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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苦心

“如此又等了几日,一日里我背着药篓子在附近的山上采了满满一篓药草,等我回到老婆婆的家中,已经是夕阳西下,牛羊入圈的时候了。我推开老婆婆家简陋的大门说声:‘婆婆,我回来了。’却见眼前除了老婆婆还站着一位年轻女子。只见她身材纤细,娉娉袅袅,容貌清新脱俗,绝代风华,她面带微笑,笑容如蜂蜜般甜透心房。当时斜阳的余辉照在她瀑布般散开的黑发上面,熠熠生辉。这世上,如此佳人,除了我师妹华公主外,怕是再没有第三人了。但我师妹活泼爱闹,眉宇之间一股跳脱之意,和这个姑娘一脸的温和柔软全然不同。我看着这般美丽的姑娘,已经完全呆住了。背上的药篓子也跌落下去,药草散满一地。”

“那女子一见我便双膝跪地,对我拜倒。说道:‘谢谢先生活命大德,小女子粉身碎骨难报一二。’原来这女子便是棉儿。我走过去急忙扶起她,说道:‘棉儿姑娘快请起来,不必多礼,真没想到,你能好的这么快。’棉儿笑道:‘这要多亏了先生医术高明。’我说道:‘姑娘谬赞了,这治病的法子是姑娘想出来的,其中的道理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姑娘的医术只怕比我要高明的多了。’老婆婆笑着说道:‘李大夫,你怎么还在姑娘、姑娘的叫,是不是该改口了?’我奇道:‘为何?’老婆婆笑道:‘我孙女的病既然已经被你治好了,那么之前说的话又怎能不作数?李大夫,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便来娶我孙女过门?’说完呵呵笑起来,笑的咳嗽连连。我看了一眼棉儿,见她双脸羞的通红,低着头一言不发。我心中欣喜实在难以言表,只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如何能配?不知棉儿姑娘意思如何?’棉儿仍旧低着头,手中拉扯着衣带,低声说道:‘之前便已答应了先生,倘若先生不弃,我这一生便陪伴先生左右。’”

“我简直欣喜若狂,说道:‘我父母早逝,终身大事需得我师父做主,等我回山庄禀明师父,定当择日前来,迎娶棉儿。’棉儿听了,似乎微带愁容,稍等了一会才说道:‘是,原当如此。世间最重礼仪,这些事情确实不能少了。’我当时并没有觉察到棉儿的一丝愁意,只是见她美丽,忍不住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细细看她,只看的棉儿面红过耳,低着头不敢看我一眼,见她娇羞明媚,面颊红如桃花,真是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我摘下玉佩放在她手中说道:‘这块玉是我很小的时候,我娘买给我的,虽然并不值几个钱,但它陪在我身边已经有十多年了。是我最心爱之物,今日送给棉儿作为信物。希望棉儿不要嫌弃。’棉儿收了玉佩,取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包好,收藏在怀中。微笑道:‘先生便是送一块石头给我,我也会贴身珍藏一世。’老婆婆也笑道:‘我宝贝孙女的病已经给先生治好了,如今你们两个相好,等不了多久就要成亲。李大夫之前发过誓,不与外人提起我孙女,这件事情便不用再当真了。只是之前她这样隐藏起来,不见外人确实是有一些难言之隐。希望李大夫能够帮忙稍微隐瞒一些。’我心想,棉儿如此绝世姿色,她们二人又孤单,又无权无势,棉儿躲起来自是怕遇见些不讲道理的强人欺负于她。便回道:‘是,一切听婆婆吩咐。’”

“我不愿多耽搁,当天便和棉儿、老婆婆作别。骑上一匹快马,赶回凛冬山去。”

“我回到山庄,向师父禀明了此番出诊的经过,又将医治好棉儿的事情简约说了一遍,又禀明师父我想要娶棉儿过门的心意。师父他老人家听了,高兴的合不拢嘴。见我第一次出诊,事情便做的这般干脆漂亮。还有一番奇遇,寻到一位绝代佳人做配。当时便命令众师兄弟将山庄好好打扮一番,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的准备给我做喜事。又帮我算好了日子,又去张罗马车,聘礼等物,就待吉时一到,便要去迎娶棉儿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好不容易挨到吉时将近,我便带着一群平日里亲近的师兄弟,备好聘礼,乘着马车,向密森城出发,又托了一位师弟骑快马前去报信。因马车行动迟缓,我们同去的人又多,这次出行硬是花费了十多天才终于赶到。”

“我们停在老婆婆简陋的房子前面,敲锣打鼓,大奏礼乐。老婆婆和棉儿事先得到信息,已经知道是我来了。忙开了门,将我们一群人接进屋子里去,又是一番端茶送水的悉心招待。众人礼见完毕,棉儿拉着我走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笑着问我:‘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倒让人难为情了。’我笑道:‘这些都是我亲近的师兄弟,等我们成亲了以后你便住在我们凛冬城,以后也会经常见到他们。今日早点见到也是一样的。’棉儿皱了眉头说道:‘我怎么能住在凛冬城,我。。。。。。我婆婆年龄这么大了,我得在家照顾我婆婆啊!’我笑道:‘婆婆到时候也一起去凛冬城就是了,我们千叶山庄大极了,腾出几件空屋再简单不过。等婆婆去了,我们师兄弟人多也方便照顾些。’棉儿却摇头说道:‘婆婆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现在又怎么舍得离开这里?肯定不愿意同去的。’这些事我之前还没有想到,但棉儿说的也极有道理。我便说道:‘那等我们成亲后,我禀明师父,求得他老人家许可,便一起回来这里和婆婆同住。’棉儿这才露出笑容,说道:‘能够这样是最好的了。’我又拉着她的手,二人互诉一些相思之意。”

“晚上我和众师兄弟在老婆婆的屋外胡乱的搭了些草床,简简单单的睡了一觉,等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便又奏起礼乐。之前在村中请的媒婆便将一身红装,头顶盖头的棉儿背在背上,迈着夸张滑稽的步伐在四周走了一大圈,又有很多村名来凑热闹。我们撒了糖果,点心,欢欢喜喜的闹了一番,便接了棉儿和老婆婆上了花轿,一大群人奏着礼乐,唱着山歌,便向凛冬城出发。”

“这么一大群人赶回凛冬城,正好赶在吉时,师父带着众师兄弟将我们接回山庄。众人扶下了老婆婆,挑了一间客房将老婆婆安顿好了,便放起了鞭炮,礼官牵引着我和棉儿来到正堂前,诸般礼节折腾完了便开始拜堂。他高声念道:‘新人拜堂,一拜天地。’我二人盈盈拜倒,礼官又高声念道:‘二拜高堂。’我二人对这师父拜了一拜。礼官再念:‘夫妻对拜。’棉儿对着我轻轻一拜。我却高兴的手足无措,冒冒失失的一头猛拜下去。却撞在了棉儿头上,棉儿头上顶着的红盖头也被我撞的掉落在地,棉儿惊呼一声,忙伸手抓起了红盖头。礼官在一旁打趣我,高声念道:‘新郎官不要太激动,想要和新娘子撞头玩,可以等入了洞房再撞不迟。’庭上众人皆哈哈大笑,我只羞的双脸通红,偷眼去看棉儿,却见她一脸惊恐,面色全白,全身颤抖不止,手中的红盖头也没盖回头上,只是捏在手中,放肆的抖动着。”

“我正奇怪,想要说两句安慰的话。却见师父从椅中坐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扬起手掌,重重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师父满脸怒容,我一生也没见过师父动如此大怒。师父厉声骂道:‘畜生啊畜生,你居然做出如此事来,你。。。。。。你这不肖之徒!我怎么教出你这不肖之徒!’这一耳光打的我昏头转向,我忙双膝跪地,颤声说道:‘不知徒儿犯了什么错,惹的师父如此动怒。请师父明言,劣徒定当改过。’我师父又高高举起手掌,要再打我。棉儿也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扯着师父的衣服,哭道:‘师父。。。。。。师父,这都怪我,是我痴心妄想。。。。。。我不该。。。。。。’却哭的泪如瀑布般流下,言语哽咽,发声艰难,一句话也难说清楚,索性便住口不说。只用细密的牙儿紧紧咬住唇儿,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我看看师父,见他一只手掌高高举起,却不落下,师父正看着棉儿,身体也在颤动。再转眼去看棉儿,却见她眼角已经流出血来。泪水和鲜血在脸上滑出长长的一条又一条的线,她抽抽搭搭,似乎连呼吸也错乱掉了。”

“师父收了手掌,俯身将棉儿扶起,柔声缓缓说道:‘好孩子,不哭了,是师父错怪你了。’又伸手在她头上轻拍两下,棉儿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哭声一起,便再也收不住了。师父急的手忙脚乱,又是拍她头,又是轻声安慰,嘴里说道:‘不哭了,乖,不哭了,是师父不好,师父该打。’提起手掌便打在自己脸上。众人只看的莫名其妙,满脸惊讶。几位师姐、师妹忙走上前去拉住了师父,礼官和几个女弟子将哭哭啼啼的棉儿扶进了内室,这般奇怪的一幕才算收场。”

“等了好几个时辰,棉儿才勉强止住了哭声,又由礼官领出来。师父向众人解释,刚刚是自己年迈糊涂,发了疯了。众人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便细问。我二人又在师父和礼官的安排下重新拜了堂,这才真正的结成了夫妻。”

“婚后我们在千叶山庄住了好几个月,期间我常向师父问起,合婚那天为何发那般大的脾气。师父总是笑着摇头不答。我去问棉儿,棉儿却将头埋在我怀中笑道:‘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这丫头实在不会撒谎,便埋着头不让我看见她脸上神色,但她这说话的语气,却将她的心思全暴露了。她明明知道,却也不愿意说。其中疑惑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二人不愿说明,我也实在无可奈何,这件事情便只能搁着不提了。”

“我们二人在这凛冬山,终日无忧无虑的游山玩水,嬉戏玩闹,只觉得天上神仙也没这般幸福美满。老婆婆住了几个月却开始想家了。我便禀明师父,想要去密森城陪婆婆住几年。师父他老人家欣然应许,待我们临走时又拉着我和棉儿的手,对我说道:‘天儿,你天性纯良,待人又热忱,上天才送给你这么一份大礼,你应该珍惜啊。’我看了棉儿一眼,笑着回道:‘是,徒儿知道,棉儿貌若天仙,我能娶她为妻,确实是老天爷眷顾。’师父摇头笑道:‘棉儿的容貌确实是世间少有,美丽的很,但是她对你的一颗真心却比她的容貌还要美上万分。上天赐给你的大礼是这姑娘的一颗真心,却不是美丽的容貌。’我回道:‘是,弟子明白。’师父叹了口气,说道:‘嘴上明白而已,心中是否明白却难说的很,有些事情,总是要历经些磨难,心中才能真正明白的。’又说道:‘为师有一句话请你记住:众以为错未必错,众以为对未必对。希望等到以后,等到你能看得明白的时候,还能记住这句话,能够勇敢的摒弃凡尘俗世的规矩、道理,过些心中无悔的生活。’棉儿跪在地上,眼角含着眼泪,哭着说道:‘谢谢师父苦心指点。’我便也跪在地上,说道:‘谢谢师父苦心指点。’师父扶起棉儿,对她点头微笑。又扶起我,笑道:‘我怎么苦心了?你倒懂得?’我抓着头皮,回道:‘弟子愚笨,不能全部都懂,只是既然是师父指点,自然便是一番苦心。’师父笑道:‘是,是,你全部都懂得的。你们这就去吧。’”

“我夫妻二人拜别师父,接了婆婆,一路缓缓而归。这次回家并不急着赶路,心情又轻松欢快,一路上玩玩闹闹,也不知行了多久方才到家。”

“回到家中我们便着手开始装修、整理婆婆的老房子,我做起了泥瓦匠,棉儿给我打下手。二人辛辛苦苦却也开开心心的忙碌着。又添置了些新的家具,棉儿心灵手巧,采办些饰物,采集些花草,我们二人忙了几个月,这间房子便已经被我们修饰成了舒服,精巧,温暖的新婚之屋了。”

“婚后的生活简简单单却甜蜜美满。棉儿在家织些布,做些女红。我种些地,采集些药草,又负责给附近的乡亲邻居看病疗伤。如此生活了三年,这三年是我一生最幸福,最安心的三年了。”

“老婆婆年岁已高,我们虽然悉心服侍,却也不能够让她长生不死。终于是无疾而终了,去的极安详,棉儿难免大哭一场,几乎哭成泪人,我们风风光光的将婆婆安葬了。没过多久师父便遣了一名师弟来召我回山。又提道我师兄公孙不和不务正业,一心钻研毒术。近日制成一副毒方,水宗弟子却无人能解,公孙师兄便目空一切、狂妄自大,更加迷恋起毒术来了。师父送来一些毒粉,让我解解看。盼我能解了此毒,杀杀公孙师兄的气焰,也好让他迷途知返。”

“我向棉儿提起回凛冬城一事,棉儿想要给婆婆守孝一年再去。她一番孝心我也不便违背了,便托师弟禀明师父,求师父准许一年后在回。又收下了毒粉,便送走了师弟。”

“我潜心研究这些毒粉,发现它主要的毒质是猪鼻草混了蛇毒熬制成的。试解了几次,发现马蹄莲加猴儿尿可解此毒,便将解毒的方法写在一张纸条子上,寻了一只信鸽,绑在它腿上,传回了凛冬山。过了十多天便有信鸽送来回信,说是师父许我在外多住一年,但一年后定需回山。又提及上次解毒的方子确实灵验,但公孙师兄不知悔改,更加苦研起来,又制出一副毒药,随信来的还有一个小小包裹,便是他最新制的毒粉。这次的毒物比较上次要复杂些,我花了大半个月才解开。便送了解毒的方子回去。不料信鸽再次回来,原来公孙师兄还是不肯罢手,又制的新的毒药,这次我花费了一个月才终于解开。仍旧将解法传回山庄。师兄当真冥顽不灵,不肯放弃,又传来毒粉让我解。我们这般传来传去,一年中他竟然共制得十多幅毒药,我也费劲心血,将这些毒药都给解开了。”

“眼见一年之期将近,师父又遣了师弟来告知我,让我安排一下,准备回山了。师弟又带来一包毒粉,说是公孙师兄的最新力作,公孙师兄对这副毒药有极大的信心,自认为普天之下除非师父亲自出手,否则无人能解。但看他的神色,似乎觉得便是师父当真出手,也未必能解。还给这毒物取了个名字,叫做‘女子苦’。师弟仍旧带了些毒粉来,让我试解。”

“我送走了师弟,便开始研究这些毒粉。这次花了半个多月才辨别出这批毒物的主要毒质是取了三草三虫提炼而出。其中三草分别是别离草,红豆和思归花;三虫分别是厄运虫,丑姑娘和短命先生。(注:红豆和丑姑娘或称花姑娘是真实存在的,其他几种是作者杜撰,现实中好像并没有。)公孙师兄确实天赋奇高,居然能从这些并非毒物的虫草中提炼出剧毒之物。我试解了一个多月,尝试了无数种方子,却始终没能解开。”

“我解毒无功,只能将此事暂时放在一边。一年之期已满,我便告知了棉儿,准备择日回凛冬山了。棉儿点头答应,但是面露愁容,显然是不太愿意同我回去的。可是我是水宗宗家弟子,师父许我在外安家四年已经是极难得的,现在有命,让我回山,我如何能够抗命,也只能让棉儿受些委屈了。我便着手收拾行礼,安排些琐碎事情,采购马车,这些天棉儿却整日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来。我以为她心怀故土,对家乡有些恋恋不舍,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劝她多休息些。”

“我张罗了几日,搬家的相关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日夜里。我拥着棉儿躺在床上,说道:‘棉儿,我们明日便出发了,你在这里可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吗?’棉儿轻声回道:‘没有了。事情都给先生办好了,都不需要****一点心。’我笑道:‘你被瞌睡鬼上了身,没什么精神,原本是要多休息一下。’棉儿也轻轻一笑,问我道:‘瞌睡鬼?先生相信妖魔鬼怪吗?’我笑道:‘我也不知道,常常听人说起,但是从来也没看见过,或许是有的。’棉儿笑道:‘可能你天天看见了,自己却还不知道呢!’我回道:‘是呀,说不定你就是个妖怪变的,否则怎么生的这么美。’棉儿道:‘倘若我真是妖怪变的,先生该当怎么对待我?’我笑道:‘我便把你送到衙门去。’棉儿全身轻轻抖动了一下,惊道:‘为何?’我见她害怕,便有意要吓她一下,笑道:‘人和妖怪在一起是有悖人伦的,我听人说衙门对这事情管的极严。要是被发现了,便要将那人和妖怪都凌迟处死的。因此我主动将你送去了,或许衙门便不来罚我。’棉儿问道:‘什么是凌迟处死?’我答道:‘就是将人和妖怪绑起来,用刀子一点一点将肉割下来,要割上一千刀,让他们受尽折磨而死。’棉儿突然哭了起来,说道:‘为何要这般残忍?’我忙抱紧了她柔声安慰道:‘别哭,别哭,这都是我瞎掰的,不要害怕,好像不是凌迟,是别的什么刑罚也不一定。再说了,你这么温柔善良的好姑娘怎么会是妖怪变的呢?就算真是妖怪变的,我又怎么舍得当真把你送到衙门去?’棉儿哭道:‘是,先生的心思我也懂得,只是一想到世间居然会有这般残忍的刑罚,便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这些刑罚都是用来对付大坏蛋的,绝无可能来对付我们,不要害怕了。’棉儿点点头回道:‘真的吗?’我说道:‘当然了,我哪里有那么多谎话骗你。’我又柔声安慰了一番,棉儿便慢慢止了哭声,在我怀中沉沉睡去。我幸苦了几天,也累的够呛,片刻便也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怀中空空如也,我大叫几声:‘棉儿,棉儿,怎么起的这么早?’却哪里有她的一点回应。我心中一沉,忙穿衣起身,四下找寻,屋前屋后都已找遍,又去了婆婆房间内的密室,却哪里有她的一点身影。”

“我折回房间,看见床头边留有一封手信并一本手写的书册。拿起手信一看,认得出是棉儿手迹,上面写着:‘先生爱鉴:请原谅我不辞而别。我原本想一身一世都陪伴先生左右,却终究没有这份福气。先生昨日夜里说我生的美丽,肯定是妖怪变的,不错,我确实是一只修成人形的狐狸。十二年前我修炼出了差错,受了重伤,躺在树林中奄奄一息,只待一死。天幸被婆婆碰见,婆婆见我是一只狐妖,却并不嫌弃,反而将我带回家中细心照料,使我终于保住了一条性命。我见婆婆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窘迫。因此等到我伤愈和了便留在了婆婆家里,但我修炼还未成功,虽然可以变化做人形,一条尾巴却始终藏不住。我便暗中修建了一间密室,常年隐藏起来。白天躲在密室中帮婆婆织布,夜里偷偷跑出来帮婆婆种田。我二人辛勤劳作,日子总算能够过下去。不料四年前村中突然爆发了瘟疫,而正是因为这场瘟疫让我有幸遇见了先生您。先生为救治村民,呕心沥血,多日不眠不休,村民都救治好了,先生自己却累倒了。我求婆婆将你带回家中疗养,每日夜里我都会坐在你的床边,为你摇扇送风,驱逐蚊蝇。偷偷看你俊秀的脸颊,听你沉厚的呼吸,却不知不觉间已对你情根深种。先生昏迷了两日渐渐醒转过来,而我对你的一番情意却已无法排遣,终于抑郁成疾,连着之前感染的瘟疫一起爆发了,使得我身上长满了黑色的水痘。先生调配的药草能解世间百种疾苦,但我这相思病,先生的解药便不能解开了。我们狐族本来对医道有一些独特的见解,我心中也清楚必须和先生肌肤相亲方可解我这周身病症。只是这些话我却如何能够说出口来,待我疾病发作,将死之时偷眼看了一看先生,却见先生为我惋惜为我流出泪来。我心中喜悦,实在难言,只觉得对这人世间充满了眷恋和不舍,这才忍住了羞涩,将解毒的法子告诉了你。先生对我周身赃物没有半点嫌弃,为我吸毒疗伤。前身的毒质除去了,我却不敢再让你帮我除后背上的,因为我那一条尾巴还藏在被窝之中。既和先生有了肌肤之亲,我那相思之毒便已经解开了,至于瘟疫,因早已备好了先生之前配置的解药,便轻易治好了。却没料到,我平身第一次与男子亲近,居然对我的修炼有极大的帮助,没几天我便修炼成功,终于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人身。既然已经修成人形便可不必在藏头藏面的躲起来生活,之前答应先生终身服侍先生的话也总算可以不用食言了。我向先生表明心意,眼见你满心欢喜,我心中也高兴非常,只是先生要禀明师父,由他老人家给我们主持婚事,这却让我心中极为不安,师父他老人家身为一宗之主,眼力之高只怕胜于常人百倍,倘若让他见了我的面貌,我这狐妖的身份怕是会被他识破。但世俗礼节如此,我却不能违背,只是心中谋划着,成婚时我便头顶一副厚厚的红盖头,等拜了堂便偷偷跑回家,师父和你若见怪,我便只能想些谎话搪塞过去,只要终生别让师父见了我的面,或许可以满过去。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合婚之日被你冒冒失失的撞掉了盖头,师父见了我的面貌,我那狐妖的身份果然被他老人家当场一眼识破。师父以为你贪念美色,违背人伦与我这妖狐相近,便大发雷霆,还当众打你,眼见我对你的一番美梦终于要化作泡影,我只伤心欲绝,哭的流出血泪来。师父他老人家眼力高于常人,见识也不与凡人相同,见我虽然是妖狐之身,但用情真切深沉却世间少有。便不再计较我的本来面目。反而对我柔声安慰。之前先生你常常问我合婚那日种种怪事的缘由,今日可算让你明白了!我二人历经磨难终于结成夫妻,却万万没有料到,成婚四年我居然怀孕了。谁曾想到,人和狐可以生育!如今婆婆过世,我们需要回到凛冬山居住,倘若我在你们千叶山庄产下一只狐狸,这可如何得了,这定会让你和师父身败名裂,遭世间万万人唾弃。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只怕活不过当天。先生,棉儿自私,只为了心中存着对先生的一份痴情,欺骗了先生,如今终于到了不可收场的境地,我只有离开先生,才可免去将来一场劫乱,保住先生一世清名。我心中凄苦,难述一二,求先生看在我一颗真心的份上,莫来怪我,也求先生另寻觅佳人,娶妻生子,切莫以我为念。今日拜别先生,以后绝无再见一面之可能,万乞先生珍重。--苦心棉儿顿首。’”

“手信底部另有一行小字写道:‘女子苦的毒我尝了一下,果然厉害,不过先生可以试试用太阳花、向日癸、并蒂莲配光信子、欢喜虫、笑脸瓢虫,或许能解。我狐族医术与先生所学颇有不同,我平日已经偷偷将狐族医术撰写成册,先生不妨一看,两相对比,或许有些收获。’”

“我看完棉儿的信,之前的种种疑惑便尽数解开了,见她临走时还为我分忧,以身试毒,又留下一本狐族医术,供我研究,我明白了棉儿的一份苦心。也明白了四年前下山时师父对我说的:希望等到以后,等到我能看得明白的时候,能够勇敢的摒弃凡尘俗世的规矩、道理,过些心中无悔的生活。倘若我知道棉儿是狐仙而不是凡人,我必定能够摒弃凡尘俗世的规矩、道理,必定会不管世人的眼光,加倍珍惜棉儿的一颗真心,与她相守一生。但棉儿,她却并不给我一点机会啊,她如此一走了之,却留下我孤苦一人,终日心口绞痛,终日如行尸走肉一般,终日度日如年。”

“我骑快马回到山庄,向师父说明其中变故,苦求师父许我回到密森城,回到我和棉儿居住的小屋,让我在那里等她回来。师父此次召我回山本来是有意传我宗主之位,但见我为情所苦,知道终究是执拗不过的,手中握着掌门扳指,唉声叹气。只得答许了我,另将宗主之位传给了我师妹华公主。”

“我回到家中,满眼所见不过是人去屋空,物是人非。此后我常年在村子周围漫步找寻,找到天黑便伏地大哭一场,这般浑浑噩噩的过了五年,棉儿却终究没有回来,我也没找到她的一点线索。一****仍旧胡乱找寻,信步走进一片密林深处,当时天色已晚,我一腔愁苦正待发泄,却看见远处一只幼小狐狸被兽夹子夹住了腿,一条小腿鲜血淋漓伤的厉害,苦苦挣扎不脱。我看见狐狸自然便想起了棉儿,对这只小狐狸便满心怜爱,忙掰开了夹子,撕破了衣服将它小腿包扎完好,随身取出些碎银子放在夹子旁便抱着小狐狸回到家中。”

“我将小狐狸安置在家,照顾了一个多月,它的腿伤便渐渐好了,我便将它放回了林中。心中对此事并没太在意,等过了几天,有一日天才蒙蒙亮,我听见窗户边有异常声响,以为是老鼠,起身正待去拿扫把驱赶,却见窗户半开着,窗户边上放着一颗玉石,窗外一只小狐狸隔得远远的蹲在地上看我,我认得出,这正是我之前搭救的那只小狐狸。小狐狸见了我,叫了几声,又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便急速的跑回了林子中,我拾起窗沿边的玉石,却惊的双手发抖,险些将玉石摔在地上,这快玉石,正是我小时候我娘买给我的,十年前送给棉儿作为信物的那块玉佩。我抓住玉佩翻窗出去,快步冲入林中,想要去找那只小狐狸,却哪里找得到它。我握着玉佩,却见它隐隐发出红光,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只是双眼盯着它愣愣的看了一天,免不了又有一番伤心。”

“记得棉儿以前说过,我便是送一块石头给她,她也会贴身珍藏一世,为何今日这玉佩却要托一只小狐狸送还给我,难道棉儿已经不在人世了吗?我整日胡思乱想,心中各种古怪念头涌出,又反反复复的跑到那片密林中找寻,却再也没有一点线索。”

“千叶山庄突然传来了消息,我师父病重,怕是要熬不住了,我急急忙忙赶回了山庄,见师父满头白发,身体憔悴,躺在床上咳嗽个不停。师父见了我,面露喜色,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拍拍我的肩头,问道:‘老婆。。。咳咳。。。找回来了吗?’我梗咽着说声:‘没有!’,顿时忍不住了,伏在师父床前大哭一场。师父也流着泪说道:‘苦命的娃啊,为师却。。。咳咳。。。却帮不上一点忙。’又说道:‘乖孩子,老婆没了,这不还有这么多。。。咳咳。。。这么多兄弟姐妹在这里吗?答应。。。。。。答应师父,以后留在山庄吧!’我说道:‘是,弟子遵命。’师父说道:‘为师就要死了,水宗以后就靠你和你师妹了,你。。。咳咳。。。你师妹调皮了些,你要好好管教,好好帮衬些。’我紧握着师父的手,一个劲的点头答应。师父又让其他弟子先下去,单独留下了我,伸手在枕头底下探了一阵,拿出三颗药丸来,说道:‘这三颗药丸叫做‘恋生丹’。是为师。。。咳咳。。。花了无数心血,远赴大漠采集奇花异草炼制而成,无论受何种重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服下它便可保住性命,不过。。。咳咳。。。不过需要沉睡入梦,至于是否能够再次醒来,为师就。。。咳咳。。。就不知道了。南国已知的花草我都试过,不管用。北国的花草,我却。。。我却得不到,不知。。。。。。不知有没有能见效的。’我忙说道:‘师父快请先服一粒,保住性命要紧。弟子想法子找出解梦的方子来。’师父笑道:‘哈哈。。。咳咳。。。不用了,我一把老骨头,也到了该死的时候,这药丸对我没一点用,不。。。咳咳。。。不需要这个了,留给你,或许能有些用。’如他老人家所说,后来我师妹身受重伤,就全靠一枚恋生丹保住性命。师父又交代些后事,又对我柔声安慰。我在他老人家病榻前尽心竭力的服侍了一个多月,师父便撒手而去了。”

“师父一生为人慷慨和气,心底又慈悲善良,他老人家这一去,整个山庄的弟子,即便是我师兄公孙不和,都几乎不曾哭死。”

“从那以后我便留在了千叶山庄,帮着掌门师妹一起打理水宗,又不时回到密森城的小屋小住两日,不过徒增烦劳罢了,一直苦苦捱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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