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张籍《节妇吟》
一番官样客套后,深感无趣的枫无涯便起身告辞,魏无常要留枫无涯多住些时候,枫无涯却说行路匆匆需早作准备,于是魏无常再三叮嘱,终究是放他去了。
行不多路,忽听身后阵阵马蹄声、车轮滚滚声、呼喝声不绝于耳,枫无涯令随从回马,不过一刻时光,一列马队映入眼帘。枫无涯遥遥拱手:“敢问来者何人?”
“送夫人省亲,魏老总说顺路同行,烦请照应。”领头的也是一拱手,回道。
“既是如此,征尘漫漫,乌云滚滚,不如早歇,你等以为如何?”
“单凭吩咐。”领头的很是爽快。
众人下了马,扎起营帐,纷纷寻残垣断壁躲避风雨之处烤火,准备吃食,中间一辆轺车下来两个侍女,与枫无涯说:“夫人请移驾一叙。”枫无涯默默良久,说:“移驾就不必了,夜深露重,让夫人早歇。”侍女走后,枫无涯找了间破败草屋进去,点起一笼篝火,从行军袋抓出一壶酒。刚拔出塞子待饮,身后传来一声:“既有火,何必饮冷酒?”枫无涯神色自若,答道:“心如死灰,无谓冷热。”一只嫩如春笋的手拿过酒壶,架在火上,枫无涯低头不语,过了许久,那只手又递过一碗温热的酒,枫无涯叹道:“昔年饮宴,你也是这般为我添酒。”那人不答。枫无涯抬起头,只见来人一身百褶花裙,头上却戴着斗笠,他哑然失笑:“如此装束,殊为怪异。”来人摘了斗篷,正是如玉。她款款坐下,问:“如此可好些了么?”
“看来他对你不错,这种时候,能有如此做工的衣服。”枫无涯有些落寞。
“你还记得吗?以前我很喜欢的一首歌。”
“窗台上滴落的雨滴,轻敲着伤心,凄美而动听······”
如玉看起来很高兴:“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转而又有些落寞:“很可惜,以后也听不到了。”枫无涯幽幽叹了一声,不再言语。过了很久,一碗酒饮尽了,如玉又起身为他添满,他仍旧注视着劈啪作响的火堆出神。窗外阴雨绵绵,室内也漫溢着阵阵凉薄,但枫无涯依旧不觉得冷,他站起身脱去军服,换上自己的大衣。如玉随声望去,问:“不喜欢,怎么还要穿?”枫无涯一边用力拂去军服上的尘土一边回答:“这是块敲门砖,不然他怎肯见我。”顿了顿,他又问:“他怎么不陪你一起回去?”
“又召开议会了,议长要他回去。”如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他果然是议长楔进严永忠身旁的一颗最深的钉子,只是不知这次拔出来,是不是代表严永忠已彻底倒向议长一边。”
“你怎么这么问?”
枫无涯愣了愣,说道:“出了这种事,他难道不需要修补一下与你,或者与伯父的关系吗?抑或是他知道你与伯父都是舍己为公的人,所以自信能心有灵犀?”他的语气忽而变得激烈了。
如玉咬了咬嘴唇,没有言语,只是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他浑身巨颤,紧紧地反握住。
魏无常此时,正跟随严军长前往江南,议长此次特别声明,除帖上有名者及其随从外,其余将官无需觐见,听得此话,严军长起初不以为意,只当是惯例朝会一切从简,但魏无常可不这么想,他觉得此行步步杀机。于是他编定了一支二十人的护卫队,由林不语统领,其中有五名军医,其余的都是林不语从百万军中挑选出加以训练的强者。魏无常还是不放心,于是沿途他都设有岗哨,五十里一岗,时刻保持与军部的通讯,以防生变。
严军长看魏无常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样子,笑道:“老总,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去朝觐议长嘛,不会有什么事的。”魏无常摇了摇头,说:“虽说议长赞同变法,但眼下正值换届选举,议长能否连任尚未可知,我们支持议长已是众人皆知,此次抛下大队人马数人朝觐,前所未有,不得不防啊。”严军长略一沉吟,说:“怕不会有人敢对我们下手吧,自由兵团已被我们打到北边去了,还会来刺杀我们不成?”林不语在一旁开口:“军座,恐怕就连昔日战友,也不可尽信。”严军长不再言语,似乎若有所思。魏无常调转马头,对众人大声说道:“此次朝觐议长,乃是我军扬名立万之机,然则诸君需万分小心,军座安危不容有失!现在全军检查补给,而后派五人小队前去岗哨联络。”队伍一声喊,尽皆散去埋锅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