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一声大喝:“无良小辈,竟敢擅放妖物遗祸山林。”太岁听后,便将龙熹移开,用那没有眼睛的头部循声望去。
只见房间上方一角,出现三个老者。老者须发皆白,脸上的褶皱如山川一般。皮肤有些透明,额上的血管清晰可见。虽不是仙风道骨,看上去也算神情英朗。老者们头上包裹着黑色头巾,身上一席黑色披风紧紧包裹住全身。远远望去,除了脸以外,尽是一片黑色。
几位似乎都有些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和刚才声如洪钟的怒吼完全不匹配。虽然年纪都已大了,可其中两人眉宇之间倒是和龙熹李梅有三分神似。
众人吃了一惊,皆向上看去。看见三位老者,众人都不知所云。只有李梅父亲李羽华看见其中一老者,四目相对。李羽华一脸燥红,太岁已经将他吸得骨瘦如柴。只是这神体丸就属他用得最多,此时也最清醒。看见老人后,心里一惊,当下心里连说:“不可能。”
看着老人锐利的目光,李羽华低下头,此时反倒是希望自己已经昏迷。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一股浓重的酸味弥漫出来,盖住了腐臭味。只见从老者身后窜出五十几只金丝猴子,猴子绒毛金黄璀璨,坚韧如丝。映在灯光中闪闪发亮。五十只一起出来煞是好看。
每只猴子的脸都用铁质面具包裹起来。面具有些诡异狰狞,有些威武霸气,有些木讷呆滞,有些咧嘴微笑。看上去却和庙宇中各种神像相似。
猴子们叽叽喳喳地跑下来,或拉发丝,或翻跟斗,或拉扯蹦跳。不过三次呼吸之间,便将太岁围了起来。每只猴子背上都带得有一竹筒。竹筒如宝剑般横在背后,三位老者一声令下,猴子们纷纷将竹筒拿出,尖叫着将五十多股酸醋一齐泼向太岁。那场面好不热闹。
其实李家早知道太岁勇猛刚强,唯独却怕这酸醋,也用了不少。可惜只挡住太岁一时。这群猴的醋却是和一般的不同。五十股黑水洒过。太岁浑身冒起白烟,痛苦地抖动起来,一股子酸味扑出来。比平常醋酸味胜过百倍。尽管离得较远,还是引得众人鼻子发酸。有些敏感的,鼻涕眼泪一齐流出。
凡被酸醋泼过之地,肉团像见了瘟神一样躲开,顷刻之间,地面已恢复大半。太岁也完全缩入池中。当下大怒,八只触角狂舞乱抽,向着众猴砸去。那铁面猴子甚是灵活,纷纷奔跑跳跃,任触角狂鞭乱舞。却是不曾伤着一只。
猴群好像在和太岁玩耍一般,纷纷兴高采烈,不时还用些剩下的醋扑向太岁。惹得太岁疯狂乱叫,各种哀怨愤怒之声从章鱼头部传出,男女妇孺皆有。一时间惨叫连连。
十几分钟后,太岁的肉团瘫做一团,八只爪子围拢周围,所有人都不得近身。猴子们纷纷从竹筒中抽出各式武器来。刀叉剑戟样样皆有,不时有猴子从腰间一红色丝袋中摸着,拿出来竟是些小虫。
小虫子们也是形态各异,无论是飞虫、螳螂、甲虫甚至蟑螂应有尽有。小虫们好似和猴子心灵相通一样,猴子们纷纷朝着太岁一指,虫群便如狼似虎地扑过去。
在猴子和虫子一番混战中,过了好一会儿。太岁渐渐软下去,部分肉色也开始变化,时而鲜红,时而青绿,时而深蓝,时而赤黄。八只脚也渐渐疲软,越舞越无力。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草药味浓郁得似乎要盖过酸醋味。
众人都看着这个场景都已惊呆,眼花缭乱中,太岁看样子已经奄奄一息。突然太岁血液加速流动,全身一片赤红,章鱼头也瞬间缩小不少,往下一低,轰轰声不绝于耳,太岁触角不断抖动。仿佛要将水池刨开一样。
众人心下都是一惊:“莫非这太岁还能遁地逃跑?”,早知道是如此一只妖孽,即使李家代代采野,也不会享这一时贪欲。现几乎葬送了李家所有人的性命。
一想到这里,李羽华更是如坐针毡。
太岁正欲逃走,登时一把龙型青玉宝剑从天而降,寒光凛冽。直直插在太岁中。太岁一声哀嚎震彻整个房间。黄色黏液不断涌出,太岁也逐渐缩小。
众人都紧盯着这场恶战,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宝剑是何时落下的。李羽华此时已奄奄一息,看见青玉宝剑落下,登时瞪大双眼。心道:“龙渊剑?这不可能!难道龙家真的练成了。”仔细看了看三位老者,除和自己对视的外,另外一位老者确实和龙熹有些相像。所有的疑问瞬间都释然。李羽华仿佛解开谜题一样,抬头笑道:“果然,果然。”
其他人都盯着他眼中充满疑惑。李梅望着父亲不知所云,只是心里挂念龙熹,只看了看父亲便又望向房间中央。
李梅几人周围肉团迅速枯黄,只五次呼吸的功夫,已经不能支撑几人在空中。几人纷纷落到地下,长舒一口气。李家人采野多年,虽然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今日场景。
心里纷纷道:“莫非是山神显灵不成。”当下心下颤颤,都向着三位老人跪拜,不停地磕头,感谢救命之恩。
李梅一甩脱肉团,就直直冲向龙熹,将他抱起后,龙熹身上被酸液大面积灼伤,衣服破烂不堪,多处皮肤扭曲在一团。半边脸上已不能看。李梅眼泪如雨般落下,紧紧抱着龙熹哭个不停。
封住李梅的肉团终于枯萎落下,李梅现在呜咽不止,想说什么却迟迟说不出口,只是紧抱龙熹,不断地喊着龙熹的名字。
李家几人拜过老者后,见李羽华身上的肉团并未消减,都上前帮忙,只是这肉团怎么也弄不开,李羽华见状摇了摇头,眼神看向李梅。几人会意,这才跑向前去,帮着李梅抱起龙熹。
这少年虽没有救他们出火海,可这为朋友单枪匹马闯鬼门的精神,却着实令人钦佩。如果让他们知道龙熹其实是为了救三叔来要他们的镇宅之宝。不知道会不会大跌眼镜。
猴子们纷纷将武器收在竹筒内,左右摇晃地跳起来,纷纷将小虫子收入红袋中。那叽叽喳喳的模样很是可爱,只是那些铁面具让人怎么也看不惯。
猴子们很快都退到老者身后,一眨眼便都不在了。黄色的黏液充满整个水池。那把龙渊剑还直直地插在水池中央。三名老者从角落摇摇晃晃地跳下来。其中一人伸出手,黑色的长袖包裹着整个手臂,伸出的手上缠满白色绷带,手型看上去比一般人要小得多。老者将手中红色粉末洒在池中。
不一会儿,池中黄色黏液尽数消散。龙渊剑下的太岁已经变成手掌大小的一坨。嫩红色的肉在池中不断抖动,被宝剑插中的地方伤口在流着鲜血。
“这妖物本也无坏心,直接收了吧。经过那么多年,现在采野的后生怎么如此不得道。丢尽采野人的脸。”一老者轻蔑地说。
李家在采野人中算是佼佼者,这话听来十分刺耳,也不知是说采野队现状,还是说李羽华培养太岁一事。虽然不满,但在几位高人面前,都只好忍气吞声。
“收了也没用。”另一老者望了望龙熹,眼中尽是怜悯之色,当下眼神扫过另两位老者。
一老者默然不语,另一人却呆呆的看着李羽华。眼中尽是失望之色。李羽华身边的肉显然已连在一起,虽然太岁已现原形。但李羽华还是被固定在肉上。李羽华面庞消瘦,气若游丝。
李羽华抬头看了看龙熹,头部缓慢地移动着,仿佛每一个动作都在消耗着他最后的精气,当眼神扫过所有人后。李梅也注意到了父亲。正想跑过来帮他解除禁锢,被李羽华制止。
看着众人,李羽华眼泪流下,当初如日中天的李家已经不复存在,而自己正是举起那把屠刀的刽子手。只能感叹世事无常,也许第一次拿起太岁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注定。
现在事情已结束,他终于可以去见大哥和幺叔了。想到这里,李羽华释然很多。望着李梅,眼中尽是不舍。等了半天,才缓缓说:“救他,原谅我。”李羽华头一低,李梅迅速冲上去,任李梅撕心裂肺地叫着李羽华,两人却已是阴阳两隔。
那呆看他的老者身躯微微一震,几欲摔倒。随后又转向其他两人,无奈地点了点头。
见状,之前那老者跳入池中,无论是跳还是走,他们动作都很怪异。拿上龙渊剑,此时太岁还在剑尖挣扎。老者直径走到龙熹面前。看着几乎一半被烧坏的龙熹,眼中尽是失落。
老者用很干净的剑法在龙熹额头画了一个“十”字。手里力道一震,太岁便落在龙熹脸上。望见十字伤口,太岁迅速钻了进去。龙熹只觉的一股燥热炙烤着他的每一个细胞。一瞬间便晕了过去。
三位老者都默然无语,几个跳跃,便纵身走了。留下李家一行人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