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嘉莲殿里头却是红烛摇曳,一室静谧。
门被轻轻打开,那守在房中的喜婆刚要叫,就被点了穴,车景轻声道:“出去吧。”
喜婆缓过神来,待车景解了穴,忙躬身一礼就退出去。
车景揉揉眉心,外头那些多是虚伪的面孔,实在是心心念念着某人,钰王殿下便寻了个借口偷溜出来。
鎏金雕花楠木的拔步床上,那身着火红嫁衣的女子,此刻正靠在床边围栏上,娴静温婉。
车景失笑,肯定是睡着了,不然她这性子,怎可能安安静静地待着。
他缓步上前,走得越近,笑意便越深——她双手放于膝上,白皙的手背上一片晶莹。
这女人的睡相啊……多大了还流哈喇子。
轻轻挑开盖头,车景顿时呼吸一滞。
好美。
见过她喜怒哀乐各种面貌,如此柔美的她,却是第一次见到。
原本英气的双眉被画得如远山一般,长睫下一片阴影,两颊微微红晕,小小的嘴巴正微张着,眼看口水又要滴下来。
偏生那凤冠华美无比,珠宝熠熠生辉,衬得她愈发肌白胜雪,尤其是红艳的唇瓣……
车景喉结一动,深吸一口气。
“高月蓝,你真是我天生的克星。”
伸手揩去她唇角即将汹涌而出的口水,车景慢慢将内力注入她的体内。
一天一夜了,她滴水未进,方才拜堂的时候险些晕过去,原本以为她的性子,必不会肯乖乖戴这么重的凤冠,谁知……
车景轻轻拥着她:“蓝蓝,谢谢你。”
“唔……”高月蓝睫毛微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车景失笑,却不想怀中一动,她已醒了。
“阿景,”语气还带着未睡醒时的慵懒,“外面晚宴结束了么?”
“还没有,我担心你,就溜出来了。”
高月蓝故意抖了抖,“咦,真肉麻,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着,她活动了一下脖子,顿时呲牙咧嘴:“阿景,这劳什子凤冠能摘了不?我脖子都要断了。”
“嗯,”车景一边动手摘一边说,“没想到你还真肯戴这个。”
“干嘛不戴?多贵啊。”
车景挑眉:“因为贵才戴的?”
“不然呢?”高月蓝狡黠一笑,“难不成还是为了你?”
“口是心非。”车景吻上她的额角,“不必等我了,早些休息。”
高月蓝打了个哈欠,“本来就没打算等你。”
谁知车景却手腕一翻,将她两手反剪在背后,重重压下身去,热热的鼻息带着酒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高月蓝眼皮一跳:“你你你干啥?”
车景越凑越近,再往前一分便要碰上双唇,他突然戏谑一笑:“看在你累了许久的份上,就先放过你。”
身上的重量消失后,高月蓝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艾玛,刚刚那种期待的感觉是肿么回事?说好的矜持呢?
看着一身红衣的车景缓步离去,高月蓝恍惚了一下,他从来便是白衣,穿这红衣,却也是……
忽的,高月蓝睁大了双眼,想惊叫却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她看见、看见——
车景一袭白衣慢慢变红,浓重的血腥味散开,慢慢地染红了白衣,他、他、他穿的不是喜服,而是血衣!
他,他胸口赫然一把长剑,他说,高月蓝,你怎么忍心……
不,不,不!
高月蓝登时瘫软在地上,车景听到声响,急忙回来,着急地问:“怎么了?”
“不要,不要走!不要走……”
高月蓝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不觉已泪流满面。
“我不走,我不走,没事……”
车景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满是心疼,眼中却疑惑不已。
“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你不要死……”
闻言,车景浑身一震,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间,低头,却蓦然对上高月蓝的目光——
那般的绝望、晦暗!
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无数次在梦中出现,就是这样的眼神!
胸口猛然钝钝的痛,车景捂着心口,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在这心口的位置,一柄长剑穿胸而过,血流了一地,将一切都染红……
叶心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两人目光幽幽相望,面上皆是惊惧,高月蓝哭得不像话,车景却捂着胸口呆愣当场。
“这是怎么了?”
叶心扯下人皮面具,一脸郁闷,原本以为车景偷溜是来找小妮子的,想着来闹闹洞房,谁知却看见了这样诡异的场景。
听见叶心的声音,车景最先缓过来,他二话没说,拂了高月蓝的睡穴,小心翼翼地将她安顿好,才沉声道:“没什么,走吧。”
叶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情况是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车景也没打算说,只好悻悻离去。
而两人离去后,却有一抹黑影闪进房内。
他先是一记石子击中床铺上高月蓝的穴道,而后在点燃的香烛中滴了些什么,便一把扛起高月蓝,消失在夜色中。
在黑衣人走后,却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进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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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宾客渐渐散去,车景唇角撷一抹笑,疾步向嘉莲殿而去。
开门那一瞬,他有片刻的恍惚,脚步也有些踉跄。
他扶额,看向床铺,嘴角笑意愈浓。
拔步床上,那身着嫁衣的女子,安安静静,端端正正坐着。
车景突然觉得面前有些模糊,烛火摇曳之中,暧昧的气息四散。
女子显然很紧张,双手绞着衣袖,肩头微微发颤,娇羞之下只晓得用力低着头。
忽的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扑倒,浓重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听到一道磁性而好听的嗓音:“抱歉,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