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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屠家庄屠宰生产线建设的时钟又一次停摆了。余开河羞羞答答的给屠老四回话说,算你叔没本事,丢人现眼,事没弄成还背了一身脏名,就算是叔放了个屁,啥也没说,啥也没做。屠老四双眉紧锁,紧盯着余开河那一脸颓丧的表情,没有再提起那个“逢沟逢崖哪怕是火坑都要往下跳”的诳话,足足沉默了半个小时硬是没吭一声,给余开河留下充分的时间去回顾和思考:他余开河曾经怎样死皮赖脸的求着牵头建设屠宰生产线,脸皮厚得如同铁钱一般的余开河,这般时候却脸皮发烧发红居然延续了十多分钟,在屠家庄也算是一件稀罕事。欣赏了余开河的囧样,屠老四以一种即无遗憾又好像在预料之中口气说道:“既然这样,那咱另寻出路就是了。不过叔,咱还得丑话说在前头,屠宰生产线的事儿或好或坏你就不要再操心了,明的暗的都不用你再插手。”“不管了不管了,事情弄成这样子,蚂蚁穿豆腐——提不起了,我是再没本事也没脸面管了。”余开河现在心里想的其实就是如何从这件事里跳出来,彻底从这次即丢了面子又输了里子的事件里摆脱出来。

老话说福不双降,祸不单行,老余家建设屠宰生产线没有捞到丝毫好处,拉肉车还在回家的半道上出了事。

凌晨四点多了,老余家里里外外的电灯依然明晃晃的,一家上下老老少少慌里慌张的跑前跑后,连脚步都是散乱的。从昨天晚上零点许,老余家的拉肉车就出发去西京,按照往常,早该返回家了,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已经快天亮了,还不见拉肉车的踪影,电话打不通,手机没人接,是不是出了意外?人受伤了没有?伤得重不重?关键是找不到任何消息来源,闹腾得一家人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瞎折腾,脑子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干着急,直到天亮以后老屠家的拉肉车才带回来消息,老余家的肉车遭到了抢劫,一帮歹徒手持钢管、利刃,强行拦住汽车,一拥而上,抢走了拉肉车带回来的所有肉款十多万元,余二江胳膊上挨了一刀,司机腿上挨了一刀子,如今都被老屠家人送进了医院,当地公安局、派出所已经介入调查并且立案,勘察现场录取了口供,剩下的事情只好留给警察去做。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夜半三更,喧嚣的城市开始静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隔三岔五灭了一半,大街上的行人回归了各自的家,人入梦乡,车辆入库,一切显得宁静而祥和,老余家的二小子余二江和司机驾着一辆崭新的长安牌汽车(那辆华山牌汽车刚被淘汰),穿越大街小巷,分送完了满满一车大肉,忘记了疲劳,心情欢悦的开始返程,夜深了,各种各样的彩灯、霓虹灯逐渐关闭,整个城市便失去了一片辉煌陷入了昏暗,车灯犹如一束光柱射向前方,杀入黑夜。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在黑色的夜幕笼罩下,一伙歹徒隐藏在街角深处,一双双老鼠眼紧盯着路面,这条线路他们已勘察过多次,是拉肉车的必经之地,他们当然深信不疑,眼见得这些乡下的屠夫们赚足了城里人的钱居然夜半三更敢于把那么多现金带在车上,没吃过亏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睛,今天晚上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帮乡下佬不可。

老余家的空返车行驶在这里,车灯依然像利剑一样刺向远方,司机老远望去,发现灯光下面似乎躺着一堆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他急忙减速慢行,离得近了,看得稍稍清晰一些了,发现那东西还似乎在缓慢的蠕动,余二江也看到了,忙问:“那是啥东西?”司机说“不清楚。”急忙刹住车,两个人几乎同时打开车门,跳下司机楼,走上前一看,原来是一个人卷曲着身体躺在公路中央,脸上身上涂抹着黏糊糊的液体,满身都是,夜不观色,他们无法分辨是血还是别的什么颜色,权当是血,或者是前边的车辆出了事故逃之夭夭也未可知,他们从心底里冒出一股凉气,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动手把那具躯体向一旁挪动,那具僵尸一样的躯体忽然伸出双臂,死死的抱住了他俩每人一条大腿,嘴里却呜啦呜啦哼哼唧唧,不知道是在嘟啷还是在呻吟,嘴角仍然不断地浸出粘稠的不知什么颜色的液体,两个人都慌了手脚不知所从,在黑暗中分不清眼下这躯体的来路,又被死死的抱住又无法脱身。这边司机、余二江还在和那具躯体纠缠着,公路两边几个矫健的身影从两个不同方向飞速登上汽车,一个进入驾驶室里,首先关了车灯,然后乱翻一起,另一个正在设法打开工具箱,两个黑影目标明确,不绕弯路,驾驶室那位把车座、坐垫所有能翻腾的地方全都翻遍,没有找到他们需要的东西便轻轻的跳下车,这时候那位同伙已经撬开了工具箱,一只黑手伸进去乱摸一通,忽然摸到一个布口袋,里边装着一沓沓硬邦邦的长方形物体,凭着感觉他断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把背带套在肩膀上转身就走,两个歹徒分别学者老鼠的叫声互相交换了信号,于是两人同时抽出腰刀,穿越车前,对着余二江和那位司机,飞刀一闪,余二江虽然耍过杀猪刀子,一只腿还被躺在地上的躯体紧箍着,这边是歹徒的尖刀利刃闪闪寒光,他二人来不及还手就倒在了血泊之中,这血可是真正的血!那两个软下去了的腿和分明倒下去的身体无疑是在告诉那具躯体,他们已经得手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具躯体就地来了个侧翻滚入阳沟一跃起身,几位歹徒随即消失在黑色的夜幕里。

余二江从血泊里爬起来,首先想到的是工具箱里的肉款,当他东倒西歪一步一步艰难的挣扎到汽车跟前,工具箱盖被掀翻一旁,十几万元肉款被卷得一干二净,他一手抓着工具箱盖软软的溜了下去,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一片空白。看来几位歹徒都是黑道高手,而且下手够狠的,刀伤处都是大动脉血管,两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不醒,等到老屠家的送肉车路过这里,看到一地惨状,老余家的肉车停在一旁喘息,急忙拨打了110 和120,直到把他们送往医院抢救,直到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下来,在派出所做完笔录以后才驾车返回,这时候,天已经大明了。

得到消息的余开河一家坐着长征牌小轿车,急急忙忙的赶到医院里,余二江和那位司机刚刚苏醒过来,余二江的胳膊上缠满了绷带,司机的大腿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两个人都一脸沮丧的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由于是红伤,医院里输了血,处理完伤口,注射了破伤风疫苗后,剩下的就是修养和恢复,好在骨头没有多大损伤。余开河一脸晦气的面容蹲在一旁,双手撑着脑袋,心思低落到了极点,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被抢的是他余开河而不是别人?怎么就抢了钱还要砍伤人?那半拉蒜疙瘩鼻头红得发青,深度歇顶的头颅亮得发紫,那形象比死了爹娘还要难看。

屠老四看望了老余家二公子的伤势后走出医院,行驶在被绿荫遮掩的世纪大道上,老余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依然是那个屠宰生产线的实施方案、进展步骤,余开河的表演太显拙劣,现在的局面是连一道口子都没有撕裂,充其量不过是开了个头而已,而且这个头开的不怎么理想,下一步怎么办?如何充分利用好手里的政策平台,从而撬动屠宰生产线的健康运转?他满脑子里都是生产线,这条“线”在他的脑子里扯成了一团麻,乱得找不到头绪,多少天来一直困扰着他,说实话,一直到现在他屠老四还拿不出个完整的方案来,不过,他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屠家庄的屠宰生产线没闹出名堂,更谈不上开工建设,八字还没有一撇呢!问题是,在具体方案还不成熟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启动程序,他不能也不愿意打无准备之战。正当他左右为难无法下线的时候,南方那位考察过屠家庄的老总来了,这毫无疑问如同炙热的酷暑吹来了一股凉风,倾盆大雨中送来了一把雨伞,南方那位考察过屠家庄的老总黄金舟带着一班人马来了,黄金舟明确表示这回可是要落实意向合同,常驻沙家浜。屠家庄为南方人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方便和优惠,老会计帮着他们银行开户,注册公司,办理前置手续,在电视台刊播招工广告,他们少走了许多弯路,南方人就是效益高,作为屠家庄第一家招商引资企业,上千万元的投资,几千平方米的车间厂房职工宿舍,说干就干,三锤两梆子就建成了,日宰量一千头生猪的屠宰生产线很快进入试宰调试期。他们按照合同约定在本地招收职工,同等条件下当然是屠家庄的村民优先。开业这一天,南方老板大待客,屠宰市场、商业一条街上的经营户老板,屠家庄的绅士们全部被邀请参加开业庆典,屠宰场的老板们近距离参观了机械化宰杀的优越性,眼红心跳,屠家庄的屠户们一下就有了危机感,机械化生产线生产强度降低了几十倍,生产成本低,产品质量高,几乎不存在交叉感染,它的竞争优势是明摆着的,就像新市场取代旧市场一样,一把刀、一口锅的小作坊式屠宰模式眼看就要完成它的历史使命,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历史淘汰,多年来走南闯北的屠家庄人,凭着自身积累的经验敏锐的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反而使屠老四忐忑不安的心情彻底放下了。市场上开始有人来寻屠老四商谈屠宰生产线的事情,凡是去找余开河的,他都一股脑儿推到屠老四身上了事,相反的,屠老四反而拿得稳坐得住了,他是另有打算,还是在有意等待,他在等谁呢?他等待的又是什么呢?

屠老四搬了一把藤条圈椅,一个人坐在办公楼后边和厨房、车库的中间院落,这是一片比较开阔的空间,四棵翠绿的桂花树分布在中央花池里,中间生长着一棵特大的石榴树,石榴树上已经挂满了青果。周围是甬道和绿地,屠老四心有所思的凝望着昏黄的天空,听着树叶哗哗啦啦歌唱,忽然一阵风从北莽山上飘下来,夹带着细密的尘土,迷得他两眼几乎睁不开,他只好搬回椅子重新回到办公楼。办公楼前吱的一声一辆轿车打了个急转来了个急刹停在两个石狮之间,从车上走下来一位衣着讲究步履矫健的中年人,进了办公楼的大门。来人笑眯眯的站在屠老四面前,“你是谁,来找谁?”屠老四自顾自的想着他的心事,莫名其妙的问道。“哈哈哈哈哈,”来人忽然开怀大笑起来,屠老四这才从声音里辨别出来,给了来人当胸一拳,“黎富成!人凭衣裳马凭鞍,没看得出,这么一身打扮简直就是帅男,哈哈,真帅男。”“好小子,别拿你哥穷开心,出门在外人家敬衣不敬人,穿着叫化子衣裳就谈不成生意。走,到你的办公室去,给哥泡两杯好茶喝。”黎富成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屠老四的手就像二楼走去。

黎富成屁股还没坐稳,屠老四就说:“你个大忙人,到兄弟这儿来就是为了要喝一杯茶?有啥事情只管说,兄弟我洗耳恭听。”

黎富成吹了两口茶杯上的茶沫,吸溜了一小口烫嘴的的茶水回道:“哥想扑这摞子。”

“那你想扑啥摞子?别打哑谜,说明白些。”

“你不要卖乖,我想扑啥摞子你知道?”

“我真不知道。”

“你知道。”

“有些意思了。我先问你哪来的胆子?”

黎富成反问道:“你信不信得过我?”

屠老四说:“我问你‘胆’是从哪儿来的?”

黎富成答道:“只要你相信我,我就有这胆。”

“都有些啥条件?”

“条件不多,就一条。”

“那一条?说来我听。”

“你给哥听好了,屠宰生产线建成投产,屠家庄所有屠宰小作坊全部关闭。”

“你也听好了,我也有条件。”

“你只管说。”

“第一,参股必须面向全体村民,所有参股的资本必须作为原始股参与年终分红与决算,你必须按照正规的股份制企业组建班底。第二,定点屠宰资质作为村集体的无形资产,在屠宰场里必须由村集体持有相应的股份,至于究竟占有多少股份,咱们随后再研究决定。”

“这个条件满苛刻的。”黎富成一手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地说:“参股分红,这是投资人的基本权利;定点屠宰资质属于公共资源认股倒也合理,既然这样,那我必须再加一条,土地的征用由村委会出面解决。”

“协调可以,费用你们自己出。”

“那咱就这样说定了?”“说定了。”“那好,咱弟兄两以茶代酒,先干上一杯。”

“先别急着干杯,我还有话要说。黎富成同志,你可给我听好了,我已经把屠家庄的经济命脉全部押到你手上了,你要给我精心呵护,奋力发展,具体怎样办你应该心里清楚。当然还有一个程序问题,我们必须按正常规则走完一切程序,不能给任何人留下口实,你知道吗?”

“咣”的一声,两只青花瓷杯在屠老四的办公室里碰在一起,那两人便一饮而尽,连茶叶一起到进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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