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车景还是有事的,他去找了相里誉商量该怎么整谙王和祺王。
至于高月蓝,嘴里叼着根草,哼着小曲儿,开始在府里乱逛。
高月蓝这人的运气一直不咋地,她不去找事,事就来找她。
比如说,她好好地在花园赏花,却被一只硕大的毒蜂给蛰了一口。
幸好毒蜂蛰的这一口也没什么大碍,却突然被一阵浓厚的脂粉香给熏得差点厥过去。
回头一看,是相里誉的通房丫头飞真,前些天刚收了房做了妾室。
飞真打扮得……很隆重,高月蓝只觉得她头上那些明晃晃的簪子钗子都快晃瞎眼了,看她脖子那么纤细,真的不会断吗?
还有衣服,嗯,颜色其实不多,也就七八种。
相里誉的品位简直……
高月蓝甩甩头,嗯,不能戴有色眼镜。
她上前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见过二夫人。”
飞真嗤了一声:“你就是老爷那乡下的表妹?”
……高月蓝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抽了抽。老爷什么的,相里誉才二十四岁好吧……况且连正室洛苏茵都叫夫君,你一个妾室这么琼瑶真的好吗?
“我就是。”
飞真又哼了一声:“告诉你,你别妄想接近我们家老爷,就你这种又丑又傻又没身份的乡下丫头,老爷不可能看上你的!”
……高月蓝觉得不止心,脾肺肾也开始抽了。她好想嚎一嗓子:她连钰王妃都随便好吗?
还又丑又傻,高月蓝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再丑也比你涂了三斤粉的脸好,再傻也比你这么沉不住气好……
因为高月蓝表面太沉默,飞真又道:“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往府里领,这万一少了点什么……”
高月蓝觉得自己的唾液淀粉酶和甲状腺都开始抽搐了,她有全国几十家青蚨银庄,她有东南七郡的金矿,谁要太子傅府的东西……
“二夫人若是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
飞真再次重重哼了一声:“这次就先放过你。”
!!!
一共也就说了三句话,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啊大姐……高月蓝低着头后退几步,转身的瞬间翻了个白眼。
要说运气这种事,不能更玄乎了,高月蓝以为她今天已经够郁卒了,碰上飞真这么个奇葩,然而她才走没几步,就碰上了更倒霉的事情。
她看到了方锦。
曾经在小院刺杀车景未果的,乾帝的侍卫,方锦。
关于方锦因中樾王计谋刺杀车景,是相里誉一手安排的没错,但即使当日车景没有真正废了方锦武功,洛相和乾帝都不会放过他,所以他现在不但没死,还出现在太子傅府里,实在有些……微妙啊。
车景曾说过,方锦确确实实是洛承欢的人,他来找洛苏茵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想要瞒过人精相里誉,是不可能的。
换句话说,相里誉知道方锦在此处。
但是,如果相里誉知道的话,就更不科学了……
因为方锦正抱着洛苏茵。
……怎么看都像在偷情啊,这种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的事情,相里誉能忍?
高月蓝不敢靠太近,方锦是真境中期的高手,她才入真境,生怕一个稍重的呼吸都被发现。
方锦只轻轻抱了一下洛苏茵就立即放开,随后是洛苏茵不断催促着他快走,他一脸恋恋不舍,却还是飞身走了。
拉马丁曾说,人凭借思考而能变成神。
高月蓝觉得自己已经离神不远了,根据她整整一天的思考,她得出一个结论——昨天的事还是当没看见好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方锦是颗定时炸弹,洛承欢肯定想杀了他,所以利用女儿也未可知。
嘶……可万一洛苏茵是暗渡陈仓,真的喜欢方锦呢?
乾帝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将计就计,让他们自己去闹,他最后来个渔翁得利。
唉,这群人实在太讨厌了,难怪叶心一刻都不想待在太子傅府。
思考完了国家大事,高神捕开始思考人生大事。
这两天唐临松倒追车景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高月蓝本来等着车景自己来解释,可是他好像没这个意思。
主动去问他吧,肯定又被他说在吃醋……
唉,做人难,做女人难,做一个和高富帅谈恋爱的女人最难。
在她终于觉得再想脑袋就要炸了的时候,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洛苏茵带来了无数好吃的,比如说莲花饼自然羹赤明香玲珑珍,再比如说,含有大量******的木薯酥。
高月蓝不动声色地收下,也含笑接受了洛苏茵的歉意——“昨天飞真实在不懂事,乱说话,还请表妹不要介意。”
唔,和你明目张胆地送毒药给我比起来,我当然不介意飞真的无礼啦。
木薯的生长环境是在热带,而包括明古华风铁侯在内的三国,充其量也就是亚热带,再往南,就全是海了。
看来这木薯还是去某个小岛或深山老林里辛苦找来的,这么小众的毒药,长得又和明古国的特产小薯这么像,估计连叶心都不知道。
要不是那一点微弱的苦杏仁味,要不是为了活命只能牢记这些药理知识,高神捕今日就羽化而登仙去了。
摸了摸手心那个小玩意儿,高月蓝琢磨着,为了不辜负洛苏茵一片心意,要不尝尝这木薯酥?
嗯,要不还是先去找一下某王爷吧。
======
“吱呀——”
门开了一个小缝,高月蓝把半个身子探了进来:“我可以进来么?”
车景觉得甚是好笑,说道:“你不是已经进来了?”
高月蓝扁扁嘴,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杯茶。
“喏,莲心茶。”
高月蓝把茶放到书桌上,笑嘻嘻地说:“这可是我亲手剥的,不许说不好喝。”
车景拿起茶杯,慢慢呷了一口茶。
“不好喝。”
满心期待的高月蓝一听这话,顿时蔫了:“不是说了,不准说我泡的不好喝嘛!”
“我又没答应。”
“好心当成驴肝肺。下次再也不给你泡了,枉我跟做贼一样溜进王府来……”高月蓝嘟着嘴,转身就要走,却被车景拉进了怀里。
高月蓝不悦地挣扎了两下:“干嘛?打了人再给颗糖吃?我又不是小孩子。”
车景扣住她十指,皱了皱眉:“怎么手上有这么深一道伤口?”
高月蓝干笑两声:“去厨房切了根黄瓜,结果切到手了。”
车景无奈地笑了笑,把头埋在她发间,在她耳旁轻轻说:“小笨蛋,也太不小心了。这个莲心茶,我教你怎么泡。”
“真的?那快走快走。”高月蓝想拉车景走,却被抱得更紧了。
“就在这里教。”
“嗯?这里怎么教?哎哎哎,你好好说话,你脱衣服干吗!耍流氓啊喂!唔……”
“莲心茶嘛……须得连心。”
那个……在又一次达到生命的大和谐后……
咳咳,咱们钰王妃香汗淋漓地躺在桌案上喘气,车景却突然捡起地上的外袍,极快地套上,又帮高月蓝系好了衣衫。
“出来。”
车景这一句话说的让高月蓝莫名其妙,可随后,一道紫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高月蓝:“……”叶!心!你!大!爷!
“我可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也没想到,你竟然在书房里那啥……”叶心嬉皮笑脸地说。
车景面色不善:“活腻了?不会走正门?”
叶心又嘿嘿一笑:“要是走正门,我不就错过这场好戏了嘛。不过你放心,我什么也没看到,这么大动静,我老远就听见了,怎么会来坏你俩好事呢?你情迷意乱,现在才发现我,这也不能怪我啊。”
车景脸色越来越难看,叶心却不知死活地又说道:“话说回来,我可是在外头蹲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墙角,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挺能的,本来以为你顶多坚持个两刻钟,哎,你是不是瞒着我修炼了什么房中术?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高月蓝听得面赤耳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实在太丢脸了,竟然在做这种事的时候被叶心撞见,以后还怎么见人啊啊啊!
话说,叶心你也真好意思听下去……
“那个……你们聊,我先走了。”撂下这一句话后,高月蓝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世界充满爱你妹之势冲出了书房。
车景哼了一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叶心假意叹了口气:“唉,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不过,这事儿确实必须得瞒着小妮子。”
车景皱了皱眉。
“关于小妮子任督二脉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什么?”车景猛然回头。
叶心幽幽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
======
唐老将军原本怒发冲冠,前来讨回公道,却不料小女唐临松倾心明古九皇子钰王,不禁万分纠结——
这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呢?
要说武人的心思,那是真特么实诚,唐老将军这几天就缩在正华馆天天寻思这事儿,啧啧啧,怎么就这么巧呢?
自己的女儿喜欢上了敌国的皇子。
不对不对,怎么就这么不巧呢?
自己的女儿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敌国的皇子。
这种事儿,唐老将军只听说书的人讲过。
于是,他也不急着要凶手了,也不急着发兵了,乾帝送来的那几个替罪羊他也没心思天天去骂了。
这一来,铁侯的皇帝急了,您老咋没声儿了呢?那十万大军没您老手里那一半虎符,它也走不了啊。
唐老将军回复说,陛下您别急,我再寻思寻思我女儿的婚事。
铁侯国的皇帝表示,您……要寻思就再寻思两天吧,别太久了,啊,还有别忘了您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啊。
一来二去,耽误好几天时间,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不过是家里少了几斤米多了几个蛋的变化,但对于相里誉和车景这种皇权专业户来说,足够他们闹腾的了。
接下来,唐老将军就收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铁侯南部四洲造反了。
造反的原因是官盐通通不见了,在这个不能为自己带盐的时代,没有盐吃的后果并不比没有饭吃的后果轻。
高月蓝问起的时候,叶心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哦,前两天聂一刀想看海,就搭了他们漕运的船,后来那二十艘官盐船就沉了。”
运河里化了那么多盐,还真变海了……
“鲤鱼和阿景还真不是一般的黑心……
叶心冷哼:“为了这次行动,溪客堂几乎所有高手都去了铁侯国,死了多少人?有多少损失?这些,全都你赔我。”
高月蓝:“为什么要我赔?关我什么事?”
“你是那个混小子的老婆!”
高月蓝:“……船不是你溪客堂凿的吗?!”
叶心:“我哪儿使唤得动聂家那些大爷?虽然车景所有暗卫都在溪客堂名下,不过聂一剑、聂一刀和聂一绫是三大长老,只听从他的调遣。要不是打不过他,我怎么可能让整个溪客堂陪着他干这么玩命的事?”
……叶堂主,谁叫你打不过人家的。
忠勇老将军带着原班人马火急火燎地赶回去了,据说第一天就跑死了一匹马。
……嗯,一个风一样的男纸。
秦宋柯愉快地从溪客堂的包围圈里走出来,叶心开始上街到处溜达了。
高神捕也终于不用在太子傅府寄人篱下当缩头乌龟了,可当车景满面春风地去接她的时候,却发现她面色惨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