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兰特收获满满的从铁匠铺离开,他准备去找一家旅馆先饱餐一顿,再好好睡上一觉,之后就离开王都,最后的试练任重而道远,他不能在这个不需要猎魔人的城市浪费时间。
他刚走到大路上,就被气喘吁吁的卫兵拦住了去路。猎魔人面色不善地看着这个卫兵,之前在城门口敲诈他的卫兵。卫兵显然跑了很长的一段路,他用手拄着膝盖,大口的喘气,却又不想让猎魔人误会自己的来意:“慕......法尔....小.....姐,请你......过去......”
“抱歉,你说的人我不认识。”猎魔人无意与卫兵多做纠缠,他绕过卫兵继续前行。
“等......一等......,慕法尔小姐是麦莱格瑞法师大人的女儿.......”卫兵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剧烈的喘息。
维兰特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卫兵的狼狈,他没有放过这么一个嘲讽对方的好机会:“看来你平常缺乏最基本的操练。”
卫兵现在没有反击猎魔人的心情,他只感到整个肺部都在火辣辣的疼痛,头脑嗡嗡作响,这让他非常难受,或许他根本没有听清猎魔人在说什么。
等了很久,卫兵的呼吸才慢慢舒缓,他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都萎靡不堪。
维兰特当然不会去同情他,他开口问道:“为什么是你来找我?”
“在你离开不久,麦莱格瑞大人府上的仆人就到城门向我询问你的下落,我就接下了寻找你的任务。毕竟我们打过交道,我知道你的相貌,而且在这个城市里寻找一个猎魔人,对于我们警卫团来说并不是难事。很多人都看到你往这里来了,所以我很轻易的找到了你。”卫兵为自己的消息灵通而得意,并且帮大人物完成了一个任务,这会让他在上司的心里获得不少的加分。虽然借此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不现实,但以后自己的一些小动作上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比如敲诈入城费。
维兰特并不关心卫兵的小心思,他有一种生意上门的预感,所以在向卫兵询问了法师府邸所在之后,他就急匆匆的与卫兵告了别,猎魔人可不会让客户久等。
塔吉玛作为曾经的帝国首都,实在是非常巨大。尽管有卫兵告诉的详细地址,维兰特找到法师府邸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他又累又饿,但还是振作了精神向守门人表明了身份。
守门人迅速做了通传,然后引着猎魔人进入了法师府邸。
作为国王的首席法师顾问,麦莱格瑞的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奢华。客厅的整体感觉是简洁明快,没有太多的装饰,大部分都是一些寻常而又朴素的东西,桌椅不是昂贵的木料,沙发也不是名贵的真皮,这颠覆了维兰特对于法师的认识。在导师的口中,人类社会的法师都是腐朽而堕落的,他们醉心于权利的角逐而忘记了钻研进步、沉迷于灯红酒绿而无法自拔,所住奢华,所费昂贵。
或许,麦莱格瑞只是隐藏的太深,他的面相看起来就是一个阴险小人,维兰特心想。
在仆人的招待下,维兰特生平第一次坐进了沙发,软软地,不受力,这是他的第一感觉,然后他就站了起来。
“还是坐椅子吧。”他说。
仆人虽然奇怪,却保持着良好的素养,招待他坐到了客厅另一边的椅子里。
可是,刚坐下的猎魔人又一次站了起来,这一次不是椅子的原因,而是因为从客厅的侧门走进了一个年轻女子。
“慕法尔,欢迎你的光临,大师。”年轻女子走到猎魔人面前,点头致意。
维兰特则微微鞠躬“维兰特,应你的召唤而来,美丽的小姐。”
维兰特并没有违心恭维,慕法尔的相貌确实出众。她有一头令人羡慕的乌黑长发,随意地扎成低马尾发式;脸型是完美的鹅蛋脸;额头饱满,这使她的眼眶显得内凹,突出立体感;深蓝色的眼睛让她看起来神采奕奕;坚挺的鼻梁则掩盖了她面部的柔弱;微微上翘的嘴唇又为她增加了几分高傲。
她没有穿着贵族式的礼服,也没有把自己套在端庄优雅的花式裙里。她上身穿着白色的圆领亚麻衬衣,凸凹有致;下身一袭黑色高腰皮马裤,曲线分明,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而活跃。
“你有着过人的礼仪见解,”仆人拉开椅子,慕法尔在桌子对面坐下。
“这要归功于导师的教导,她曾是一个贵族。”维兰特态度谦虚。
“她一定是比我父亲正牌的帝国贵族。”慕法尔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因为麦莱格瑞法师是国王恩赐的“名誉贵族”,可以享有贵族的权利和待遇,却没有名爵,这种伪贵族常被正牌贵族私下里戏称为“带帽猴子”。
维兰特并不了解这种调侃背后的故事,所以他不发一语。
慕法尔笑了笑,说:“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想到了别的,有感而发。”
维兰特干咳一下,说:“没什么,这是女士的特权。”
“好吧,看来你和我都不是擅长客套寒暄的人,那么,来谈谈我邀请你的目的吧......”慕法尔双手交叉,用手肘拄着桌面。维兰特坐直了身体,准备洗耳恭听。仆人在放下两杯饮料之后,也识趣的离开了。
“我因为某种原因,需要用到一种特殊的物品,但是我并不想因此而节外生枝。这已经困扰我很长一段时间了,直到我今天偶遇了你。哦,当时我跟父亲一起坐在马车里。”慕法尔语气纠结,她其实并不确定眼前的猎魔人能否完成自己的任务,毕竟只要对巫师圈子稍微了解的人,都能看出维兰特还只是一个学徒,他没有徽章。(徽章,徽章,徽章!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维兰特之前的预感是对的,工作上门,但主顾貌似对自己的能力并不信服。他表情平静,暗中却在深呼吸,用自己最沉稳的语气开始了自我推荐:“一个月前,我从位于普瑞森北方边境的格瑞芬·莫罕毕业,追踪和狩猎的成绩是优秀,其实我更精通剑术和法印;我一路步行,穿越荒野,在魔怪的暗中窥视和险恶的自然环境里安如磐石;三天前,我来到了塔吉玛的郊外,在第一个经过的村子里,我帮农夫找回了一头误入荒野的耕牛;今天凌晨,我在第二个村子外摧毁了一个地鬼巢穴,避免了全村人即将遭受的厄运;现在,我坐在你的面前,随时恭候着你的吩咐。”
猎魔人的叙述并没有让慕法尔触动,她反而皱起了漂亮的浓眉:“不得不说,你有着特别的技巧和娴熟的武艺,但这并不是我邀请你的原因。类似的经历有太多的猎魔人能比你做的更多更好,如果我需要这些,为什么要找你呢?”
什么叫媚眼抛给了瞎子?这种情况就是。什么叫公鸭被掐住了脖子?猎魔人的表情就是。维兰特难堪极了,但他还是尽力控制了羞惭的情绪,问道:“那么,是什么让你对我另眼相看?”
“怜悯心!”慕法尔直视着猎魔人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太多的猎魔人嗜杀而冷酷,他们虽然强大,但这种冷血的强大只能为人民带来恐惧。人民畏惧这样的猎魔人,所以唾弃他们,憎恶他们。而你并不一样,你还努力着试图与人交流,你还能分辨善与恶,你没有以武凌人,以势欺人,你还有着一颗人类的怜悯之心!这才是我准备委托你的原因。”
维兰特被慕法尔的话深深震撼了,他从未如此深刻地剖析过自己的内心。与人交流时,他会紧张,他以为这是自己的不自信;被人拒绝时,他会伤心,他以为这是自己的天性软弱;遭人挑衅时,他会忍让,他以为这是自己的性格谨慎。
现在,他才突然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还有着一颗人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