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水至清一直都没有出现,问岸石,他说师父正研修仙法,经常要闭门钻研,所以不能打扰。
这一日上午,众弟子正在广场练剑。珺辛站在岸石身后,满腹心事看着前面的邱杉子,邱杉子还是对她冷淡疏远,可是她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讲,正想着怎么开口,暮息匆匆回来。与此同时,水至清也出现。
众人纷纷停下行礼,水至清和暮息点点头,嘱咐众弟子几句,便走到殿内说话。
水至清见暮息脸色难看,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问道:“没有得手吗?”
暮息默默道:“密影的本事怎会不得手。”
“那不是好事,你怎么哀叹?”
暮息摇摇头,又叹口气。
水至清道:“是为了近日的流言吗?”
“你知道了?”暮息抬头看着水至清。
“这些故意污蔑昆仑的流言你怎会当真烦恼?”水至清轻蔑道,“谁会放着昆仑掌门不做,愿意藏头掩尾的去做什么青煞,简直可笑至极!如此污蔑堂堂昆仑掌门简直罪不可赦,你放心,我已经在查是谁散播谣言了,一旦查清,绝不轻饶!”
暮息惆怅道:“不是污蔑,是真与昆仑有关。”
水至清惊讶的看着暮息。
“我们这次去北海见到了孤郁止宫主,他亲口说的,那些死于双煞之手的人都是被下了禁咒的……”暮息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惭愧的低下头。
“什么?禁咒!这怎么可能?这难道不是在陷害昆仑吗?”水至清压低声音怒道。
暮息看向外面弟子们,目光散淡,忧虑道:“我们这就去一元洞救玄长老吧,他出来主持大局,或许还能一搏!”
水至清点点头:“好啊,等弟子们练完剑,我们就去。”
二人走出来时,弟子们刚好练完剑法。
水至清扫视一周,朗声道:“众弟子都很勤奋,进步颇大,本尊很欣慰。”大家听得都松口气,脸上表情略微放松。
水至清看着邱杉子,和蔼道:“瞻曦石滚落那日,我看你疲累,特准你休息一天,你都做什么了?”
邱杉子不知何意,低头道:“弟子愚钝,不知水长老何意?”
水至清冷笑道:“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还要来问我?”
邱杉子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惶恐道:“这是十几日之前的事了,弟子……最近精修仙法,对事务上记得不清楚,还请水长老明示。”
“噢?才不过半个月你私自出山就忘了?”水至清眼神冰冷看着邱杉子,“为何私自出山,去做什么了?”
场中鸦雀无声,刚刚还欢愉的气氛立时沉闷起来。珺辛紧张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琢尘怕她心急,传音道:“沉住气。”
邱杉子沉默许久,才缓缓道:“弟子出去办些私事,不便当着众弟子言明。”
“私事?你有什么样的私事?据我所知,你是流浪儿,无父无母,自幼被正坤山收留,莫不是你去看邱乾坤了?”
“不是。”
“还是去私会他人了?”水至清越来越凌厉。
“不是。”邱杉子的冷汗已经流下。
“那去做什么了?
邱杉子扑通跪下,道:“弟子绝无此意,水至清冷冷看着邱杉子不语,暮息几次欲张嘴,又都忍住,默默看着。
“弟子是去祭拜一位故人。”
“什么故人?”
邱杉子肩头起伏不定,好似在思量如何开口,许久,才慢慢道:“天义堂堂主刘钺铖夫妇。”
珺辛的身体微微晃了晃,琢尘轻轻扶了她一下。
水至清讶异道:“你与刘钺铖有何关系?”
“弟子自幼无父无母,流落江湖,还被江湖丐帮逼迫乞讨。有一次,弟子未讨到钱,便被大骂,正巧刘钺铖经过,见弟子年幼可怜,便路见不平打败丐帮便救出了弟子。刘钺铖那时还是子平山的大弟子,本是是要赶往正坤山办事的,便带着弟子一起去了正坤山,原本想办完事后再带回弟子回子平山请他师父收留的。当时到了正坤山后,招待我们吃饭的厨娘觉得刘钺铖年少再带着个孩童回子平山,路途遥遥,凶险难测,便请示了邱掌门收弟子在厨上做了烧火弟子。有一年,邱掌门生了恶疮,叫弟子去深山里采一种仙草这才遇到了白狼,后来才得以拜入昆仑门下。所以,弟子能有今天全因当年刘堂主的善缘,刘堂主出事后,弟子一直未曾祭拜,心里十分愧疚,自知愧对圣尊遗训,瞻曦石滚落那日,水长老给了弟子一天时间休息,弟子便出去祭拜了刘堂主。”
“为什么出山不禀告我一声?你可以越过本尊制定的门规吗?还是你觉得本尊宠信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水至清吼道。
“弟子岂敢。只是见水长老接管昆仑于临危之际,日日弹尽竭虑,操劳不已,下面的一众师弟师妹们虽不知道,但弟子是看在眼里的。瞻曦石滚落那日,弟子见水长老颇为惊虑,不忍再叨扰,所以才私自离开的。弟子如今知错了,请水长老看在弟子为您鞍前马后的份上再给弟子一次机会!”
水至清的脸色果然和缓了许多,语气也温和下来:“那白狼整日都做什么?”
“这个,水长老是知道的,白狼一向桀骜不驯,弟子也奈何不得,所以……弟子也不知道。”
“你这是在跟你的师弟师妹们说,你驯服不了自己的灵兽?你是这样给你师弟师妹们做表率吗?你还有何面目忝居首座大弟子!”
“是,水长老训斥的对,邱杉子无能,愿让出首座大弟子之位。”邱杉子跪伏在地道。
水至清看着邱杉子,半响道:“那就不要做首座大弟子了,先去思过崖面壁吧!”
思过崖,又是思过崖!珺辛掌心攥满汗水。
邱杉子道:“是,水长老责罚的对,弟子一定好好思过,也希望师弟师妹们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
水至清转头看着暮息道:“我们昆仑的灵兽是如何受罚的?”
邱杉子的身体一震,抬头看着水至清。
暮息缓缓道:“进困兽笼。”
“邱杉子犯的错都有白狼协助,既然主人受罚,灵兽也该一并受罚,况且白狼野性难驯,是该管教管教了,若不然以后闯了祸再叫天下人耻笑我昆仑,就跟四十年前……”水至清猛然发现自己说多了,立即住口,对邱杉子道:“是你叫白狼自己进困兽笼,还是我们请他进去?”
邱杉子似乎一直不敢相信水至清会惩罚白狼,嘴唇抖动了几下,向前膝行一步,再次拜道:“弟子所犯之错愿一力承担,但凭水长老责罚,绝无怨言!白狼听从弟子调遣,它只是忠顺与主人,并未做错任何事,若一定要责罚白狼,就把对白狼的惩罚都一并加于弟子一人身上吧!”
“你说的倒轻巧!你进了思过崖,白狼岂不更是无人约束,它能做出什么事来,你岂能知道!困兽笼还是要呆上一呆。”
邱杉子伏地的手深深按进白玉石的地面里,慢慢握起,玉石地面上留下十条深深凹进去的指痕。水至清冷眼看着他,好似等着他爆发
邱杉子终于也没有爆发,咬牙道:“那就让它随弟子一起进思过崖吧。”
“像白狼这等灵兽,思过崖如何能困住它,对你倒是方便的很。”水至清好似觉得邱杉子的这个提议很幼稚,嗤笑道。
“那就请水长老再想它法吧,困兽笼,绝不能进!”这已经是邱杉子最后的底线了。
珺辛抬头看着水至清,怒火迸发,刚要开口,暮息扫她一眼,珺辛立时不动。
暮息看了安歌一眼,安歌向前一步对水至清道:“弟子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如今灵尊不在,白狼便是昆仑最上等的灵兽,即便放眼天下,白狼也是头几位能数得到的灵兽。昆仑如今情势微妙,有白狼在,便是对旁人的一个威慑。”安歌见水至清默然不语,似是认可,又道:“白狼天生性傲难训,如果强迫它入困兽笼,只怕它会宁死不屈,反而消弱昆仑实力。”
“那你有何好的方法?”水至清眯着眼看着安歌。
安歌笑道:“方法不敢,倒是有一个建议请水长老定夺,——您何不指定一名弟子在邱师弟不在时替他看管白狼。”
水至清看着暮息笑了笑:“还是你教的弟子好。”
“水长老见笑了,他的一点小意见也不知可不可行?”暮息道。
水至清意味深长的看着安歌道:“此法可行。你觉得谁来看管白狼呢?”
安歌道:“自然是有能力驯服白狼的人了。比如水长老和我师父,但是二位长老要处理昆仑大小事务,我师父还要随时待命姑射同盟调遣,不如就交由修为最高的弟子来看管吧。”
“那岂不是你。”水至清冷声道。
安歌拜道:“多谢水长老抬爱,但安歌岂敢撍越丹心剑之上。”
众人齐刷刷看向珺辛,琢尘急忙上前一步,对水至清拜道:“水长老,此事万万不可,我师父资历尚浅,况且与白狼又无法灵犀想通,如何看管?请水长老另觅他人吧!”
安歌笑道:“师侄多虑了,你师父是掌门唯一的弟子,持丹心剑,如今又缔结了仙根,看管一个灵兽自然非她莫属了。”
琢尘鼻尖已经急出汗珠,正要对安歌开口,身旁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我愿意!”琢尘叹息一声,就知道她会愿意。
邱杉子终于松口气,事情正要定下时,众人只见空中一道白色闪电飞来,白狼已落在邱杉子身旁。
邱杉子一脸笑意抱歉道:“我要去思过崖几天,你先跟着珺辛,不要乱跑给她惹麻烦。”
白狼幽蓝的眼珠散发着寒光抬头看向水至清,水至清顿时心里一阵寒栗,佯装镇静。
白狼摇摇头,看了看邱杉子,转头向众弟子走去。弟子们忙让开一条路,白狼径直走到最后面的怜生身边,看了看怜生,趴在他脚边不动。
邱杉子一下呆住。
安歌眼中闪过刹那的惊醒,随即平静。
众人既惊讶又艳羡,议论纷纷,这是要重新认主吗?从前灵兽重新认主都是在主人死后,还没有过这种情况。
殿上的水至清和暮息也是不解,但见邱杉子并无异样,应该是无事。
“既然白狼选了你,怜生,你从今日起便看管好白狼,可不要惹了是非!”水至清道。
怜生早已吓得冷汗如雨,双腿抽筋发软,几乎跌倒。他最怕的就是白狼,见一次怕一次,要是天天跟着岂不要命!苦着脸摇头要拒绝,却见白狼蓝眼珠一瞪,吓得他立马点头,眼泪差点掉下来。心里大喊:珺辛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