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楚荆这样说,凉生知道,这下子,就算自己想逃也逃不了了。他将自己的一只手按在胸口,能明显地感觉到,心“突突突”地狂跳。楚荆不想去包里掏钥匙,便敲门叫人。不久,随着一声“来了”,门开了,是一位中年妇女,楚荆笑着叫她“云姨”,并回过头对凉生介绍:“这是云姨,我们家的保姆。”凉生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云姨说,楚父去公园里散步了。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楚荆知道,他这个人不喜欢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房间对于他来说,只是休息的地方。
楚荆把凉生带到哥哥楚越的屋子,柔声地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云姨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凉生,只看着他浑身不自在。他一向腼腆,也不喜欢说太多的话,这个脾气,当初在寺里就形成了,想改一改都难。云姨在心里猜测着这个陌生的男孩子是谁,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敢多问,楚荆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做事情太过随性自由了,遇到事情有时又缺乏冷静,一点也不像哥哥楚越。但是,她明显地感到,这次回来,她变得活泼了许多,脸上有了笑容,全然不似之前,连哭泣都是无声的,寡淡的。
大约几个小时,楚荆与凉生就大致收拾好了这间屋子。从凉生进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个男子的屋子,他忍不住问了楚荆:“姐姐,这是原本是谁的屋子?”楚荆看着满脸疑惑的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是我哥哥楚越的屋子。”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有隐隐约约的泪水。凉生猜想,这里面应该有一个悲伤的故事,他不想触碰楚荆的伤心事,便打住了不再往下问。
楚荆兄妹俩的感情一向非常好,记得以前受了委屈,楚荆就会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楚越,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放声大哭,哭完了,心里也舒服了许多。可惜,楚越已经不在了,他大学谈了四年的女朋友在毕业时要和他分手,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大半夜的在酒吧里喝了很多酒,醉熏熏地出来,过四环路的时候,被一辆大货车撞了,当场身亡,楚父听到噩耗,立即晕倒,接近崩溃。所以,他是这个家里的禁区,这么久了,尽管楚荆忘不了他,但是,她极少在父亲面前提起他,而楚父也仿佛与她约好了一般,从来不主动向楚荆提起这个哥哥。这个名字,就这样深藏在这对父女俩的心底。楚荆明白,这个名字,会让所有的记忆排山倒海地袭来,让他们变得无所适从。
想到这些,楚荆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悲哀,这份悲哀很让凉生动心,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默,他怕,怕多说多问,只会让场面更加的尴尬。凉生是对的,有些东西,只适合藏在心里自己体味,无法与他人分享,莫说是楚荆这样一个弱女子,就是凉生这样的男孩子,他的心里,也会有总也过不去的东西,或者换句话说,只要是大活人,谁的心里都有一段不想提及的往事,哪怕,这段往事曾经让你笑靥如花,但,它还是过去了,再去回忆,只会徒增你的伤感情绪。
但是,对于楚荆来说,哥哥楚越依旧活在她的记忆里,事到如今,她依旧记得所谓的手足情深,这点,相信,她一辈子不会忘记,而楚父,也不许她从此忘记,他,始终在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