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我带你去个地方。”莫然的吻轻轻地印在蓝月的额头上。继而拉着她的手弯了腰,穿过矮矮的三角梅的包裹,向阳台的另一边行去。右拐上了楼,第六间,是莫然入住的房。
立在门口,蓝月有些迟疑。莫然来拉她,“怎么?你怕我吃了你!”
蓝月有些脸红,心不自主地怦怦跳起来。
“想些什么呢?”莫然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心被看穿,蓝月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一点也不正经。别过脸,佯装捋头发的动作,用手遮了脸。莫然在呆怔间,拥着月月双双坐到沙发上。
“这里舒服些。外边有点冷呢!”
“莫然——莫然——”院子里有同学在呼喊,不等得应答,急急的命令又传了上来。
“来送Mr.Wang回去哦!”
“在这睡一觉吧,你看起来很累呢!”莫然说着捏了捏她的脸蛋,拿了车钥匙出去,又转了回来,“月月,你要等我回来的。”
“嗯。”蓝月答,目送莫然轻轻关了门出去。
真的是,短短的一天像经历了一世。放松下来的蓝月,疲倦袭来,方才想起年三十的晚上和老公吵了架,连着几夜没有睡好。此时真的想好好睡上一觉。
午夜十点,蓝月靠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待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却是整个人很舒服地躺在了沙发上,身上盖了一层薄毛毯,头下垫了素白外套的枕头,披肩的发用一根紫色带子松松挽起撩到了头顶上方。
时间已是次日清晨。
“莫然——莫然——”想起昨夜他说等他回来的话,蓝月不禁轻轻地唤。
屋里寂寂的,没人应答。蓝月赤着脚跳下床,拉开紫萝兰的轻纱幔,晨光曦微,沁着凉地清朗。从落地窗看出去,是一个小水塘,袅袅地氤氲着团团的雾。堤岸的杨柳着了露水倒影在塘里。有名的,无名的花蓄了力量,打着朵儿。快了,过了这二月,它们将次第奔向生命的盛开。蓝月不禁感叹起酒店的布设,真不愧是聚会休闲的好去处。
回转身,蓝月才发现房间还真不小呢!沙发的后面还有一张长形而古朴的书桌,两边像书卷的轴微微卷起。书桌椅的背后一扇玻璃小门,若把它向右滑了开,外边还有一个阳台,原来是昨晚所站之处的上边,往外,洋芋花正值盛开。紫中的白,也吐着丝丝的雾气。
阳台上依然地一株三角梅,只不过没了鸟巢藤椅,而换成了暗灰间白篾编而成,配玻璃面的圆形茶几,和一左一右的两椅半包围式篾编椅。
这里也没有莫然!
蓝月撤转身,回了屋里。“去了哪里呢?莫然!”
她颓然地坐到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蓝月的眼镜低下压了写得满满的两页信笺,她拿了起来,似有某种预感,迟迟不敢把目光移到信上。但该来的总是要来,该走的也总是要走,这中间不过只是迟早而已。像所有的筵席,终有散场的时候。信是这样写的:
月月:
早安!
你展信时,我可能已经在去往K城的路上,或许已经抵达。明天8点半,我就要回到公司上班。请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向你告别。
看着你熟睡的样子,我怎忍心吵醒你!
不过这样倒好,至少我还能陪你度过这香甜的一夜。我们错过了昨天,明天却不能期许。但也至少,在现在,我还能坐在你的身旁,在这300多分钟里专注地看着你,这是多么幸福的事?你看,你笑了!你正做着什么样的美梦呢?还是像我一样感到了幸福?
月月,原谅我的弱,我不能坚强地面对:我就站在你的面前,拥着你,却要向你说出:凌晨四点,我就要起身出发,回到生活的轨道。
当然,你也同样要回到你的现在。现在是我们无法抛舍,无法离弃的。月月,看到这,你流泪了吗?不要哭,月月!我们并不是无可奈何,真正的爱是不伤害。我一定不愿意看着你沉入抉择的泥潭。若你醒着,你也一定能感到更深露又重,浓缩的夜多么像浓缩的时光,承载了长长的爱恋。若能把它展开,也是长足的一生。由此,不要因为离别而质疑。
如果有来生,让我给你期许,我做你的如意郎,你做我的红酥手。
最后一次,让我唤你,亲爱的宝贝!
宝贝,答应我!明天早晨,微笑着走出这间房。明天会有很好的阳光!让我想象:当我坐在办公桌前时,你淡然地步入街头,去喝一杯早茶,发丝轻轻垂落,半掩着脸,散落了你的寂静与淡然。
我的爱!这是多么可人的画面。那么我就将可以轻舒一口气:月月,不再打扰,是我能给你的温柔。
你颈上的四季豆,是我妈妈在我三十六岁来临之前为我系上的,现在我把它系在你的脖颈上,今年你也三十六了吧。希望我的温度能通过它传递给你。让它能代替我陪伴你,佑护你。
夜末央莫然书
读着信,月月早已泣不成声。她不坚强,大滴大滴的眼泪滴落在干净的信笺上,晕开,成了大团的黑。
“莫然,你真地能放下吗?为何你的信里没有你的一丝颤抖与徘徊?我们好傻,明明已经写好离别的结局,却要急切地拉开相聚的帷幕。就连拥抱也成了离别前的彩排。”
蓝月很悔恨自己沉沉地睡去,竟不能多看他一眼,多跟他说上一句话。她把冷水大捧大捧地泼到脸上,希望能就此浇灭那在热辣辣中死去的活生生的爱恋,让它化成烟与尘……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用红丝线穿着的四季豆玉坠冰凉凉地贴在她的颈项上。沉寂的情感已如同死去的棉花再活过来,因为与他的相逢,蓬松柔软地还阳。
从卫生间里出来,她突地看到书桌边的字纸箩里,满满是揉成团的信笺,捡拾起来,一张一张是圈改与泪的印迹。……如混沌初开,光束照亮了蓝月的心扉,一切在瞬间释怀。
“好吧,莫然,我答应你:等来生,我做你的红酥手,你做我的如意郎。”
蓝月走出了天佳酒店,转身朝左走去。早晨的阳光谱照在她的身上,袭了她一身的金。
蓝月万万没有想到,在她的身后,一辆黑色奔驰里,莫然发动引擎,调头向右,也缓缓驶了出去。离开,他朝着高速路的方向。
原来只要背转身,就是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