了眼睛。水风眠紧绷了许久,坚持得颇累,见三人如睡着了般,皆无动静,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岂料宋元祈竟立刻察觉,间不容缓的向她倒过去,枕着她肩膀,在她有所反应前又不再动。水风眠想推开他,又担心如此做是属反应过激,这时宋元祈又将手臂搁在了她腿上,惹得她一个激灵就要发作,宋元祈却道:“本王的失眠之症,可还能治?”

水风眠闻言便不由自主的将本是要推开宋元祈的手搭上了他的脉搏,号完了脉,她问道:“你患失眠症有多久了?”

宋元祈半晌都未开口,直到水风眠等得有些不耐烦,下意识的轻点指尖,才缓缓道:“自从回了南都,便睡不好了。”

“回南都?什么意思?”

宋元祈轻笑一声,道:“无妨,不重要。有好些年了。”

“先前都用过什么药?”候了许久都未有回应,水风眠不满的望了宋元祈一眼,见他面色平淡,呼吸平缓,竟是已然入睡。她知宋元祈入睡不易,不忍打扰,只得忍了肩膀的酸痛,暂且任他休憩。

……

林君信正低垂着脑袋,紧张的等待着什么。他本赖在广汉镇,想与金诺培养培养感情,但好景不长,过了些时日萧子文到了,不怒自威的三言两语便将他打发走,更让他难过的是,金诺竟半点没留他,他只好苦着脸照着萧子文给他的地址自顾离去,心中难受极了。

过不多时,林玄由一个弟子领着从里屋转了出来,他怒视着低眉顺目的林君信,手指虚点着他,憋了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林君信怯怯道:“叔父……”

林玄一挥手,怒哼道:“住口,别叫我叔父!”

林君信见林玄动怒,委屈道:“叔父,我……”

林玄背过身子,冷笑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叔父?”

林君信讨好道:“怎的没有……”

“你知道大年三十一年仅就有一次吗?你眼里是不是只有澄明那个师父,我这个叔父看来是不要也罢了?”

林君信急忙辩解道:“不敢不敢,君信绝无此意。”

林玄痛心疾首道:“君信啊,我林家只有你一条血脉啊,你说要学医,叔父说什么了吗?可你学就好好学,你当什么和尚啊,叔父心里苦啊,叔父现在都不敢跟你爹提起你,怕他在九泉之下责怪于我啊!”

林君信借机靠上前去,苦笑道:“叔父,您说什么呢,君信没当和尚啊。”

林玄一把拍开林君信的棉帽,戳着他毛茸茸的脑袋,眼含热泪道:“还说不是和尚,头毛都剃了!叔父一直不敢责问你,就是担心你一心想不开直接去了少林便不再回来,岂料就算叔父不提,你还是在大年夜离叔父而去了啊!”说罢推开林君信,背过身子抹起老泪。

林君信见状便慌了,急道:“真不是……我……我是收到师父的信才走的,我特意将信留在了房里,叔父你看过便能明白的……”

林玄不依不饶道:“什么信,你房里空空如也,有个屁的信!好好好,收到你师父的信便可不顾叔父啦,这和尚你是当定了不是?”

林君信这才恍然大悟,恐怕他留在房中的信是被温俊拿了去,这才将温俊引去了广汉镇。他自责之余,只得更加卖力的解释起来,无奈林玄偏是不听,一个劲数落他忘本,一心认定他要当和尚,林君信百口莫辩,一时心急,脱口而出道:“我这是去见金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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