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对面那家开了个包子铺,我们去看看?”十二岁的伯伯扯着我十岁的老爸就到了包子铺面前,一叠叠白花花的包子就在我老爸的眼前晃来晃去,包子的香味先钻进老爸的鼻子,后又钻进老爸的心里,馋得老爸心痒痒的,老爸说,他当时真的就差没有流出口水了。
老爸掏了掏口袋,虽然他知道自己没钱,他想,万一口袋里面有钱呢?老爸就站在包子铺前摸了半个小时的口袋,他终于决定放弃了。虽然说是邻居,可邻居看见这两个小孩也没有拿出一个包子给他们吃。
十岁的老爸回家后,立马对三十岁的奶奶说“妈妈,对面邻居开了一家包子铺。”
奶奶听后,继续埋头扫着地上鸡粪,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我想吃包子”,这才是老爸真正想对奶奶说的话。可是这种话,他无法轻易说出口。
我爸说,后来有个人请他吃过三个包子,他一辈子都记得。
街坊邻居都叫这个人承嗲,他是我爸爸的表舅。在没有吃穿的年代,承嗲靠一手入木三分的毛笔字养活一家人。老爸说承嗲是个知识非常渊博的老人。但我很纳闷,既然知识渊博,为何要靠写毛笔字为生。老爸告诉我,承嗲现在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当年的一场意外。
承嗲年轻的时候非常有才能,是一位县级官员,照当时他的发展,他还能继续往上当大官。而他一位当警员的老乡将他们的命运完全改写。
承嗲那年二十八岁,他出差时去看望他的警员老乡,两个人在房间里面聊起往事。
聊着聊着,承嗲看见警员老乡放在柜子上的一把枪,他想要把玩一番。承嗲问警员老乡“这把枪可以让我玩玩么?”老乡告诉他枪是一把空枪,没有危险,可以放心玩。
老爸告诉我们,不管枪有没有危险,首先都要验枪,要么往天开,要么往地开。然而承嗲拿起枪对着警员老乡的胸口,喊“我开枪啦,我真的开枪啦”,承嗲的手扣动枪板,紧接着“嘭”的一声枪响,警员胸口中弹,倒在了血泊里。
听到枪声的其他警员们里面冲进房间,看见承嗲手上拿着一把枪,呆呆站在那里。警员们里面扶起受伤的警员老乡,使劲按住他的胸口,但红色的血还是不停的涌出。
警员老乡临终前告诉其他警员,“千万不要责备小承,这件事不要追究他的责任。”老乡死后,承嗲始终没有流一滴眼泪。
正是警员老乡临终前的这句话,让承嗲没有被枪毙,只是罢免了他的官职,二十八岁承嗲就这样“解甲归田”,靠写对联为生。
佛说大悲无泪。有的悲在心里,有的痛在脸上。
承嗲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遇见刚刚和西村孩子打完架的老爸,老爸嘴里还刁着一枝竹叶。
承嗲看见我老爸,苦涩的笑着说“快来,表舅带你吃包子去。”我爸两眼放光,跟着承嗲就跑去包子铺。
老爸并不知道,承嗲刚刚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事,却还是朝着他微笑。
如今承嗲在天堂,提起往事,老爸抹了抹眼泪,“我永远都忘不了我那天一口气吃三个包子,更忘不了承嗲那个悲伤而又欣慰的眼神。”
坚强的人,即便自己痛苦万分,也不因自己的痛苦而冷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