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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将军

站高台,望海天;灵船现,万魂归。百鬼夜行,何人敢阻。

“代理官就是冥王的候选人,有和冥王差不多的权力,也很受尊敬。当年,冷千城也是从代理官升职为冥王的。不过这么多年除了他和帝辛,我们八个姐妹都换过了代理官,而且每一位都是因公殉职,所以代理官也是份危险的工作。拓哥哥你有没有在听啊?”一大早猫儿便开始和我说代理官的职责,我坐在石凳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着。

“嗯嗯。你说,我听着呢,要不要我进屋拿笔纸做点笔记?”我啃着一块面包,敷衍的点点头。

“好吧。”猫儿嘟着嘴看着我又继续说道“说到代理官的工作主要有两件:第一,白天在自己的辖区内巡逻,但这事除了大姐都不做了,而且帝辛也是因为自己本身的工作的原因,不能经常回冥界才勉强去做的;第二件呢,就是晚上要将一天的魂押上灵车送往黄泉,还有抓捕离魂。”

“这些我都知道啊,我刚来冥界就说过了,莫名其妙的。”我接过木三通递来的牛奶一口气喝完后看着猫儿。

“我是让你安排好一天的计划。”猫儿掐着我的胳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我。

“知道,知道。白天我继续学习锁魂法,晚上去抓捕离魂,还有解决灵车的问题行吧。”我连连点头说道。

“我可不想再重回前线的第一天就出丑。”猫儿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会让你出丑喽?”我看着她说道。

“不是,只是好烦啊,这么多事情好烦心啊。”猫儿将头埋进双臂中说道。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先放松一下,这个时间应该能赶上。”我擦干嘴上面包屑看了看手表说道。

“去哪啊?”猫儿抬起头问道。

“你问我我当然会说秘密啊。”我回到卧房拿起单肩包,敲了敲门,告诫木三通离开时要锁门后便拉着猫儿离开了宅子。

我带着猫儿穿过黄泉来到海边,朝阳刚刚探出地平线,阵阵海风吹来沁人心脾,朵朵浪花撞在岸边的礁石上碎裂成了点点星光,我和猫儿坐在海边的山崖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这是哪?”猫儿不解的看着我。

“呃,你还真问到我了。怎么说呢?我们的左边呢是黄海,右边呢是东海,所以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海。”我伸出手耸耸肩解释道“不过来到这里是不是感觉神清气爽,烦心事都忘了?”

“嗯,感觉很舒服。”猫儿嘟着嘴点点头,闭上眼感受海风。

“活着的时候,如果我有烦心事就会在周六坐车来到这里。每年都很少有人来到这里,所以一个人在海滩上踱步就会感觉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人,很轻松,但也很孤单。”我闭上眼吹着海风说道“一个人太久了。”

“以后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你还会感觉孤独吗?”猫儿双手抱着膝盖看着我。

“有你我还来这干嘛?”我大笑着小声说道。

“有我怎么了?”猫儿好奇的凑过来问道。

“我是你最好的依靠,你是我最好的解脱。”我微笑着摸着她的头说道。

猫儿没有回答我,脸颊绯红,双耳高高立起,慢慢得向我靠近。突然我在风中闻到了一丝血腥味,我警觉得拿出锁魂针,看着身后的树林,猫儿似乎也发现了异样。

“是动物的血。”猫儿捂着鼻子说道。

“这里连人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动物被杀?”我站起来说道。

“你猜是离魂干的?”猫儿看着我问道。

“不确定。”我摇摇头缓缓地靠近树林“过去看看吧,反正自己就是魂还怕蹦出一个鬼?”

猫儿被我逗笑了,什么也没说跟在我身后。我慢慢靠近树林,拨开树枝,前方不远的空地上架着已经熄灭的篝火,一旁是破旧的帐篷,树枝上还挂着几只被剥了皮的兔子,场面十分血腥。

“没有离魂,不过应该还没走远,火堆还是热的。”我收起锁魂针,摸了摸火堆然后看着周围“这里的装扮看起来像是古时候军营里的将军帐。”

“清初的营帐,虽然很破,也很简单,但我还能认出来。”猫儿点点头。

“看来我们要抓个将军了。”我站起来拍拍手,突然飞出一支箭划破了我脸,伤口却和往常一样没一会就愈合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本将的帐前?”一个身着明时的将军服,身材魁梧,满脸胡渣,粗眉大眼,声音沙哑的男人举着弓正对着我。

“我们可不是人。冥界死神代理官,刘拓。离魂,该你报上姓名了。”我抽出锁魂针放入手中转过身。

“死人?”他没有放下弓慢慢向我靠近。

“喂,你,注意点言辞,他是代理官。你一个离魂还敢在这侮辱代理官?”猫儿指着他大骂。

“本将军活了九百载,还未尝败绩,包括代理官。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让你看清楚和本将军的差距。本将军姓吴名密,号九胜将军。”吴密拉开弓,射出一箭。

“无力,无准。”我站在原地不动,他的箭从我身边掠过。

“你说什么?!”吴密拔出三支箭,气势汹汹地射出。

“我说,你不是将军。”我伸出左手抓住中间箭,其它两支从我身边掠过。

“你握弓姿势根本不像是将军,连猎户都算不上。”猫儿指着他说道,也正是刚才吴密准备拉弓时,猫儿摇头示意我不动,我才会纹丝不动。

“说吧,你是谁?”我扔掉箭慢慢地靠近他。

“生死明录上没有你的名字,伪造身份,袭击代理官,一次未遂,这几个罪名够你受了。”不知何时猫儿从我的包里拿出了竹简。

吴密见势不妙丢下弓慢慢后退,然后从身旁的树上拉出一条绳子,从树上落下了许多白色的粉尘,我和猫儿捂住鼻子,而吴密却乘机逃走了。

“逃跑的速度比杀人还快,他到底是谁啊?”我挥挥手散开粉尘。

“不知道。”猫儿摇摇头,“看来我们要费点时间找他了。”

“好吧。”我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瓶朱砂粉。撒在吴密的帐篷里“如果他回来进了帐篷,离开时一定会留下印记。”

我和猫儿立刻回到海边,唤来摆渡人返回冥界,赶往冥王殿。

“这个名字我从没听说过,不过你说他不是将军我倒有些线索。”冷千城坐在高台上双手托着下巴皱眉思考,晏子清在台下的书架旁到处找书,时不时的扔上去几本“民国十年,有一离魂名为李杨光,他生于一个贫苦渔村,从小随父出海打渔,成人后在上海拉黄包车,当年上海军阀蛮横枉死了许多人,那些魂不愿回到冥界,还妄图害人,作为警告,我派了三只小鬼。你在冥界有点时间了也听说了小鬼的残暴。小鬼剃了几只魂的骨,扒了他们的皮,然后浇上滚油弄死,这招杀鸡儆猴很管用,大多数离魂都回来。但不巧的也正是这,李杨光看到了整个过程,当场被吓晕,然后疯了,一直把自己当做将军,后来在山中摔死。他应该是你要找的离魂。”

“有照片吗?有的话我就能确定了。”我看着他问道。

“没有,有些东西冥界用不到,人的样貌可以改但生平不行。”晏子清扔给我一本书,坐在书架上。

“这就难办了,今天我遇到的不像是疯子。”我焦急的握着手。

“而且他看起来不像是很能打,还有点怕我们。”猫儿补充道。

“他在装疯。”冷千城似乎明白了什么,站起来来回踱步“我当时不抓他一是因为我没时间,二是我实在不想搭理他。现在看来是有魂告诉他,装疯卖傻或许能逃过一劫。”

“你确定?”我疑惑的问道。

“可以确定,李杨光就是吴密,而他身后的家伙一定是害死你的离魂。”冷千城点点头。

“那我想办法抓住他,但是他交给我来审。”我把书还给晏子清,双手插进口袋看着冷千城。

“好,不过我建议你去找一个人,她见过李杨光。秦怜。”冷千城转过身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去找她。”我和猫儿穿过黄泉回到海边的树林里,帐篷和兔肉都被收走了,满地落叶上沾染了朱砂。

“看来他回来过,该想办法联系我妹了。”我看着周围说道。

“你不是有手机吗?打给她啊。”猫儿看着我说道。

“手机还能用?那我现在就打给她。”我立刻掏出手机打给小雪。

“哥?!你怎么打来的?”小雪接到电话,语气既紧张又惊讶。

“手机还能用啊。小雪,我有急事,秦怜在吗?”我走出树林看着海边说道。

“我在怎么了?”小雪的声音突然很活泼。

“你认识李杨光吧?”我继续问道。

“是啊,那个疯子谁不认识。”小雪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那就好。现在出门到我常来的海边,我任务出了点问题,需要你帮忙。”我点点头说道。

“好,我知道了。”小雪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快点,别耽误我执行任务。”我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等吧,她要点时间才能到。”我坐在山崖上望着大海,猫儿受不了烈日,躲在树荫里坐着。

不知不觉,我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海潮渐涨许多礁石只剩下了冰山一角,猫儿不知何时跑下了山,脱去鞋袜,踩着礁石跳到了海中央,缓缓蹲下身将手伸进海水中,猛的一抓便抓上了一条鱼。

“猫儿,你在干嘛?”我向她大喊道。

“我饿了,抓点吃的。”猫儿向我摇了摇手中的鱼。

我跳下山崖走过去。魂除了会被代理官的武器,魔灵,还有其他魂杀死以外就是一种无敌的存在,所以跳下山崖我也无碍。

“这可是浅海区,你还能抓到鱼?”我站在海边看着她。

“我有我的方法。”她转头向我眨了眨眼,将手中的鱼扔给我。

“鱼看到你的耳朵和尾巴估计都吓跑了。”我只好去捡些树枝,生火烤鱼。

“是吗?”猫儿回到岸边,手里挂着两三条鱼。

“我什么也没说。”我无奈地点点头,将鱼穿好放在篝火上“过来。”我拉着猫儿让她坐在礁石上“我们有任务在身,你就像出来玩的。脚抬起来。”猫儿乖乖抬起脚,我蹲在岸边把猫儿的脚放在膝盖上,撩起海水冲洗猫儿脚上的沙子。

“没有。”猫儿坐在礁石上,不安地四处乱瞄“我只是想补充点体力。”

“贪吃就直说。”冲净泥沙后我从包里拿出卫生纸擦干猫儿脚上的海水,然后将她的鞋袜放在她身旁“回家慢慢泡吧。”

“拓哥哥,你不饿吗?”猫儿穿好后坐在篝火旁,拿起一条烤好的鱼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我不像你,你现在的表情就像狼看到了羊羔。”我轻轻敲了敲猫儿的头“她来了。”

不远处,小雪马不停蹄的跑来“你妹,你妹。”小雪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说道。

“不是,你怎么一来就骂街?”我站起来看着小雪。

小雪从包里拿出一瓶水,一口气喝光,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我是说,你妹妹的身体太弱了。”

“废话,人家是动脑子的。”我双手抱臂说道。

“哥快点开始吧,我骗了妈妈才逃出来的。”小雪不停地拍着胸脯说道。

“猫儿,拿鱼,走人。”我向猫儿挥挥手,回到树林中,开始跟踪李杨光。

“你们还没找到他就叫我来了?”小雪跟在我身后抱怨道。

“现在是你在抱怨还是秦怜在抱怨?”我盯着地上的朱砂印问道。

“都有!”小雪突然大喊道。

“没事,他身上有你哥做的标记,跑不了的。”猫儿啃着烤鱼摇摇头。

“要是他发现了呢?”小雪皱着眉问道。

“乌鸦嘴。”地上的朱砂突然消失了,我只好停下看着周围。

“现在怎么办?”小雪蹲下身问道。

“不知道。”我也蹲下身摸着草地,突然我感觉朱砂印前方的草地特别软,我使劲一按草地陷了下去“陷阱?”我向洞底一望,下面全是尖尖的竹子还有之前在树林中的帐篷,鱼肉,也全都在里面。

“李杨光恐怕已经魂飞魄散了。”猫儿探过头说道。

突然一支箭从我身后射出,但没有命中我,我立刻转身,看到树林里有一个黑影,速度极快。

“站住。”我立刻拔出锁魂针追了上去。

他没有搭理我,只是回头向我射了几箭,全都被我躲开了。不过这场追捕我十分有信心,因为这片树林我经常来,早已轻车熟路,所以我利用优势追上了他。

“站住。”我站在他的面前,他似乎也没有想继续逃跑的意思,将弓和箭袋放到地上然后慢慢举起手。

这时我才看清,面前的离魂带着一副白面具,全白无缝的那种,只有鼻子的地方是隆起的“摘掉你的面具。”

他放下右手摘掉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被烧伤的脸,他故意弄散头发想要遮住自己的脸。

“你是谁?”我看着他问道。

“你不是在抓捕我吗,代理官。”他的像是在拉动风箱一样,十分刺耳,恐怕他的声带也被烧毁了。

“李杨光?”我疑惑的看着他“早上你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代理官,你真以为那是我啊。”李杨光突然咧嘴大笑“那是我的替身,这么多年为了躲你们怎么可能不准备几个替身。”

“看来你没疯啊。”我慢慢地向他靠近。

“是,怎么了?”他突然淡定地放下手大摇大摆的向我走来。

“站住。”我伸出锁魂针威胁道,他随即乖乖站住“为什么要装疯?”

“要不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他坐在地上说道“民国时期,海军刚刚成立,其规模基本上就是另一个北洋水师。那段时间世界虽然表面上很和平,但是军官高层都知道,海面上的战斗打得不可开交,所以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去到海军就是等于自杀,大家都在害怕,都在尽全力向上爬。有一个人他也这样想,不过他生于一个贫苦的渔民人家没有什么有权势的亲戚,自己在陆军里虽然混的也不错但他也知道,没有一个强大的后台,自己调走是迟早的事,所以他到处巴结军官高层,但他不知道他惹恼了一个将军,后来那位将军提拔他做将军,他非常高兴,可是第二天他才知道,是海军舰长,他害怕了从军队里逃走了,然后隐姓埋名在上海拉黄包车,就这样过了大半辈子,直到有一天深夜,他回家时看到了几个怪物杀人,当时他就疯了,等他清醒时自己已经死了,而且脸已经严重烧伤了,紧接着他遇到了一个高人,说只有继续装疯卖傻才回逃过一劫,才有机会摆脱冥界的约束,所以他忍辱负重活到了今天,只为找一个家伙,刘拓。”突然他目露凶光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向我冲来。

“是谁告诉你我的名字?”我躲过了他的袭击,抓住了他的手问道。

“我还知道很多,我们都知道很多关于你的英勇事迹。”他左手接过匕首用力挥向我的脖子,我连忙撒手,还未站稳他又刺了过来。

“拓哥哥!”猫儿及时赶到,一脚踢开了他。

“这家伙和我的死有关系。”我靠近猫儿小声的说道。

“看来今天要杀了你有点困难。”李杨光爬起来捂住肚子,看着我和猫儿说道。

“你也逃不了了。”我扔出锁魂针,他灵敏的闪避了,仅有一根刺中了他左腿部的膝眼穴,使他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但也未能阻止他逃跑。李杨光扔出一个球状物,还未落地便一箭射穿了,粉尘爆炸后留下的烟雾阻碍了我的视野。

“让他逃了。”猫儿挥挥手散开悬浮的粉尘。

“我被玩了,冷千城也被玩了。”我咬着嘴唇说道。

“还是回去报告吧。”猫儿看着我说道。

“你先把小雪送回去,从黄泉走。”我看着躲在一旁的小雪说道。

“好。”猫儿点点头,唤来了摆渡人。

回到冥界后我们在奈何桥上分别,我立刻赶往冥王殿去找冷千城。

“看来他们计划的很深。”冷千城站在高台上来回踱步。

“这已经不是计划了,我还没出生他们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我,他们完全就是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只能说我们中有内鬼。”我看着他说道。

“没有。”冷千城坐下来摇摇头“其实在你来冥界前有些离魂就已经组成了军队,不过被我下令全灭了,我调查过组织军队的离魂的背景,没有任何联系,我只能确定两件事,一冥界不会有内鬼,至于为什么,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二那批军队有几只老鼠活了下来。”

“那我去慢慢碰壁,给你找出他们的头。”我低下头说道。

“还有,你早上遇到那位离魂我查出来了,叫吴用,戏子吴用,民国时一个常驻上海的戏班里的演员,专演张飞,‘三八一’惨案的受害人之一。死后为了活下去为离魂做事。”冷千城说道。

“呵,真是够讽刺的。”听到这,我忍不住冷笑道“一个从渔村走出来的陆军小将,结果变成了为了活下去四处巴结高官的小人;一个是进步青年,结果死后为了活命去巴结小人。”

“这就是人性。”冷千城转过身说道“人活着的时候没想过怎么去赚命,只想着该怎样去将自己的命,或者说将自己名声打扮的怎样光鲜耀眼,因为他们知道,人,终有一死,赚不回来,不如用这条命去赚名声,死后他们到处赚命,因为他们明白了任何东西都能得到,只要命还在都可以慢慢去赚。我想到了你招我做代理官时说的话,你说‘冥界的存在不仅仅是抓捕离魂,让魂转生,它更重要的意义是给魂一次机会,不在让自己后悔的机会,让自己笑着转生的机会。’但我没看到珍惜这个后悔药的魂。”

“现在就有一帮人没资格去尝这个后悔药。”我气愤的走出了冥王殿。

独马孤枪拒万敌,挽弓向穹射天狼,人赞其为猛将,称将能敌俱与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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