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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等待

三月末,窝阔台就回到家里等待组织部重新分配工作了。窝阔台去找已经是扎拉义旗旗委副书记的原组织部部长裴从军打听这些待分配的干部什么时候能安排工作,裴书记说这个不一定,也许就马上安排,也许还可能拖到年末呢,这不能太着急,全旗待分配的有二十多个呢,总得统筹安排呀。窝阔台知道这安排工作的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为了给家里省一点钱,就决定在自己待分配期间自己看孩子。这样,窝阔台就开始在家看孩子了。

窝阔台他们的孩子已经五岁了,窝阔台虽然在旗农业局上了一年多班,可是负责扶贫工作,就基本上是在农村嘎查呆着了,这么算来窝阔台自孩子出生一来一直就在农村工作,在家呆几天就回农村。过年时虽然在家里,但串门溜达也没好好在家呆着。这次待分配,可就天天在家呆着了,可把孩子乐够呛呢。孩子知道以后爸爸要亲自带他玩儿,更是高兴得不行不行的了呢。春暖花开季节,窝阔台家房檐下筑巢的燕子回来了,看到窝阔台这个陌生人天天在院子里晃悠,两只燕子发出不安的焦急的叫声,轮流不断地俯冲向窝阔台,似乎想吓跑窝阔台。窝阔台心想,这可是我的家呀,家里的燕子也因为窝阔台常年下乡不着家,都不认识他了。同样人家斯琴高娃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燕子就一点都不在乎斯琴高娃,燕子就好像认为只有斯琴高娃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吧,看到斯琴高娃还表现出很热情的样子呢,可见飞禽走兽也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啊。

天气暖和了以后,窝阔台就骑上自行车驮着孩子瞎溜达,街里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家也不可能天天去呀,窝阔台就驮着孩子往街外溜达。孩子看到大土道上车辙里的存水就欢快地大喊大叫说大河大河,我看到大河啦。窝阔台感觉很有意思,就驮着孩子去了去老家乌里屯半道上的小河。孩子看到真正的小河真的是目瞪口呆了,欢声大叫哇!这不是大海吗?我看到大海了,哈哈,我看到大海啦!窝阔台笑着说儿子,这是什么大海呀,只不过是小小的河流沟子呀。孩子还特别倔,说就是大海,就是大海,这就是大海呢,哼!一副不服气生气的样子可真令人捧腹大笑呢。

窝阔台在小时候曾经听六老师讲过,说大海有从我们屯子到塔子城(大约六十里)这么远宽呢,要到冬天时候我们这里的燕子回南方过冬,它们飞过大海前,每只燕子都叼个小木棍子,飞越大海时累了,就把小木棍儿扔到大海里,燕子就立在小木棍儿上休息呢,不然,很多燕子都累了掉大海里淹死了呢。这个六老师的想象力也够丰富的了,只是没想到在大海中的大风大浪中,小燕子是不是能够安安稳稳地站立在水中的小木棍上呢。那可是窝阔台他们那一代人的启蒙老师啊,他自己对大海的认知了解就这样的水平,对燕子飞回南方还想象出这样可笑的情节,真的令人匪夷所思啊。也许那时候没有什么电视机什么的,六老师本身也没看过什么地理方面的书本,也许看了也看不懂呢,所以才讲出了这样低级的科普知识了吧。

在河边玩耍了半天,孩子非得要进河里游泳。窝阔台说现在水太凉,不能游泳,到了夏天天气热了就带你来游泳吧,这样行了吧。孩子还是就想游泳,边说边脱了衣服裤子要进水里。窝阔台就提溜起孩子说我们去爬大山吧,怎么样?孩子的注意力马上被大山吸引过来了,拍着手欢声大叫爬大山去了,爬大山去了,哈哈哈,我们要爬大山去了。

其实也就是不太高的小山坡,孩子到了山坡跟前,下了车就往山上跑去,跑了几步,尽管是小山坡,小孩子能跑得上去吗,就手脚并用往上爬去。爬了十来米,就爬不动了,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站在山坡上回头看山下,大喊大叫道爬上来了,爬上来了,我们爬上大山上了!哎呀,这山可真高啊。窝阔台看着孩子兴高采烈的样子,自己也暂时忘却了现实生活中的很多不愉快的事,想一想,人生当中最快乐最无忧无虑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孩子现在这个时候了吧,如果天下所有人都永远就是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天真无邪那该多么美好啊。可是,幼童时光实在是太短暂了,孩子开始上学了,就属于走上社会了,就开始碰到各种各样的磨难来折磨你,一个人也就开始变得错综复杂了,有的人开始走向辉煌,也有的人开始走向没落,这是人世间永恒的主题呀。

在等待分配工作期间,窝阔台还接受了组织部一个副部长的诫勉谈话。那个副部长说呼格华日苏木接受考核的干部有八个,你民主测评排名第六,属于基本称职档次,所以要进行诫勉谈话。窝阔台问诫勉谈话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对我调回街里有影响。那个副部长说诫勉谈话就是对基本称职档次的领导干部例行警告勉励的谈话,当然对你调回街里的事不会造成影响。窝阔台就说那就谈吧,如果要是造成不良影响,那我就什么也不管了,郭文彦科长在呼格华日苏木考核期间,隔壁牛书记就大赌博,郭文彦科长也不是聋子、瞎子,难道就没听到牛老大赌博时的叫喊声吗,我辛辛苦苦在黄了的陶拉盖嘎查跟灾民坚持同吃同住了三个多月,领导没看到,媒体记者没看到,我认认真真辛苦付出的努力,就可以这样抹杀掉了?这个诫勉谈话对我没有影响就罢了,要是有影响,我可绝对不接受。那个副部长笑了笑说,行了吧,你也消消气,其实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说太明白了也没意思不是吗,诫勉谈话就这么个形式,组织部也算跟你谈完了,你就安心回去等分配工作吧。所谓诫勉谈话,组织部领导也没严重批评教育窝阔台,就这样不痛不痒地结束了。也许牛老大的意愿是把这个窝阔台整得啥也不是吧,可是民主测评,接受考核的八个人,窝阔台分数排了第六,窝阔台下面还有两个人呢,把窝阔台整得啥也不是,那排他下面的两个人该怎么处理呢。民主测评是全体干部按着自己的愿意和了解的情况进行测评的结果,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尽管牛老大想一手遮天,毕竟他的歪门邪道还是有人看不惯的,在无记名投票民主测评时,大家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打分了,所以牛书记毁掉窝阔台的恶毒计划没办法实现了,如果没有郭文彦这个败类,窝阔台也许不会按照牛书记的意愿被评为基本称职呢,肯定最起码是称职档次吧。

以前是农业局的、后来调到招商局的下派干部赵永生也是待在家等组织部重新分配工作呢,他也是在家看孩子。窝阔台就去了他们家找他聊天,问他在温德尔苏木上班的情况。温德尔是长的意思。赵永生提起在温德尔苏木上班的情况就气不打一处来,说苏木党委书记就是个乱臣贼子,在苏木里是一手遮天,连办公室买个小笤帚也要他亲自签批才行,自己在苏木草原上开了一千多亩耕地,还圈上五千多亩草原,自己家里雇了七八个长年工,俨然是大地主呢。赵永生也是跟窝阔台一个德行,不会拍马溜须,就得罪了党委书记,党委书记就处处为难他。有一次,旗里领导去苏木检查工作,这个党委书记给旗里领导告状说赵永生包片一个嘎查,就天天喝啤酒,给嘎查造成了很大的经济压力,也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其实赵永生包片的那个嘎查,连散白酒都经常断顿,整个全嘎查的大小商店就没有卖啤酒的,可是这个苏木党委书记就愣是睁眼说瞎话埋汰赵永生,这是什么党员领导干部吧?赵永生问窝阔台是不是被组织部叫过去诫勉谈话了。窝阔台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的。赵永生说我们俩一样,组织部考核结果都是基本称职档次,所以组织部必须进行诫勉谈话的,我就没服诫勉谈话的事,跟组织部的副部长据理力争了,揭发了我们苏木党委书记的所作所为,那个副部长就开始息事宁人了,没再继续诫勉谈话了,对我的诫勉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窝阔台笑着说跟我诫勉谈话也是这种情况呢,你看这些组织部领导干部,好像都是给党委书记打工呢似的,一要揭发党委书记的恶行,就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怎么搞得呢。赵永生说这不是很明显吗,这些党委书记都在旗委有硬邦邦牢固的靠山,组织部领导干部都不敢得罪呀,万一让我们捅出大篓子,他们的官帽也可能不保呢,所以组织部干部只能给这些人擦屁股了。确实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就是这么个事啊。

漫长的等待分配工作时光,如果没有孩子的陪伴,真不知道怎么度过呢。这哪里是窝阔台看孩子了,而是孩子哄着窝阔台度过等待分配工作的时光呢。这时候窝阔台充分理解了爷爷哄孙子的说法,哪里是爷爷哄孙子呢,分明是孙子哄爷爷呢。早上起来了,孩子就纠缠着爸爸说我们瞎溜达去吧,窝阔台就驮上孩子骑上自行车出发了。从那一年开始扎拉义旗义和塔拉镇开始了大拆大建,街里到处都是建筑工地,塔吊林立,真的是繁荣昌盛的景象啊。不过,建了那么多的楼房,窝阔台想都不敢想什么时候能住上楼房呢。

有一次,窝阔台在草丛中捉到了一只受伤的麻雀,孩子高兴地捧着麻雀说带回家玩。窝阔台说这是一只受伤的麻雀,你拿回家玩的话,这可怜的小家伙必死无疑,它的爸爸妈妈该多么伤心呢,你想一想吧,把它带回去好不好呢。孩子沉默了一会儿,眼泪汪汪地说还是把它放在这里的草丛里吧,不然它的爸爸妈妈找不到自己的孩子该多难受啊,爸爸你说,这只小麻雀能好起来吧。窝阔台点点头说,放心吧,它只要有爸爸妈妈的照顾,一定会好起来的。孩子就小心翼翼地把小麻雀送到草丛里轻轻地放下来了,小麻雀出溜出溜一下子就没影子了,孩子这才兴奋地说爸爸你看它还挺精神的,过几天肯定就好了,那时候我们来看它,它还能认识我们吗?窝阔台说它会飞到天空看着我们,会认识我们,还会祝福我们的,特别会祝福小孩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呢。孩子拍着手蹦起来,真的很高兴呢。

有孩子哄着窝阔台,窝阔台的等待分配工作的日子过得还是有滋有味的呢,也就没怎么着急上班,就这样天天跟孩子玩耍混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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