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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逃离昆仑

看守门户的弟子一般是六人一组,两个时辰换一次。这夜寅时,六人都哈欠不断,昏昏欲睡。突然昆仑峰顶传来一阵巨响,六人顿时打个激灵,都望向山顶,可是黑漆漆什么也看不到。

为首的一人对其中两名弟子道:“子午,陆九月,你们两个留下看着,我们四人去看看。”二人赶忙答应。

他们四人走不多时,二人正议论山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九月突然直勾勾看着远处,子午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打趣道:“看见天仙了。”陆九月一向被他们欺负贯了,说打就打。

陆九月指着远处一颗两丈宽的巨树道:“你看,那是什么?”

子午顺着看过去,就见那巨树后面有个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一晃一晃的,猜道:“大概是什么灵兽吧。说不定是怜生的小兔子跑过来了。”

“兔子能爬到那么高吗?”子午再看也觉得不对,那东西离地得有三四长高,对陆九月道:“你去看看。”

陆九月不动,道:“我们一起去。”

“你个胆小鬼!”又一巴掌打在陆九月头上。

二人小心翼翼走过去,远远绕过巨树,抬头一看,长舒口气笑起来,拜道:“狼尊大半夜的怎会在此?”

树后正是白狼,白狼居高临下看着他俩,一动不动。就在这二人身后远处,珺辛对着白狼竖了竖大拇指,随即轻轻跃起,闪身出了门户禁制。

白狼这才落下,双眼一眯,蓝色冷光迸发,向这二人走近一步。二人吓得急忙后退,嘴里哆嗦道:“打扰狼尊了,您老自便……”说着快步跑回去。

白狼不理他俩,慢悠悠走上山路,转过弯,一溜烟奔上了山顶。

山顶正乱成一团。原来是正大殿后的一块重达千斤的巨石突然滚落,砸塌了正大殿的几间房屋,好在这几间都没有人住,再往左点就是水至清和弟子们的房间了,昆仑所有的弟子都赶来帮忙清理。

掉落的这块石头叫瞻曦石,外形好似磨盘,中间凹进去,每月初一十五,瞻曦石中间会凝结仙露,是治病良药,民间常有人来排队求药,从前都是有求必给,不收分文。进来,昆仑断绝了与外界的来往,瞻曦露都被水至清收了起来。

“这块瞻曦石是用仙法加固的,大半夜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倒了呢?”水至清看着弟子们忙活,对岸石和邱杉子道。

“我听说瞻曦石是当年圣尊在时设的仙法,圣尊离开都一百年了,法术松动或变弱也是可能的。”邱杉子道。

“对啊,我早就看它风化的厉害,地基不稳了。”岸石也道,这话是有人告诉他的,让他注意些,现在也想不起来是谁说的了。

“早就看出来了,也不说!”水至清怒道。

岸石吐吐舌头,一溜烟跑过去帮忙清理了。水至清看着前面的一堆人忙里忙外,连灵兽们都在外围转悠,大约在看热闹。

“白狼呢,怎么没看见它?”水至清道。

邱杉子扫视一圈,指着后面屋顶道:“它在那里。”

白狼正站在昆福殿的屋顶,冷眼看着这里,此时天色渐明,熹微晨光下白狼散发着睥睨天地的气势。水至清心中一凛,这些时日没有注意白狼,没想到它灵力愈发强大了。

灵兽与主人灵犀相同,主人修为越高,灵兽跟着也会灵力增加,从前一直都是白狼带着邱杉子,看如今这情形,邱杉子的修为只怕已接近白狼的灵力等级了。再下去,岂不是要赶超自己了!水至清笑着上上下下打量邱杉子,邱杉子肃然垂眉低头。

半响,水至清突然道:“对了,怎么没有看到你珺辛师妹?”那是个最好事的,上次带走的那七名弟子,她整天追问,好似他会把他们吃了,她也不想想轻重。

“刘珺辛昨日练剑法时扭了脚,今天大概还是不能动。”邱杉子低头回道。

“我看她真气清华飞绕,想必这些时日很是用功?她的丹心剑驭使得如何了?”

“这个,弟子也不知道,弟子与她不甚来往,丹心剑她很少拿出来。”

“你其实不必这样,你师父的死也不必迁怒于她,你们毕竟是同门师兄妹,关系理应好些。”

邱杉子低头不语。

“我看你已连着巡逻了两天,别总让岸石偷懒,今日就交给他吧,你去休息吧。”水至清和蔼道。

“弟子不累,等处理完这些再说。”

“看你一脸倦色,底下的弟子得说我苛责你了,快回去吧,有事自然叫你。”水至清少有的对他关爱起来。

邱杉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唯唯诺诺答应着走了。

水至清看着他的背影,沉思良久。

山门口。

陆九月和子午已经知道了瞻曦石滚落的的事,走的那四名弟子其实早被邱杉子派回来,结果他们趁乱也不知跑到了哪里撒欢去了。

陆九月和子午都是昆仑最末等的弟子,尤其子午是最晚进的昆仑,他进昆仑时正好赶上昆仑失势,本想从此飞黄腾达,没想到时运不济,这会儿正拿陆九月调笑撒气,陆九月就老老实实听着,看着前面三条分别通往观沧峰,昆仑峰和谪仙峰的山路。山路两侧的灯笼花闪明闪灭,从山脚蜿蜒伸向峰顶,到天明时,灯笼花就会枯萎,天黑后再次开放,日日如此。

正百无聊赖时,昆仑峰顶飞来一个白点,越来越近,却是白狼。

二人赶忙起身,见邱杉子坐在上面,赶忙行礼。子午道:“邱师兄好,上面怎样了,我们这些末等弟子有心帮忙也去不了,叫您受累了……”

子午好不容易逮住个大人物,想攀附一下,邱杉子不耐烦的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令牌,递给他看了看。自从出了首旸之事后,出入必须有令牌。

子午扫了一眼,笑道:“您这是要出去办事啊……”他还要罗嗦,被白狼幽蓝的眼睛一瞪,吓得咽了口口水,立马闭嘴,乖乖让路。

白狼驮着邱杉子出了昆仑,径直奔到昆仑山麓里的一处峡谷中,邱杉子下来,回头望向昆仑的方向,眼中闪着泪光。

树丛里悉索轻响,走出来两人,是珺辛和苍悯,苍悯已经换做了从前的服饰样貌。

珺辛看着邱杉子的一张娃娃脸,眼神明亮清冽,神情容和,鼻尖一酸险些落泪,这样的邱衫子她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这是苍悯,嗯,也叫怜生。你这些天吃的丹药都是他给的,他会带你走。”珺辛介绍道。

“邱杉子”对苍悯深鞠一躬,苍悯笑着扶住他,“不必客气。”

珺辛对着“邱杉子”的脸右手捏诀,青气轻绕,“邱杉子”的脸慢慢飞起来,落到珺辛手里。面前的人依旧有着明亮清冽的眼睛,面容棱角分明,清瘦却难掩神采,只是这神采中有无尽的伤痛。

苍悯催道:“你们还有没有话说,我们要快点,不然时间不够用。”

“让白狼送你们一程。”

“不了,你的时间也很紧张,再说,我已联系了师父,他会来接首旸的。”

珺辛对首旸道:“你放心跟他走,到了那里你的舌头也能医好,修为也会慢慢恢复的。而且,那里有你的故人,你也不会寂寞的。”

首旸对珺辛和怜生深深作揖,珺辛忙扶起他,首旸眼含泪光,跪下对着昆仑的方向磕了十个头。

珺辛明白他的意思,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玄长老,玄长老有昆吾剑护身,他不会有事的。”

首旸泪水忍不住落下,对珺辛再拜,方才分别,临走时,看着白狼,用眼神问珺辛。

珺辛知道他疑惑白狼怎会帮她,苦笑一下,道:“没事的,邱师……杉子不知道。咦?白姐姐,你怎么了?”她一直顾着说话,此时才看出白狼的异常。

苍悯脸色泛白,冷汗都渗出来,尴尬道:“你才看到,它从来了就这样,两个蓝眼珠子一直死死瞪着我,尾巴还一个劲摇来摇去,吓死我了!”

白狼一听这话,上前一步走向苍悯。苍悯吓得“哇”一声鬼叫,背起首旸风驰电掣而去。

白狼也不追,静静看着苍悯渐渐消失的背影若有所失。

“白姐姐,你认识他?”

白狼看了珺辛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是叹了口气,慢慢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珺辛不再追问,坐在白狼背上,弯腰抱着白狼道:“白姐姐,你受累了!”

白狼点点头,腾空而起,飞往东南。珺辛把脸贴在白狼的后背上,松口气,虽然她筹谋了许久,但一个人孤掌难鸣,能这么顺利的出来,真的要多谢白狼处处帮忙,推倒瞻曦石,偷出令牌,当然还在邱杉子的茶水中放了一点点苍悯配的药,也只是让他疲累,多睡会罢了,就算刚才水至清不让他去休息,邱杉子也是撑不住的。

她之所以要出来,是因为今日是子平山的祭日,他父母的祭日时苍悯在来昆仑的路上已经帮她祭拜过了。她今天是要去看看是谁会来祭拜师父,心里期盼着是大师兄,或者岳镇和渊渟。

白狼一路风速,珺辛见时间尚早,先在芒露镇上停下,装作无意打探昆仑的消息。大家对昆仑果然没有了从前的敬重,言语中多有奚落和落井下石之意,不过珺辛还是很欣慰,至少没有任何人提到昆仑有弟子被逐出,更没有人怀疑玄木靖,这就放心了。

打探清楚,先赶往子平山,但是她还是来晚了,看痕迹,那人应是深夜里来的。

珺辛此刻的心情犹如掉队的孤雁,一直想找回亲人,却再次擦肩而过。珺辛在子平山祭拜完,随即赶往天义山。

又是一年未至,景物依旧,只是更加荒凉。珺辛挖出梨花酿,和爹娘共饮一杯,怅然失落。她这一路来时,见人间又起了战火,两国交战,死伤无数。想起她在花蛛洞时心里立下的誓言,深感无力。当时药圣就说她难以做到,果然不好做。一时思绪纷乱,满满一坛梨花酿,她自己喝去一半。

直到白狼警觉催促,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天下之大,只有这座坟丘才是她心里的家。

回来时,珺辛在空中看着昆仑山脚一片的姹紫嫣红,春风无限。尤其翡翠城愈发翠光闪耀,人人精神焕发,神清气爽,才有了些笑意。只是昆仑峰顶的仙气真是越来越稀薄,心中又无限忧虑。

珺辛拿出邱杉子的那张假面带上,再稍微一整理,便如男子一般,只要她不开口,没有人能分辨出来,如此顺利回了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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