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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黎明之城】

漫天翻滚着碎雪,仿佛无数被撕碎的棉絮,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天地间是一望无际的肃杀,冷寂的风在空中兜着圈旋转,凄厉的呼啸声随处肆虐,整片天空如同笼罩在一块铅灰色的幕布之下,空气中除了潮水般汹涌的冰雪,只剩下庞大的死寂,一望无际的雪原一直蔓延到地平线处,与黑灰色的天幕咬合在一起,如同黑白交接的葬礼丧服。

无边无际的冰雪凝聚在一起,恍若能冻结世间的一切,整个空间中只有浓重的深灰色,却很奇怪的可以看清所有的事物,仔细观察,面前的空气中无数细碎的光芒如同洒落在黑暗中的明亮的钻石光斑,轻盈的在空气中漂浮。

齐格非站在厄洛斯的身边,他的眼前就是这样一片苍茫的景象,漫天飞舞的白色模糊了所有的视线,寒冷的空气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衫,他赤着脚站在冰面上,不过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无边无际的风雪让齐格非,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一点儿悲凉,他不知道这是哪儿?厄洛斯提着他的衣领带他飞过来的时候,速度快的如同穿破空气的箭矢,风撞击在脸上就像锐利的刀一片一片的切割着血肉,剧烈的撕扯着他的头发,那个时候他只知道自己在空中,但是却艰难的连眼睛也无法睁开。

齐格非很难相信,面前的这一切真实的存在,肆虐的风暴背后,一座拔地而起的建筑反射着微弱的光芒,远远看去整个建筑似乎是用冰块堆砌的巨大的教堂,建筑整体看上去像大写的拉丁文中的十字形状,宫殿高耸的四角角楼和楼顶的尖塔直插入混沌的黑色天空,如同童话故事中公主被关押的华丽寂静的冰宫。

厄洛斯不等他出声,提起他的衣领,再次浮在了空气中,齐格非下意识的闭起了双眼,风如同厉鬼般在他耳边尖锐的呼啸,不过这次厄洛斯很快停了下来,随手把他扔在冰上。齐格非定了定神,试探性的睁开眼睛,瞬间呆愣在原地,庞大完整的冰雕拔地而起,左右绵延数里,直至消失在嘶吼着的白色风雪中,浩大的仿佛神迹一样的工程坐落在苍茫的冰原之上。

很多光量子颗粒附着在整座冰雪宫殿的外墙上,使它比周围的冰雪显得更加的明亮。

正对着宫殿的是一座巨大的雕塑,雕像可能由于风雪天长日久的侵蚀,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但隐约看起来,似乎是个正在战斗中的年轻人,然而真正吸引齐格非目光的,是那少年下垂的右手中,提着的一柄短小锋利的匕首。匕首的下端和冰雕的其他地方截然不同,透明的刀刃是如同被鲜血染过般鲜艳的红色。这少年就这样提着一柄带血的刀带着孤独决绝的气息屹立在浩大的冰原上。

雕塑正对着气势横溢的尖肋型拱顶门,两颗巨大的束柱立在拱门两侧,竖柱的上端仍是尖锐的塔状造型,整片墙面和圆柱形的束柱上,都雕刻着奇特复杂的花纹,营造出一种诡异神秘的氛围,齐格非觉的冰墙似乎有几十米厚,从外面整体看来是明亮的白色,无法透过冰层看清里面都有什么。

厄洛斯走过来,双手按在齐格非的肩膀上,用充满磁性的声音温柔地说,”血族的圣殿-【黎明之城】。“他的语气似乎带着淡淡的骄傲,的确值得骄傲,庞大而浩瀚的工程,即使是神也远非一秒所能建成。

齐格非揉了揉脑袋,显然不能接受几小时内发生的这些事,“你是说,我喝过你的血,现在变成了吸血鬼,永远都不会死吗?“

男人调皮的舔了舔嘴角,柔和的嗓音带着戏虐的笑意,“不是不会死,只是不会老而已,而且你可以随便的吃任何的东西,不用担心发胖,不用担心消化不好,不过坏处就是即便你吃到的是再昂贵的甜品,你也不会觉得它有多么美味,对血族来说至上的佳肴,就只有鲜血而已!“

“还是先进去好吗?虽然我们的身体已经死去,足以忍受极度的寒冷,但是温度的骤变仍会改变肌肉组织中水分子的凝聚程度,会对我们的反应速度和思维方式造成影响的,安心进去吧!我不会再咬你了,第一层就是我的领地。”他提着齐格非的衣领,掠进了拱门。

他们先经过了一条闪亮的长廊,长廊四面都是玻璃一样的冰墙,一尘不染的冰面仿佛闪着光的镜子,厄洛斯和他两人的影子在冰面里无限的反射,数以千百计的面孔倒映在冰墙里,令人觉得眩晕。

前面的视野骤然变得开阔,齐格非左右打量,面前如同一个华丽的殿堂,耀眼的金色砖瓦和蓝色基调的彩绘玻璃融合的天衣无缝,那是一种无法想象的辉煌。所有的墙面如同漆过金粉,墙壁上装饰着大大小小的画框,与众不同的是那些框中的画惊人的相似,都是以暗红色为主调,有种阴沉黑暗的感觉。墙壁上是黑色配鎏金的华丽烛台,奶白色的长蜡烛亮着橙黄色的光芒,半球形的拱顶从上到下共有四根圆柱支撑,柱身上有二十四条凹槽,每根柱头拥有一对向下卷的卷涡,柱头上是由芼茛葉叶片组成的装饰。

拱顶的中央是华丽的太阳浮雕,古老而神秘的花纹蜿蜒缠绕如同黏腻的毒蛇。冰蓝色的玻璃被打碎成锐利的棱形,间隔着四五厘米的缝隙又重新拼接到一起,整个厅堂如同一座完美的神迹,尊贵而耀眼,脚下铺着腥红色的地毯,地毯的中央是座华丽的金黄色圆形靠背宝座,圆形靠背的中央是颗冰蓝色的宝石,周围装饰铜镀金花叶饰和棕叶饰,装有壁柱的基座上雕刻着同样的花纹,座椅的顶部装有金色的圆球,坐垫一深蓝色丝绒和暗红色绸缎织品制成,坐垫边缘辅以流苏挂坠。座位的上空正对着奢华的巨型水晶灯,宝石闪亮的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正面和左右两侧墙壁上分布着三扇圆形拱门,拱门上也刻有繁复的纹案。整个房间里,就只有齐格非和厄洛斯两人。

“随便坐。”厄洛斯说。

明明只有一个座位,齐格非想,怎样随便坐?他瞥了瞥厄洛斯,没有移动。

“现在,还在质疑血族的存在吗?”厄洛斯问。

齐格非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看到这样远超胡夫金字塔的宏伟神迹,齐格非终于说服自己接受吸血鬼真实存在这件事。

“不,这里是我的领域,而你刚刚接受我的【初拥】,成为新晋升的血族。你会见到其他同类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你需要先了解一下血族生活的基本常识。“

“【初拥】?”齐格非不解。

“血族并不像你们人类口中传说的那样,咬过谁就会把谁变成吸血鬼。被我们当作食物的人,如果没有及时得到他的救治,那血族在他们身上造成的创口就永远也不会愈合,那些不幸的人,即便没有被立刻杀死,迟早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除非,在那个人的血液流尽,心跳即将停止的前一秒,将血族的鲜血喂给他,这个过程,叫做【初拥】,而成功经历【初拥】的人就会成为新生的血族。”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通常来说,【初拥】的过程应该是极度痛苦的,因为本质上你已经濒临死亡,或者说,是整个身体已经死去,只有心脏还在跳动,你的思想和灵魂还停留在这个躯壳里,而我的血液,让你可以再次控制这具身体,血族血液中的神秘力量会使肉体永不腐朽,但同时接受者会面临灵魂和身体的双重痛苦,接受【初拥】的人往往会剧烈抽搐,感觉生不如死,甚至有些人的身体难以接受血族血液中强大的力量,以至于最后无法坚持,痛苦而死,你是与众不同的,齐格非,整个【初拥】的过程对你来说异常的顺利。“

说到这些的时候,厄洛斯的心里忽然有些难过,他们说到底在别人眼中就是一种异族,皮肤苍白昼伏日出,不能接触阳光,身体明明已经死了心却还在跳动。他们可以穿高贵优雅的礼服,不会老,不会死,但是就这样活了几千年几万年,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漫长的岁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会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终结?纵然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却只能躲在暗无天日的冰雪之域,蚕食鲜血。

除了血液再没有任何一种食物能够填饱他们的肚子,血族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是被神诅咒的可怜虫。毕生渴望着阳光,但只能做着卑微而永恒的白日梦。

顺利!齐格非默默叨念,明明当时感觉恶心的要死,嘴里现在还觉得粘糊糊的。

“我现在还在地球上吗?”他忽然问。

“当然,”厄洛斯笑了“,我们现在处在的地方叫【尼福尔海姆】,位于人类世界的下方,它是是整个三重世界的最底层,【尼福尔海姆】被划分成三部分。我们在的地方,是【雾之国】,依次向内的,是【亡者国度】、【火焰国】。整个【尼福尔海姆】都无法被阳光照射,所以对我们来说,这里几乎没有危险,但是【亡者国度】是个禁忌,那里有太多对血族来说尚难知晓的秘密,但传说如果能够跨越【亡者国度】,到达【火焰国】,你会见到一棵巨大的树木,它的名字叫做【世界之树】。【世界之树】是整个空间的主体,【世界之树】最上层的国度叫做【诸神国度】,又叫【阿斯加特】,【世界之树】的中层又叫做【中庭】,那里是你曾经所在的世界,属于人类生活的领域,我们在最下面,最黑暗冰冷的地方,也可以说,我们脚下的整个冰面都坐落在【世界之树】庞大的根系上,【世界之树】下面有眼【命井】,【命井】里是一种会发光的液体,我们身边的空气中漂浮的这些微小的光芒粒子,就是由【命井】中扩散出的,整个【命井】中充斥着比我们现在身边密度超过亿万倍的光子微粒。”他的手掌平摊在空气中,手心里,是淡黄色的新月般的微尘。“传说【命井】可以治愈任何创伤,只要你的身体没有被搅成肉泥,只要你的灵魂尚未消散,【命井】就可以将你的身体,恢复的完整如初,甚至可以再生心脏,再生大脑,可以将身体和灵魂重新融合在一起,而【命井】旁的【世界之树】则是通向【诸神国度】的唯一道路。”

齐格非听得目瞪口呆,大脑飞速运转极力跟上厄洛斯的思维。

“有一天,血族的军队将跨过【世界之树】,到达神的领地,我们将踏平整他们的宫殿,我们将用鲜血洗刷他们对我们犯下的恶毒的诅咒,血族将能够再一次,沐浴光明!”厄洛斯说这句话的气势就像凯撒大帝高喊着,{我来,我见到,我征服,}时的威严气势。

厄洛斯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接着说”血族分阶层,一共有七位王爵,从第一王爵一直排到第七王爵,数字越小越厉害,我是第七王爵,王爵根据阶层不同分别拥有自己的领地,他们依据各自的级别管理【黎明之城】的不同楼层,按照第七王爵管理第一层,第六王爵管理第二层这样倒数的顺序,自下向上排列,一直排到第七层。7七层以上有四个巨大的尖顶塔楼,分别分布在【黎明之城】的四角,血族现任的3位长老住在不同的塔楼里,剩下的一间塔楼则作为议会厅。长老是现今血族里的最高领袖,重要的事情王爵们需要上报给长老,等到长老允许后才可以实施。比如说在你身上发生的【初拥】,也是应长老们的要求。“

他一口气说完,舔了舔微干的唇,继续说道”还需要给你讲讲血族的{六道戒律}。第一道【避世】戒律是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避世】规定除了【血仆】以外,血族不得对任何人类露出真面目。“

”第二条戒律是【领权】,王爵在自己的领地里拥有绝对的权力,可以压制和简单的处理不服从管教的叛逆者,但是禁止对同类进行杀戮,如果发现违反戒律的血族,需要先上报元老,严重者经长老集体商议过后才可以判处死刑。“

”第三条戒律,【后裔】,也就是说,只有王爵得到长老许可才可以创造新的血族,如果没有得到长老的同意而创造了新的吸血鬼,创造者和他的的后裔都将被处死,这一条戒律主要是为了控制种群的数量,因为血族本身就属于顶级的掠食者,加上有超强的愈合力和长生不老的能力,如果数量过多,打破平衡,会造成人类急剧减少,血族将没有足够的食物来源,最后只能自取灭亡。“

”第四条是【责任】,血族有义务引导并照顾自己创造出的后辈。“

”第五戒律是【客尊】,每个血族都应该待在属于自己的领地里,普通血族如果没有通报误闯入其他王爵的领地,只要在没造成任何损害的情况下,会被简单的逐回自己的家园。王爵之间允许相互拜访,但如果敌对的王爵,闯入对方的领地,就可能遭到虐杀。“

”最后一条【杀亲】规定,严禁杀害你的同类,猎杀的权力只属于长老,只有经过3位长老的集体协议,领主才有权对某个血族下达猎杀令。“

一个血族已经够让齐格非头疼的了,现在又多出个神国的,还有这么多奇怪的规定。齐格非被这复杂的逻辑弄得有些晕头转向。他尝试着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有一颗大树,树冠上生活着所谓的神,树的中间是人的世界,树根上是他现在呆的地方,是吸血鬼的老窝,吸血鬼因为被神诅咒,所以永远不能见到光明,又因为【亡者国度】里有一些恐怖的东西,所以吸血鬼不能跨过它到达【世界之树】,去找神报仇,传说那树旁边还有一口井,拥有超强的克隆能力,即使你的身体只剩下一个存活的细胞了,仍能复制出一个完整的人。他现在变成了吸血鬼,不老不死,但要遵守六条戒律。

”想要吃些东西吗?“厄洛斯问。

”嗯,哦,没、、、、、、没事,我不饿!“齐格非腆着脸苦笑,其实,听到厄洛斯这么一说,他真的有些饿了。想想也是,除了昨天晚上睡觉前的那一碗泡面,到现在为止应该已经快一天没吃饭了吧!

厄洛斯一副了然于心的笑容,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齐格非右侧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齐格非吓了一大跳,一群侍者穿着的人从外面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不同的银色小漆碟。

厄洛斯再次打了个响指,华丽的楠木长桌凭空出现,透明的高脚杯被分别,摆放在,长桌两侧,银色的小蝶整洁的摆放在高脚杯旁边,银质的刀叉被细心的放在另一边的红色餐巾上,碟子里金黄色的点心精致诱人,齐格非咽了口口水。

”试试看吧!“厄洛斯示意他坐下。

齐格非摸了摸干瘪的肚皮,不再客气。厄洛斯也走到他对面落座。

齐格非刚坐下,侍者就整齐划一的向杯中注入鲜红色的液体。之所以说是液体。是因为齐格非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甜味,那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提醒他不久前他就曾品尝过这瑰丽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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