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还闹了一场。听说葭姨也病了,祖母请了神婆作法。阖府都知道了,也就外头不清楚。”王小少爷返着今日的功课,不在意的说。
“生了病就该看医师吃药方,神婆作法管的什么用!夫人真是糊涂!”高子衍急的什么似的。他自幼练武,常去城外的军营历练,知道性命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得的。神前祷告,也只是安人心罢了。
“你别怨祖母。清妹妹吃了三四日的药都不见好,祖母方才听了老人的话。作了一晚上的法,两个人倒是都好多了。就是姨母连夜守着,病倒了。”
“人都病了,你却在这里说说笑笑,也不知道轻重。”高子衍一脸严肃紧张,“一个是你妹妹,一个是你姨姨,你知道了,总该递个话,送些东西进去,略表心意。”
“用你说!我早叫人备下了。”王小少爷永远是那副嬉笑的样子,“倒是你,该准备准备。”
“我是外人,准备什么?”高子衍不解。
王小少爷从书案上跳下来,摇着头,“谁不知道,清妹妹拜了高将军作师父,你就该是她的师兄。妹妹生病,兄长不该探望吗?”
高子衍挠了挠头,想了想,“也对。”复又狡黠的冲王小少爷一拱手,“那请小少爷再给我备份礼吧!”
“不行不行!”王小少爷连连摇头,“我可再出不起第二份钱了。清妹妹这次就是因为身体太差,所以病了好几日。我送给她的,可是往年进贡的补品。你要是要,自己买去。”
“是了,她身体是不太好。前一阵,清公主在我家央着父亲学过几天的武,用的还是我之前佩戴的短剑,坚持了几天嫌累,就撂下了。我看父亲教给她的剑法招数,皆是些花架子。只有强身健体的用处,若是打斗,处处皆是弱点。”高子衍正费尽心思的想着送什么礼物好,就听王小少爷拍手笑道,“那还不容易!你把那短剑送给她不就好了,省的她以后练剑时费工夫找了!”
“那短剑是男子佩戴之物,怎可随意送人!”高子衍义正言辞的说,没有半分玩笑的样子。
“子衍哥哥,你莫不是夫子读多了!你我才多大,她才多大,一处读书,一处玩闹。一柄短剑算得什么!”王小少爷无奈的说。子衍哥哥最是护着自己,就是心中总是装着家国天下,口中念着之乎者也,好不烦人。“就这么定了!全福,你去吧你家公子的短剑取来,必是要清公主用过的那柄。取了直接交给我院子里的人就好。”
“全福,”高子衍又叫住了他,“把父亲给我的三清丹装上些,一同送去。再去请母亲的示下,看母亲要不要备些礼。”
用午饭的时候,王小少爷就到后院探病去了,留了高子衍一人在学堂。
“姨母,昨日听闻姨母和妹妹病了,不知如今可大安了?”王小少爷看王夫人面无血色,嘴上虽然问着大安,心里却是担忧不已。
“功课那么多,难为你来。”王夫人强挤出一丝笑容,招呼侍女端了蜜饯给小少爷吃,“我只是累着了,没什么大事。倒是小清,唉!”想到小清,王夫人就只剩了唉声叹气。
“夫人且放宽心,妹妹醒了就是好的。我听母亲说,父亲又从别的地方请了高明的医师来,估计明日就到了。清妹妹的病,一定能好起来的。”
“替我谢谢你父亲。”王夫人有气无力的说,看起来倒是欣慰不少。
“姨母,”王小少爷看向几案上摆着的几个匣子,“这两盒阿胶是母亲和我送给您和妹妹的,这短剑和三清丹是子衍哥哥送给清妹妹的,最后两个匣子是高府送来给姨母的。”
“劳你们费心了。待小清大好了,我带着她去谢你们。”
“姨母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本该相互照应的。”王小少爷笑着说。祖母让他做的事情完成了,他就可以走了。
教人送走了小少爷,赵嬷嬷就开始整理桌上的物品,登记造册,放到王夫人的箱子里。
赵嬷嬷拿着那瓶三清丹,不解的道,“这三清丹看着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是许多年前高府从南疆得的秘药方子,据说能解世间百毒。我小时候出门赏花被毒蛇咬了,当年高府的小姐,也就是如今幽州官商贾家的夫人给我吃了这药丸,毒就解了。”王夫人缓缓的说。
“是了,那回也是凶险。那次夫人出门,奴婢没跟着,听了这消息,吓得魂都没了。”赵嬷嬷笑着。当年觉得凶险异常的事情,今日看来,都如过眼云烟一般,也能当笑话讲了。赵嬷嬷打开瓶子,倒出药丸看了看,“哟,这高小公子礼太重了,里头有足足有六颗丹药呢!”
王夫人也觉得这礼重了些,“子衍把三清丹给了小清,若是他日后病了、在战场上受了伤,该怎么办啊?”
赵嬷嬷觉得王夫人想多了,笑着说,“这高家有药方,今后做多少不成。”
“这三清丹,需要的都是世间的珍奇药草,哪里就凑齐了!”王夫人摇了摇头,这高家小子也太不经心了,且不说送女儿家刀剑毫无用处,这保命丹药岂是能随意送人的。
“夫人,”赵嬷嬷想起了小清的病症,虽然今早醒了,稀粥也能喝下了,只是身子更加虚弱,医师再不敢用猛药,还不知今后要怎么治。“把这三清丹给小清吃一颗,小清会不会就好了?”
“小清是落水伤寒,又不是中毒。这药现下给她服了也无用,不如留到关键时候。如今这乱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明枪暗箭的,留着以后用吧!”
“也好。夫人先歇着,我去小清屋子里看看,一会儿回来。”赵嬷嬷把那些东西利落的收了,掩了房门出去了。
王夫人躺回到榻上,呆呆的盯着房梁,口中喃喃的说,“欠高家的情,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